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十八 作品

第 42 章 妙啊實在是妙!

 顧大媽沒想到他們還真沒起,也有點不好意思,“瞧我,你們再睡會兒,我一會兒再來。”她是希望小兩口趕緊有個孩子的,老人家嘛,再開明還是想抱孫子孫女,只是她跟其他人不一樣,她對男女沒啥執念,非要說有的話,也是更想要個女娃娃。

 她自己生了倆兒子,知道小子有多淘,女娃娃像音音這樣的,又乖又漂亮,甜甜的,軟軟的,香香的,不比那些臭小子好?

 當然,她也沒走遠,而是去後院找玉應春。

 此時玉應春剛好把張老頭吃完早飯的碗筷收洗乾淨,坐在屋簷下給小菊扎頭髮,“大媽來了,先坐會兒,我馬上就好。”

 她們是昨天就約好,今天要進山的,又到了春天,顧大媽最喜歡的打野的季節。

 “不著急,你慢慢的,小菊怎麼起這麼早,小孩子要多睡覺才能長高。”

 小菊揉著眼睛,點點頭,表示聽懂了,手裡還啃著一根小小的紅薯,頭髮顯得更黃了。

 顧大媽嘆氣,張家日子真不算難過,她也常鼓勵玉應春給小菊多弄點有營養的骨頭湯補補,不用管老公公臉色,他也就小張不在家的時候敢大聲,小張回來他屁都不敢放一個。玉應春這幾次也敢找男人告狀了,他以前怎麼苛待小菊,她就原封不動告到小張那兒。

 小張氣得喲,乾脆直接把生活費給她,再也不給老頭

了。

 手裡沒錢,他也跳不起來了。

 “有的人啊,自己吃得滿嘴流油,孩子餓得皮包骨,也不怕遭報應。”顧大媽故意大聲說。

 張老頭躲屋裡,不敢出來,更不敢還嘴。

 他現在跟柳家兩個老東西一樣,都不招人待見。就連隔壁兒子犯法被抓的劉家都敢看他不順眼,他一出門就夾槍帶棒的,他乾脆自己在炕上躺著,每天玉應春還得給他倒尿壺。

 “就是,有的人啊,就是老不要臉,屎尿屁全弄屋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癱瘓在床了呢!”劉大媽也不甘示弱。

 張老頭:這城裡女人就是不守婦道,知不知道什麼叫以男人為天,還敢罵男人,這樣的在他們村都嫁不出去!一輩子當老姑娘!

 清音剛洗漱好,就見顧大媽帶著玉應春母女倆過來,嘴裡還在憤憤不平的罵罵咧咧。

 “你們這是……”

 “待會兒路上再說,吃過早飯沒,吃過咱就走。”

 清音趕緊從鍋裡撈出幾隻雞蛋,剛起床顧安就煮上了,說是給她們帶著路上吃的。

 小菊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幾只白花花的水煮蛋,手裡的紅薯都不香了。玉應春有點不好意思,以前自己不敢偷偷給她吃,現在倒是敢給了,可小孩嘛,從小饞到大,現在每天吃一個,那勁兒還沒緩過來,還是饞。

 清音回頭看見,就給她遞過去一個,給玉應春和顧媽媽各一個,自己吃兩個。

 這樣的早餐在後世稀疏平常,可在杏花衚衕卻是頭一份,大人孩子們都嚥著口水看她們,尤其柳家那個海濤,還想上手搶小菊的,被清音一眼瞪回去,“滾!”

 “嗚嗚姥姥姥姥,她,她,她罵我滾!”

 柳老太元氣大傷,不敢直接跟清音叫板,只敢對著大院訴苦水,企圖喚起輿論同情:“咱們家孩子就是饞點,這年頭誰家孩子不饞啊,看一眼雞蛋怎麼了,她就罵人滾,對這麼小的孩子口出惡語,她還高中生,還當醫生呢,我看就……”

 “得了吧,你家海濤都幾歲了,上次還搶我家鐵蛋的花生,昨兒搶了趙大媽家小孫子的糖葫蘆。”

 “他啥不搶啊,別人屙泡屎都要搶熱乎的。”

 柳老太氣結:“你!”

 “你什麼你,要我說啊,孩子就得教,有爹生沒爹教的,以後就等著社會幫你教吧。”

 “紅梅也是,孩子這麼大了,還壞習慣這麼多,她那啥主任評不上就不上唄,先把孩子教好要緊。”

 柳老太挺了挺腰桿子,虛張聲勢:“誰說我家紅梅評不上主任的,她馬上就能上了!”

 “得了吧,她被人舉報的事這大院裡誰還不知道啊。”還是最最見不得人的男女關係,真就是柳家人不嫌丟臉,要是她們,這樣的閨女早趕出門了。

 柳老太徹底偃旗息鼓,紅梅確實是沒評上,不僅如此,還被取消了接下來三年的評選資格,最近還被約談好幾次,甚至為了擺脫楊護士的糾纏,還賠出去好大一筆錢,這可都是柳家的錢啊!

 是的,在他們心目中,只要是柳家三個閨女掙的錢,那就必須歸入柳家所有,最後留給柳志強。

 要問他們哪來這麼大的臉,他們還真能講出三天三夜的“大道理”來。

 清音一行出了衚衕,坐上公交,直奔郊區獨山村,顧媽媽現在也習慣來這邊了,因為這裡地勢稍微平坦些,公交能直達,山林不算特別深,遇到猛獸的幾率也低點,畢竟還帶著孩子呢。

 “小菊就是你媽的小尾巴,你媽去哪兒你就要跟到哪兒,你羞不羞呀?”

 小菊似乎是聽懂了,躲到媽媽身後,時不時探出腦袋偷看她們。

 玉應春安撫的拍拍她,“沒事,顧奶奶逗你玩呢,這孩子也是來了這邊才這樣離不開我,以前在老家都是她爺爺帶著,我要掙工分,沒時間帶。”

 張老頭還會帶孩子?說出去誰信!

 顧大媽心疼孩子,“以後啊,還是你親自帶著,小女孩慢慢長大了,媽媽帶著才好。”

 想了想,怕玉應春沒聽懂,她又小聲說:“不是我嚇你,我們杏花衚衕解放前就有一戶人家,兩個小女孩都是繼父帶大的,她們媽媽忙著給人漿洗衣服養家餬口,也顧不過來,結果你猜怎麼著,小女孩十二歲的時候發現肚子大起來,一查……哎喲喂,造孽喲,那該死的老繼父,千刀萬剮都便宜他的!”

 玉應春嚇得臉色蒼白,這還是能說會道的正常孩子,小菊不會說話,真受了欺負他們也不知道啊,真是不敢想。

 “不是我故意嚇唬你,也不是我說你公公咋樣,我就是舉個例子,女娃娃,尤其是膽子小的女娃娃還是當媽的帶著好。”

 清音深以為然,上輩子這樣的例子她在臨床上也遇到過一個。那是一個還不滿十四歲的小女孩,說是來看肚子疼,去了急診,急診看情況不對,讓來婦科,她一看肚子那麼大,什麼吃壞肚子,至少都五個多月了,趕緊讓檢查,父母都在外打工,留守兒童連檢查的費用都掏不出來,還是清音幫忙付的,後來一查果

真是懷孕了。

 清音立馬報警,後來調查才知道,孩子就是被隔壁的堂叔給侵犯的,從十歲出頭就開始一直持續了三年多,家裡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又沒錢,堂叔隨便給點小零食孩子就上當了。

 後,和解了,堂叔家賠了一萬塊錢,把孩子打掉,然後女孩沒半年也隨便找了個附近人家嫁了,收了兩萬塊彩禮。

 從頭到尾,三萬塊錢就買斷女孩的人生和所受的傷害,清音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可那個女孩,後來怎麼樣,誰又知道呢?

 玉應春越聽臉色越白,緊緊抱著閨女的小身子,“謝謝顧大媽,難怪您經常來這邊叫小菊。”

 每次顧大媽看見她忙家務,小菊和張老頭在一個屋,她就會把小菊叫到自家去,不一定給她吃點啥說點啥,但就是她看著放心。

 說著說著,幾人已經來到大槐樹下,清音仔細檢查一番,見自己做的標記還在,先鬆口氣。接下來就是摘野菜,這個季節她們來得早,蕨菜剛剛發出一個巴掌高的苗苗來,像蜷縮著的龍爪爪,又肥又嫩,一掐一個脆響。

 尤其是頭一年如果剛好燒過山火的地方,新發出來的蕨菜苗那叫一個肥,簡直就是上天的饋贈!

 清音最喜歡的野菜就是蕨菜,畢竟能吃一整年,乾的新鮮的都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其它野菜卻只能嚐個鮮,幹了就沒那味兒了。

 幾人也不分散,聚在一起,一面聊天一面摘,小菊就跟在她們周圍,掐一把小野花,拿到她的小手拿不下了,就跑到清音跟前,舉起來。

 她的眼神沒有同齡孩子的清亮和靈活,也不會甜甜的喊人,但她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這個阿姨和奶奶對她好。這不,送完清音,又掐滿一把,去送給顧媽媽,把老太太給高興得“哎喲哎喲”半天,說這孩子咋就這麼暖心這麼懂事。

 要是能說話,那將是個多好的孩子啊!

 但誰也不敢說這話,對於無法改變的既成事實,說出來就是徒增玉應春的煩惱。

 清音卻是有另一層考慮,按理來說小張哥熱情開朗,玉應春身上也是南方少數民族的活潑熱情,怎麼小菊就這麼內向呢?她不由得懷疑,這孩子會不會是後世常說的自閉症,哪怕不是,會不會也有點傾向?

 可她觀察過,這孩子很依賴熟悉的親人,以前是玉應春,現在是顧奶奶和音音阿姨,不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譬如她喜歡吃雞蛋,喜歡花花,喜歡看小白,還會偷偷觀察院裡其他小女孩玩的遊戲,也沒什麼明顯的刻板行為,除了不會說話,她還會用手勢來跟媽媽溝通……怎麼看怎麼不像自閉症。

 不過,清音自己也不是專業的兒童心理專家,對病情的判斷只能來自於為數不多的常識,還是再觀察觀察吧。

 中途到飯點,顧媽媽就掏出自己捏的飯糰,配著一點小鹹菜和溫開水,勉強應付一頓,下午又摘了一會兒,直到三點半才開始回家。

 這一趟可真是收穫滿滿,光蕨菜就摘了上百斤,三個大人用籮筐和竹籃提著,上車就引得眾人圍觀,大家都問她們哪裡摘的。

 “回孃家,孃家隊裡的山上摘的。”

 這時候生產隊是有山頭的,大家一聽不是野外的,也就沒了興趣。

 小菊似乎很少坐車,對於這種行駛的大傢伙非常感興趣,扒拉著窗口不住的往外看,時而伸手出去摸一摸路邊的樹葉,時而靠在媽媽懷裡睡覺,安安靜靜。

 回到家,清音把身上沾了泥土的衣服換下來,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帶上錢先去百貨商店,幸好那件羊絨大衣還在,清音記著尺寸號碼都沒錯,售貨員沒想到她還真轉回來買了,笑得見牙不見眼。

 廢話,一件衣服的銷售額就頂別人半個月,能不高興嘛?

 “妹子,以後還要買啥只管來找姐,姐這裡的東西比外頭好,就連女款的大衣也有,你要不看看?”

 別說,清音還真去看了一圈,可惜都是各種格子和列寧領,在這年頭太多也太女式了,“我愛人這款,有沒有小點的?”

 售貨員沒明白,給找了找,“還有兩件165的,但你愛人個子高,他穿不了。”

 清音卻直接上身試了試,她目前身高正好就是165,男款大衣嘛,肩寬,她喜歡,對著鏡子照了照,稍微有點空,但以後肯定要長點肌肉,到時候肩膀上有了肌肉頭子就能撐起來了,“這件怎麼賣的?”

 “啊?妹子你自個兒穿啊?”

 清音點點頭。

 “別說,你穿比男同志穿還好看,這肩膀,這背,可真直,你要的話就再少五塊錢,因為號數小點,用料也少點。”

 清音也沒猶豫,又付出去170元,一口氣花掉345元,是有點奢侈,但能買件好衣服也不錯。

 春寒料峭的時候,晚上穿出去壓馬路看電影,都是不錯的選擇。

 開開心心拎著兩件衣服回家,結果剛走到衚衕口就見顧大媽在那兒等著,“音音呀你跑哪兒去啦,趕緊的,有人找你!”

 清音疑惑,“誰呀?”

 不過,不用顧媽媽說,她順著顧媽媽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穿羊絨大衣的男人從16號院出來,一臉焦急地朝她們走來。

 這,不是昨天剛見過的元經理嗎?

 元經理搶先一步,雙手抓住清音的手使勁晃了晃,“冒昧來訪,打擾清醫生了。”

 清音見他這麼著急,也有點奇怪他居然會來找自己。

 “是這樣的,您的住址,我是通過貴單位問到的,請原諒我的冒昧。”他只記得她說自己是書鋼衛生室的醫生,於是趕緊找人聯繫到書鋼,書鋼領導一聽是找她,今天星期天她正常休息,就把清音家的地址給他了。

 顧安也從衚衕口過來,此時見他把清音的手握得這麼緊,不動聲色上去,主動朝他伸手。

 元經理的手一鬆開,清音悄悄鬆口氣,這握得也太緊了,要是別的膽子小的女同志都能被他嚇到。

 “你好,我是顧安,不知道你找我愛人什麼事?”很明顯,清音跟他可不熟。

 “你好,顧同志你好,是這樣的,昨天白天在西山療養院的事不知清醫生是否跟你說過,我父親喝了陳主任的藥,下午是好了點,小便量有所增多,但卻又忽然胸悶氣喘,沒辦法平臥,必須給他枕頭墊高才行,到了晚上忽然連小便也沒了,無論怎麼喝藥都沒小便,尿蛋白還是三個+,血壓也一直沒降下去。”

 西醫沒辦法,而原本還寄予厚望的中醫也只是隔靴搔癢,搔過了什麼指標都沒變化,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眼看著趙院長几人都提議做透析的時候,他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站在人群最後那個年輕小姑娘,在大家都拿不準老爺子為何病情加重的時候,她只是旁聽了一耳朵就能一語中的,後來說起來自基層衛生所,她也不卑不亢,毫無羞怯和難為情。

 是什麼支撐著她在這麼多“大人物”面前還能如此不卑不亢?

 毫無疑問,是自信。

 見清音臉色淡定,似乎是早有預料,元衛國眼睛一亮,連忙繼續道:“昨天陳主任的方子清大夫看過一眼,似乎是有別的見解,所以我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你們也知道,我父親帶大我們兄弟幾個不容易,我幾個兄長又不在書城,我也是關心則亂,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海涵。”

 清音聽了一堆客氣話,單刀直入:“你家老爺子是不是小便減少之後呼吸困難加重?”

 “清大夫連這都知道,真乃神醫!”

 清音可不會把這種奉承話放心上,但陳陽畢竟是中醫界前輩,她雖然不是很認同他的治法,也不能當著病人家屬指摘前輩,“我也沒把過脈,其實就是胡亂猜的。”

 元衛國怎麼可能信她的話,小年輕分明是不給老前輩拆臺罷了,這倒是讓他對她的感觀更好了。他工作中遇到的年輕人太多了,尤其是有點本事和才華的,難免恃才傲物,對前輩也不太留情面,甚至有踩著前輩上位的,像這種既謙虛,又不議論他人是非功過的年輕人,倒是難得。

 “清醫生既然能看出我父親病情加重的原因,估摸著也能對他的病情有不一樣的看法,所以冒昧想請您過去幫忙看一下。”

 情況緊急,清音也沒擺架子,“行,我們先把東西放一下,但我年紀輕,資歷淺,也不敢保證就能看好。”

 “沒事沒事,只要您去看一下,我們也是感激不盡。”

 在生命面前,清音不怕摻和。

 元衛國的小汽車開得飛快,不用二十分鐘就殺到了西山療養院,幾人幾乎是小跑著上樓。

 老爺子的化驗指標跟白天一樣,就連血壓也沒什麼變化,卻多了一個不能平臥的毛病,見到兒子,立馬氣喘吁吁地說:“衛國啊,陳大夫的藥怎麼不吃了?你可別給我整西醫,我不信,那都是來騙咱們龍國人錢的,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

 元衛國苦笑,“爸,您就好好的養養精神吧,胸還悶不悶?”

 “靠著還好,這一躺下去就喘不過氣,你說是不是西醫針水給我打多了?”

 “還有這勞什子的管子,快給我拔掉,我還沒死呢,就給我身上都插滿了!”

 護士和保姆連忙攔住不讓他拔,這樣的情景已經發生好幾次了。

 清音也是好笑,中醫黑見多了,西醫黑她是第一次見。

 “爸咱們不說那些,您不是要看中醫嘛,這位小清大夫就是我給您請來的。”

 老爺子眼睛一亮,連忙坐起來,可一動吧,就喘不過氣,又是咳又是捶胸的。

 “我……我這,咳咳……我跟其他人不一樣,我一直……一直覺得好中醫裡也有年輕的,這叫英雄出少年,還記得你媽生你大哥那年,月子裡得了風寒,西醫找了好幾個,藥也吃了幾大卡車,愣是一點用沒有,後這醫術啊,跟年紀沒關係。”

 清音聽他還能口若懸河,心裡倒是鬆口氣,三指搭上去,低頭思索。

 老爺子本來是本著保護新手的目的鼓勵她的,沒想到人還真有兩分樣子,頓時也認真起來,“小同志,我這啥情況?



 清音搖頭,不答反問,“老爺子您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一個多月前被冷風吹過?”

 她之所以會有這個推斷,是因為脈象略浮,這跟白天陳陽主任診出的“沉脈”不相符。

 診脈是基本功,陳陽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老醫生不可能診錯,唯一的解釋就是,當時浮脈還沒表現出來,再聯想到喘咳不能平臥,清音推測這場風寒不是最近受的,聯繫發病時間,應該是在一個多月前,潛伏日久,時隱時現。

 “哎呀還真是,那天我準備上公園遛鳥,剛出門就吃了一肚子冷風,但我誰啊,年輕時候雪地裡都能打滾的,區區一陣風怎麼可能放心上,想當年我可是……”

 “爸。”元衛國拉住他的想當年,“對了,上個月有幾天我聽見您咳了幾聲,是不是就這冷風吹的?”

 “那我這病還跟吹冷風有關係?”

 清音點頭,又繼續說,“您這水腫病,當初先腫的是頭面五官,慢慢才遷延到下肢,但無論如何,還是上肢腫得更明顯,對不對?”

 “哦哦對,就是這樣,我先發現眼皮腫,住進醫院才發現雙腿也是腫的!哎呀小同志你這神了啊,要不是你說,我都沒注意是哪塊先腫起來的。”

 如果說剛才元衛國還半信半疑,那現在就是徹底相信了,這些細節他們自己都注意不到,她不可能是從別的途徑知道的,全靠診脈啊!

 可下一秒,清音的話卻又讓他大吃一驚——“您這是中風了。”

 “中風?”

 這可是腦血管意外啊,吹個冷風就能腦卒中?好像西醫不是這麼說的吧……元衛國感覺,這個說法好像不符合常理。

 老爺子卻是有點中醫常識的,“你瞎想啥呢,小清說的是中醫的中風,就是傷寒感冒,對吧小同志?”

 清音點點頭,老爺子還真懂點中醫!

 “風侵襲了您的身體,當時表現為發熱、怕冷和咳嗽,但您沒吃藥,沒管它,這風氣就潛伏在體內,導致肺失宣降,通調水液的功能失常,所以就水腫了,風性喜上,所以先腫的是頭面五官。”

 然後因為水腫,體內過多的水液代謝不出去,愈發增加腎臟負擔,引起腎小球濾過功能異常,就查出了蛋白尿。

 說中醫元衛國不懂,但西醫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原來如此。”

 “但利水消腫的藥其他大夫都開過了,怎麼就沒用呢?”

 老爺子一把將枕頭扔兒子頭上,“西醫只會治標不治本,我這病根子在中風,得祛風,風氣沒了,這水腫才能消下去,對吧小同志?”

 清音笑著點頭,看不出來,元老爺子也不是一味的中醫迷,人還具有一定的中醫邏輯呢!

 “難怪,陳主任給我開的藥,要是能讓我發發汗,說不定就有用了。”

 清音驚喜地豎起大拇指,老爺子的中醫邏輯一點錯也沒有!

 “您這在中醫上就叫水腫病裡的風水,我先開一劑藥,試試看。”雖然病情已經拿穩了,但話還是得謙虛點。

 她的處方也很簡單,麻黃、桂枝、細辛、乾薑是治風寒宣肺的,半夏是開肺氣的,五味子、炙甘草是斂肺止咳的,白芍是養肺陰的。

 “才八味藥,還全是治肺的,妙啊,秒啊!”護士剛打開門,就跟陳陽撞上,他本他的藥沒效,心裡也有點納悶。

 這不,正準備敲門,聽見清音的話,他一下就忘記要進去的事,聽了一會兒還沒回過神來。

 “雖說是腎病,但整張方子全是治肺,這正是應了那句老話,‘肺為水之上源’吶!”

 “實在是妙!”

 能得到老前輩的認可,清音也有點高興,“謝謝陳主任指教,我還說正想請您幫著改改。”

 “不用改,你的組方結構就是最好的,我白天也是大意了,回去之後一直覺著哪裡不對,現在一看你的方子,我算是全明白了。我是治標不治本,你是隔山打牛,厲害,厲害!”

 這麼高的評價,清音老臉一紅,“還得等看喝了藥什麼效果,您老謬讚了。”

 陳陽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進了病房先是一個九十度鞠躬,向元老書記道歉,承認自己診脈時間不夠,沒診出隱藏的浮脈,導致誤判了病情,是他學藝不精。

 老爺子哈哈一笑,“這有啥,值當你專程跑一趟。”

 大三甲的主任有多忙不用說,能在忙了一天工作之後還來醫院看一眼,這完全是職業道德在支撐著!每天那麼多病人,各種稀奇古怪的病都見過,他還能一直把這個病例記在心上,已經是常人無法做到的敬業了!

 清音真是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拆他的臺——這樣的前輩,值得她敬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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