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拮据

    “嗯。”顧玦應了一聲,先替她攏了攏斗篷,才牽著她的手往回走。

    楚千塵隨口問了一句:“今天是二十四了吧?”

    “嗯。”顧玦猜到了她要問什麼,就道,“明天安達曼郡王就要啟程了,太子剛才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送他們出京。”

    兩國聯姻的事也算是一波三折,經歷了不少變數,因為皇帝之前大病了一場,昊人啟程的日期一拖再拖,直到現在,才算塵埃落定。

    明天安達曼郡王以及剛被封為公主的袁之彤他們就要啟程離京了,由太子負責送他們出京。

    “”楚千塵抿了下唇,心裡是不以為然。

    她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似在撒嬌,又似在問他。

    顧玦知她心意,微微一笑:“我跟他說,我就不去了。”

    楚千塵瞬間展顏,覺得王爺實在是太乖了,她最喜歡王爺了。

    她停下了腳步,然後踮起了腳,抬手揉了揉他烏黑的發頂,那動作就差在說——

    王爺,真乖!

    顧玦今天沒戴發冠,長長的黑髮半束半披,倒是方便了她。

    楚千塵眯眼笑彎了眼睛,算是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喜歡揉她的頭了。

    後方幾步外的琥珀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覺得自家姑娘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居然連王爺的頭也敢揉。

    楚千塵踮著腳有些吃力,收回手時,雙腳也歸回原位,端正地站好。

    “我還會長高的!”她仰著下巴看著他,下頜連著修長的脖頸勾勒出愉悅的弧度,驕傲自信地笑著。

    她說的是實話,按照前世的經驗,她至少還能長兩寸左右。

    顧玦怔了怔,朗聲大笑,昳麗的眉眼如盪漾的湖水般舒展開來。

    他喜歡她對他肆意,喜歡她這種無拘無束的笑容。

    這是知道自己被偏愛才能有的笑容。

    他也想令她能永遠擁有這樣的笑容。

    一陣陣愉悅的笑聲隨著早春的習習微風散開,枝頭的朵朵玉蘭花開得更好了,花香馥郁,沁人心脾。

    元月二十五日,昊國使臣帶著安興公主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南城門出京,啟程返回昊國,由顧南謹和禮部官員親自帶禁軍相送。

    這支隊伍還頗為龐大,加上公主的一車車嫁妝,令前來圍觀的百姓嘖嘖稱奇。

    顧南謹一直把人送到了五里亭,才號令隨行禁軍停下。

    接下來,他要代表皇帝給安達曼郡王敬酒,祝昊國使臣此去一路順風。

    前方,送別儀式在禮部官員的主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後方,楚千凰的馬車旁也迎來了一個意料外的人。

    “姨娘,你怎麼來了?”楚千凰看著馬車外的姜姨娘,有些驚訝,也有些感動。

    今天她不是從楚家出發的,而是昨晚就進了宮,然後一早與同袁之彤一起從皇宮出發。

    她完全沒想到姜姨娘會來送她,畢竟楚家沒一個人來。

    姜姨娘的眼眶含著淚光,抽抽噎噎地說道:“我怎麼能不來呢?你此去數千裡,我怕今天不來,這輩子也”

    楚千凰從馬車的窗口伸出了手,用自己的帕子替姜姨娘拭淚,安慰道:“我很好,一切都會好的。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姨娘,你回去吧,仔細照看好逸哥兒。”說著,楚千凰壓低了聲音,鄭重地說道,“我也會盡量照撫逸哥兒想辦法讓他襲爵的。”

    她有自信,去了昊國,能得到烏訶度羅的看重,屆時可以讓昊人出面,烏訶度羅一句話,比她做再多都管用,今上胸無大志,只想與昊國交好,維繫兩國和平,他會答應的。

    楚千凰自信滿滿地想著,眼眸分外的明亮。

    “凰姐兒”姜姨娘用力地握住了楚千凰的手,欲言又止,似是依依不捨。

    楚千凰忍不住又多叮囑了一句:“您要記住,父親不可信。”

    整個大齊的車隊中都瀰漫著一種悲傷壓抑的氣氛。

    包括安興公主袁之彤在內,沒有人是自願去昊國的,他們都只是不得不去而已。一想到此去千里迢迢,此生應該再沒機會回到大齊,這些人全都紅了眼。

    大概也唯有安達曼郡王一行昊國使臣歸心似箭了。

    安達曼喝了酒水後,就重重地把酒杯砸到了地上,意氣風發。

    “大齊太子殿下,那吾等就告辭了!”安達曼以大齊的禮節對著顧南謹拱了拱手,“用你們大齊的話說,就是‘後會有期’!”

    安達曼對著隨行人員做了個手勢,就一馬當先地沿著官道出發了。

    直到此刻,安達曼才算放了心,他本來以為大齊皇帝拖拖拉拉,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他想帶楚千凰回昊還會遭遇一番障礙,沒想到一切這麼順利。

    車隊很快就走遠了。

    姜姨娘也已經坐上了楚家的馬車,調頭先回京了。

    太子顧南謹以及禮部一行人又在五里亭停留了片刻,顧南謹才調轉了馬首,道:“孤得回去向父皇覆命了。”

    每每提到皇帝,顧南謹的神情語氣都是出奇的沉重,這一點,隨行的禮部官員也是看得出來的。皇帝對於太子的不喜滿朝皆知,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不一會兒,五里亭周圍就變得空蕩蕩的,這聽到遠處的馬蹄聲漸漸地遠去,塵霧飛揚。

    官道的灰塵還未落下,一邊的樹林裡就起了一片騷動。

    一支二十來人的車隊押著五輛馬車從樹林中出來了,馬車普通,裝著一箱箱貨物,似是一支商隊。

    為首的是一個騎著白馬的青衣男子,頭上戴的青色帷帽擋住了他的容貌,卻擋不住他挺拔的身形。

    緊跟在他身後的中年大漢有些急切地加快了馬速,只比烏訶迦樓落後了一個馬首的位置,以昊語嗤笑地念著“安達曼”的名字。

    安達曼以為他能為烏訶度羅建下不世功勳嗎?

    沒那麼容易!!

    少年清萊甩了甩馬鞭,神采煥發地說道:“公子,我們該出發了吧!”

    清萊的眼眸如東邊天空的旭日般熠熠生輝,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其他人也是目光灼灼地看著烏訶迦樓的背影,清瘦、挺拔,宛如一座山峰。

    只是這麼看著這道背影,便會給他身後的這些人無比的勇氣,讓他們心生一種安寧、歸屬的感覺。

    微風徐徐拂來,拂開帷帽下那單薄的輕紗,露出青年線條優美的下巴,溫潤而又堅毅。

    “走吧。”

    官道上,很快又響起了凌亂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