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弟有錯在先,你也不能真的動手啊!




剛見面的時候你不是一口回絕嗎,不是連連後退嗎,不是想拿走u盤就全身而退嗎?這才兩天你就忍不住了?!




他換了件衣服你就突破道德底線了嗎!




松田伊夏腰側的掐痕實在太過扎眼,只一瞥便能看出其產生的緣由:




完全沒隔著衣服。只有手直接接觸皮膚,青紫的指痕才會這麼清晰。




洞察力極強的黑捲髮警官眼前又是一黑。




——合著你這傢伙還把手伸進去捏的!




他嘴唇微啟,欲言又止,半響都說不出話。




如果安室透能看見下方自己好友沉如黑炭的臉,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他一定會大喊冤枉。




青天大老爺,他真的只是採取應急措施,誰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會剛好從對方衣服背後的鏤空穿進去。




就算意識到問題,當時也沒時間給他糾正,只能將錯就錯。




而且松田陣平對自己弟弟的濾鏡也太厚了!




什麼叫小小的一點,他都快一米八了,即使在普遍已經抽條的高中生裡也高得鶴立雞群,完全看不出半點小在哪裡。




就連性格也成熟得過了頭。




可惜金髮男人全然不覺同期已經在極大的誤會中朝自己磨刀霍霍,他只感覺脖頸發涼,大抵是被松田伊夏不要命的行為嚇的。




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少年單憑自己身體的力量攀在半空,建築體外壁借力點不多,一著不慎就會踩空。




在高樓呼嘯的飆風之中,人太過渺小,像一片輕而薄的紙,隨時都會被卷下,然後變成一灘血肉爛泥。




少年被風不斷向後扯動的衣服在空中打出簌簌的響聲,似夜間洶湧的海浪。




安室透幾乎被冷汗潤溼衣物。




他朝下伸出手,大聲喊著對方的名字,卻沒有換來任何一瞥。




松田伊夏沒抬頭,也沒再動,他低頭看向窗戶位置,只留給金髮男人一個被風吹得格外“不羈”的毛絨髮旋。




兩雙眼眸對視,唯有一側是全然相同的色澤,預示著一種無法割捨的血脈相連。




松田陣平捲毛都快氣炸了,但他望著的少年表情仍然平靜,甚至帶著面具一樣的笑意。




後者的視線落在故亡者臉上,安靜地、貪婪地一寸寸看過他的眉眼。




三年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大概因為對他而言時間早已停止在二十六歲那天,再也不會隨年月輪轉。




當將墨鏡掛在領口的男人抬頭時,那張年輕的面龐仍然英姿勃發、適性任情。




半點不曾變化。




他忽得看見少年張口,輕緩地嘆了口氣。那些複雜的、混著滿足與黯淡的色彩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消失無蹤,他臉上很快再次浮現出笑容:




“放心,我死不了。”




像是完全將兄長剛才氣急的話置之腦後。




話音未落,松田伊夏驟然被人由上捏住手腕。




黑捲髮絲被風吹至眼前,暗色陰影同一張帷幕,一晃之間,過往的幻影便已然落幕。




窗內空曠,渺無影蹤。




他這才收回視線,抬頭間迎上了一雙沉到滴水的紫灰色眼眸。




安室透用力拉著那節手腕,眸中盛滿審視和懷疑:“......你在看什麼。”




他看向剛才少年凝視的位置,那裡從始至終空無一物。




——你在看什麼,你在和誰說話。




一個詭譎的猜測在此時輕輕叩響門扉,他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一瞬之間那天少年被扼住脖頸時異樣的神情不斷放大,在腦中一幀幀播過。




他像一個站在蘋果樹下的旅人,在喧囂風中驟然從紅蘋果掀開一角的皮中,看見了被蟲蛀空的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