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處默 作品

第29章 泛舟五湖(1)

 吳王夫差賜劍伍子胥時,正是慾望膨脹準備伐齊耀武的如日中天之際。伍子胥的阻攔,掃興逆耳。越王勾踐賜死文種時,正處風光無兩之日。文種之死,全因功高震主。

 伍子胥也好,文種也罷,除了死於同一把劍,他們還死於流言——伍子胥把兒子送到齊國引發了關於他與齊國暗通款曲背叛吳國的猜測,文種跟“叛逃”的范蠡書信往來使得“作亂”的毀謗得以坐實。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忠於國者謀於事,殫精竭慮,席不暇暖。說到揣摩上意,曲意奉迎,自然有所欠缺;忠於權術者則不同,他們也焚膏繼晷,夜以繼日,只為了琢磨出一條通往萬萬人之上的捷徑。為了迎合諂媚,他們也是勞力費心。若說才幹見識,眼光度量,肯定難與賢人良臣並肩。

 志不同者,道不同。偏偏他們都要擠到同一條獨木橋上——通往青雲之路,唯有取悅君王一條道。為了上位,只得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拼盡畢生之絕學,無所不用其極。明槍易躲,暗劍難防。偏偏贏的總是業務能力不足,巧言令色之徒,輸的都是笨嘴拙舌的勞苦功高者。

 流言之所以威力無邊大殺四方,乃是因為它的出現,與君王的心思不謀而合,而非嫉賢妒能的大夫近臣一廂情願。

 看看吳王夫差,再瞧瞧越王勾踐,都是如此。

 如果說伍子胥的死歸咎於他自恃功高几次勸阻觸了吳王的逆鱗,還情有可原。因為孫武早已離去,無人諮詢提醒,讓他看清楚此時的吳王絕非虛懷若谷廣納良言的先王闔閭可比。

 文種之死,多少是其貪戀權位,被財富權力迷了心所致。范蠡臨走前對他說的一番話,相信絕不是第一次跟他提起。兩人是微時之交,推心置腹的知音。既然能放棄楚國的一切,來到陌生的國度一起打拼,共過患難,難道不想共享富貴?一起煎熬哪有一起享樂快意?

 范蠡選擇在滅吳之後不久就離開,走得如此匆忙,為什麼?難道他天生仇視富貴,專愛胼手胝足篳路藍縷?不可能,這不符合貪財好色、好逸惡勞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