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雪間 作品

第 93 章 新婚妻子

 我渾然不覺容初弦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讓他坐在我對面後,我開始仔細盤問他僅剩的可以提供的信息。

 容初弦的記憶非常零散。

 最為核心的“守則”,就是有關於那條家訓的,他無法信任任何人,除去“家人”。

 而我現在利用欺騙、幸運地被劃分到安全的範圍當中,暫且不必擔憂性命,並且……容初弦似乎很聽我的話,或者說很聽“妻子”的話。

 這點可以之後再試探一下,聽話到什麼程度。

 另外,容初弦的認知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缺失,包括一些基礎常識。

 而其中缺失最大的一部分,卻是有關於修仙的內容,除去道侶這個稱呼外,他似乎對於修真、術法之類的常識一竅不通。甚至可以說……像是根本不相信有修仙之術的存在。

 這的確很詭異。

 一個修士,居然不相信修真界的存在。

 是秘境在作祟?

 那為什麼我還記得?

 我閉了閉眼,平靜了下心情,有些許無奈地引導他想起:“那你記不記得,容家——是做什麼的?”

 容家是萬萬年傳承下來的修仙世家,佔據上降一脈,再無其他霸主。

 便是西淵舟家,也不見得在西淵有這樣強悍的統治力,獨佔風光。

 但只見容初弦微微蹙眉,似乎是仔細回想了一番:“容家,是枝繁葉茂、有無數分支血親的大世家。”

 不錯。我面含鼓勵,已經想起許多了。

 容初弦略微沉吟:“各地皆有容氏的身影。那麼,是世代經商的殷實世家?”

 我:“……”

 若我真是容家宗族的人,我現在就要對容初絃動用家法,一句話容家老祖宗那輩全白乾了。

 我對立即喚醒容初弦記憶的事不再抱期望,決定從長計議,現在先——我又將白狐裘掖緊了一些,圍得密不透風,露出來的那張臉,卻還是蒼白的。

 太冷了。

 哪怕鑽進了厚實的狐裘裡,內裡依舊是冷的,半天也沒捂熱。手指觸碰到的地方,都像是一捧雪似的涼。

 還是木屋中太冷了。

 我飛快地找到了癥結,眼睛輕輕一瞥容初弦,開始非常理直氣壯地使喚他,“去找些木柴來,在灶屋那裡生點火……太冷了。”

 我相較容初弦,算是通一些凡人常識的,不過也僅限於基礎的雜務了。有關於外面帶著雪水、被打溼的木柴如何點燃,哪來的火源點柴,一時都沒想到,只非常理所當然地讓容初弦先幹活……而等我考慮到這點時,容初弦居然已經帶著折斷的無數根樹枝回來,又真將那灶臺處點上了火。

 嗯?

 是還藏著火摺子?

 我也顧不及想更多,血液都似凝成冰了,我手腳冰涼僵硬,過度的寒冷讓我思維都略微遲緩起來,只披著略長的狐裘向那處走去,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微薄飄出來的暖意。

 灶中的火焰躍動著,上方是純粹金紅,下方卻是幽幽的藍色。

 沒有煙霧從中飄出。

 我也沒怎麼接觸過用普通木柴、火源生起的火焰,因此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身體漸漸回溫,我專注地盯著火焰,蒼白的手指伸出,下意識就要更靠近一些、更接近溫暖的火源——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比尚未觸碰到的火焰更加溫暖的觸感從男人的掌心處傳來,我微微一怔,卻依舊露不出好臉色來。

 “你抓著我做什麼?”

 我質問道。

 “小心。”容初弦那雙金眸,在火焰映照下流轉出奇異的光彩來。他看著我開口,“不要被燙到了。”

 “……我知道了。”我依舊不見氣短,見容初弦還握著我的手,強調道,“鬆開。”

 容初弦鬆開了手,卻依舊直直看著我,目光當中,如同僅能容納我一人般。這直白的視線實在看的我心中生出幾分古怪,下意識摩挲了下手腕被觸碰的部分。

 容初弦語氣平淡:“被弄疼了?”

 “沒有。”我立刻否決。

 為了打破這種奇怪的氛圍,我開始頤指氣使地使喚起容初弦——

 “還是冷,我還沒擦過身子。”我開口,“你去幫我打桶水來,燒滾了,我要沐浴。”

 一進來,我便看見木屋中除去簡陋的傢俱外,還有個足夠大的浴桶。在這樣艱苦的環境當中,倒也不能圖謀太多,有個浴桶也算不錯了。

 但見容初弦一時沒動,我心下微突,疑心過分兇殘版本的容初弦到底能不能使喚的動,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對著容初弦語氣軟了一些,垂下眼問:“可以嗎,好哥哥?”

 ……類似對付舟微漪的那套,我可以說是無師自通。

 容初弦收回了眼,沒多說什麼,提著桶出了門。

 等回來的時候,又的確弄來了一桶桶的冷水。

 或許是哪處未結冰的溪流所取,又或許索性就是化開的雪水,但看起來倒是挺乾淨的。用一堆柴火燒的沸騰,連燒了幾回,才折騰出足夠沐浴的熱水來。

 我在旁邊只負責旁觀,倒是兩手一袖,什麼也不做。唯一晃過去的那一回——難道要我去幫容初弦的忙嗎?自然不可能,我不是那樣善解人意的性格。要了碗熱水,心滿意足地捧在手上走了。

 水碗最初燙得厲害,容初弦遞給我的時候,用布料包裹過一層碗邊,不至於直接燙傷,又正好可用作暖手。

 天冷,熱氣散得也快,過了一會就溫度適宜許多,而此時喝上點熱水,也能有最基礎的驅寒作用。原本略顯蒼白的唇瓣,都重新透出了些許殷紅顏色。

 等容初弦打好了熱水,喊我去沐浴時,我去看了一眼——

 “燙。”

 第二次。

 “還是燙。”

 第三次。

 我謹慎地用手探進去試探了下,板著臉離開了。

 容初弦:“……”

 第四次。

 再我又轉身想要走開時,被容初弦握住了手腕。

 容初弦:“再等一會,要涼了。”

 “……哦。”

 我也心知,這盛在浴桶中的熱水總不能和恆溫的浴池相比,也不好講究那麼多了。滿臉正色,略顯艱難地緩慢解開狐裘,然後對著容初弦——

 “轉過去。”

 解衣服不能看,沐浴自然更不行。

 容初弦這次倒是沒發出疑惑,很自覺地背過身去,又繼續在灶前燒熱水。

 我趴在木桶上,黑髮因打溼,此時柔軟地貼在肩頸上,和蒼白膚色的對比極為顯眼。看見容初弦的行動,我微微一歪頭,問,“你等會也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