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日不可留 作品

帝都 第六十四章 忙碌的一夜

 知府左鑑是個圓滾滾的中年人,與他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極為不符,柳新的腦海中,他的形象是一個眼神深邃,富有沉浮的資深官宦。

 而左鑑左大人的眯眯眼,以及憨厚的神態,第一眼見到就會讓人失去提防之心。

 一頓酒宴,左鑑完全沒有提及任何關於陳念吉案子的事情,倒是不斷地誇柳新年輕俊才。

 因為陳念吉本就是錦衣衛之人,柳新又是南鎮撫司的千戶,捉拿陳念吉回帝都述職成了他最新的任務。

 至於漢中府這裡錦衣衛出現的空缺,自羅孚先死後就已經有消息送至陝西省西安府,估計這兩日就會有接替者到任。

 不過這不歸柳新管,吃了一頓恭維的酒宴,柳新也樂得不用和人打機鋒,但隱隱卻對這位左鑑左大人更加忌憚。

 就算背後的謀劃不是左鑑,但能夠完美執行這種謀劃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但他表現出來的又太沒有攻擊性,簡直是扮豬吃老虎。

 好在明日就要離開漢中府,這裡的情況早就通過驛站急遞迴帝都,估計不出三日,代同知就會收到消息了。

 這次拿下了秦國公的義子,還不知道朝堂會不會引發動盪。

 事情異常的順利,讓整個南鎮撫司團隊裡的人也都鬆了口氣,原以為漢中這裡要出大事,結果風氣浪未掀,就被壓了下去,因此驛站中諸人也都在放鬆,喝酒吃菜閒聊。

 柳新回來後就自顧自地到了房間,想了想,把左鑑列入了自己的重點地方對象中,他越想越覺得左鑑此人深不可測!

 而此時的知府衙門,左鑑端坐在自己的值房內,書寫著公文,面色嚴肅,眯眯眼努力睜開,露出了裡面的精芒。

 他正在佈置漢中附近諸縣的調查事宜,他的任務是在悄無聲息間,掌控整個漢中府。

 漢中府人丁超過八十萬,是少有的上等府的,且地脈廣袤,水土豐沃,又沒有什麼水澇災害,可以說是陝西省一等一的良地。

 當他核算完最後一筆賬目,寫完最後一份文書,已經到了深夜。

 左鑑起身緩步走向窗邊,看著天際點點星辰,喃喃自語:

 “朗朗青天,重見天日。王爺,您答應我的可一定要做到啊,振興我左家!”

 猛龍山遺址

 自從被班崴率軍掃蕩過猛龍山後,這裡的山匪要麼被殺,要麼逃竄到其他地方,一時間山匪勢頭再也無法凝聚,成了一群散兵遊勇,落在各處,等待他們的將是被各縣衙捉拿得到命運。

 而就在今日一早,突然有個少年帶著一群人殺入了某個縣衙,救出了裡面被關押的許多山匪,然後輾轉數地,又將許多山匪救了出來。

 到了夜裡,大傢伙重聚猛龍山,竟也有兩三百人的規模了。

 那少年一身麻布衣,頭髮亂糟糟的,嘴裡含著一根狗尾巴草,口中還在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把這群原本要殺頭的山匪救出來後,帶著人一路跑,一路劫,最後帶大家重回這傷心地,隨後這少年就不管大家了,找了棵禿頭樹,爬到樹頂坐在樹枝上,腿一晃一晃的也不管眾人。

 “大師兄,熊二,四娘,五叔,六郎,小七,你們都在哪裡啊,我受不了啦,二師兄不是人啊,那就是個魔鬼,魔鬼!”

 如果柳新在這,就會認出這少年就是狗三兒,仲飛飛。也不知道他選擇了什麼路,如今一副乞丐模樣,還帶人劫大牢,要是被抓住,那可是砍頭的重罪。

 就在仲飛飛憂思惆悵之時,山匪中間推舉出幾個德高望重的,來到樹下,恭敬地打量著仲飛飛,其中一箇中年大漢赤膊上身,露出了健壯的疙瘩肉,他朝仲飛飛喊道:

 “三爺,三爺!”

 仲飛飛的思緒被打斷,沒好氣地朝下面喊道:“嚎什麼嚎,沒見你三爺正在思考麼!”

 這一聲怒喝,底下眾人作鳥獸散。

 “真是的,二師兄為啥讓我來當這個山大王,我不想當山大王啊!”仲飛飛苦惱地躺在樹枝上,他口中的二師兄自然是大家的二師兄杜元晉。

 也不知什麼緣由,杜元晉讓仲飛飛帶著幾個隱秘調查組的精銳,將這群被打散的山匪重新聚攏起來。

 今日是劫牢,明日他還要去劫狗大戶,似乎都是漢中附近的地界上,和陳家有關係的人,以往靠著巴結陳家為禍一方,現在陳家倒了,樹倒猢猻散,這群人因為沒啥油水,被左鑑忽略了,而杜元晉卻派仲飛飛撿起來。

 仲飛飛當然是不願意的,可是他這小胳膊小腿地拗不過二師兄粗壯的大腿,只能無奈地來了。

 在遠處,劫後逢生的一群山匪雖然餓著肚子,卻都心情很好,幾個人圍在一起,竟開始比較起各家牢房的優缺點來,甚至還要排出一個最佳牢房。

 見仲飛飛不管他們,眾人的聲音越來越大,有的人說嗨了還要起來熱舞一段,雖然他以為自己是在打拳,但在仲飛飛眼裡,這就是野豬跳舞。

 “一群烏合之眾大老粗,帶隊伍可真累啊!”仲飛飛收回目光,嘆息一聲後,閉上雙目,漸漸進入了夢想。

 夜黑風高涼爽之時,漢中府城以西三十里,杜元晉在這夜風涼爽之中,終於得償所願,將那紅色的狐裘拿了出來,披在肩上,傲立山頭,頗有一副逼-王風範。

 足足站了本個時辰,裝完-逼的杜元晉滿頭大汗地下了山坡,極為珍重地將狐裘放入一個精美的盒子裡,然後對捧著盒子的柴俊鳳道:

 “回頭有空,你幫我把剛剛那個場景畫下來!”

 柴俊鳳除了有個百事通的外號,還有一個小範圍流傳的外號,叫畫中仙,一幅丹青畫的是極好的。

 柴俊鳳一臉苦笑,但又不得不答應下來。

 然後他問道:

 “二師兄,為什麼我們要從漢中府撤出去,不是說再埋伏的麼?”

 拿手帕擦汗的杜元晉搖了搖頭道:“漢中已經沒有價值了,留下來又費錢又費力,最終不一定討得到好。還不如及時止損,另投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