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悔

    在露天的大樹下睡了一宿,冷清泉早上起來的時候,只覺得腰也酸背也痛,鼻子也不透氣腦袋也不清醒,他用不多的經驗判斷,自己應該是受了風寒了。也是,昨個兒他就披了一件原本用來換洗的外衫,這地方比凰朝的京城靠北,夜間冷颼颼的,那個大樹下面又多年不見陽光,潮乎乎的,一件外衫,哪裡能抵得住這樣的寒涼。

    受了風寒,再要騎馬,可就有些辛苦了,但他怕明帝派人來追,也不敢耽擱,匆匆地啃了兩口昨個兒傍晚在鎮子上買的肉餅,就催馬上路了。怕被人認出來,也怕路口有官府盤查,他不敢走大路,走的是條荒草叢生的小路。

    起初還好,小路兩邊滿是綠色的大樹,他在一派綠色中縱馬馳騁,風從耳旁呼嘯而過,樹一排排地甩在身後,衣袖中灌滿了風,天上時不時地還有白鳥既飛且鳴,他只覺得快意極了,是很久沒有過的愜意,是多年不曾體驗過的豪邁。

    如此馳騁了將近一個時辰,差不多又走出了一百多里地,小路到了一個新的地段。這個地段崎嶇不平,左側是個連綿不斷的山丘,右側是間隔著水塘的果林,果子都已經採摘,只剩下褐灰色的枝幹在初冬的寒風中倔強地顫抖。路面上時不時地還有個倒下的大樹攔路,或者有個從水塘中蔓延過來的小水窪什麼的,他的馬速快不起來,只能顛顛簸簸地行進。

    顛簸最易讓人頭昏,走了沒多大一會兒,他就覺得口渴得很,身上也比早晨的時候更冷了些,他猜測自己是發熱了,偏偏姚天不作美,早晨看上去還算晴朗的天空,此刻烏雲匯聚,眼瞧著就要下雨。十月裡的雨,可不像夏天的雨淋一淋沒什麼,十月的雨跟冰粒差不多了,要是打在身上,他這風寒怕是要加重。

    冷清泉意識到這一點,就加緊了馬腹,讓馬兒跑得更快了些。

    可是再快也趕不上烏雲的速度,不到一刻鐘,烏雲就已經完成了會師,風也起來了,帶著寒意的風颳在他身上,似乎要把他的衣裳都給吹跑。冷清泉眺望了一下前方,前方仍舊路途遙遙,完全不知道這條路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他想了想,這雨看樣子馬上就要下了,他得找個避雨的地方。

    他一邊勒住了韁繩,放緩了馬速,邊走邊向四方看。還好,西北方二里地遠的山丘上,好像有個石頭廟。

    他立刻驅馬往石頭廟中趕。緊趕慢趕,總算是在第一滴雨降下之前趕到了石頭廟。

    他牽著馬兒剛要入內,就聽見廟中一個女子用一口西境音獰笑著道:“小美人,你哭什麼?把姨姨伺候好了,姨姨給你買糖吃。”

    另一個同樣說著西境方言的女子急不可耐地催促道:“你跟他費什麼話,趕緊地啊,你再磨蹭,可就歸我啦。”

    冷清泉眉頭一皺,把馬兒往廟前的大樹上一拴,拔出背上的寶劍就闖了進去。

    廟中的情形比他想象得還要糟糕,那個小美人是真的很小,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那兩個女子身材一箇中胖一個大胖,而且背影都已經有三十多了,他不由得怒從膽邊生,指著那正在讓小男孩跪著伺候的中胖女子喝道:“你還要不要臉?你這年紀都可以給人家做娘了,居然在這裡欺負人家!”

    “呸!”那中胖女子聽到有人罵她,立刻就轉過身來,往他身上瞧了一眼,這一瞧,臉上的怒氣就又換成了猥瑣的笑,“喲,我正說這娃太小,不得趣,姚天就給我送了個這麼漂亮的大美人來,我今個兒真是走了桃花運了!”

    中胖女子說著,拋下小男孩,就往冷清泉這邊來,衣衫也不繫,就那麼光著腿走過來。

    冷清泉嫌惡地皺皺眉,捏緊了手中的劍。

    那大胖女子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接著去欺負那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