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潼關 作品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泛靈槎出塵世





這不明就裡的幾行字,卻看得宋獻策眉頭緊鎖,略帶責怪地望向了駱元通。





“駱兄,你有事瞞著我。”





這是一句陳述句,說明宋獻策已經明白送信之人真正傳遞信息的目標,正是眼前這個老當益壯的綠林魁首,而另外幾人不過是綜合種種身份、立場之後,被選出的最為適合的觀眾。





在他受邀出山攪動天下局勢的時候,宋獻策就已經與駱元通約法三章,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兩人之間的信息不能有任何隱瞞,否則信息理解中存在一丁點的疏漏,都會導致原本縝密的計劃,暴露出致命的破綻。





原本,宋獻策以為金刀駱元通已經將所知所曉傾囊相授了,畢竟兩人共商了包括五羊密道、南海蛟鬼、南越王陵、番禺船臺、墨龍古碑、花山群盜等等線索,才綜合出了一個足以顛覆平南王尚可喜的陰謀,但從這封書信看來,駱元通還是對他有所保留。





他身為謀主,為人出謀劃策的底線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儘可以質疑我的能力,因為我有一百種辦法來證明我是對的;但是你不能懷疑我的立場,因為只要預設了立場,就會讓我做的所有事情都顯得居心叵測。





也正是因此態度,才讓他在李自成猜忌、牛金星打壓的情況下,選擇悄然退出了闖王陣營,而駱元通這一手隱瞞,也就使得宋獻策相當不滿了。





但兩鬢斑白的駱元通手握書信,卻顯露出了老懷甚慰的神情,在長長慨嘆一聲之後,對宋獻策勸言道。





“宋老弟切勿怪罪。這樁遠隔千里的事情,本就無關大局,況且你這輩子無兒無女,自然不知道為人父母的苦心,我駱元通伶仃半生就這麼一個女兒,總得為她謀一條出路。”





瘦削的宋獻策神情促狹,冷冷說道:“莫要欺老夫年邁昏聵,此事想必與天然禪師暗授的秘密有關。再加上令愛遠處雲南,你為她留的這條後路,應該是大理土司木家吧!”





“所言不差。我與雞足山弘辯、安仁兩位長老乃是故交,又有南少林高僧的囑託,託付小女一事自然無妨。”





駱元通拊掌嘆息道,話音卻猶豫中帶著欣喜,“可沒想到這件事竟然被紅陽教橫插一手,從書信言辭來看,小女想來是難逃紅陽教的指掌了。”





宋獻策看著對方便宜賣乖,對這個積年獨腳大盜鄙夷中帶著佩服,單就這個唾面自乾的氣度,就比他這個矮子軍師的氣量高出不止一籌。





大理土司木家執掌政局兩百餘年,又是身處各方勢力犬牙交錯的雲南一隅,自然是根深蒂固、獨霸一方,縱使清廷有心搜尋,也難以深加排查,不失為一個躲災避禍的好地方——





但是跟紅陽教相比,大理木家兩百年的底蘊就還是太過短淺了。





紅陽教的根源上可追溯至唐宋摩尼教,更化身明教在前元百年間不斷揭竿而起,興起的紅巾軍乃至左右了朝代更替,對比實力高出不止一層。





並且宋獻策聽說,偌大紅陽教如今僅剩紅蓮聖母一人,福州總舵獨木難支、各地分舵風雨飄搖,此時以駱霜兒的身份加入其中,想必能謀得個不錯的出身。





想到此處,宋獻策就更看不得駱元通惺惺作態了。





但在駱元通的心中,所計較感嘆的還不止這些,他更在乎自家女兒此行,有沒有順利拿到雞足山上的大機緣!





他在數年之前,便與“鐵骨墨萼”梅念笙一同籌劃,兩人要借「佛門千秋大劫」之期,菩薩應劫、羅漢乘願的大好機會,凝塑出真正的神佛獨坐於靈臺,將神異無比的《神照經》推衍更高層次,此行如果順利,年方十四的駱霜兒就能一躍而就,晉身為江湖上獨步天下的高手!





與此相比區區一把湛盧劍,乃至背後所牽扯的傳承秘聞,也就不足掛齒了……





幾人沉默不語之間,似乎有一股飆風從四周吹起,迥異於屋外的腐臭氣味,屋外的雨勢猛然變得瓢潑,繁雜聲響掩蓋住了一切聲音,然而比雨點還要輕悄的腳步,正連綿不絕地在屋頂瓦簷間響起。





洪熙官忽然率先察覺到了不對,猛然抬頭看往天井之上的高空,精鋼打造的奪命鎖喉槍從背上疾射而出,如騰蛟起鳳、利箭穿空,自己也縱身而起一飛沖天。





只見奪命鎖喉槍在臨手之際,猛然由四段鋼骨,拼接成一把寒光四射的長槍,掀破了當頭瓦片,寒芒直指天際!





但如龍寒槍尚未抵達,便有蒲葉般纖長的一對青刀從天而落,飄搖如天女散花、刀影更遊離不定,繞著奪命鎖喉槍便是一陣叮噹作響的連消帶打,竟然以此機會,將氣勢驚人的一槍就此按住,再也無法騰空駕雲。





洪熙官如今招式爐火純青,心境金甌無缺,轉手便敲擊在了槍尾處,奪命鎖喉槍瞬間拆成多節短棍,他一手握住精鋼槍尾,一腳凌空踢在槍尖,勢道剛要失墜的寒槍邊再度刺出,飛騰姿態更似蛟龍升淵、行雲布雨,其間蜿蜒曲折更是難以格擋!





然而如蒲葉般的一對青刀,此時如落葉飄旋、無定無止,被皓腕柔荑擎在手中,揚手便是一記如羚羊掛角、天外流星般的斬擊,不閃不避、不依不饒,正好擊中了昂首本來的龍首,在半空中發出了鐸鈴巨響之聲,兩人剛才分別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