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淵 作品

第20章 降溫

    萬叔例行在校門口等她,十分鐘的車程雖短,偶爾也會跟她拉拉家常,問她在學校裡都做什麼功課,成績怎麼樣,也會問起遲越,問他最近在家都幹些什麼,心情怎麼樣,有沒有再跟那些混混打交道。

    溫降向來問什麼答什麼,撿著遲越的好處說,看著又乖乖巧巧的,跟遲越以往接觸的混混完全不同,日子久了,便越發討萬叔的喜歡。

    車子在地下室停好後,萬叔還從後備箱抱出一筐草莓和一箱大芒果,說是李阿姨交代帶過來的,讓她和遲越趕緊吃,別放壞了,吃完還有。

    溫降接連應好,幫忙開了地下室的門,從他手裡接過那兩大箱東西,一邊道:“我來吧叔叔,我拿得動,不麻煩您了。”

    “小姑娘看著瘦,手上還挺有勁,那叔叔先走了。”萬叔也被她看得樂呵,鬆開了手。

    “嗯,叔叔再見。”溫降點點頭,抱著水果轉過身,仰著頭往樓上走。

    遲越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在遊戲的間隙回頭瞥了一眼,問:“從哪兒打劫回來了?”

    “什麼打劫,是李阿姨送過來的,你現在要吃嗎?有芒果和草莓。”溫降路過客廳,抱著水果到廚房去了。

    “可以吃一點。”遲越答。

    溫降在他家住了快半個月了,現在也摸清了他的脾氣,家裡的水果要是沒人洗了切成小塊他就不會吃,寧願堆在那兒放爛了去點外賣上的果切,嬌氣得要命。

    眼下便幫忙洗乾淨草莓,切掉葉子,又把芒果切成小方塊,端到茶几上給他。

    遲越見狀,俯身用小叉子插了一塊,道了聲謝。

    溫降也叉了一顆草莓咬在嘴裡,在一旁坐下,拿出作業本翻開。

    遲越看她一眼:“不是都考完了嗎,還學?”

    “考完也有作業呢,”溫降說著,抬起頭來,悶悶地用筆尾抵著下唇,“而且我這次考試感覺不太好,英語和數學都很難。”

    “怕什麼,你跟這學校裡的人比不還是第一名?”遲越的眼睛盯著電視,說得輕巧。

    “我高考又不是跟這個學校裡的人比,是跟全省的學生比。”溫降嘆了口氣,反駁。

    “實在不放心就去報幾個補習班吧,我看你在這兒從早坐到晚,再學不好也沒轍了。”遲越悠悠道。

    溫降聞言,輕皺了皺鼻子,剛要說她哪來的錢報補習班,就想起遲越才轉給她的兩萬塊,頓了頓,默默握緊手裡的筆,垂下眼簾去看題目,沒再說話。

    她現在已經能做到在遊戲背景樂中沉下心學習,遲越玩的大都是日本和歐美的遊戲,她聽不懂人物的對話,又看不懂他是怎麼跟怪獸打來打去的,連走神都做不到。

    只不過遊戲打了沒一會兒,遲越中途接到一個電話,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了句便掛斷,煩躁地“嘖”了聲,把手機丟到一旁。

    他的手機平常只接外賣電話,除此之外就是詐騙和推銷,溫降很少聽到有人給他打電話,不由自主地停下手裡的動作,抬起頭來。

    遲越收到她的視線,沒好氣地一歪頭:“是森駿,叫我請客吃晚飯,你也想去?”

    溫降第一時間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才不要跟那群人一塊吃飯,想想就可怕。

    遲越看她光是聽見森駿的名字就嚇得跟兔子似的,輕嗤了聲,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問:“你晚上吃什麼?”

    “我煮了飯,醃了排骨,冰箱裡還有一些蔬菜……”溫降回答。

    遲越聽見“蔬菜”兩個字,微不可見地皺眉,又問:“可以現在做嗎?”

    “你不是要和森駿他們出去吃嗎?”溫降聽出他的意思,有些錯愕。

    遲越聞言冷哼了聲,重新拿起手柄:“誰要跟他們吃飯,我也不嫌惡心?”

    “……好吧,”溫降雖然知道他一直很瞧不起那群人,但還是第一次聽他直接說出來,站起身道,“那我現在去做飯。”

    ……

    吃飯的中途遲越給那群人轉了點錢,總算讓他們閉上嘴,然而還沒清淨多久,九點鐘洗完澡出來,又換了敖飛建陰魂不散地打電話來催他,這次說要去喝酒。

    遲越的第一反應是拒絕,只問他們要多少錢。敖飛建聽到這話,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笑話似的,問他:“怎麼,現在家裡養了個人,幾年的兄弟都不要了?那個溫降還真夠可以的啊,什麼時候也帶出來給我們開開眼?”

    他突然提起溫降,遲越的臉色倏地冷下來,下頜線條微微繃緊。

    他跟這群人鬧翻了倒是沒什麼,反正他不用去學校,微信一刪手機一換就能玩消失,森駿就是想找二十個人把他腿打折了都沒辦法。

    但溫降不一樣,這書呆子還想考大學,天□□九晚五的,要真把森駿他們逼急了拿不到錢,或是讓他覺得自己靠不住了,真有可能拿她開刀。

    遲越想到這兒,閉了閉眼,在心裡咒罵了句。

    面上只低哂了聲,問他:“地址?”

    “誒,這就對了嘛,地址我一會兒發你手機,這酒局還是得遲哥來鎮場子,要不然都不夠規格。”敖飛建達到目的,拖長音應承下來,笑得噁心。

    遲越掛斷電話,咬了咬牙,總算忍不住罵了句“草”。

    換好衣服,溫降剛好從陽臺曬完衣服回來,睜大眼睛看著他:“你現在還要出門?”

    “嗯,”遲越看到她,收起手裡的煙,到門口換鞋,“出去一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是去喝酒嗎?”溫降下意識抬腿跟上,到門口送送他。

    “差不多吧……”遲越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本來沒打算去的,現在倒顯得像個酒鬼,晚上九點多還非要出去喝酒。

    溫降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失望,只能輕聲提醒他:“那你少喝點,早點回家。”

    “……知道了。”遲越不習慣她說這種關心的話,總覺得很怪,像是他們倆真有什麼關係似的,嘴裡悶悶應了聲,帶上門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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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是溫降住進來之後遲越第一次出門鬼混,偌大的別墅只剩她一個人,到處都空蕩蕩的,落地窗玻璃反射著燈光和傢俱的倒影,影影綽綽,讓人覺得有點恐怖。

    也不知道遲越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害怕。

    溫降起先還想在沙發上讀會兒《包法利夫人》,但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起身拉上窗簾,關掉客廳裡的燈躲回房間,在暖色的燈光下裹緊被子,才覺得心裡安穩不少。

    可大概是太不習慣一個人了,思緒總遊離在書本外,在想遲越現在到底在幹什麼,會不會喝很多酒,喝太多之後該怎麼回家,太遲了路上還打不打得到車……

    等反應過來時,總要再把書往回翻幾頁,就這樣反覆了五六次,溫降也意識到今天不是個讀書的好時間,嘆了口氣,合上書放到床頭,關燈在床上躺好。

    然而一直睡不著,蟬鳴和蛙聲在黑暗中逐漸變得響亮,小區的綠化太好,附近甚至還有一片人工湖,每到入夏時節就會變得格外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