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雪間 作品

第 93 章 新婚妻子

 容初弦要是急著,我動作就快一些。

 “給你加熱水。”容初弦問,“不要嗎?”

 “要。”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看著容初弦的背影,我心裡還生出一點異樣的不自在感。容初弦再怎麼說也是容家的長公子,也算得上“金尊玉貴”了,做起這些繁瑣俗務來,怎麼這樣的熟稔?

 不過我也就是思索了這麼一瞬。

 如今真元盡失,唯剩下的那一絲還要用來護身,這些活計總是要有人做的。

 ……反正我不想做。還是勞煩一下能者多勞的容長公子吧。

 我理直氣壯地想。

 水溫很快褪去,只剩一點餘溫。容初弦的熱水也新燒好一桶,提著送了過來。

 我蜷在浴桶當中,正好與容初弦雙目相對:“……”

 “等、等等。”我適才發現這個嚴肅的問題,既然要加水——

 我提意見:“你不能閉著眼睛過來給我加水嗎?”

 容初弦:“……”

 容初弦:“怕燙到你。”

 那一桶熱水,確實不是能隨意倒的。

 我思索後,“你放在桶邊,我來倒。”

 容初弦略微沉默了一下,詢問,“我們夫妻之間,何須如此?”

 這話實在讓人臉熱。

 我略微一咬牙,厚著臉皮道:“青天白日,我臉皮比較薄。”

 臉皮比較厚的容初弦:“。”

 最終他還是妥協,只保證眼神絕不亂瞥,低著頭搬了凳子過來,上放一桶熱水,又用瓠子放置其中方便盛水,又囑咐一句,“小心。”

 我點頭,將身子往水裡又沉了沉。

 只饒是容初弦如何君子,他眼力也未免太好。只是眼角餘光,倉促地一瞥,總是免不了看清那盈盈水面之下,黑髮略微遮擋住的蒼白瑩潤的皮膚。

 還有更多的……

 原先容初弦對“道侶”、“夫妻”之言,還隱隱有些懷疑。實在是阿慈表現出的太過於生疏,對於他的接近,又隱隱有幾分提防。倒似容初弦不是他的夫君,而是如同色中餓鬼一般,才會這麼令阿慈“懼怕”。

 但方才那一眼,令容初弦腦海當中,又隱隱恢復了星點記憶,回憶起某些模糊的畫面。

 枝葉細柳,墜滿了一串紫色花苞開放,成半面細簾一般。

 而細簾撥開,他也曾見過自己的妻子在池中沐浴,一片細膩如雪的顏色,霧氣嫋嫋,點綴兩點殷紅。

 容初弦很清楚自己,若不是成親,他怎麼也不會冒昧到做出旁觀其沐浴之事。

 所以應當是有夫妻之實的,道侶之言並不虛假。

 或許是阿慈還年少,又是新婚,的確是臉皮薄些。

 又或許——

 容初弦露出了些許猶疑神色,即便是新婚,害羞也就罷了,為什麼會情不自禁地防範他?

 難道他在床榻當中,當真如色中餓鬼,如狼似虎,才讓他的妻子有幾分……謹慎?

 應當改。

 容初弦面色沉靜肅穆,眉頭微蹙,彷彿正憂心天下,再正氣凜然不過,讓人絲毫猜測不出,他腦中正在想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哥,還沒吃上呢已經開始操心這些了啊(汗流浹背)(擦乾.jpg)

 我渾然不覺容初弦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讓他坐在我對面後,我開始仔細盤問他僅剩的可以提供的信息。

 容初弦的記憶非常零散。

 最為核心的“守則”,就是有關於那條家訓的,他無法信任任何人,除去“家人”。

 而我現在利用欺騙、幸運地被劃分到安全的範圍當中,暫且不必擔憂性命,並且……容初弦似乎很聽我的話,或者說很聽“妻子”的話。

 這點可以之後再試探一下,聽話到什麼程度。

 另外,容初弦的認知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缺失,包括一些基礎常識。

 而其中缺失最大的一部分,卻是有關於修仙的內容,除去道侶這個稱呼外,他似乎對於修真、術法之類的常識一竅不通。甚至可以說……像是根本不相信有修仙之術的存在。

 這的確很詭異。

 一個修士,居然不相信修真界的存在。

 是秘境在作祟?

 那為什麼我還記得?

 我閉了閉眼,平靜了下心情,有些許無奈地引導他想起:“那你記不記得,容家——是做什麼的?”

 容家是萬萬年傳承下來的修仙世家,佔據上降一脈,再無其他霸主。

 便是西淵舟家,也不見得在西淵有這樣強悍的統治力,獨佔風光。

 但只見容初弦微微蹙眉,似乎是仔細回想了一番:“容家,是枝繁葉茂、有無數分支血親的大世家。”

 不錯。我面含鼓勵,已經想起許多了。

 容初弦略微沉吟:“各地皆有容氏的身影。那麼,是世代經商的殷實世家?”

 我:“……”

 若我真是容家宗族的人,我現在就要對容初絃動用家法,一句話容家老祖宗那輩全白乾了。

 我對立即喚醒容初弦記憶的事不再抱期望,決定從長計議,現在先——我又將白狐裘掖緊了一些,圍得密不透風,露出來的那張臉,卻還是蒼白的。

 太冷了。

 哪怕鑽進了厚實的狐裘裡,內裡依舊是冷的,半天也沒捂熱。手指觸碰到的地方,都像是一捧雪似的涼。

 還是木屋中太冷了。

 我飛快地找到了癥結,眼睛輕輕一瞥容初弦,開始非常理直氣壯地使喚他,“去找些木柴來,在灶屋那裡生點火……太冷了。”

 我相較容初弦,算是通一些凡人常識的,不過也僅限於基礎的雜務了。有關於外面帶著雪水、被打溼的木柴如何點燃,哪來的火源點柴,一時都沒想到,只非常理所當然地讓容初弦先幹活……而等我考慮到這點時,容初弦居然已經帶著折斷的無數根樹枝回來,又真將那灶臺處點上了火。

 嗯?

 是還藏著火摺子?

 我也顧不及想更多,血液都似凝成冰了,我手腳冰涼僵硬,過度的寒冷讓我思維都略微遲緩起來,只披著略長的狐裘向那處走去,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微薄飄出來的暖意。

 灶中的火焰躍動著,上方是純粹金紅,下方卻是幽幽的藍色。

 沒有煙霧從中飄出。

 我也沒怎麼接觸過用普通木柴、火源生起的火焰,因此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身體漸漸回溫,我專注地盯著火焰,蒼白的手指伸出,下意識就要更靠近一些、更接近溫暖的火源——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比尚未觸碰到的火焰更加溫暖的觸感從男人的掌心處傳來,我微微一怔,卻依舊露不出好臉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