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晴照酒 作品

上林春正好

    薛愷悅衝趙玉澤幾個含笑點頭,看了一眼席位,安瀾居中,趙玉澤在安瀾之右,冷清泉在安瀾之左,其餘幾個隨意而坐,沈知柔卻是還沒到來。薛愷悅懶得琢磨,見林從和趙玉澤之間有個空位,他便徑直過去坐在二人之間。

    才剛坐下,冷清泉就衝他笑盈盈地道:“英貴君的手可真巧,絲結打得真精緻,幾時也給我打一個吧,向辰最愛這些個小玩意兒,我卻是從小弄不來這個。”

    冷清泉話音未落,林從就接話道:“方才我問瓊哥了,瓊哥說愷哥打了好些,我們每人一個,愷哥何時給我們啊?”

    薛愷悅有些無奈,但他不善扯謊,那些絲結又是原本說好了要送給宮中眾人的,他此時就說不出沒有絲結的話,當下看了一眼跟著他過來的小侍皎兒:“去把絲結取了來。”

    皎兒領命而去,薛愷悅便坐在位子上用冰水,才飲了一口,奕辰就從一旁的孩子席上,小跑著到了他面前,歡歡喜喜地喊他:“父君回來啦,可想煞兒臣啦”,他見了女兒也覺歡喜,隔著桌子捧起女兒的小臉,親了一下女兒的額頭:“最近乖不乖?有沒有好好讀書?”他本來還想問有沒有練武,一想自己出門了,女兒練武的事多半要耽擱了,索性就沒問。

    奕辰眨巴眨巴弧度完美的大眼睛:“兒臣最近可乖啦,有好好讀書,也有好好練武,父君不信問父後啊。”奕辰說著把粉粉的臉頰轉向安瀾一側,嬌聲慢語:“父後跟父君說說看,兒臣最近乖不乖?”

    這,孩子這是替他們兩個說和呢?薛愷悅看向安瀾,他方才沒打算一來就跟安瀾敘話,可眼下女兒把兩人牽繫到一起了,他若再不接茬,就顯得太過於傲慢了,不管怎樣,安瀾是皇后,他只是個貴君,安瀾性子雖然談不上十分和柔,但這些年待後宮眾人卻也算得上大度,沒有故意苛刻過誰也沒有對誰暗地裡使絆子下毒手,他們幾個在宮裡過日子,卻比一般人家的侍夫還要舒坦。

    想到此,薛愷悅就率先開了口,當然他的耿直的個性不許他為不曾做錯的事情賠禮道歉,當下只談安瀾的辛苦:“臣侍出門的這幾日,辛苦皇后了。”

    安瀾聞言大方一笑:“這是本宮份內之事,貴君且莫客氣,倒是這些日子,累著敏君了,本宮想著辰兒的武功不能拉下,這些天都由小玉教辰兒習武。”

    安瀾既這麼說,薛愷悅也不再跟安瀾客套,只看著他鄰座的趙玉澤,抱拳道謝:“讓玉玉受累了。”

    趙玉澤溫和一笑:“不值什麼,都是自家孩子,誰出力都是應該的,愷哥不準再客氣。”

    趙玉澤這話說得讓人無話可挑,薛愷悅當下也不再多講,宴席即將開始,奕辰回到了孩子席上坐著,薛愷悅便也安穩坐著,等著用膳。才坐了片刻,皎兒就帶著絲結回來了,薛愷悅把絲結放在席上,讓眾人自己挑選。這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大夥兒也沒什麼可挑揀的,各自隨意拿了一個,系在佩玉上。

    分完絲結,薛愷悅繼續坐著等開宴,然而又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宴席都沒開始,

    薛愷悅很有點餓了,他不由得再次看向安瀾,卻見安瀾神仙般的容顏上也有一絲不耐煩,只是安瀾城府深,在這樣的喜慶場合努力控制了表情,讓人看不出究竟有多少不快罷了。

    安瀾沒發話,其他人也都不好先說什麼,便連平日裡口角快利的陳語易,都安靜地坐著。陳文卿今個兒著了一身珊瑚粉的衣裳,這顏色本是極顯年輕嬌俏的,剪裁又得當,愣是把已經發福的腰身給修飾成了纖腰一搦的效果,圓潤的臉頰上塗了一層淡淡的膏脂,使得平日裡並不是那麼細膩的肌膚看上去光滑水潤,細長的眉毛更是精心地描畫過了,宛如遠山含黛春草著煙,鬢角指甲該修飾裁剪的也都修飾裁剪了,渾身上下無一處可挑剔,但不知怎得,整個人看上去卻是一幅不大有神采的樣子,靜默得像是一尊雕像。

    薛愷悅暗暗琢磨,陳語易這架勢多半是被安瀾給震到了,他雖和陳語易關係一般,但想到自己是和陳語易同樣的君卿,心裡一時間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雖然談不上有多麼難過,但物傷其類的感覺還是很明顯的,方才和安瀾言和所帶來的釋然輕鬆已經消失不見了。

    “寶貝,再等會兒,還沒開席呢。”一聲著急的勸阻打破了寧靜,薛愷悅隨著眾人看過去,見顧瓊坐在孩子席上,正伸手攔擋眼巴巴地看著菜餚的長樂。長樂皇子嘟著紅紅的小嘴唇,皺著淡淡的小眉毛,小小的眼睛中寫滿了委屈,看得人好不心疼。

    “大人等得及,孩子哪能受得了?知柔怎得還不來?昨個兒夜裡累著了不成?”冷清泉看向院門,瞭望了一眼,就看著安瀾發牢騷,聲音不高不低。薛愷悅幾個聽在耳朵裡,都知道冷清泉這話外之意,是嫌沈知柔仗著聖恩,不肯早起,但也都沒有接腔,只看向安瀾。

    沈知柔原本並沒有愛遲到的毛病,但自從帶著心疾生下永樂皇子,身子就比之前弱一些,偶爾遇到承寵的時候聖恩過厚,早上就容易起不來,別說日上三竿,便是睡到未時末也是有的。

    “昨個是慧卿侍寢的?”安瀾頂不住幾個人催促的視線,抬手招了小侍宏兒過來,低聲詢問。雖說安瀾已經壓低了聲音,可是薛愷悅幾個與安瀾隔得都不遠,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當下無不留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