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47 章 微臣狀告鄭平生


聽到這話,李宗面露詫色,洛婉清攥緊了拳頭,心頭泛起陣陣噁心。

她死死盯著臺上的李歸玉,清楚明白他的意圖。

今晚這一舞,如果說先前是李歸玉作為兒子的賣乖討好,那在他求娶洛婉清這一刻,便是向李宗絕對的低頭了。

他是王家的兒子,和鄭氏聯姻,他身後本來站著的是世家大族的支持。

可現下,鄭璧月同樣是他亡故的未婚妻,他卻提出要追封那個江南民女,這樣一來是打了鄭家的臉,表明他和鄭家關係決裂,亦或是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世家的支持,而此舉也斷了他再娶世家女的可能,讓李宗絕對放心。上一次他主動讓王氏退讓,將東宮六率軍歸入北四軍已經是他的態度,如今李宗對他怕是更加滿意。

二來,身居高位,他卻能不顧一切為罪人之女討個名分,也是他重情重義,無論是在李宗眼裡,還是朝臣百姓眼中,這都是一段佳話。

重情重義之人,總是更受人放心和喜愛,他是拿著她的屍骨,再一次成全自己的名利路。

他若求娶的是柳惜娘那還好,她活著,她會說話,她有官職有能力,絕非他想要就要。

可他求娶的是洛婉清,一個死去的、無法張口之人。

洛婉清忍不住攥緊拳頭。

而高處李宗面露詫色,不由得道:“你就想追封一個罪人之女?”

“是。”李歸玉認真道,“她雖是罪人之女,但罪不在她,只是其父牽連,如今人已故去,本就是無妄之罪也該煙消雲散了。我與洛氏感情甚篤,還望父皇應允。”

“但你這樣,”李宗輕敲著桌子,緩聲道,“日後怕是不好議親啊。”

“兒臣可終身不娶,也請父皇允許兒臣踐行對洛氏的承諾。”

這話出來,大殿譁然,下方議論紛紛。

洛婉清聽著諸如“君子遺風”“重情重義”“皇嗣不昌”之類褒貶不一的話傳入耳中,冷冷盯著李歸玉。

李歸玉察覺她的視線,沒有抬頭。

謝恆隔在兩個人中間,輕輕敲著桌子,默不作聲。

座上李宗聽著李歸玉的話,慢慢反應過來,他斟酌著道:“歸玉尚且年輕,話不能亂說。這洛氏曾救你於危難,於你最艱難時,不計身份,相伴五年,對你至情至深,你這一生,的確很難再遇到這樣一個姑娘。”

李歸玉聽著李宗的話,手不自覺蜷起,啞聲開口:“是。”

李宗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你對她情深義重,也是人之常理,行吧,朕允……”

話沒說完,謝恆便想出聲:“陛……”

洛婉清聽到謝恆聲音,驚得在後面猛地一拉他的衣角,謝恆聲音一滯,也就是這一剎那,殿上就突然響起張逸然洪亮的反駁聲:“陛下,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這話像驚雷一般轟然而下,將謝恆那點微不足道的聲音徹底淹沒。

所有人都朝張逸然方向看去,獨謝恆緩慢回頭,一雙眼冷冷盯著洛婉清。

他什麼都沒說,壓迫感卻如泰山而下。

洛婉清許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感覺,她冷靜垂眸,提醒道:“公子,這不是您該管的事。”

謝恆聽到這話,神色更冷,他看著洛婉清沒說話,洛婉清冷靜道:“公子,先回頭。”

謝恆蜷起袖下指尖,知道現下不是說話時候,逼著自己回頭,看向臺下跪著的張逸然。

張逸然跪在地上,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李宗看著張逸然

,有些疑惑道:“張愛卿?你這是?”


“陛下,”張逸然也出來得衝動,他稍稍整理言辭,隨後便冷靜下來,開口道,“陛下,臣以為三殿下欲追封洛小姐一事不妥。”

“為何不妥?”李宗奇怪。

張逸然深吸了一口氣,咬咬牙道:“因為,前些時日,微臣才從母親口中得知,洛小姐與微臣曾在幼年定下親事,只是後來父親意外亡故,母親搬遷東都,與洛家失聯,才未曾完婚。”

聽到這話,李歸玉慢慢起身,他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張逸然,眼裡彷彿是淬了毒一般,冷聲道:“張大人休要張口胡言毀人清譽。”

“家中尚有定親時交換的信物與洛小姐生辰八字,”張逸然說得坦然鎮定,他想到李歸玉做過的事,憋了口氣,冷聲道,“微臣這就可遣人取來,還請陛下明鑑!”

“那又如何?!”

張逸然這麼說,李歸玉也意識到此事必定是真的,否則以張逸然的性格說不出這話。

他雖然搞不清楚到底為什麼張逸然和洛婉清會有娃娃親,但是一想張秋之的死,便知張秋之與洛曲舒相識並不稀奇,否則當年為什麼會千里迢迢剛好遇到這樣一個揚州的鏢師?

一想到婚約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李歸玉攥緊拳頭,他下意識看了一眼一旁冷靜跪坐在謝恆身後的洛婉清,知道現下不是自己自亂陣腳的時候,立刻調整心緒,剋制著道:“張大人與小姐不過是娃娃親,我與小姐卻是三媒六娉正式定的婚,就算小姐身負兩家婚約,也當以我李氏為先!”

“殿下雖然歸為皇子,但凡是講個先來後到,”張逸然沒有半點退步,強硬道,“我既是先與洛小姐定親,自當遵守承諾,若要說供奉祭祀入土為安,她也該進我張家的祖墳。”

“你敢!”

李歸玉忍不住厲喝出聲,謝恆似是看不下去,轉頭招呼朱雀。

洛婉清看了一眼謝恆,就見謝恆壓低了聲和朱雀吩咐了什麼,他的聲音應該是特別發出的,在這麼近的距離,她卻什麼都沒聽見。

朱雀點了點頭下去,謝恆轉動著手指上的玉扳指,冷眼看著大殿上的爭執。

李歸玉終於有些失態,他逼著自己壓下殺人的衝動,盯著張逸然急促出聲:“娃娃親不過戲言,姻緣之事講究你情我願,小姐見都沒見過你,你安敢說她願意嫁給你?你又何必強拆姻緣?”

“那殿下又敢說洛小姐願意嫁給你?”

“不然呢?”李歸玉心臟跳得略快,但他還是道,“我和她認識五年,是江南人盡皆知的神仙眷侶,她若不願嫁給我,又怎會與我定親。我與她定親之事乃她首肯,同你這樣戲言不同。”

“可人心易變,那是洛小姐知道殿下是今日模樣嗎?”

“我對小姐之心始終如一。”

“洛小姐剛走數月就傳禮部在商議與鄭氏大小姐定親流程的如一?”

這話出來,李歸玉聲音瞬止。

兩人爭鋒相對,不讓分毫,過了片刻,李歸玉卻是笑起來:“原來張大人是在為小姐討個公道?”

“是。”

張逸然平靜開口,他轉眸看了一眼臺上李宗,看向陛下道:“陛下覺得,這個公道,微臣該不該討?”

“這……”

李宗看了一眼臺上繃緊身體、似乎是在竭力剋制自己的李歸玉,斟酌著道:“歸玉與璧月的事情,倒的確不是張愛卿所想,禮部議親是朕擬定的,歸玉的確也同朕說過暫無此想,只是朕念及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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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倒也不能說是歸玉負心薄倖。”</p>
                          

這番話是將罪責都攬在自己頭上,倒是將李歸玉維護到極致。

李歸玉似是委屈,跪倒地上,沙啞道:“父皇……”

眾人見李歸玉神色,心中慼慼,不由得都生了憐憫。

唯獨張逸然跪在原地,他聽著李宗的話,便知李宗是打定主意要給李歸玉賜婚。

他面上帶了嘲弄,輕笑一聲:“陛下是覺得,三殿下對洛小姐情深義重,所以陛下成全一段姻緣是嗎?”

張逸然語氣太過嘲弄,李宗不由得皺起眉頭,不滿道:“張逸然,你想說什麼?”

“臣想為洛小姐討個公道!”

張逸然提了聲。

李宗聽到這話,終於暴怒,猛地推翻手邊茶盞,怒喝出聲:“歸玉乃天家皇子,為感激救命之恩與洛氏定親,如今願意不計身份迎她入我李氏你還有什麼公道好討?張逸然,我看你是蔑視君上,反了天了!你今日再多說一句,你信不信朕把你斬了?!”

這話出來,全場靜默下來。

洛婉清察覺李宗盛怒,心跳不由得飛快,用眼神暗示張逸然不要再說。

然而張逸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全場靜默看著他,李宗見他沉默,慢慢冷靜幾分,旁邊楊淳給他喚了茶盞。

他緩過神來,也覺自己說得太過,正打算緩和大殿氣氛,就聽張逸然突然笑了起來。

洛婉清直覺不好,正想起身,就見張逸然突然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抬手行禮,叩首大聲道:“臣,張逸然,今日狀告刑部尚書鄭平生,以權謀私,為保其女鄭璧月與三殿下婚約,誣陷洛氏販賣私鹽,逼洛曲舒自盡於牢獄,致其妻兒姚澤蘭、洛婉清、洛尚春、兒媳蘇慧、孫女洛問水盡亡故於流放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