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第 91 章

易州百里外的山地,此時駐紮了許多帳篷,這裡正是遼國軍隊臨時歇腳之地。




一隊巡邏兵舉著火把手持長槍秩序嚴謹地穿過,待他們經過帥帳時,聽得裡頭陸陸續續傳來爭執之聲。




一人不禁小聲嘀咕:“二王子也太囂張,居然敢對我們殿下大呼小叫。”




“他算什麼東西,我們殿下在戰場上拼死殺敵,還是正統的嫡出血脈,他一個庶子也敢!”




話才說完,他似有所感地抬眼,見統領正死寂地睨他。




這人嚥了咽喉嚨,忿忿不甘道:“楊統領,難道我說錯了嗎,本來就是。”




“不論對錯,裡頭的人也不是你一個巡邏小兵能議論的,不想要腦袋了?”




楊統領一巴掌拍過去,把這小將的帽子拍得一歪,沉臉吩咐:“好生做你的事,不該聽的別聽,不該說的別多嘴!”




“知道了,我這就去!”




教訓完小兵,楊統領繼續站在帳外守護。




他站得筆直,目視前方,耳中卻難以忽視營帳裡頭二王子耶律燕對大王子耶律泓的羞辱。




“大哥,不是弟弟我說你,當初是你慫恿父王開戰,父王對你信賴有加,把最好的兵馬給你,還準備了大批糧草。可如今仗打了這麼久,竟未奪一池一城,未免太令父王失望了。”




“聽說大哥的對手是乳臭未乾的襄王,年紀不過大哥一半,居然被這麼個人攔在易州進退不得。哎呀,若我是大哥恐怕也沒臉回王廷了。”




“對了,我這次來除了傳達父王的聖命,還有一點要提醒大哥。聽說大宋籌集了一百三十萬石糧草,充足得很吶,這一戰耗到最後,大哥凶多吉少。”




聽到這句話,耶律泓毫無表情的臉上難得地黑了黑。




見此,耶律燕滿意。




“弟弟我也是一番關切之言,大哥別往心裡去。哈哈哈......”




耶律燕嘲弄完,大笑著走出帥帳。




帥帳裡,耶律泓的部將們個個氣得七竅生煙。




有人道:“大帥未免也太能忍,只要大帥一聲令下,屬下這就出去將二王子頭顱斬殺。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大帥。”




“殺他做什麼?小人得志,猖狂不了多久。”耶律泓冷靜道。




耶律燕的母親榮氏得寵,以至於耶律燕養出個囂張跋扈的性子,囂張多年儼然忘了身份只是個庶出。




這對母子只是靠父王得以富貴罷了,若父王不在,平時叫得最兇的,反而死得最快。




耶律泓一直就懂這個道理,是以在眾位兄弟中低調藏拙。




“不必理他,免得再生事端。”耶律泓說完,靜默思忖。




須臾,他開口問:“派去燕山府的探子怎麼說?”




“殿下,”下屬道:“二王子的消息沒錯,我們的人去打探也是這麼說的。陸安荀居然在一個半月內籌了一百三十萬石糧。”




耶律泓蹙眉:“不可能,燕山




府怎麼會有這麼多糧?”




“燕山府的確沒有,都是糧商們從其他地方運過去的。”




“糧商運過去的?”




“對,這還是陸安荀之妻蘇氏女出的主意,也不知具體是個什麼法子,居然在短時日內讓各路糧商運糧趕往燕山府,又甘願降價至二成賣給官府。”




此話一出,其他人紛紛倒抽口涼氣。




“二成價,大宋的這些糧商瘋了嗎?”




“詭異的是,這些糧商竟是自願降價。”




聽到這,耶律泓又想起此前在撫州見到的那個女子來。那個蘇氏女,站在高臺上,手裡握著光。她的手指到哪,光就移動到哪,指在人的身上,那人立即倒地口吐白沫。




她說,那是日月神力。




難道......她真的懂邪術?




“殿下,”一人出聲問:“現在大宋有足夠的糧,想來再撐兩個月不成問題,只是我們這......”




他為難道:“所剩的糧恐怕不足以支撐一個月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仗必須打,還得想盡一切辦法贏。




只不過,在下一場仗開戰之前,他得做一件事。




良久,耶律泓喃喃:“這個蘇氏女不簡單,只她一人堪比百萬雄師。”




.




八月十五,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節。




每年中秋,蘇綰都會將吃食做得花樣百出,不只是月餅,還將席面也佈置得別出心裁。




這會兒L,蘇嫻跟蘇綰兩人坐在花廳中。西邊隔著塊巨大的素色屏風,屏風裡燃著燭火,燭火映在屏風上將裡頭的景緻也映出來。




有圓月、桂花,桂花樹上還有兩隻鳥兒L,氣氛頗是詩情畫意。




而廳內並未燃燈火,只將東邊的窗敞開,讓月光落進來。




“這般賞月還是頭一回,很是有趣,這主意小妹是怎麼想到的?”蘇嫻問。




“也不難,小時候我總跟著你們去街上看皮影戲,便按著皮影戲的法子佈置。雖然我們都在異鄉,但中秋嘛,自然得過得有儀式感。”




“儀式感?”




“就是......認真隆重地過節。”




蘇嫻笑。




須臾,她道:“這是我在外過的第二個中秋了,上回還是在津陽縣的時候。時光真快,一轉眼過去了兩年,也發生了這麼多事。”




“確實快。”蘇綰點頭,想到什麼,她問:“大姐現在還想回去嗎?”




蘇嫻望著她,含笑道:“在我們四姐妹中,我一直覺得小妹活得最是通透,枉我大你幾歲,許多事卻沒你看得明白。”




“小妹說得對。”她道:“人活著總要為一些人、或一些事奮不顧身,不留遺憾才好。”




“我已度過了二十多載,餘生光陰有限,若是畏首畏尾,恐留不少遺憾。”




“我不想再自欺欺人,我喜歡他,我就在這,就在燕山府,等他回來。”




兩人相視




了會,各自笑了。




“對!這才是我那個敢愛敢恨的大姐!”




說到這,蘇綰狀似無意道:“也不知祁大人可收到月餅了。”




蘇嫻驚訝:“什麼月餅?”




“當然是大姐親手做的月餅啊。”蘇綰俏皮地眨了下眼:“兩日前我讓人送去易州給祁大人了。”




蘇嫻臉頰刷地紅起來。她捂臉,難得露出些小女兒L的嬌羞。




“小妹你怎麼......”她嗔怪:“為何不跟我商量一二?”




“大姐既然願意等祁大人回來,讓他知道心意又何妨?”蘇綰道:“你們倆這般磨磨蹭蹭瞻前顧後,我若再不出手,到手的姐夫可就飛了。”




蘇嫻羞臊地瞪她:“就你古靈精怪!”




恰在這時,丹砂揣著封信過來:“小姐,易州來的信。”




“我看看,可是祁大人寫來的?”蘇綰起身作勢要去拿信,卻先一步被蘇嫻取了去。




蘇嫻無奈得很,啐她:“吃的月餅吧。”




.




易州軍營,明月包裹在濃雲中,蒼穹靜謐。




祁淵坐在桌邊看了會兵書,又忍不住停下來盯著桌上的一盤月餅。




這月餅雖做得小巧卻並不算精緻,看得出來做月餅的人第一次嘗試。




祁淵看了會,突然笑起來。




昨日收到這月餅時,令他詫異,然而更詫異的是這月餅居然是蘇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