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四姐 作品

第75章 第 75 章

    次日天光大亮,外間女使已經鋪排起來了,雀藍隔著珠簾向內通傳,說王爺王妃該起身了,回頭還要向太夫人請安。

    內寢的兩個人早就醒了,只是對坐著,垂首看著床榻上那灘小小的血跡發呆。

    肅柔漲紅了臉,“怎麼辦……怪你。”

    赫連頌點頭,“對,怪我,是我闖的禍。”

    要是換作在王府,至少每晚都是有預備的,床頭還擺放著巾帕以備不時之需,哪裡像現在。

    還好血漬並不顯眼,照著赫連頌的意思,乾脆把褥墊捲起來帶回王府,可肅柔不答應,“這樣欲蓋彌彰,是嫌不夠丟臉嗎?”

    沒辦法,喚了外面伺候的女使一聲,讓人送一盆水進來。肅柔牽起床單自己搓洗,赫連頌站在一旁忐忑地看著,洗了半晌,還是殘留下了一片淡淡的印跡,肅柔洩氣,“洗不乾淨了。”

    赫連頌說怎麼會呢,“已經淺了好多,我來。”說罷撈起袖子接手,男人家力氣大,又是慣會舞刀弄劍的,結果三下兩下,把床單撕出一個老大的口子。

    這回可好,徹底完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肅柔搖頭嘆氣:“你可真是幫倒忙,這下怎麼交代?”

    其實家主的那點事,作為侍奉的人應當見怪不怪的,只是兩個人新婚面嫩,覺得不好意思罷了。

    赫連頌訕訕將床單裹了起來,“就說是我弄壞的,和你不相干。”

    可是那血跡是他一個人能弄出來的嗎?肅柔垂眼打量了下,“就說你昨晚流鼻血了?”

    無奈位置不對,鼻血流在那處,更加說不清了。

    兩個人對站著,束手無策,踟躕了半晌,還是隨手搭在了椅背上,赫連頌關心的是另一樁,只管溫存地撫撫她的身腰,問娘子還疼麼。

    說起這個就有些讓人不高興,他口口聲聲說用了這藥不會疼,雖未殺人,但見血了,說明這藥只針對男人見效,對女人並沒有那麼友好。

    如今還說什麼?肅柔別過了臉,“我只求它真有傳說的那麼神。”

    體會到了婚姻幸福的赫連頌敢作敢當,“懷上了也不要緊,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辦法總是有的,不過需要耗費很多手腳,況且又是嫡長,禁中不會那麼輕易被糊弄過去。

    總之有些惴惴,但好像也不後悔,兩個人赧然相視,各自抻了抻衣裳,這才喚人進來伺候。

    好在女使們都訓練有素,沒人對床上的一團糟發問,蕉月默默上前收走了被揭下的床單,雀藍將銀盆端了出去。外面伺候新郎子的人已經在待命了,赫連頌跟著去了耳房,結綠將肅柔攙到妝臺前坐定,侍奉她梳洗過後綰了發,往臉上施了一層薄薄的脂粉,再捧過妝匣來,她自己在裡頭挑了一支金嵌瑪瑙的簪子,打扮得喜慶一些,也算是慶祝自己果真嫁作人婦了。

    等兩個人都梳洗妥當,上歲華園給太夫人請晨安,昨夜因張秩妾室生孩子的事,拖延得有些晚了,尚柔也不曾回去,帶著安哥兒在自己以前的小院裡歇下了。早上大家在祖母園子裡見了面,一起吃過晨食,姐妹幾個就去叔父院子裡看望了剛出生的幼弟。

    那呂娘剛生完孩子,躺在床上不得起身,見她們姐妹都來了,笑道:“真是失禮,沒法子起來迎接娘子們。”

    尚柔道:“姨娘辛苦一場,將養身子要緊,咱們都是家裡人,還客氣什麼。”

    復回身去看孩子,大家湊在一起打量,剛生出來的嬰孩像小耗子一樣,眼睛也沒睜開,但看得清五官,很有張家人的風範。

    肅柔問:“叔父可給小弟弟起名字了?”

    呂娘說:“叫循之,郎主說願他日後循規蹈矩,聽哥哥們的話。”

    循之啊,真是個乖巧的好名字。一家子原本四兄弟,如今湊滿了五個,只是年紀相差得大,將來這幼弟有哥哥們幫襯著,總錯不了的。

    大家又說了兩句吉祥話,不好多耽擱,怕影響了產婦休息,便讓呂娘好好調養,從小院裡辭了出來。

    看看天色,也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了,尚柔直去和祖母辭了行,別過眾姐妹,帶著安哥兒回了侯府。

    一進門,就見陳夫人不大高興的樣子,“昨日沒說要在孃家住下,盼了你們半日,竟沒回來。沒回來也不打緊,怎麼不派人報個信?”

    尚柔笑了笑,原就是故意不報信的,孝子賢孫做久了,不耐煩。

    不過暫且不必得罪這位婆母,只說:“母親別動怒,昨日真是湊巧了,我二妹妹回門之外,後來又逢我叔父院裡的妾侍臨盆,直等到孩子落地,時候也晚了,怕天黑趕路嚇著哥兒,就乾脆留在孃家過夜了。這一晚上大家都等著生孩子的消息,也就沒顧上打發人回來報信。我想著是回孃家,又不是上外頭做什麼去的,沒趕得及回來,母親應當不會怪罪的。”頓了頓又朝西邊望了一眼,“昨日我沒在,舍娘回來沒有?”

    陳夫人蹙眉說沒有,“這一去都快七八日了,別說幽州,就是衛州也該打個來回了,不知怎麼還沒回來。”

    尚柔沉吟了下,自言自語道:“這卻有些古怪了,照說就算陪著姨母住兩日,也不該耽擱到現在。”

    陳夫人瞥了她一眼,怨怪之情溢於言表,“你平日不是很信得過她嗎,什麼家務事都交由她打點,如今人一去不回,你還不做打算?”

    尚柔遲遲哦了聲,“興許是有什麼事絆住了腳,舍娘這人很可靠的。”

    她還這麼說,陳夫人哼了聲,又道:“聽說玉帛病了,這幾日總招郎中診脈吃藥,你也留意些,實在不成,換個醫術高明的再瞧瞧。”

    尚柔道是,反正在這位婆母心裡,誰都比她重要,不管出了什麼錯漏,一應也都是她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