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夜 作品

第三百八十章 獅爪之下(十一)

    1642年,射手隊長班寧·柯克上尉和他手下的隊員每人出100荷蘭盾,請倫勃朗畫一幅集體像。當時市民的軍隊已不再有仗可打,變成了富裕市民的社交俱樂部,他們熱衷於請畫家給自己畫像,以此來顯示武功,而這些穿戴整齊,衣著光鮮的年輕人們也頗受到市民們的青睞。班寧·柯克隊長看到倫勃朗為牧師安思羅和他的妻子所畫的肖像,他很喜歡這樣的繪畫,自衛隊的隊員們的審美情趣也大致如此,他們希望倫勃朗為他們畫一幅群像。

    按一般要求,這類委託畫需要將繪製對象按官職大小順序排列。但是倫勃朗創作這幅畫沒有按委託人的要求進行繪製,那樣做的話畫作的畫面十分死板。倫勃朗最終繪製的作品人物排列自然,每個人姿態,表情都不同,光線在畫面各處也有不同的表現。該作在構圖上採用接近舞臺效果的手法,既讓每個人的形像都出現在畫面上,又安排得錯落有致,且明暗對比強烈,層次豐富,富有戲劇性。

    但是買主們卻不滿意,他們每人都付了100荷蘭盾,就只為了讓自己露半張臉?巡警們因為出同樣的錢卻不能在畫上有同等的地位向畫家提出了抗議,畫也遭到了拒付。為了索回佣金,公會把此事訴諸法庭。

    倫勃朗曾以妻子為模特,畫了不少飽受爭議的宗教歷史畫,在法庭上他遭到了大肆攻擊,即便最後官司贏了,他的事業也遭到了重挫,自此以後走上了下坡路。沒多久他的妻子也去世了,雙重打擊之下他下定決心不再去迎合買主的胃口,畫自己想要的畫。

    他後期繪畫的作品顏色暗淡,除了他的繪畫風格外,還因為他買不起太昂貴的顏料,錫耶納赭石在加熱之前是棕黃色的,加熱後才會變成紅棕色。

    1630年米蘭瘟疫,當時有人目擊有個乘坐馬車出現在米蘭郊外,後面跟著好幾個人,他們出現後第二天米蘭家家戶戶的門楣上都被塗了血,看著恐怖異常。

    這一次米蘭沒有像14世紀的那場黑死病一樣幸運,死傷慘重。

    1494年,多名我教會的修士撒沃納羅拉擔任佛羅倫薩的精神和世俗領袖,建立了佛羅倫薩共和國。他燒燬了很多被他認為不道德的奢侈品,佈道時也針對當時的教皇亞歷山大六世以及美第奇家族。

    在佛羅倫薩市政廳廣場上點起的那一堆熊熊大火被他稱為“虛榮之火”,包括鏡子、化妝品、畫像、異教書籍、賭博遊戲器具、魯特琴、女人的帽子等等,幾乎將文藝復興藝術、哲學、非宗教類書籍燒了個精光。包括曾經熱愛異教主題的波提切利,晚年時也沉迷於薩佛那羅拉的佈道,親自吧自己的作品扔進了火裡。

    香料不僅能製造香水,也能用來燃燒,有人用它來薰衣服,也有人放在香爐中,當作宗教儀式的用品,或者是驅趕病魔用的,有些香料的價值也曾經與黃金等同,再加上馬可波羅的遊記,西方人就覺得東方遍地都是香料和黃金了。

    十字軍東征帶回了不少撒拉森人保存的書本,那是他們花錢,在亞歷山大圖書館請人翻譯獲得的。

    在佛羅倫薩的一間教堂裡存放著薩佛納羅拉的蠟像,他燒燬所謂異教徒的書不少都是關於希臘諸神的。佛羅倫薩人很快就厭倦了,一些商店也因為觸犯了他的禁令被迫關門,繁榮的佛羅倫薩一下子陷入貧困之中,而且隨著1500年到來,也不見末世來臨,於是一群人在薩佛納羅拉布道的時候起鬨,隨後發生了民變,他和他的追隨者們漸漸離開,一切又恢復了往常。

    拉丁區不僅僅是大學城,還有很多書店,緊挨著盧森堡公園的那條街就有好幾個珍本書店,從書店的櫥窗裡可以看到對面無邪噴泉的動靜,於是西弗勒斯在讓奧蘭多在路口將馬車停下後,步行前往其中一家珍本書店。

    一位穿著白襯衫的店員坐在進門的書桌邊,正在寫著什麼,看到有客人來了立刻抬起頭,朝著西弗勒斯打招呼。

    “bonjour。”

    西弗勒斯沒有理他,隨意打量著四周的書架。

    所謂珍本指的是珍貴火罕見的書籍或者資料,《獨立宣言》手稿是寫在普通的紙上的,它的珍貴主要體現在內容上。而這家珍本書店則賣的是裝幀精美的,當成套的燙金書籍整齊排放,看起來確實很有視覺衝擊力。

    過去的人將知識、書本擺上了至高無上的地位,甚至會用黃金和寶石進行裝幀,當它們擺放在直通天花板的書架上,看著像彩色的馬賽克。

    “需要幫助嗎,先生?”那個店員用英語說。

    “我想自己先看看。”西弗勒斯耐著性子說。

    於是那個店員便重新坐下了。

    他在書架之間轉了一圈,找到了一個方便監視的位置,然後隨意取了一本書,拿在假裝在看,眼睛卻看著黑漆漆的森林裡。

    那邊看著沒有任何異常,好像所有的埋伏都已經撤離了。

    他這時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書,居然是一本《十日談》。

    毛邊刷金是法式珍本裝幀中比較常見的工藝,書的封面是羊皮的,黑色的底上燙了金色的花草紋路。翻開第一頁,是印刷在絲布上的版畫,正是那一群佛羅倫薩的青年男女講故事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