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拮据

    鄭嬤嬤恰好與匆匆往這邊而來的劉氏、張嬤嬤一行人交錯而過,鄭嬤嬤趕忙給劉氏讓路。

    於是,榮福堂的暖閣中又迎來了下一個客人。

    太夫人又歪在了炕上,愁眉苦臉的。

    若是平日裡,劉氏還會問候一下太夫人的身子如何,可現在她卻沒那個心情,開門見山地說道:“母親,夫君昨晚一夜沒睡,剛剛才算是閤眼睡著了,兒媳就來了。母親,兒媳想支點銀子再去給夫君買些人參、血燕。”

    劉氏跑一趟就是專門幫楚令宇來討補藥的。

    這段日子,太夫人心疼楚令宇遭了大罪,各種補藥如流水一樣往他那裡送。

    可是現在太夫人知道賬上沒錢了,不由皺起了眉頭。

    知太夫人如王嬤嬤,一看到就知道太夫人的心意,於是代替她問道:“二夫人,您要多少?”

    劉氏就道:“母親,五百兩應該夠夫君吃上五天了。”

    太夫人不由瞪大了眼,驚了。

    五百兩吃五天,那就代表楚令宇一天要吃一百兩的補藥,那麼一個月就是三千兩,一年就是三萬六千兩。

    侯府裡供得起嗎?!

    太夫人的目光朝茶几上的那兩本賬冊看去,心臟猛地一縮。

    她難受地捂住了胸口,氣息急促。

    王嬤嬤趕緊給太夫人順氣,又是拍背,又給她嗅了嗅鹽。

    “一天一百兩?”太夫人的聲音似是從齒縫中擠出,眼神銳利,“你是在給老二吃金喝銀嗎?”

    劉氏因為楚令宇的傷勢本來就心情不好,聽太夫人這麼一說,如同火上澆油似的,火氣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嘴裡噼裡啪啦地說道:“母親,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過是為夫君來討些銀子買補藥的,家裡又不是給不起,您有必要這樣陰陽怪氣的嗎?”

    “兒媳也知道您一向偏心大伯,如今夫君癱了,您怕是對他更不喜了,您現在是不認這個兒子了嗎?”

    劉氏的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激動,似乎要戳破耳膜似的。

    太夫人的情緒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現在又受了刺激,呼吸一下子又變得急促,臉色發白。

    見狀,王嬤嬤嚇到了,慌了神,高喊道:“太夫人,您別激動,小氣氣壞身子!”

    “來人,快去叫大夫!”

    榮福堂裡亂作了一團,有兩個小丫鬟步履匆匆地跑了出去,去給太夫人請大夫。

    又過了一會兒,長房、三房、四房的人聞訊而來,聚集在榮福堂裡,又是好一陣鬧騰,其他三房指責劉氏氣病了太夫人,劉氏則又哭又喊,哭訴楚令宇有多慘,說二房受了委屈。

    侯府喧鬧了好一陣,直到天黑,才又恢復了平靜。

    次日,太夫人親自去了一趟穆國公府,並且還帶著楚家的族長、族老們一起上門。

    “侄媳婦,你聽我一句勸,你也是有孩子的,得為孩子考慮。”

    “我們知道你受了委屈,有什麼事,可以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商量的。”

    “你再仔細想想,楚家是絕不會讓你帶走沐哥兒的,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就算告御狀也沒用。”

    “”

    族長與族老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一通,有的扮白臉,有的扮黑臉,就是想勸沈氏不要和離。

    無論楚家人怎麼威逼利誘,怎麼以長輩的壓制,沈氏都面不改色,她相信楚千塵能有法子,所以也不欲多言,端茶送客。

    從頭到尾,沈氏都沒提康鴻達瞧上楚雲逸的事,這種事就是楚家不嫌丟人,她還嫌惡心呢!

    楚家族長、族老們也都是五六十歲的人,哪裡受過這等委屈,還是在一個婦人這裡,他們再也待不下去,一個個吹鬍子瞪眼地拂袖而去。

    太夫人也只能跟他們一起走了。

    出了國公府後,族長寬慰了太夫人一句:“弟媳,沐哥兒姓楚,就沒有哪個娘是可以拋下孩子的,你彆著急,這件事先拖著,慢慢地勸勸侄媳。”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族長的意思是先拖著,時間久了,沈氏自然會冷靜。

    太夫人只能應諾,心裡卻是苦澀,沈氏要是再不回來,永定侯府就要吃西北風了。

    太夫人訕訕地回了侯府,而沈氏再也沒有回侯府去。

    楚雲沐也同樣沒再回過侯府,他一直留在宸王府裡,跟楚雲逸住一塊兒。

    楚雲逸在醉過一場後,就跟沒這件事似的,性格依然與從前一樣驕傲輕狂,他每天除了練武或者去軍營操練外,就是帶著楚雲沐這小屁孩玩。

    “嗖嗖!”

    在雲展一聲號令下,楚雲逸和楚雲沐幾乎同時放箭,兩支箭全都射中了靶子。

    兄弟倆之間相距五十步,一個是在距離靶子百步的位置射的箭,另一個則是在距離靶子五十步射靶子。

    楚雲沐樂壞了,小臉紅彤彤的,興奮地轉頭對著不遠處的楚千塵炫耀道:“楚千塵,我射中了!”

    相比之下,楚雲逸淡定多了,漫不經心地撥了下弓弦,那樣子彷彿在說,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楚千塵很配合地鼓掌兩下。

    在楚雲沐看來,這掌聲自然是給他的。

    雖然他現在比楚雲逸還差了那麼點,可是他還小啊,再過兩年,他長高了,長壯了,肯定比楚雲逸要厲害!

    小屁孩得意地下巴抬得高高,尾巴簡直要翹上天了。

    哼!楚雲逸懶得跟他計較。反正楚千塵肯定是指望不上小屁孩給她撐腰的,太小了。

    雲展:“”

    雲展就算用腳指頭想想也猜到這兄弟倆在想啥,心道:有王爺在,還輪得到你們嗎?!

    雲展做出一副肅然的表情,板著臉喊道:“繼續!”

    於是,楚雲沐趕緊又面對靶子站好,抬頭挺胸,然後取箭,再搭箭、勾弦、開弓這一系列的動作已經十分熟練,彷彿刻在了骨子裡,成了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兄弟倆再次同時放箭。

    楚千塵笑眯眯地對著雲展丟下一句:“雲展,交給你了。”

    王爺真會挑人,雲展帶孩子果然帶得好!

    楚千塵一邊想,一邊毫不留戀地轉過了身,然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場入口身披一件月白大氅的顧玦,燦然一笑。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一把握住了顧玦的手,道:“他走了?”

    楚千塵說的“他”指的是太子顧南謹,提到他時,那雙清冷的鳳眸中寫滿了嫌棄,似在說,太子怎麼又來了!!

    之前楚千塵本來是要去外書房找顧玦的,走到中途時,聽聞顧南謹來了王府,就臨時改道來了校場,想著這個時間楚雲逸與楚雲沐應該是在校場練弓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