古橋頭 作品

第八十三章 多誅、紛議(二)

    胡之章把柺杖扔給了丫鬟,坐下說道:“嚴世弟,你以為老朽是什麼大人物?縱有良田萬頃,在他們官老爺眼裡不過是使喚的僕役,有何尊貴可言?我倒是習慣了,於今只有聽天由命而已。”

    嚴來甫道:“此事幹繫著我等的前途命運,萬不能就此坐以待斃。就算胡公不願抗命,您也要為身後的萬千鄉民著想啊。”

    “我之所以憂心忡忡者,正為此事。”胡之章嗟嘆道,“他們現在僅僅是整飭官學,無傷大雅,但看這個架勢,日後難免會將手伸入社學裡。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再想堵便堵不上了。必須得有個應對之策,一味的東躲西藏,終究不是辦法。”

    嚴來甫道:“眼下縣爺催得倉促,暫以病情推卻,也不是不可。至於您說的事兒,此後徐徐計議不遲。”

    “豈有你我兩人一同患病之理?一聽便是敷衍之辭,難以為信。”

    嚴來甫聽後,苦思了一會兒,忽拍大腿道:“不如這樣,您先差人去衙門告病,他們要來找我時,我就以‘人微言輕,不能獨決學田之事’為名,因而推辭不往。縱算他們心底有怨氣,也沒理由發作了。”

    “還是世弟主意高明!”胡之章大喜,“老夫這便寫信,叫奴才送到衙門裡去!”

    縣令本在內廳佈置好了一桌酒菜,在此苦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影到來;菜已半冷了,才看著一個身穿粗衣的僕役匆匆趕來,將胡之章的親筆呈遞上去,訴說他主子近日偶染風寒,身體不適,難以抱病而至,請改日再議。

    縣令等人看了書信,倒是無甚反應,惟有府裡來的那個差役大聲責罵,罵得極其難聽。他拗不過,只好也跟著說了幾句不是,令僕人攜書速回,另叫嚴來甫一人過來議事。

    未幾,嚴鄉紳又按先前的話語作了答覆,推辭掉了這次會議。知縣得報,大失所望,落寞地望著一桌的飯菜,半晌都沒有一句話。知府的差役更是又悶又怒,但顧慮到知縣的臉面,便強裝笑意,叫著滿衙門的吏役來把這些酒菜吃了,自己卻一口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