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節 記住這種痛




    本來以為今天晚上兩人會像之前那樣大吵鬧,矛盾,冷戰,結果擔心的那些事情全都沒有發生。



    唐初露什麼都沒說,就這麼躺在他的懷裡,默默地消耗今天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



    陸寒時揉了揉她的臉頰,起身去廚房拿已經熬好的薑湯。



    他拿著碗在唐初露身邊坐下,自己先試了一下溫度,用勺子送到她嘴邊,「溫的,不燙。」



    唐初露眨了眨眼睛,鼻子有些酸澀,喝完之後連忙問:「你喝了沒有?」



    「喝了。」陸寒時又給她餵了一口。



    等她慢慢地將這一碗薑湯都喝完之後,陸寒時把碗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扯了一張紙,在她嘴角上擦了擦,「下著雨,不知道在車裡等,非要可憐兮兮地蹲著,存心讓我心疼?」



    唐初露搖了搖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悶悶不樂地說:「我怕我要是坐在車上等你的話,你一出來,我就忍不住開著車撞上去了。」



    陸寒時微微蹙眉,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這麼狠心,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唐初露想了想,嘆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春雨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抬頭看著男人就算是近在咫尺也好看得有些過分的臉,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拍了拍,「都怪你這張臉太招蜂引蝶!」



    陸寒時沒有說話,抓著她的手揉在掌心裡,放在唇邊親了一口。



    兩個人就這麼抱了一會,沒過多久,唐初露忽然睜大了眼睛,臉慢慢紅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瞪了他一眼,「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



    陸寒時抱著她蹭了蹭,在她耳邊啄了一口,「誰讓你剛好坐在上面,體諒一下,嗯?」



    唐初露將臉埋進他的懷裡,雙手抓著他的衣服,忽然想到什麼似地抬起頭,有些懷疑地看著他,「我問你,你跟唐春雨兩個人孤男寡女待在房間裡面的時候,真的沒有一點想法嗎?」



    陸寒時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煩,「我沒那麼不挑食。」



    唐初露顯然不信,推開了他,「騙人!唐春雨她還那麼年輕,長得也好看,身材也不錯,還會撒嬌,你難道對她就真的沒有一點點動搖?」



    陸寒時被他推得靠在了沙發上,有些無奈地伸手罩住了他的眼睛,:「我像那種人?」



    「……也是,你都已經長成這副樣子了,應該也不太可能被別人的美色迷惑,畢竟也沒幾個人比得過你,你每天照鏡子都夠了。」唐初露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掌心裡面掃來掃去,帶著一絲電流流過皮膚,直接鑽進心裡。



    陸寒時的眸色越來越深,湊近她的脖頸,繾綣的聲音在她耳邊小聲說:「感受到了嗎?它只對你有反應。」



    唐初露的臉越來越紅,但還是悶悶地反駁了一句,「騙子,他們都說男人的身體和心是分開的……」



    陸寒時淡淡地勾起嘴角,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低語。



    唐初露聽完之後,愕然地抬起頭,「那你路上為什麼不說?會不會很難受?」



    「還好。」陸寒時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親,「忍過去就好。」



    唐初露是真的有些震動,她以為陸寒時就是單純地拒絕了唐春雨,沒有想到竟然還是在被下了藥的情況下。



    而且她竟然一路上都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到了家裡之後他也神色如常。



    如果不是他說出來,唐初露根本就不會知道,「那你現在還難受嗎?」



    她有些擔心,「那種藥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陸寒時停頓了一秒,隨即開口道:「嗯,如果在藥效期間沒有得到緩解的話,會對身體有損害。」



    唐初露立刻問:「那你現在覺得體內還有藥效存在嗎?」



    「有。」



    「……」



    他回答得太快,導致唐初露產生了一絲絲好像被騙了的錯覺,「……我怎麼感覺你現在好像沒什麼事了?」



    陸寒時握著她的腰,用力地按了一下,「你確定沒什麼事了?」



    唐初露連忙推了他一下,「知道了知道了……」



    她小聲地說道:「要是你很難受的話,我們去臥室吧……」



    這句話的尾音剛剛落下,下一秒腳下就一陣懸空,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臥室的門被關上,一陣天旋地轉,唐初露就被男人熟悉的氣息給包圍。



    緩慢淪陷的間隙,她撇過頭看到陸寒時撐在她腦袋兩側的胳膊,視線忽然移到他的手腕上,瞬間凝固——



    唐初露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直接坐起身子,抱著陸寒時的手去看他的手腕,「你這裡為什麼會有一道傷口?」



    她指著他左手腕上那道明顯是新傷的口子,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受傷了?」



    陸寒時抿著嘴角,不以為意,「小傷,我們繼續。」



    說著他就去親她的脖子,唐初露嚴肅地將他推開,「你傷口都泡白了!而且這裡明顯失血過多,你是不是放血了?」



    她說完之後,忽然反應過來什麼,明顯愣了一下,「……所以你被下了藥之後,是用自殘的方式來保持清醒的?」



    唐初露看著男人身上那道猙獰的血口子,有些出神,眼眶就這麼紅了一圈,鼻子一酸,毫無預警地落下兩滴眼淚。



    「你……」



    她有好多好多話要說,但是一開口卻只說了一個「你」字,就沒有了下文。



    那些千言萬語都哽在喉頭,她說不出口,只化作一聲哽咽,「嗚嗚……」



    陸寒時眼裡的潮色迅速褪去,像是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哭出聲來,收起胳膊,將她圈在了懷裡,「哭什麼?」



    他低頭去親她的眼淚,「不疼,真的。」



    說不疼是假的,但他當時需要的就是這種疼痛,去抵禦身體裡本能的那股燥熱。



    事後再去回想,當時的反應會那麼強烈,應該不只是房間裡麵點的香有問題,他們在包廂裡面喝的酒,也多多少少摻了東西。



    包廂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有那個打算,就算是喝了助興的東西也不會大驚小怪,所以他才疏忽了。



    陸寒時抱緊了她,見她的眼淚還在不停地掉,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只是一道小口子,沒你想的那麼疼。」



    「怎麼可能不疼?那麼深,你當時是不是流了很多血……」唐初露吸著鼻子,哭得抽抽搭搭,將這一晚上的委屈全部都哭了出來。



    陸寒時看著她顫抖的肩頭,被她哭得心軟,柔聲哄著她,「好了,你再哭下去,我才真的會疼。」



    不過是皮肉被割開一道口子而已,遠遠沒有看著她落淚來得難受。



    唐初露抬起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看著面前的男人,忽然抬起他的手,低頭在他的手腕上親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似乎還帶著一絲虔誠,眼裡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唇貼在他的傷口上,溫軟得不可思議,溢出來的氣息輕輕柔柔地撒在還有些刺痛的地方。



    痛倒是不痛了,卻開始癢了起來。



    陸寒時好不容易平息下去,又一下子被這個女人挑起了火。



    他突然用另一隻手抱住唐初露的腰,翻了個身,抵在她耳邊啞聲說:「唐醫生,我的藥效好像還沒過,怎麼辦?」



    唐初露怔了一下,聽他突然喊自己醫生,耳根子一紅。



    在男人深邃的目光中,她像是懂了什麼,很正經地點了點頭,「你是病人,就要聽醫生的話,乖乖的,我就治好你,知道嗎?」



    「……」



    半晌,男人將手臂搭在眼睛上,一隻手攬著唐初露的腰,暴戾地抵了抵牙,「唐醫生……」



    他眸色深沉,快要被她逼得發狂,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這麼失控。



    一片狼藉。



    第二天,唐初露比陸寒時先醒來,看著滿地散落的衣物,腦子懵了幾秒。



    昨晚都發生了什麼?怎麼總感覺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徹底解決……



    她醒來了之後,陸寒時也跟著睜開眼睛,極其自然地從背後抱住唐初露,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早。」



    「早……」唐初露艱難地回了他一個字,「你感覺好些了沒有?」



    陸寒時在她耳朵上親了親,「嗯。」



    吃飽喝足的男人總是格外好脾氣,一清早就被唐初露指使著做這做那,基本上是有求必應。



    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到唐春雨的事情,唐初露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去處理她們之間的關係。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親姐妹喜歡同一個男人的狗血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只是單純的喜歡,那麼唐初露還沒有這麼心情複雜,問題是唐春雨的所作所為已經超過了她的忍耐限度,涉及到了原則問題。



    她在思考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媽。



    陸寒時見她在電梯裡面一直出神,在她額頭上點了點,「想什麼?」



    唐初露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嘆息一聲,「唐春雨她昨天一晚上沒回來,還不知道今天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怎麼想的……」



    她煩躁得不行,「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會處理這種事情,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陸寒時揉揉她的腦袋,「跟著心走,別委屈自己。」



    唐初露撇了撇嘴,「你說的倒是簡單,那又不是你的親妹妹,這血緣關係又斬不斷……」



    她倒是想從此以後跟唐春雨老是不相往來,但可能嗎?



    她們兩個之間還有一個共同的媽,還有血緣的紐帶做維繫,不可能就真的跟兩個陌生人一樣。



    而且唐春雨現在年紀不大,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她這個做姐姐的更是要拿出家長的架勢去教育她,否則她只會越錯越深。



    陸寒時看著她,說道:「你只是習慣用醫生的角度去看問題,她不是你的病人,站在一個普通人或者姐姐的角度,你完全可以優先考慮自己的感受。」



    「……我可以嗎?」唐初露有些驚訝於他說的話,「但她畢竟比我小几歲,而且我也答應過爸,要好好照顧她的。」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種話,讓她優先考慮自己的感受。



    她做女兒的時候,家裡人都會告訴她要謙讓妹妹,尊老愛幼,她做醫生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她,要以病人的感受為先。



    這世界上有誰會去讓姐姐跟妹妹公平競爭?又有誰會去讓一個醫生首先考慮自己的得失?



    陸寒時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這只是我的想法,不用太糾結,嗯?」



    唐初露點了點頭,看著電梯裡面兩個人的倒影,突然覺得有些迷茫。



    到了醫院打卡之後,她先去辦公室換了白大褂,處理了一些基本事項之後,就去病房看唐母。



    她推開門進去,結果發現唐春雨竟然已經在病房裡,正坐在床頭給唐母削著蘋果。



    唐母慈愛地看著她,時不時嘮叨她一兩句,但語氣裡面滿滿都是關愛和寵溺。



    唐初露的神色有些晦暗,她從來就沒有用那樣的神情看過自己。



    自從爸爸去世之後,媽對她更是生疏。



    她敲了敲門,「媽,你感覺好些了嗎?」



    唐母看到她,溫和地笑了一下,「挺好的,不用擔心。」



    唐春雨正低著頭削蘋果,聞言動作有些僵硬,抬頭偷偷地看了一眼唐初露,隨即連忙移開視線,心虛得不敢看她。



    唐初露裝作沒有看見她的樣子,直接走了進去,跟唐母問了幾句常規的問題之後,忽然起身對唐春雨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唐春雨手一抖,蘋果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唐母一見連忙數落她,「你看你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毛手毛腳的還削蘋果,萬一切到自己怎麼辦?」



    唐春雨心虛得不行,聽到唐母的數落,也只含含糊糊地應了一兩句,見唐初露就站在病房門口等著自己,也只能硬著頭皮站了起來,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



    唐初露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什麼話都沒說,腳步不急不緩。



    唐春雨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低著頭,第一次在這個姐姐面前感到難堪。



    唐初露帶她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推開門,讓唐春雨先進去,隨即將門上了鎖。



    唐春雨心裡咯噔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看著唐初露鎖了門,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張了張嘴,打算主動解釋,「姐,我不是……」



    「啪——」



    她才剛張開嘴,唐初露便直接一個巴掌打了下來。



    清脆的一聲響之後,唐春雨頭偏到了一旁,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她愣愣地看著地板瓷磚,有些回不過神來。



    唐初露剛才……打了她?



    這個從小就讓著她的姐姐,竟然動手打了她?



    唐春雨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難以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但臉上傳來燒熱的刺痛感,又提醒了她,這是真的。



    她反應過來之後,頓時惱羞成怒,扭過頭憤怒地瞪著唐初露,「你打我?」



    「啪——」



    唐初露什麼話都沒說,又是一個巴掌打了下來。



    她眼神很冷,也很淡,就這麼站在唐春雨面前,一句話都不說,光是周身的氣場就有些讓人害怕。



    唐春雨眨了眨眼睛,滔天的憤怒之後又有些羞憤,像是沒有想到她真的會這麼對自己,「唐初露你……」



    「啪——」



    她話還沒有說出口,又是狠狠的一個巴掌打了下來。



    這三個巴掌一下子就把唐春雨給打懵了,不敢相信剛才唐初露真的打了她,還打了三個巴掌,一點都沒有猶豫!



    她本來還氣焰囂張,雖然有些心虛,但在唐初露面前也不會唯唯諾諾,甚至都不覺得她會對自己怎麼樣。



    沒想到這幾個乾脆的巴掌一下子把她的預想全部打碎!



    唐初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開口,「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