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夜 作品

第三百八十章 獅爪之下(十一)

    西弗勒斯翻到的那一頁講述的是第四天的第一個故事。

    薩萊諾的親王唐克萊本是一位仁慈寬大的王爺,可是到了晚年,他的雙手卻沾染了一對情侶的鮮血。他的膝下並無三男兩女,只有一個獨養的郡主,親王對她真是百般疼愛,自古以來,父親愛女兒也不過是這樣罷了;誰想到,要是不養這個女兒,他的晚境或許倒會快樂些呢。那親王既然這麼疼愛郡主,所以也不管耽誤了女兒的青春,竟一直捨不得把她出嫁;直到後來,再也藏不住了。這才把她嫁給了卡普亞公爵的兒子。不幸婚後不久,丈夫去世,她成了一個寡婦,重又回到她父親那兒。

    她正當青春年華,天性活潑,身段容貌,都長得十分俏麗,而且才思敏捷。只可惜做了一個女人。她住在父親的宮裡,養尊處優,過著豪華的生活;後來看見父親這麼愛她,根本不想把她再嫁,自己又不好意思開口,就私下打算找一箇中意的男子做他的情人。

    出入她父親的宮廷裡的。上下三等人都有,她留意觀察了許多男人的舉止行為,看見父親跟前有一個年青的侍從,名叫紀斯卡多,雖說出身微賤。但是人品高尚,氣宇軒昂,確是比眾人高出一等,她非常中意,竟暗中愛上了他,而且朝夕相見,越看越愛。那小夥子並非傻瓜,不久也就覺察了她的心意,也不由得動了情,整天只想念著她,把什麼都拋在腦後了。兩人這樣眉目傳情,已非一日,郡主只想找個機會和他幽會。

    在親王的宮室附近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個許多年代前開鑿的石室,在山腰裡,當時又另外鑿了一條隧道,透著微光,直通那洞府。那石室久經廢棄,所以那隧道的出口處,也荊棘雜草叢生,幾乎把洞口都掩蔽了。在那石室裡,有一道秘密的石級,直通宮室,石級和宮室之間,隔著一扇沉重的門,把門打開,就是郡主樓下的一間屋子。因為山洞久已廢棄不用,大家早把這道石級忘了。可是什麼也逃不過情人的眼睛,所以居然給那位多情的郡主記了起來。

    她不願讓任何人知道她的秘密,便找了幾樣工具,親自動手來打開這道門,經過好幾天的努力,終於把門打開了。她就登上石級,直找到那山洞的出口處,她把隧道的地形、洞口離地大約多高等都寫在信上,叫紀斯卡多設法從這隧道潛入她宮裡來。

    紀斯卡多立即預備了一條繩子,中間打了許多結,繞了許多圈,以便攀上爬下。第二天晚上,他穿了一件皮衣,免得叫荊棘刺傷,就獨個兒偷偷來到山腳邊,找到了那個洞口,把繩子的一端在一株堅固的樹樁上繫牢,自己就順著繩索,降落到洞底,在那裡靜候郡主。

    第二天,郡主假說要午睡,把侍女都打發出去,獨自關在房裡。於是她打開那扇暗門,沿著石級,走下山洞,果然找到了紀斯卡多,彼此都喜不自勝。郡主就把他領進自己的臥室,兩人在房裡逗留了大半天,真象神仙般快樂。分別時,兩人約定,一切就要謹慎行事,不能讓別人得知他們的私情。於是紀斯卡多回到山洞,郡主鎖上暗門,去找她的侍女。等到天黑之後,紀斯卡多攀著繩子上升,從進來的洞口出去,回到自己的住所。自從發現了這條捷徑以後,這對情人就時常幽會。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最後他們的事還是被親王知道了,憤怒的親王惱火得大喊大叫。

    “紀斯卡多,我平時待你不薄,不想今日裡卻讓我親眼看見你色膽包天,竟敢敗壞我女兒的名節!”

    紀斯卡多一句話都沒有,只是這樣回答他“愛情的力量不是你我所管束得了的。”

    親王下令把他嚴密看押起來,他當即給禁錮在宮中的一間幽室裡。

    晚上他見到女兒,又開始大吼大叫“綺思夢達,我一向以為你端莊穩重,想不到竟會幹出這種事來要不是我親眼看見,而是聽別人告訴我,那麼就是你跟你丈夫以外的男人發生關係,就是說你存了這種慾念,我也絕對不會相信的。我已經到了風燭殘年,再沒有幾年可活了,不想碰到這種醜事,叫我從此以後一想起來,就覺得心痛!即使你要做出這種無恥的事來,天哪,那也得挑一個身分相稱的男人才好!多少王孫公子出入我的宮廷,你卻偏偏看中了紀斯卡多——這是一個下賤的奴僕,可以說,從小就靠我們行好,把他收留在宮中,你這種行為真叫我心煩意亂,不知該把你怎樣發落才好。至於紀斯卡多,昨天晚上他一爬出山洞,我就把他捉住、關了起來,我自有處置他的辦法。對於你,天知道,我卻一點主意都拿不定。一方面,我對你狠不起心來。天下做父親的愛女兒,總沒有象我那樣愛你愛得深。另一方面,我想到你這麼輕薄,又怎能不怒火直冒?如果看在父女的份上,那我只好饒了你;如果以事論事,我就顧不得骨肉之情,非要重重懲罰你不可。不過,在我還沒拿定主意以前,我且先聽聽你自己有什麼好說的。”

    綺思夢達聽了父親的話,知道不但他們的私情已經敗露,而且紀斯卡多也已經給關了起來,她心裡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悲痛,好幾次都險些兒要象一般女人那樣大哭大叫起來。她知道她的紀斯卡多必死無疑,可是崇高的愛情戰勝了那脆弱的感情,她憑著驚人的意志力,強自鎮定,並且打定主意,寧可一死也決不說半句求饒的話。因此,她在父親面前並不象一個因為犯了過錯、受了責備而哭泣的女人,卻是無所畏俱,眼無淚痕,面無愁容,坦坦蕩蕩地回答她父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