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寂煙雨 作品

第 51 章 時聞:能幫我拿條...

 時聞沒想到燕克行居然是龍,更沒想到他是應龍。

 等確定應龍就是自己知道的應龍後,時聞懵了,皺起眉頭:“你是應龍,為什麼說你是兇獸?應龍那麼厲害!傳說中應龍不還是創世神?”

 時聞頗為氣憤。

 燕克行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臉上的表情沒什麼波動,眼神卻很溫和:“上古應龍,集創世、造物與滅世於一體。然而我們這些後代早已不是那位應龍祖神,只是繼承了一部分力量。”

 時聞的手腕仍被他握著,說話沒什麼氣勢:“那也不應該稱應龍為兇獸,龍怎麼能稱為兇獸?!”

 燕克行的手平穩地繼續為他處理傷口:“兇獸與瑞獸只是個相對的概念,瑞獸披澤萬物,兇獸則帶有毀滅的氣息。我們這族不巧,只繼承了滅世的力量,在我力量還強盛的時候,從性情到身體物質,所有的一切都奔著毀滅而去。”

 時聞點點頭,盯著燕克行長長的睫毛,忽然有點難過:“那他們為難你了嗎?”

 燕克行看他一眼,知道他口中的“他們”大概指異管局那群人:“沒有。反而給我很多幫助,不然現在我也不會幫助人類,更不可能和他們做朋友。”

 時聞鬆口氣,又問:“你說力量還強盛的時候——”

 後半句時聞嚥下去沒說,他有些不知道能不能問。

 燕克行卻並不介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適合龍等強大的神獸生存的環境了,你記得先前保護雪豹的時候,雪豹所面臨的環境問題嗎?”

 時聞:“記得。生境破碎、食物鏈斷裂、食物資源衰竭,還有一個偷獵是不是?”

 燕克行點頭:“強大的神獸也面臨著這個問題,除偷獵不是威脅外,另外三個問題比雪豹面臨的問題嚴重得多,神獸等‘神’這一神類生態系統早已徹底崩潰了。”

 時聞聞言,怔怔地看著他:“這世界還有其他應龍嗎?”

 時聞想問,你還有其他同伴嗎?

 “沒有。我自身的血統也退化得厲害,化龍時很勉強。”燕克行輕輕放開他的手腕,“好了。”

 燕克行要站起來。

 時聞卻忽然伸手,拉住了他,坐著抬頭仰視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道:“我會努力的。未來有一天,我一定會養出能作為神獸食物的獸類。”

 燕克行聽著他的承諾,輕輕地說了一聲:“好。”

 時聞目光閃動,還想再說什麼。

 燕克行用手蓋住他的眼睛,聲音溫和:“你該去洗澡了。”

 燕克行的手溫暖、寬大、乾燥,帶有點淺淺的香氣。

 時聞被他的手蓋住眼睛,視覺被剝奪了,其他感官卻異常敏銳。

 好像哪怕不用看見燕克行,僅憑他的手,也能感覺到他整個人的大致模樣。

 就好像,不用知道他整個的過往,也能憑日常的相處,知道他是一個多有魅力的人。

 時聞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讓他走,還微微傾斜身體,順勢將整張臉埋在他掌心裡:“你讓我靠一會。”

 燕克行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輕捏了捏他耳朵。

 不知道靠了多久,時聞感覺到兩條大腿一沉,緊接著熱度從大腿處傳來。

 時聞顧不上和燕克行互動,趕忙拿開燕克行的手,低頭一看。

 只見兩隻虎崽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正一左一右地將毛茸茸的大腦袋擱在他的大腿上。

 跟時聞對視之後,兩隻虎崽喉嚨裡還發出了一點類似於貓的咕嚕聲。

 時聞被萌到了,又有點煩這倆傢伙打擾他和燕克行的二人世界,伸手掐住其中一隻虎崽的臉頰:“你們倆傢伙,沒事靠過來撒什麼嬌啊?”

 被掐住的虎崽:“汪嗷——”

 燕克行順勢抽手:“可能聞到了你身上的魚腥味。”

 時聞用胳膊一邊夾著一個虎頭:“不會吧?我身上的魚腥味那麼濃嗎?還有,老虎不是不愛吃魚嗎?”

 燕克行:“不愛吃魚,魚也是肉類。”

 “好吧。”時聞沒脾氣了,夾著兩隻虎崽的腦袋揉了揉它們,站起來,“那我去洗澡了。”

 當天的晚飯是燕克行做的,主菜就是大白斑狗魚。

 時聞對魚的喜好程度一般,然而燕克行用白斑狗魚做出來的水煮魚實在太好吃了,滑嫩鮮美,幾乎嘗不到肉刺,一口就是一大片魚肉,爽得不行。

 他和燕克行相對著吃飯,幾乎每吃一口,心頭都能感覺到一種幸福。

 他既為美食而感到幸福,也為做美食的人就陪在他身邊而感到幸福。

 時聞能感覺到,他跟燕克行之間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從肢體動作到眼神,兩人的相處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在這個階段,時聞哪裡都不想去,也哪裡都不想燕克行去,就想和燕克行在牧場裡成天膩著。

 然而,這個奢望在第二天剛吃過早飯的時候就被打破了。

 時聞正在吃燕克行煮的面,

還沒吃完,外面就傳來了喊聲。

 張德元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時聞,你在嗎?來幫個忙。”

 時聞放下面往院子外面走:“在呢,幫什麼忙?”

 張德元正好推開院子的大門走了進來,跟他在院子裡會合:“你知道鄧延馬不?”

 時聞點頭,鄧延馬是隔壁鎮的中年漢子,他家好幾回招短工,鄧延馬都來了,活幹得不錯,不是那類偷奸耍滑的人。

 張德元說道:“他家的牛要生了,斯克維爾正在幫忙,不過難產得比較厲害,斯克維爾就想請你過去看看能不能幫忙想想辦法。”

 時聞倒沒什麼意見:“也行。”

 正好增長點經驗了,他家的母牛也有孕在身,遲早都要接生的。

 兩人一起往外走。

 時聞給燕克行發了條信息告知去向後,問張德元:“直接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怎麼還親自過來接?”

 張德元:“怕你找不到鄧延馬家在哪,他家好幾頭牛難產呢,耽誤不起。”

 時聞:“怎麼還有好幾頭牛難產?”

 張德元開著車往外走:“當初統一配的,現在也一起進入了生產期。斯克維爾說配的型號不對,哪頭牛都生不下來。”

 時聞想起之前斯克維爾說的,某些人為追求效益,給牲畜配大一號種公的事情,不由嘆了口氣。

 現在接生要緊,也不是打聽的時機。

 時聞坐著張德元的車,很快來到鄧延馬家。

 鄧延馬家跟時聞家有點類似,都是一個大院,大院兩邊建著畜棚。

 不過他家的院子和畜棚都比時聞家的小得多。

 一進他家的院子,時聞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和體|液的腥氣。

 這股混合起來的味道如此濃重,時聞乾嘔了一下,皺著眉看向前方。

 鄧延馬的媳婦迎上來,尷尬地笑著打招呼:“張哥,時聞,你們來了?待產的牛在這邊。”

 時聞點了點頭,跟在她身後往牛棚走去。

 專門給牛生產用的牛棚跟普通牛棚隔著一段距離,裡面打掃得還算乾淨,地面鋪了新的乾草。

 時聞一眼掃過去,見裡面一共五頭牛。

 其中兩頭牛已經生下來了,牛犢子臥在地上,正被母牛舔舐著,它們身上的羊水還沒幹,在寒冷的冬天中冒著熱氣。

 另外三頭牛還沒生,肚子向兩邊高高鼓起,被拴在欄杆上,都在焦躁不安。

 斯克維爾正在其中一頭牛身後,袖子挽得老高,光裸的手戴著手套,已經伸進牛的體內。

 見到時聞,他轉過頭,簡單招呼了一句:“來啦?快過來給我幫個忙。”

 時聞忍著不適走到他身邊,低頭看:“我能幫什麼忙?”

 斯克維爾帶著汗水的臉頰貼在牛側面,隨著手在裡面攪動,牛排洩出黃色帶粉的□□。

 他眼睛往上看,明顯正在牛體內摸索著。

 見時聞來到跟前,他順著時聞的眼神看下去:“這個是被胎糞汙染了的羊水,你會接生不?我調整不好牛犢的位置,你來試試?”

 時聞真沒接生過:“怎麼調?”

 斯克維爾:“你試試能不能將牛犢稍微翻過來,讓牛犢的背部朝向母牛的背部,要是能翻過來,我們就用繩子套住牛犢的蹄子,將它拉出來。”

 這個操作聽起來不算太難。

 時聞盯著母牛看了一會,說道:“那我試試。”

 斯克維爾便喘著氣將手抽出來:“邊上有手套,你先洗手,戴個手套,再來操作。”

 鄧延馬的媳婦聽到這話趕忙端了熱水出來給時聞洗手。

 時聞認真用肥皂洗乾淨了手,又戴上手套,在手套外面抹上潤滑液,而後將手伸進母牛的體內。

 一將手伸進去,時聞就知道為什麼斯克維爾遲遲沒法將牛犢翻過來了——阻力太大了。

 牛犢太大,母牛的子宮相對較小,在這裡面翻動,還要儘量不傷到母牛的子宮,簡直是件難以完成的任務。

 時聞皺著眉頭,一手扶著牛腹部,一手在它體內慢慢翻著。

 翻著翻著,時聞額頭上也冒出了汗水,呼吸也因體力消耗過大,而變得微喘。

 斯克維爾在旁邊舉著手幫不上忙,又焦急又生氣,在旁邊狂罵鄧延馬,髒話飆得,時聞都不知道這位脾氣溫和的獸醫居然還有這一面。

 鄧延馬站在旁邊,低頭挨噴,半句話都不敢回。

 時聞專心翻動著牛犢,也沒說話。

 斯克維爾看著鄧延馬就來氣:“在這裡杵著幹嘛?去給母牛拿精料,喂糖鹽水補充體力!!!”

 鄧延馬忙小跑著出去,斯克維爾重重喘了一聲,轉頭對時聞說道:“我去拿藥過來,給母牛輸個液。”

 時聞點頭,眼睛看向地面,手依舊在母牛體內小心翻動著:“我好像快要翻過來了,你們快點回來。”

 斯克維爾一喜:“馬上!”

 斯克維爾快速去外面拿

了藥水回來,給母牛輸上液。

 時聞則終於將牛犢的背部翻過來了,貼著母牛的背部。

 其他幫忙的人拿了消毒過的繩子過來,斯克維爾代替時聞,將繩子送進母牛體內,綁住了牛犢的蹄子。

 緊接著,斯克維爾將手停在母牛的體內,將繩子抽出來,交給其他人:“現在聽我指揮,我讓你們拉就拉繩子,讓松就松繩子,準備開始。”

 在場的都是牧民,頗有經驗,很快就找好了自己的站位。

 時聞站在張德元后面,一言不發地抓緊了繩子,準備聽從指揮。

 斯克維爾很快說道:“拉。”

 於是,時聞、鄧延馬、張德元和另外一個男人用力拉緊了繩子,拉著牛犢往外扯。

 母牛疼得肌肉抽搐起來,叫都叫不出來。

 斯克維爾也沒什麼辦法,只能拍拍母牛的背部,無聲安撫。

 拉了一會,斯克維爾叫道:“松!”

 大家齊刷刷地鬆了勁,等斯克維爾再次調整牛犢的位置。

 這是為了保護牛犢和母牛,既要確定牛犢能拉出來,也要儘量保證不會給母牛留下不可逆的傷害。

 調整了一會,斯克維爾又指揮道:“拉。”

 大家再次齊齊用勁,將牛犢往外拉。

 時聞也不知道,難產的母牛生牛犢會那麼艱難。

 他們每次拉都是真的用力,母牛那邊的阻力也真的很強。

 四個大男人在斯克維爾的指揮下,一共拉了七分多鐘,總算把這頭跟母牛相比,顯得格外巨大的牛犢給拉了出來。

 斯克維爾輕輕將牛犢接住。

 牛犢渾身泛白,上面沾滿了黏液,癱軟在地上,簡直不像陸地上的哺乳動物,而像是水裡的那類哺乳動物,連軟而無力的粗壯脖子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