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處默 作品

第29章 泛舟五湖(1)

 被伍子胥稱讚為“勇而善謀”的文種,如今已居越國相位。此時的越國,已非文種初到時的力小地狹只圖自保,而是已經成長為一顆璀璨的明珠,在中原政治舞臺上熠熠生輝,出盡風頭。

 平定吳國後,勾踐先是揮師北渡淮河,與齊、晉諸侯會合于徐州,接著又向周王室進獻貢品。周元王派人賞賜勾踐祭祀所用的肉,並稱勾踐為“伯”。周天子所為,相當於承認了越國的霸主地位。

 會合諸侯後,越王又率兵南下,把淮河流域的越土贈與楚國,將昔日吳國侵佔宋國的土地歸還宋國,泗水以東方圓百里的土地也大方贈予魯國。

 就這樣,通過多管齊下,越國與大小諸侯國甚至周天子都相處融洽,來往密切,成為名噪一時的社交新星,遊走在各國,八面玲瓏,左右逢源。長江、淮河以東,越王可暢行無阻,遊刃有餘。有了實力強勁又兼野心宏大的帶頭大哥,諸侯紛紛前來拜會恭賀,越國的霸王之名可謂實至名歸。

 此刻的文種,心情卻十分沉重。

 原因無它,與他同來越國將近四十年的范蠡悄然離開後,派人捎給他一封信,信中只得十二字——高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范蠡的出走,帶給文種無盡的惆悵。兩人相知相交,攜手來到越國實施抱負,吃盡苦頭,幾近九死一生。幫助越王成功實施復仇大計,兩人也一文一武被列為頭等功臣。多年苦心經營終於開花結果,正是採擷果實大開盛宴之際,為何他卻一走了之?

 范蠡悄悄乘輕舟遠走,像被官府追緝的盜賊趁著夜色掩護頭也不回的逃離,生怕稍作推遲就會被捕入獄前途盡毀。

 臨行前,他勸文種跟他一起隱退。理由是——越王為人刻薄,只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若是留戀尊位財富,遲早會被猜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如趁早抽身,保全性命。另尋他處,再戰江湖。

 文種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了范蠡。當日,是范蠡邀請文種來的越國。如今,兩位知音選擇不同,只好分道揚鑣。

 想不到離開沒多久,范蠡又有信到,說的還是同一件事:越王刻薄寡恩,可同患,難處安。

 這個時候,文種終於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依他對范蠡的瞭解,若非情勢危急,他絕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重複。可以想見,在可預見的時間內,他的預感很快會應驗。

 他把范蠡的來信燒燬,第二天便稱病告假不朝。他的想法是,拖上幾日便以年老體衰為由,請求致仕歸田。這麼做,一來可讓越王放心,二來可以繼續留在會稽城頤養天年。不必像范蠡一樣,明明功高蓋世,卻只落得恓惶如喪家之犬夾著尾巴逃到未知的地域從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