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多愁

    趙湘只覺這輩子從沒有像今天這麼大喜大驚過,前一瞬,明帝告訴她小莫懷孕了,她要做母親了,下一瞬江澄告訴她,小莫要尚然兮幫他處置掉,她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了,她咧開的嘴角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來,溼漉漉的淚珠就落滿了臉頰。

    明帝瞧著趙湘這一張小臉跟夏天的太陽雨一般,說晴就晴說下就下,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板了臉訓斥她:“你和小莫既是露水情緣,你就該服避子的藥,眼下弄出個胎兒來,朕看你怎麼跟你家嶽公子交待?”

    趙湘哭唧唧地道:“微臣我,我聽說那避子的藥,對身體不好,我不敢服呀。”

    明帝抬手彈了小姑子一個腦崩兒:“你想啥呢?那藥朕服了兩三年了,從沒聽說對身體不好,怎得你就不能服?以朕看,你就是自私,只想著你自己快活,一點不顧及別人。”

    “我,我”,趙湘被明帝點破毛病,不敢頂嘴,也不能再辯,一時間臉紅耳熱,吭嗤了半晌說不出個整話來。

    江澄在旁邊瞧著,見趙湘如此窘迫,連忙打圓場道:“小湘不是個自私的人,她多半是想著若是小莫有了身孕,她就娶他過門,陛下不要太苛責她了。”

    交好的時候全憑興之所至,沒有太多顧忌,也不考慮太多,等真有什麼事,再負起應負的責任來,這是世家女兒常見的做法,倒也無可厚非。

    明帝瞟了江澄一眼,低聲道:“你呀,別護著她,她就是隻顧自己,不顧別人,朕絕不會冤枉她的。不信你問她,她回京這麼些天了,可有跟家裡說過她和小莫的事嗎?”

    她不用問也知道這趙湘必是沒有講的,不然趙家不會這麼風平浪靜。

    趙湘哪敢接話,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兩隻手拽著長裙上的金線飛鷹,快把充作鷹眼的兩顆紅寶石給揪下來了,她是趙玉澤同母同父的親妹妹,臉型和身材都有幾分像趙玉澤,江澄瞧在眼裡,心生不忍,催促明帝道:“小莫明個兒就要去找尚然兮了,陛下還是趕緊讓趙侯去見小莫吧。”

    明帝聽了,便知道江澄是看不得這趙湘窘迫,當下衝著趙湘揮手道:“作速去吧,別在這裡惹朕生氣了。”

    趙湘聽了,立刻衝著明帝深施一禮,而後一溜煙地就跑出去了。

    明帝瞧著趙湘跑遠,便對江澄道:“澄兒且回去休息,朕去看看玉兒。”

    趙玉澤上次寫信問她趙湘有沒有像錢文婷那般在外面收人,她當時含糊過去了,這會子事情露出來了,她得趕在趙玉澤知道之前跟趙玉澤說一聲,免得趙玉澤以為她事事瞞著他。

    江澄哪裡休息得了,他今個兒下午要去趟吏部,跟羅幻蝶合計一下修河道的官員人手,但明帝說讓他休息乃是好意,他也不想跟她爭論,當下只含笑著提醒明帝道:“今個兒是雙日子,玉玉這會兒多半還在瓜園呢。”

    自打趙玉澤接了教奕辰練武的差事,單日子沒工夫去瓜園,雙日子只要不颳風不下雨,就一定會到瓜園去。他若是不提醒她,她可就要白跑一趟了。

    明帝微笑:“朕知道的,昨個兒玉兒就跟朕說今個兒會去瓜園了。”

    她昨個兒中午在凝暉殿裡用的午膳,午膳後又在凝暉殿裡歇了個午,午睡後還有些捨不得,跟趙玉澤說今個兒還去他殿裡用膳,趙玉澤就跟她講了逢雙日要去瓜園的話。她本想著後日再去看他,今個兒既是有了小莫的事,她索性直接去瓜園吧,自打趙玉澤搗鼓瓜園以來,她還沒有怎麼去看過呢。

    江澄聽了,立刻便勸她起駕:“那陛下趕緊去吧,這會子過去,可以在瓜園那邊玩上一下午呢。”

    自打薛愷悅重懷了鳳胎,他總覺得明帝待趙玉澤不如之前那般寵愛了,敏君殿下自己倒不怎麼在意,他卻是有些擔心。敏君生了皇四女之後,諸事低調,連理應晉升的貴君位都辭謝了,他知道這是敏君不想和安瀾、薛愷悅兩個起衝突,主動退讓的。可是敏君胸中有大丘壑大境界是一回事,明帝的態度是另一回事,敏君自入宮就是寵君,如今泯然於眾,心裡頭怕是多少會有些失落的。

    明帝好笑地看看他,這人每次對自己的事不怎麼上心,對別人的事倒是挺積極的,若不是她知道他和敏君都沒什麼壞心眼兒,怕是要以為他們兩個聯合起來在宮中結黨呢。事實上之前她要推他做左相的時候,就有臣僚反對說敏君已經生了皇女,江澄與敏君關係最好,如今一個膝下有公主,一個在朝中做左相,將來會不會威脅大公主的地位,她當時把這反對的臣下訓斥了一番,內心中卻也知道這臣下所說並非全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