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夜 作品

第1846章 巫魔會(二十二)

    田產好說,林地呢?這以前是貴族的狩獵區。

    有的地方根本不管那麼多,直接抄起斧頭開始砍了。當人處境悲慘時他就會變得乖戾暴躁,里昂的居民聽聞了巴黎的小酒館老闆和城郊的農民踏過稅卡職員的屍體時,窮困者像野獸一樣衝進了商店、麵包店實施搶劫,麵包店老闆被吊死,因為他要價太高,當別人買不起於他討價還價的時候他不肯賣了,人們懷疑他將麵包藏了起來。

    沒有領導者,沒有組織,窮困者們對大人物、富人、有地位的人有一種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就算這些人想要示好也是枉然,他們根本不相信這些人的人道和公正無私。換而言之他們被踐踏得太厲害了,失控的人們在毀滅一切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恐怖統治時期法國的經濟停滯除了因為貴族和有錢人都被斷頭臺嚇得不敢出頭,還因為這些商店被毀了,要恢復過來需要很長的時間。

    這種感覺就像羊圈裡的羊一夜之間全部變成了狼,被舊制度壓抑了幾個世紀的痛苦釋放了出來,就算是軍隊也無法阻攔他們,因為他們本身也是這個制度的受害者。

    如果一個粗佃沒有土地也沒有收入,輕騎兵就會將他抓去當兵抵扣人頭稅和軍役稅。他們還會擔當監獄看守的職責,有人提倡要給監獄的囚犯人性的對待,卻沒有人在乎他們,監獄的廚子會將糧食裡的糠給分出來,這些用來給士兵做麵包。

    當這一道防線被擊破後,那些會彈羽管鋼琴、在客廳裡走上六圈就算運動的貴族們就要直面暴民。

    一個貴婦的生活大概是這樣的,按照宮廷的禮節,她要8點起床,在床上用早餐,花大概兩個半小時,在至少10名侍女的幫助下梳妝打扮,參加舞會、詩會、看喜劇。

    在此期間總有人陪伴她,守護她,就像一株被無數藤蔓纏繞著的樹,從頭到尾都被黏上了。有一位侯爵夫人聽了市政官員說農民的訴求,要求她免去所有地租,總共問了她兩次都不肯答應,後來她和她的孩子們都被砍成了碎塊,腦袋還被插在木棍上。

    這個話題是不適合在社交場合說的,不論是羅馬鬥獸場的角鬥還是君士坦丁堡賽車場的賽車都是消遣,消遣是帶來愉悅的,一個貴族少女更應該學習如何掌握高貴而恭敬的屈膝禮,在和男性說話的時候如何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臉,優雅而謙遜得注視對方,表達自己的敬意。

    社交技巧需要柔和的香味、好看又好吃的糖果、謊言、優雅的恩典、各種各樣的版畫和繪畫、詩歌,一位高貴的夫人能根據每個人的不同身份、出身和地位給與恰如其分的關注。

    人頭稅分成了22個等級,根據各等級的財力來決定。農民受夠了這個,誰都知道有錢人都在想辦法弄豁免權,交稅的就是他們,何不乾脆以後分成兩個階級?

    凡爾賽的會議廳可以容納2000人,三級議會在裡面召開的時候鬧轟轟的,比英國下議院還要吵,國王最後給的解決方案是給第三級選舉權和被選舉權,那有什麼意義呢?

    數人頭的計票法可以打破以前由貴族階級壟斷的投票法,窮人就是除了工作之外,他僅有的閒錢也會買酒喝,他沒有好的衣服和鞋子去歌劇院社交,連門票都買不起,他根本就不在乎政治。

    美國的縣長都是民選的,法國的高官是指派的,一直到1834年才有了有限的選舉權。永遠的快樂是法國人的本性,快樂是社交的基調,唯一能取悅貴婦的方式是在社交場合主宰趣味,波拿巴一出現就像一個沉重的鉛灰色天空,瞬間讓社交場陰雲密佈,他那樣的人當然不能“主宰社交場合”了。

    人總是向他傾斜的那個方向墜落,波拿巴的政策不少是討好農民的,小農土地所有制讓農民只需要付清10年的貸款後就可以擁有土地,以後就不用交地租了,另外還有免除什一稅,只要他能確保這一點執行下去農民就會一直擁護他,農民人口才是“農業大國”的主要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