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眼前的“徐賜輝”早已不是真正的人, 正是那隻重新又換了張人皮的畫皮鬼。

畫皮鬼其實還沒有膩了之前的那張人皮,畢竟像陸芳穎那麼漂亮的人皮還是不那麼容易找到的。

然而不知為何,畫皮鬼在吃完徐賜輝的心臟後, 總覺得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在滋生。於是謹慎讓它選擇暫時棲身在徐賜輝的屍體裡面, 藉助他的身份先離開這裡再說。

聽到沈小棠的話, 畫皮鬼浮現驚訝:“你是怎麼發現的?”

畫皮鬼脫口而出的聲音, 也是讓劉林義和黃志清這些對徐賜輝熟悉無比的人,都聽不出其中的差異。

這就是畫皮鬼的厲害之處。

它能沒有任何條件的棲身到人的身體裡面, 讓熟悉的人也毫無察覺, 還能隨時隨地的進行更換, 光明正大的活動。

沈小棠表情真誠的伸出手指:“你身上就可以聞到。”

畫皮鬼聞言低頭嗅了一下, 果然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再抬頭時一臉地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想來是距離它啃食完徐賜輝心臟的時間還太短, 這才讓這個小孩給聞到了。

又許是才吃飽, 畫皮鬼心情不錯的笑了一下,儘管這次附身的是男人的徐賜輝,這一笑依舊習慣性的眼波流轉,可放在那張年過四十的老男人臉上, 顯得詭異又扭曲, 難看極了。

只是它自己看不到, 因此也無從察覺, 盯著沈小棠作一臉惋惜狀:“可惜了,你這小娃娃怎麼就是個女孩呢?”

沈小棠:“若是男孩如何?也來勾引我,到手後再把我的心臟挖出來吃了?”

畫皮鬼臉色陡然一變,原來的從容淡定霎時消失, 眼神銳變陰森冷厲:“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沈小棠不答反問:“你是願意自己乖乖的聽話, 被傳送回地府呢?還是讓我抓你去?”

這話一出, 畫皮鬼在愣了一下後,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咯咯咯”的笑得花枝亂顫了起來。

看吧!

她就說跟鬼怪好好講道理是沒用的。

想到這,沈小棠還瞥了吳美蘭一眼。

雖然什麼都沒說,可吳美蘭卻愣是被看得渾身一激靈,就差沒當場對著沈小棠嚎哭“她再也不敢了”。

好在沈小棠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二話不說就一個縱身朝著畫皮鬼而去,同時雙手飛快的掐動法訣,金色的流光在她的指尖快速又靈活的穿梭,只一瞬便成符。

沈小棠喝了一聲:“去!”

符篆如流光衝進“徐賜輝”的頭顱,在附身徐賜輝屍體裡的畫皮鬼發出瘮人的慘叫聲中,她的巴掌也隨之而來!

就只聽得“轟”的一聲,徐賜輝的腦袋竟然就被她這一巴掌直接拍碎!再無皮可披之下,畫皮鬼那原本極其醜陋的真實惡鬼模樣徹底顯露在眾人面前。

畫皮鬼又是最為在乎樣貌的,否則它也不會到處尋找合適的人皮作畫,且最喜歡繪製成美豔的女子。

它發出更為淒厲瘮人的尖叫聲,雙眼淬毒了般刺向沈小棠。

“呵!”沈小棠冷笑出聲:“還不服氣是吧?那就繼續!”

她再次騰空而起,右手也再次揮起巴掌,朝著畫皮鬼拍打了過去!

畫皮鬼當然不可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等著她的巴掌打下來,可它並不知道沈小棠是賒刀人,而賒刀人最擅長的是卜算。

沈一刀還說過,沈小棠在卜算這門天賦極高,遠超歷代的師門先輩。

所以提前卜算過一遍的沈小棠,只是虛晃一招,然後在半空中更改方向,揮起的巴掌以一種守株待兔的方式,直接堵在了畫皮鬼逃竄的方向。

偏作為鬼怪的畫皮鬼逃跑的速度本就極快,待到它反應過來時,已經成了迎頭直撞,自投羅網!

“嗷——”

在沒有了徐賜輝的屍體抵擋,直接撞上去的畫皮鬼所發出的這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別墅。

畫皮鬼更想不明白的是,沈小棠那小巴掌白嫩嫩的,看起來是最無害的,怎會打在身上時比她之前畫出來的符篆還要灼燒鬼怪的魂體不說,還帶著一股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在割裂著它的魂體一般,讓它疼痛到整個魂體都為之抽搐。

徹底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沈小棠的對手,畫皮鬼生出逃竄的念頭。

而且隨著念頭一起,畫皮鬼當即便化作一道黑煙朝著別墅門口的方向快速逃竄了過去……可它萬萬沒曾想,那裡不知何時竟還被掛上了一面繪製著滿身符篆的銅鏡法器。

在它剛一衝過去,銅鏡裡面便折射出一道驚人又刺目的金色光芒,照射在了畫皮鬼的身上後,又變成了一股強大的吸力。

畫皮鬼拼命的想要掙脫,但卻是怎麼也掙脫不開,只能絕望又無力的被那股強大的吸力逐漸一步步吸附進銅鏡裡面。

不多會的功夫,畫皮鬼便徹底被吸附進了銅鏡裡,銅鏡閃爍了一下,金色光芒便轉瞬消失,看起來就又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銅鏡了。

沈小棠歡快地走過去,將銅鏡取下來。

而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劉林義等人被嚇得呆愣愣的看著沈小棠,哪怕這會畫皮鬼都已經被成功抓捕,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

甚至在沈小棠將銅鏡裝進書包,轉過身來時,除錢果果之前,其餘人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吳美蘭是看到沈小棠剛才暴打畫皮鬼的場面,讓她忍不住想到了昨晚。

她不由暗生慶幸,幸好昨晚她認錯求饒的還算及時,才沒成為被一巴掌拍碎的鬼魂。

而劉林義和黃志清則是被她一巴掌就拍碎了徐賜輝的頭顱給嚇的,尤其是現在地板上還噴濺著許多碎末。

直到沈小棠順著兩人的視線也看到了滿地的狼藉,便對著黃志清說:“你不用擔心,我去打個電話。”

黃志清呆愣愣地點點頭。

沈小棠找了苗光明。

沒辦法,她還沒考取地府公務員,根本沒有官方的身份。別墅裡今晚出了人命,牽扯到要跟官方打交道交接的事情,還是得苗光明來。

沈小棠打完電話後,還又去了二樓的主臥室一趟。

在出來時,她手中多了一根繩子,而繩子的後面儼然正綁著一個剛死亡,對一切猶如新生兒剛降世一般,還處於迷濛狀態中的徐賜輝的魂體。

畫皮鬼以人心為食,最愛渣男心臟。

有時在餓極了,或是無聊的情況下,也會吃掉被它附身的那個人的屍體,但幾乎從不吃靈魂。

沈小棠在將徐賜輝的魂體用臨時畫出來的法繩牽下樓,還不忘問了黃志清:“你要再看一眼他嗎?”

既然是跟黃志清做了賒賣,她還是會包一定售後的。

黃志清起初還沒聽懂:“誰?”

沈小棠:“徐賜輝啊!他正被我拿繩子牽著,你想看看,或者還想跟他說點什麼的話,還有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黃志清:……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反倒是被牽下樓來後的徐賜輝在看到自己屍體的慘狀後,意識開始迴歸。

“嗚嗚嗚——”

徐賜輝既傷心自己的死亡,哭得那叫一個痛哭流涕,又憤恨地咒罵嚎叫:“鬼!陸芳穎這個賤人她是鬼!它竟然扮成了人害死我!”

沈小棠沒等到回答,便開始繪聲繪色的跟她描述著徐賜輝現在的慘狀,連帶著他哭嚎咒罵一起,一字都不落的轉述給黃志清聽了。

別說,黃志清聽得還挺大快人心的。

至於徐賜輝,他這會終於也意識到沈小棠是能瞧見他的,開始對著沈小棠嚎哭:“大師,我是被害死的啊!你快救救我,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沈小棠嘴快也順便一起轉述了。

黃志清一聽,氣得火冒三丈,也生怕沈小棠會真的救下徐賜輝,便忙對著她表示:“大師,你可千萬別救他!他承諾給你多少錢,我一樣也能給你……哦,不,我可以比他給的更多!”

本來還在顫巍巍的害怕中的吳美蘭一聽,也出聲幫助:“對!千萬別救他,志清要是錢不夠,剩下的我來替她給!”

黃志清這下是真的感動壞了,淚眼汪汪的看向吳美蘭:“嫂子!”

劉林義就覺得這一幕好魔幻,不過他也趕緊表示:“沒錯,大師你可千萬不能救活他,我們保證給你的錢,一定比他更多。”

這話一出,徐賜輝哪裡肯幹,氣得他顧不上再為自己死亡的事而傷心,開始衝著黃志清等三人破口大罵。

沈小棠本就傳話傳的有些累,再一聽這髒話,學不過來的她索性給三人暫時做法,讓他們都能看到徐賜輝的魂體。

三人陡然看到徐賜輝的那一刻,驚駭的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在憤怒的徐賜輝罵出來的難聽的髒話中,激發出了之前一直壓抑著的怒火。

錢果果就呆呆的在一旁看著三人齊齊衝著一處空地憤怒大罵,罵著罵著後,吳美蘭和黃志清還對著空處做拳打腳踢狀。

沈小棠便湊過去問:“果果姐,你也要看嗎?”

錢果果興奮地眼睛都亮了起來,連連點頭:“可以嗎?”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人和鬼邊打邊對罵的場景呢!

沈小棠:“當然可以啊。”

她伸出手往錢果果的眼睛上一覆蓋,再鬆開手後,錢果果的眼前便清楚的看到變成了鬼的徐賜輝被劉林義拉著偏架,無法騰開手腳去還擊,只能任由黃志清和吳美蘭合力毆打的場景。

錢果果不禁感嘆:“原來變成鬼,戰鬥力也不一定變強啊!”

沈小棠:“那當然了!鬼身體裡是有魂力的,魂力越高,戰鬥力就越強。新鬼剛死,身體裡的魂力又是處於最薄弱的階段。”

否則人人死後都能變成戰鬥力爆表的惡鬼或大鬼的話,地府怕是要忙到飛起!

……

苗光明剛趕到別墅門口,就聽到裡面一陣陣的鬼哭狼嚎。再進來看到這混亂的人鬼打架的場面後,整個人都傻眼了。

沈小棠看他來了,出聲喝止:“都停下,不許再打了,送他回地府的人來了!”

苗光明嘴角抽搐了幾下,他就說怎麼會有人敢打鬼,合著是這位乾的。

但打了就打了吧,普通人的力道根本就傷不到鬼的。徐賜輝會嚎叫的這麼慘,是因為他還沒有真正產生自己已經成了鬼的意識。

換句話說,他這會感受到的疼痛,全都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

沈小棠順帶著也把畫皮鬼一起交付給苗光明。

至於抽取魂力,別墅裡不是太方便。反正後面苗光明抽取出來後,會送還給她的。

臨近十二點。

保安看到她們開車出來,不免又是一副驚悚的模樣。

沈小棠小手一伸,一把就抓住了保安的手腕,認真和他說:“你看,我的手是熱的,哪可能會是鬼?”

保安:……

是哦,還挺熱乎乎的。

其實這也是不準確的,比如一些較為特殊的鬼怪,它們不僅能從外表上和正常的人類一模一樣,甚至道行低一些的玄門修士也不一定能覺察出來。

但保安是普通人,他印象裡的鬼就是冰冷冷的,不可能有跟人一樣的溫度。

沈小棠又說道:“你再想想,哪有鬼會像我這樣大搖大擺的出出進進啊?”

保安:……

也對,還挺有道理的。

沈小棠做出總結:“所以別害怕了,我是人。”

保安愣愣點頭:“哦。”

沈小棠滿意地收回了小手:“果果姐,我們回家吧。”

錢果果應了聲,車子緩緩行駛離開別墅。

身後。

保安一直怔怔地站在原地,目送著車子的離去,雖然現在確實不再因此害怕了,可他還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直到過了好一會,保安忽地發出了一聲略帶驚恐的質疑:“不是,她又是怎麼知道我以為她是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