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33章 村中閒話33




    相公又說他聽不懂又聽懂的話。黎週週想著相公說的畫面,覺得堂屋火爐熱,都坐不住,臉燒的最後嗯了聲說:“好。”



    最後剩的那一丈靛色布料,黎週週給自己做了一件夾棉的斜頸裋褐,還剩了一些布料,正好用來綁頭髮。



    給爹做了一身。



    農閒時間多,黎週週做完衣服閒不住,又把家裡穿不了爛糟糟的衣服拆好拼齊,做了一扇厚門簾,縫線納了幾遍,掛在堂屋口,遮風驅寒,白日裡就把一側別在門上,只露出一角通風換氣用的。



    整個屋子暖和了不少。



    如今鍋裡煮著骨頭湯,下了幾顆大棗,滾刀白蘿蔔,湯煮的奶白,裡頭下點麵條白菜豆腐都好吃,熱烘烘的下肚子,發發汗舒坦。



    年二十六,黎大便搭著褡褳挨著村去殺豬了。



    今年拿回來的豬下水攢了一大盆,黎週週學著燉雞的做法,分兩次做,他怕做壞了。其實往年都是拿回來洗乾淨拿油拿醬炒,下水味道重,不用醬炒不好吃。



    熱油、紅糖、大料還有酒,煮了半個多小時,抽了柴火鍋端到後灶,相公說多放會入味,差不多天黑了爹回來了,黎週週才夾了一碗還是餘熱的滷味下水,大塊的切了切堆一碗裡。



    喝的是雜糧稀飯,一碟蘿蔔絲,一碗滷味下水,熱騰騰的大饅頭。



    “爹相公,嚐嚐咋樣,是不是哪個滷味?”



    黎週週覺得和燉雞時不一樣,說不上來,反正他覺得也好。



    裡頭還有雞胗、雞心,豬肝豬肺豬大腸等等,表面上看著顏色深紅,醬香油亮的。



    黎大先夾了塊,因為他殺豬,每年跟前這豬下水吃的,說實話已經膩味了,不過農家人哪能挑糧食浪費吃的,下水來來回回就這個味。



    衝。



    ...可今天就不一樣。黎大嚐了口,他不知道啥叫滷味,但就是好吃,“比之前拿醬炒的好吃。”筷子沒停,一口下水一口饅頭。



    顧兆也覺得好,可能跟食材本身有關,這裡的雞、豬都是拿麥麩豬草喂的,雞還散地在後院走,肉質好,酒也是糧食釀造。



    “好吃,再泡一晚上,明早上試試,這一鍋湯能當滷子了。”



    黎週週聽相公的,鍋裡還有一些放著沒動,第二天早上撈出一塊嚐了嚐,味更濃厚了,他將剩下的撈出來,鍋裡的汁不倒,留著滷剩下的下水。



    早上又是饅頭粥下水配著吃。



    後來下水就攢著,攢到了年二十八,黎週週滷了一大鍋放了一晚。年二十九當天,朱泥匠帶著兒子兒媳還有大孫子來拜年,帶了好些禮。



    糖、酒、果脯乾貨,還拿了一塊布。這個可不便宜。



    大傢伙坐在堂屋說話,暖烘烘的,黎週週給小孩備了瓜子花生飴糖吃,果脯也上了,黎家自然是留著朱泥匠一家吃午飯,人家拿著禮呢。



    中午黎週週和朱泥匠大兒媳收拾了一桌飯菜,昨個滷的一鍋下水正巧能上,原本下水不是啥正經葷腥,待客肯定是不太合適,可滷過的味道好,又新鮮,黎週週先讓朱大嫂嘗一口。



    “能上嗎?”



    “誒呦,你要不說這是下水,我都嘗不出來,做的真好。”



    朱大嫂也是個能人,嚐了好吃稀奇沒見過,誇了又誇黎週週,也沒問一句‘咋做的’。她家就是手藝匠,公爹、相公都是靠手藝吃飯,如今黎家琢磨出個新鮮的吃食,她哪能腆著臉問這個?



    人萬一想做買賣呢?



    等這碗滷下水上了桌。黎家燜的是一鍋白米飯,又是雞又是魚,還有炸好的肉丸子,素菜就倆,白菜燒豆腐,用肉醬燒的,可好吃了。



    一道涼拌的蘿蔔絲。



    因為家裡燒爐子還燒炕,顧兆最近有點上火——他自己都覺得奇了。之前剛過來第一次過冬天,晚上睡覺不抱著週週,他手腳都是涼的,如今才不過一年多,穿的也是和去年一樣的厚度,炕也是去年的燒法,結果今年上火了。



    黎大說這是好事,身子補回來了,村裡年輕的小夥子都是火氣十足。



    好事是好事,可上火也遭罪。顧兆有點口腔潰瘍,疼的吃東西沒胃口,黎週週心疼相公,最近斷了骨頭湯,頓頓涼拌蘿蔔絲給相公下下火。



    朱家人最初還不好意思夾肉菜吃,看著多饞眼,不好看,便一口肉,兩筷子白菜蘿蔔絲,可朱泥匠的孫子小孩一個,自然是愛吃肉,阿孃夾了蘿蔔絲就搖頭說要吃肉肉。



    “大家別客氣,蘿蔔是我家週週給我拌的,最近有些上火。”顧兆說。



    朱泥匠兒子喝了些,聞言笑呵呵說了個葷話,“這簡單啊,還吃啥蘿蔔絲,夜裡去去火就成了。”然後被媳婦兒桌子下踩了一腳,說了句胡咧咧什麼。



    沒等繼續說,朱泥匠先說這下水咋吃著不一樣,好吃。黎大就接話,於是圍著滷下水好吃談起來,誇黎週週手藝,誇別的,反正沒人提剛才那句話。



    黎週週面上應著話,耳朵根都紅了。



    吃過飯,黎週週和朱大嫂收拾,小孩坐在灶頭前烤火吃飴糖。屋裡黎大、朱泥匠閒聊,朱泥匠兒子和顧兆陪著偶爾插個話,說著說著,朱泥匠就說到莊...稼地裡的事了。



    肥料啊。



    最後黎大把旱田的肥料法子說了。



    冬日天短,聊了沒一會功夫朱泥匠一家就要走,黎週週給朱大嫂裝了一大缸子的滷味下水,朱大嫂推辭了兩下便爽快接了。



    剛出了黎家門,朱泥匠先是恨恨拍了下兒子後腦勺。



    “你豬嘴啊,滿桌子的肉還堵不住。”



    “我一說高興就給忘了,不過也沒說錯,顧書郎上火了,他又不是單著的,夜裡抱著他家哥兒——”



    “你還說!”朱泥匠抬手又打。



    其實桌子上村裡男人開兩句葷話也是常見的,不過黎大家的顧書郎是讀書人,看著又很敬重黎週週,當人家面說這話自然不好。



    朱泥匠大兒子捱了打,還不知道為啥,不過是尋常的一句話,咋地啦?他和其他村裡人喝酒吃菜時大家都說啊。



    “你剛說一半,我瞧著顧書郎和和氣氣的神色就不一樣了,誰家屋裡人喜歡自家男人在外人面前說拿人洩火的?”朱大嫂白了眼男人,又不是暗門子裡的小娼婦。



    朱泥匠不好插嘴這個話,而是說:“以後在黎家說話注意些,知道你嘴上沒把門,去年讓你媳婦兒跟著過來,以後學著些,別啥話不過腦子往外頭禿嚕。”



    “行了,趕緊回,回去找地方挖個坑,尿啊屎的攢著,麥子杆也別燒了,都留著。”



    “爹,下了雪地都凍住了,這咋挖?”



    “我管你咋挖,話那麼多,多幹幹活洩洩力。”



    黎家中午吃的好,晚上不是特別餓,燒了一鍋菜湯,裡面白菜豆腐丸子,不過沒拿骨頭湯煮,是清湯,刮刮肚子裡的油。



    黎大喝著菜湯,以前可真沒敢想過,啥時候油水吃太多還刮一刮。



    真真日子過好咯。



    洗漱後早早上了炕。



    裡屋暖烘烘的,黎週週吹了油燈,摸黑解了裡衣帶子。顧兆壓著週週的手,說:“我從沒想過拿你做下火的工具。”



    “週週,我敬你愛你,我們是一體的,你是我這個世界上最為重要的人。”顧兆親了親週週,有心解釋些,“我上門那個年紀,其實不好經常房事,容易長不高,以後在這方面也會不好。”



    但他要是不碰週週,不做,週週會覺得他是嫌棄他,才不碰他。



    “我想著我們日子還長久著,當時次數少一些,你不會怪我吧?”



    黎週週搖頭,又想著相公看不見,說:“我剛聽相公這麼說,其實有點想歪,覺得是不是我不夠好不夠軟,相公才不愛——”



    “可是每次做,相公都愛親我抱我,時間也久,我就知道相公沒騙我,沒嫌棄我,是真的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