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疲 作品

第七百八十七章 兩處

但是代價就是被粗糙凹凸的內壁,給強行磨颳得體無完膚的一身蹭傷。再加上為了儘量減少自己的體圍,將關節錯開的關係。因此,他只能在汙泥中慢慢等著,鬆脫的關節在自愈慣性下重新歸位。

隨後陶子溫就看見了,溝渠邊上突然浮現一對泛光眼眸;他不由鬆了一口氣。下一刻勁風撲面,他只及伸手遮擋一痛就齊根斷裂,賁血如泉的斷面讓他不禁失聲慘叫;但張嘴湧出大片帶血的泡沫。

卻是在不知何時,就連喉管也被撕裂、扯斷了一大塊,而只剩下不斷噴血的空洞……。片刻之後,就有一支隊伍巡邏到了溝渠邊上,然後覓著血腥味照見了,半陷在汙泥和腥紅一片流水中的屍體。

“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擅闖麼?”然後,這些巡曳的軍士卻是有些見怪不怪咕噥著,輕車熟路的將其撈起來放在一輛板車上;又清理了餘下的現場徐徐然拖曳而走,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未曾發生過。

與此同時,聽流小築的幽暗側間中。正在睡夢中的前女官瑾瑜,也被些許嘈雜聲驚醒過來。不由本能探摸枕下,卻沒摸到堅硬而鋒利的鐵簪;不由心中豁然一驚。然後才慢慢回想起來並非在宮中。

這裡是她日後長期存身的閨友家宅中。只是當瑾瑜起身披衣掌燈,走到露臺闌干邊,卻只看到了後園方向,夜風中沙沙作響的大片樹叢;以及一隻正在蹲在不遠簷脊上,慢條斯理舔爪的斑紋貓咪。

她的眼中也露出了些許的莞爾和溫柔之色;伸手就拿起欄杆邊一支幹掉的花枝,想要對著小東西逗弄和招呼一二,卻惹得它頭也不回的飛竄而走。然而,就這麼一耽擱,卻讓她再也無心入眠下去。

卻是不由想起了那段最後的臨終時光裡,病榻之上瘦若枯骨的堯舜太后;只是她的具體面貌,卻已經完全模糊難辨了。唯一令她刻骨銘心的,就是聖上帶領一眾皇子皇孫,在她面前哭的泣不成聲。

而瑾瑜這個名字,就是堯舜太后當年順口賜下的,據說出自她一位故人的淵源。事實上她就是一名棄嬰,因為梁公留下德政,被專設豢養堂撿回去,並在稍大後送入宮中,作為最下等的宮婢候補;

儘管如此,對於這些棄嬰孤女而言,也比被不知名的親生父母,拋棄在野外、街頭,就此凍餓夭折或是葬身獸腹的命運好得多了。也由此大大減少了世上的溺嬰,尤其是溺殺女嬰的歷代積惡陋俗。

因此自她稍加懂事起,就跟隨著形同養母的老宮人,出入往來宮掖之間;學習者各種雜務侍奉的技藝,以為日後分派道各處宮室所需;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從粗淺蠢笨的宮婢群體脫穎而出。

成為一名末階女史的候選。至於其他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就只能像管教她的老宮人一樣;熬過了多年資歷之後,成為一名帶領新近女童的正式宮人,滿足於宮中提供的那點衣食保障而終老不嫁。

但作為女史的未來出路,就要更加寬敞一些;哪怕是最末微的女史,也有外放出宮嫁人的機會。而她們日常也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那些宮中執役的衛士、侍御的學士、仗班的官宦、勳貴子弟們。

而在諸多操持庶務的女史之上,則是正兒八經品階和俸料的女官;初步擁有了追隨那些嬪妃主後,出入宮禁、遊苑之間的資格,以及見到皇子諸王、宗室外戚的日常機會;拓展更高的眼界和見歷。

這也是堯舜太后,賦予這些孤苦無依的可憐人,更多改變命運的潛在契機和恩德。因為,相對那些抱著各種動機和目的,將女兒送進宮中謀求富貴的人家;顯然這些根底單純清白的孤女更得信用。

因此,在堯舜太后扶政的數朝,從這些被稱為“錦繡之女”的宮中孤女中,提攜和培養了數百上千的女史、女官,乃至是嬪妃、夫人之選;也由此將扶政太后影響力,拓展到寰宇海內的諸侯藩家。

而瑾瑜就是堯舜太后亡故前,最後一批“錦繡之女”中,脫穎而出的少數異類。因為相比猶自懵懂未然的大多數同齡女童,她自小就有一種天然的緊迫性和缺少安全感,也有天生的一副上好形貌;

因此,哪怕在她很小的歲數,就機緣巧合的在堯舜太后面前露臉過,並留下一面之緣的粗淺印象。然而,就是這個粗淺印象,讓她有機會以陪侍童女的資格,目送了彌留之際的堯舜太后最後一程。

也因為這段短暫的資歷,令她在一眾候補小女史中脫穎而出;一步步的從尚衣局、尚寶局、尚工局走過來;成為中宮配下的掌書女史之一,但也由此面對了,更加錯綜複雜的勾心鬥角與人事侵軋。

然而在這位置上,光靠潔身自好和持正不爭是難以自立的,因為缺乏外朝的靠山和孃家的背景扶持,孑然一身的她只能在洶湧而至的惡意面前,選擇急流勇退,自請成為尚功局麾下一名低品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