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第 75 章





聽陸安荀說夜裡有暴風雪,他深信不疑,當即命人整頓歇息。




過了會,他又走回陸安荀身邊,此時陸安荀跟前已經生了堆火。




他問:“陸大人,我已派人出去尋走失的人。”




陸安荀已經沒所謂,這山裡苦,興許許多人走失後已經偷摸出山。不過摩尼教現在也被他們打得不成氣候,眼下就周紡守著一處山坳死活不肯出來。




“摩尼教殘餘勢力頑劣,我們明日可要強行攻?”薛珹問。




陸安荀默了默,卻問:“還剩多少食物?”




薛珹動了動喉嚨。




根本沒有剩的食物,他們帶進山的麵餅早就吃完了,今天下午還是在雪地裡刨的野薯。




“還有幾筐木薯。”薛珹回道。




聞言,陸安荀望著洞外昏暗的天。外頭寒風簌簌,吹得人臉頰生疼。別說那些年少的官兵,就說他自己,在山裡這幾日吃力得很。他手掌龜裂,碰一下都火辣辣地疼,這會兒連烘火都不能,不然會疼得想撓,而越撓越疼。




這一刻,不知為何,突然很想蘇綰了。




離開她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他想。




若蘇綰在這,說不定還能給她烤個焦黃的地瓜吃。還有熱茶喝,有溫暖的棉被睡覺。




蘇綰就是這樣,任何時候都是讓自己活得舒服的人,跟在她身邊的人也深受其益。




“明日攻。”陸安荀說:“儘快滅了那幫畜生我們回去。”




薛珹愣了愣,還是頭一回從他口中聽到這種粗俗的話。




卻又毫不違和,似乎陸安荀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人,能文能武,亦正亦邪。




“好。”薛珹點頭:“一會我將剩下的木薯煮了,分給兄弟們吃飽,明日攻打摩尼教。”




儘管他清楚,區區幾筐木薯不一定能讓人吃飽。而明天最後一攻,也不一定能活著回去。




今晚大家都顯得有些沉默,卻奇異地團結,眾人背靠背坐在火堆旁,互相給對方取暖。




()陸安荀孤身闔眼,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靜默想念什麼。




夜裡,果然下起了暴風雪。雪花將山洞口裝點得一片白,即便在漆黑的夜裡也能清晰可見。




山裡的風狂而野,宛若鬼哭狼嚎,瘮人得很。




陸安荀聽了一夜,在凌晨來臨時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卻又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喊:“天亮了!”




他睜開眼,洞外果真刺眼的白。他起身活動了下發麻的胳膊和腿,走出洞外。




雪已經停了,耀眼的光令他眩暈片刻。




他聽見薛珹在他耳邊說:“陸大人,兄弟們已準備好,可要現在出發?”




陸安荀點頭,深呼吸口氣:“走吧。”




他咬牙,周紡這奸猾的狗賊,他今天必須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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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仗打得艱難,周紡帶摩尼教徒守著山坳佔據優勢,陸安荀帶兵攻了許久也未能進入其中。




歇息片刻後,陸安荀想了個主意,讓薛珹帶人繼續佯裝攻打,而陸安荀則換了身衣裳從懸崖峭壁悄悄摸進山坳。




這般,到了午時,薛珹總算帶兵衝進山坳,活捉了許多摩尼教徒。只是他命人尋了一圈卻尋不到陸安荀的身影。




這廂,陸安荀卻又是追周紡去了。




經過這幾天的打交道,他發現周紡此人身上疑點頗多。他身手矯健功夫了得,並不像一個商人能練出來的。




而且對作戰也很是有經驗,像是曾經帶兵打仗過。




陸安荀與他交手時,他身上的功夫也很是怪異,不像是中原武學。




這麼一個神秘的人,越發令他起了好奇心,非要抓到好好問一番不可。




但眼下的情況是,陸安荀這邊的人又餓又累,已經精疲力竭。而隔著半山腰的對面,周紡帶著護衛與他們對峙。




兩撥人各自觀察對方按兵不動,但很快,周紡那雙犀利的眼看出了陸安荀在強撐,是以不緊不慢地又折回來。




陸安荀點頭:“算你識相,趕緊過來,乖乖讓老子揍一頓。”




周紡和他的護衛也很是狼狽,看起來比陸安荀好不到哪去,可好在他們的人比陸安荀的多,以多勝少很有可能。




周紡一雙狹長的眼宛若狼般犀利:“陸大人,死到臨頭還嘴硬,我原本想就此收手,是你不肯放過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提劍朝陸安荀刺來,陸安荀立即躍起身迎上去。護衛和官兵們也加入,一行人在半山腰混戰,打得雪沫紛飛。




陸安荀帶來的人手不敵,漸漸落了下風,最後幾乎只剩下陸安荀一人。




他咬呀強撐,在周紡一劍壓下來時,體力不支彎了身子。




“陸安荀,我惜你也是個英雄人物,可你壞了我的大事。即便我不殺你,東京城也會有其他人殺你,我今日還是送你一程吧。”




他這話說得奇怪,可陸安荀此刻無暇考慮。




“你今天殺不了我。”陸安荀道:“我卻能捉你。”




“還嘴硬?”周紡正欲挽劍刺過來,那廂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大喊。




“陸兄!陸兄我來了!”




是杜文卿。




陸安荀嘿嘿笑起來,他早就聽到杜文卿的聲音了,所幸他來得及時。




周紡見了,鳳眸一眯,忙收劍逃離。




陸安荀繼續追上去,杜文卿帶著人也緊跟其後。




約莫一刻鐘後,周紡跑到山頂。身後是懸崖,眼前是追兵。




已退無可退。




陸安荀站定:“周紡,哦,也許你不是周紡。但不管你是誰,降吧,回去看你表現或許我能留你一命。”




“看我表現?”周紡冷笑。




陸安荀也冷笑:“你背後肯定還有其他人,是誰?你若說出來可將功補過。”




“陸大人未免太過自負!”周紡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乖乖聽你的話?”




“你別無選擇,你府上女眷全在我手中。”




孰料這周紡是個狠人,聽到這話居然眉頭都不皺半分,仰頭哈哈大笑。




“枉你陸安荀聰明,卻也有蠢的時候。”




“何意?”




周紡笑完:“難道你不知那夫人乃我前兩年才娶的繼室?而府上的兒女也非我親生。”




陸安荀蹙眉,總覺得從他這話中好像抓到了些什麼東西,可那東西一閃而過怎麼也捋不清楚。




就在他思忖時,周紡猛地上前扯住杜文卿,跳下山崖。




電光石火間,陸安荀暗罵了句娘,然後迅速飛身撲過去。




官兵們見狀紛紛驚駭,忙讓前去查看,待瞧見懸崖邊的情景時皆倒抽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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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三人被掛在懸崖邊上。




在撲過去時,陸安荀精準地抓住了杜文卿的手,而在下落過程中眼疾手快地攀住一塊凸起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