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95 章 全文完


洛婉清等人從城門直入東都時,東都刑場,卻人滿為患,王公貴族都等候在了刑場,不少百姓也在圍觀。

大夏曾經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前監察司司主,如今弒君之臣,殿上斬公卿之亂賊,於今日處斬。

他身份太高,名聲太顯,整個東都如今所有人,幾乎都匯聚在了刑場,送他最後一程。

王憐陽抱著一個孩子坐在高處,所有人察覺李歸玉不在,都低頭議論紛紛。

謝恆一身素衣,雙手綁在身後,身背亡命牌,靜跪在地。

他髮絲凌亂,周身是傷,然而狼狽至此,這位曾經名揚天下的貴公子,亦不是俊美風姿。

刑場人頭攢動,王憐陽抱著孩子,盯著不斷挪動著時間的日晷,神色悠然。

“謝大人,”宋惜朝探過頭來,壓低聲道,“您可知道,今日陛下為何不來?”

“不知。”謝修齊搖了搖頭,隨後意有所指道,“只聽說,昨夜宮裡出了些亂子,半夜就封城了。”

“這樣啊……”

宋惜朝似有所思,掃了一眼周遭。

城內如今都是王家直襲軍隊巡防掌控,到處都是王家的人。

此番李歸玉登基,原本戍邊的兩位王爺鎮北王和鎮西王都回東都覲見。他們各自帶了兩萬兵馬,外加如今大小世家囤積在東都城外的兵力,前前後後加起來,怕是要有十幾萬人囤兵在東都之外了。

畢竟李聖照一起事,皇位到底誰坐,便成了一個懸念,所有人都到東都來買股押注,看看能不能有個從龍之功。

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押注沒誰想押自己身家性命,故而所有人也都在觀望——

除卻那兩位戍邊親王。

鎮西王和鎮北王幾乎是李宗一手帶大的兩個弟弟,對李宗感情深厚,如今他們是完全搞不清楚,李宗之死到底是謝恆一人所為,還是有人指使,於是千里迢迢過來,就是為了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宋惜朝分析了一下現下的局勢,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緊張坐著的張逸然。

如今張逸然是清流新貴,由宋惜朝手把手親自培養,雖然職位不算高,卻是清流中說得上話的人。

宋惜朝一眼掃到他面色冷峻,一直捏著拳頭,便知他心中念想,扇子往自己面前一擋,壓低聲道:“把你心裡那點念頭給我壓下去,別給自己找麻煩。他弒君,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張逸然聽著,不甘抿唇:“我知道。”

然他心裡,卻總隱隱期盼著什麼,他不停看向城門,等著那個人。

依照他對那個人的瞭解,她不可能不管謝恆。

時間一點點過去,過了許久,眼看就要到午時,王憐陽將孩子遞給一旁的侍女,站起身來,看向眾人道:“諸位,午時將至,今日陛下身體有恙,監斬一事便由本宮代勞,不知各位皇叔,大人,”王憐陽一一掃過座上有分量的人,頗為恭謙道,“可有異議?”

眾人沒有人想當出頭鳥,都頷首默認.

兩位親王拱手道:“既然陛下身體有恙,自然是太后監斬。”

王憐陽笑起來,行禮之後,便看向眾人:“那今日,便由本宮監斬。謝恆逆賊,受李歸玉所指使,弒君罔上,大殿斬殺公卿十餘人,殘暴至極,人神公憤。本宮本欲以謝恆性命,逼反賊李聖照出面,不想此廝無情無義,竟是打算將此罪臣作為棄子。謝恆,李聖照如此待你,你可後悔?”

謝恆沒有說話。

在來時他們便封住了他

的啞穴,現下他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也懶得出聲。

王憐陽知他不能應,裝模作樣等了片刻後,冷笑一聲道:“看來你是不打算招認了?好,既然如此,那按弒君謀逆之罪,本當處凌遲之刑,但念在謝司主過去勞苦功高,特賜斬首,以免痛苦。(筆?趣閣小說)_[(.co)(com)”


說著,王憐陽捻起籤令牌,正欲扔下,張逸然驟然出聲:“慢著!”

王憐陽聞言冷眼看去,盯著張逸然道:“張御史?”

“午時未至,娘娘,還請稍安勿躁。”

張逸然迎著王憐陽的目光,平靜道:“否則引起天罰,屆時娘娘怕承受不住民怨。”

“不錯。”

禮部尚書謝廣成也點頭開口,抬眸看向王憐陽道:“行刑必須符合天時,況且,娘娘不是還要等人嗎?”

王憐陽聞言,掃了一圈眾人,行刑與天時相關,若不到時候提前動手,日後天災怕都要算到她的頭上。

她也不急於一時,點頭道:“好罷,那就等吧。不過也沒多少時辰了。”

王憐陽看了一眼旁邊馬上就要到午時的日晷,慢慢道:“就這麼些時間,怕也是等不來人了。謝恆,”王憐陽說著,抬眸看向刑架上的謝恆,笑著道,“你倒是勞苦一生,臨到最後,連個願意救你的人都沒有。”

聽到這話,謝修齊暗自捏緊拳頭。

旁邊謝廣成似是察覺兄弟的情緒,用袖子遮擋著,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低聲道:“為家裡想想。”

如今誰和謝恆沾邊,那就是和謀逆沾邊。

謝家中正幾世,不能在謝修齊這裡被打破。

謝修齊繃緊身體,張逸然看著那不同挪動的日晷,又看向城門。

王憐陽漫不經心捻著籤令牌,眼看著日晷就要到午時,王憐陽平靜道:“午時到,斬。”

說罷,她抬手將籤令牌一扔而下,籤令牌拋出剎那,轉角馬蹄急響,一隻羽箭飛射而來,伴隨著一聲大喝:“謝恆有冤,刀下留人!”

音落時,籤令牌瞬間掀飛紮入王憐陽身後木壁之上,所有人急急抬頭,就見街頭轉角,女子黑衣駿馬,腰懸長刀,手握將將松弦長弓,一手將弓弦往撲過去的士兵脖頸一繞,另一隻手拔刀而出,砍殺著就朝法場急奔而來。

她身後軍旗高掛,張揚在夏日獵獵風中,軍旗舒展剎那,一個黑色狂傲的“監”字於風中飄搖展開。

她四處都是人,黑壓壓一片,像是蠅蟻一樣湧撲向她,然而在這一片暗色之中,她卻像是暗夜火鳳,耀眼得無法讓人移開目光。

所有人愣愣看著她,謝恆亦是如此。

他注視著遠處這個姑娘,清晰記起第一次在牢獄中她朝他奔來時的模樣。

那時他以為這是蒲柳嬌花。

如今卻才發現,她是這當空烈日,是銳利刀鋒,是浩浩江河,劈砍沖刷在他貧瘠的生命。

洛婉清一出現,王憐陽便立刻急喝出聲:“將她拿下!”

說罷,一襲白綾從後方急飛而來,纏上洛婉清刀鋒,洛婉清全力將刀鋒往前一揮,便將王韻之直接從後方甩上前去,斬斷綁著她刀鋒的白綾。

王韻之撞上刑場,隨後一個翻身又起,急掠向洛婉清剎那,趕上前的朱雀領著另外七人從高處一躍而下,朱雀雙刀擋在王韻之身前,揚起張揚笑容:“王小姐別走,讓我來會會你!”

雙刀帶冷光朝著王韻之橫掃而去,王韻之臉色微變,星靈立刻趁機帶著另外五人衝向刑場,青崖劍風掃

過洛婉清身旁士兵,到她旁側,低聲道:“我們開路,你救人。(筆趣閣小#說)[(.co)(com)”


洛婉清點頭,青崖便一躍上前,同另外六人分成兩排,為洛婉清砍殺出道來。

洛婉清長驅直入,奔向謝恆,旁邊一直觀戰楊淳見狀一躍而起,拂塵直擊洛婉清頭頂,上次他與謝恆一戰受了傷,本不欲出手,然而現下洛婉清要救謝恆,他卻是決不能容。

洛婉清被楊淳纏住,楊淳的乾兒子趙順帶著人襲向青崖等人,王憐陽左右四顧,再次抽出被箭矢插在木壁上的籤領牌,將籤領牌往下一扔,急喝出聲:“斬!”

劊子手聞言提刀,也就是這一刻,張逸然突然衝撲到謝恆身前,攔在謝恆面前,大喝出聲:“不可!”

宋惜朝臉色驟變,謝修齊同旁邊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便退到暗處。

王憐陽見張逸然出現,冷聲道:“張御史何意?”

如今張逸然聲名在外,又是清流代表之人,饒是王憐陽也不敢隨意動手。

張逸然喘著粗氣攔在謝恆面前,謝恆垂著眼眸,藉著張逸然的遮擋,開始不斷扭轉著被麻繩捆緊的手腕。

張逸然渾然不覺謝恆動作,只冷眼看向王憐陽,厲聲詢問:“娘娘,方才有人伸冤,既有冤情,應當詢問再做處理,何以如此急性?”

“弒君犯上,大殿殺人,”王憐陽冷嘲出聲,“他還有何冤可伸?張逸然,你怕不是和這些叛賊勾結,要一同劫囚謀逆吧?!”

“娘娘,”張逸然心跳微快,面上卻依舊一片沉穩,“弒君之事,乃是他人所指,他口中所言,至今尚未有實證,亦可有翻供之可能。大殿殺人,若事出有因,或有幕後指使,亦當再查。如此大案,這樣不明不白將關鍵罪犯處死,是否太過草……”

話沒說完,洛婉清一聲大喝:“張逸然讓!”

張逸然驚得下意識一躲,隨即便感覺洛婉清似乎被一股巨力擊飛,擦過他砸向謝恆!

這力道太重,當真硬硬砸到地面,至少骨裂才會罷休,然而就在洛婉清即將撞上地面時,謝恆卻猛地爆發而起,雙手掙脫麻繩,伸手將人一把接住,護著洛婉清一起重重撞擦到地面。

這個動作似乎耗盡了他所有力氣,雙手都在微微顫抖,但兩人都來不及反應,楊淳拂塵緊隨而至,拍擊向謝恆頭頂,眼看就要將謝恆一擊斃命,一隻暗箭卻從人群中朝著楊淳急射而出。

楊淳拂塵一轉拍下暗箭,洛婉清趁機將謝恆一拉,同時解開啞穴,揹著他便急掠出去,喚了眾人道:“走!”

說著,所有人一起跟上,謝恆趴在洛婉清背上,看向不遠處的謝修齊。

謝修齊緊握著拳頭,方才他身後離開的暗衛也悄無聲息回到他身後。

知道那隻暗箭的來處,謝恆揚起一抹笑容,用唇形無聲說了句:“多謝,父親。”

謝修齊心上一顫,便紅了眼眶。

這一對視時間極短,沒有任何人注意,所有人都盯在洛婉清等人身上,旁邊王憐陽也再顧不上張逸然,抬手命王韻之領兵直追。

洛婉清揹著謝恆越上屋頂,還沒多想去處,就聽謝恆開口:“監察司。”

謝恆一面壓制咳嗽,一面冷靜道:“監察司後山,有阻攔機關。”

“星靈,”洛婉清一聽立刻高喚,“開道司內後山!”

星靈當即提劍躍上前方,砍開前方阻礙的人。

星靈開道,朱雀攔人,其他人護法圍在他們兩中間,所有人奔逃在屋簷之上,且殺且行。

周邊人不斷試圖湧上,謝恆警惕掃著周邊,及時發現缺口,給所有人指路。

他如今雖然筋脈全廢,但五感依舊在常人之上,每次判斷都極為準確,加上他們人少動作敏捷,很快脫離了士兵圍堵,衝向監察司。

如今監察司早被查封,空無一人,他們躍入監察司中,謝恆揚聲:“青崖玄山開陣!”

說罷,青崖玄山便躍到兩旁樹上,等洛婉清他們幾人過境,兩人抓住一顆樹枝一拉,地面數百隻瞬間羽箭齊發,攔住追兵去路。

而後青崖玄山負責一路開啟陣法掃尾,普通人根本不敢上前,洛婉清揹著謝恆帶著大家一路躍到後山小院,所有人圍著謝恆房間戒備阻攔著跟上來的殺手,洛婉清將謝恆送入屋中,抬手握住他的脈搏,然而也就是握住他脈搏瞬間,謝恆一把抓住她的手,認真道:“你們得走。”

洛婉清動作一頓,抬眸看他,就見謝恆似乎已經是知曉了所有,他一雙全都凝在她身上,卻還是道:“他們現在肯定會封山,你們從後山突圍出去,只要不帶我,楊淳不會追,沒有楊淳你們突圍不是難事。”

洛婉清沒出聲,她手指下人的脈搏虛弱,筋脈破損,卻是半點內力的痕跡都不復存在。

如今的他和個廢人區別不大,洛婉清不由得有些眼紅,但她沒說出來,只放開他的手,快速給他選了藥,彷彿沒聽到他說話一般,一面取藥一面同他說明道:“紫雲山有一條未完工的地道,殿下會從地道過來,可能要等到黃昏,等他們到了,會給我們創造機會,到時候我帶你走。”

“惜娘!”謝恆握緊她,急道,“你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明白!”洛婉清提聲抬起眼眸,盯著謝恆,“可你以為,我砍斷十一把刀、他們拼了命來到這裡是聽你說這些廢話的嗎?謝恆,”她迎著謝恆的目光,放軟了聲音,“你送的傘我很喜歡,可我不想一人獨賞。所以今日無論如何,我都會回來,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走。謝靈殊,這一世有我在,我一定要你長命百歲,喜樂安康。我想同你共立風雨,”

洛婉清語氣微頓,眼裡忍不住帶了水汽,卻還是像一貫所行所做,堅定中帶著溫柔道:“再看滿頭花開。”

謝恆愣住,他注視著她,感受著自己為她一次次心動、一次次翻湧的情緒。

他看著這個人,她從不放棄,她為他努力求一道生機,為他對抗天命。

她像野草,像太陽,像荒漠中盛大的急雨,傾覆在他枯竭的生命。

而這樣一個人,這樣擁有旺盛生命力、這樣強大堅韌之人,卻生於這樣嬌弱美麗的皮囊。

他不言語,洛婉清看著他不再回應,便立刻起身:“我出去幫忙。”

“清清!”

離開剎那,謝恆一把抓住她的手。

洛婉清聞聲回頭,就見這個落魄青年,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從袖中掏出一個枯草編的戒指。

洛婉清一愣,便見他珍重將戒指輕輕套上她的手指。

洛婉清清晰感覺到枯草劃過皮膚的觸感,他仰起頭來,笑容裡帶了幾分歉意,壓著翻滾的情緒:“這一次的禮物有些草率。”

洛婉清一聽便明白,過去每次見面,他都會帶上一個小禮物。

如今他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個在牢房中編織出的草戒。

可洛婉清卻覺得,沒有任何一次贈禮,比這一次更為珍貴。

洛婉清心間輕顫,卻沒承認心中悸動,只道:“那出去再送我更好的。”

謝恆注視著她,明白她的意思,揚起笑容:“好。”


得了這一聲允諾,洛婉清便知他答案,終於放心下來,收了帶著戒指的手,高興道:“那我等你。”

說罷,她便轉身拔刀往外。

打開大門,迎面便是一個殺手上前,洛婉清揚手一刀將對方劈開,血飛濺了一臉同時,她將門猛地關上。

關門剎那,那些砍殺之聲便如潮水,來而又去,只隱約響在房門外。

刀劍相交之聲,因受傷大叫之聲,叫罵之聲……所有聲音交雜在一起,和鮮血一同飛濺在窗紙,外面仿若修羅地獄,房間內卻格外安定。

謝恆低頭看向手中藥瓶,輕笑一聲。

他抬手將藥拍入口中,隨即踉蹌著起身來到房屋中間,挪開案牘位置,這個動作幾乎耗費了他所有力氣,手微微顫抖。

他喘息著跪在地面,抬手往地面一塊木板重重敲打三下,敲完之後,地面木板往兩側拉開,木桌擺放著一把古琴,從下方升到地面。

等琴桌立穩,謝恆扶著琴桌直立起身,坐穩坐直,雙袖一展,雙手放在琴面,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琴絃的震動。

這把琴看上去和普通古琴相似,但兩側琴絃卻都延長往下,埋入地下。

琴絃連接著整個後山所有機關,他雙手放在琴絃上,感受著琴絃上不同位置的震動,便能判斷哪些地方有人經過。

耳聽門外刀聲、風聲、人聲,便能判斷人的位置和大致的動作。

整個後山猶如沸水翻騰,獨他自成乾坤。

他聽見山下士兵將將破開陣法,有人大喊:“上山!”;

他聽見高手破開機關衝入小院,青崖帶著玄山、方家三兄弟、孫尚權圍住他房間和人廝殺;

他聽見洛婉清朱雀星靈在小院之中作為第一道防線,攔住所有進來之人。

他聽到兩個宗師級的人踏入院中,聽見兩人同時出手。

拂塵聲如劍呼嘯,長綾破空而出。

他聽過無數次洛婉清的刀風聲,在此刻與對方拂塵相交,又斬長綾。

然而拂塵長綾攻勢凌厲,洛婉清被逼後退,漸漸靠近房門,謝恆聽著聲響,估算著位置和距離。

琴面輕輕震動,士兵衝上後山。

就在長綾擊打在洛婉清胸口、將她震飛落地,楊淳拂塵緊隨而上,砸向洛婉清頭頂剎那,琴音驟響!

一聲琴音宛若火籤令擲地而落,箭矢從兩側樹幹飛射急出,直刺楊淳,楊淳側身一閃,洛婉清趁機橫刀向上直斬腰腹,楊淳慌忙用拂塵一砸一退,便又被逼到遠處。

楊淳王憐陽目露驚色,立在原地不敢貿然上前,房內琴音不斷,一個冷淡平和之聲伴隨著琴音從房間傳來:“二位前輩,內子年少,還望手下留情。”

“既然顧及她,你倒不如現下出來領罪,免得牽連他人!”

楊淳反應過來是謝恆作怪,當即厲喝:“你弒君犯上,難逃一死,何必苦苦掙扎?!”

這話出來,洛婉清心上大亂,就怕謝恆又聽了楊淳胡說八道,正要開口反駁,就聽房中一聲輕笑。

“可我想活,”謝恆的聲音如清水漾紋,歉意中卻不容拒絕,“縱身負萬罪,亦求苟且偷生。”

音落剎那,山下爆炸聲驟響,王憐陽楊淳驚訝回頭,洛婉清敏捷如豹,趁機拔刀,一躍而起,握刀直下!

她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來不及多想,她腦海中只有一件事。

他想活。

那她就要讓他活。

洛婉清握定刀柄(趁著楊淳注視山下直劈而下,楊淳王憐陽迅速反應,被這刀意驚到,慌忙一躍而起,便被洛婉清逼出院外。</p>
                          <p>洛婉清沒給他們喘息之機,追著楊淳便砍殺過去。</p>
                          <p>這裡王憐陽不過是為了爭權奪利,尚有轉機,唯有楊淳對李宗忠心耿耿,是為了報仇而來,對謝恆勢在必得,她必須先解決楊淳,才有帶著謝恆逃跑的機會。</p>
                          <p>只是她一人正對上楊淳便已經是兵行險著,這裡還有個王憐陽,更是步履維艱。</p>
                          <p>好在楊淳前些時日被謝恆打傷,傷勢未愈,王憐陽又不願拼盡全力出頭,加上謝恆在後方聽著動靜,每到關鍵時刻便會操縱機關干擾,一時之間,三人竟打了個不相上下。</p>
                          <p>洛婉清難碰他們一分,他們卻也難進小院一步。</p>
                          <p>楊淳怒急反笑,乾脆往遠處一退,王憐陽跟著退後,躍到小院遠處。楊淳拂塵一甩,揚聲道:“好好好,機關有盡,人力有竭,我且看你們能熬到什麼時候!”</p>
                          <p>洛婉清喘息著橫刀立在謝恆門外,死死盯著他們。</p>
                          <p>她知道他們的意思,兩人惜命,便打算讓下面人先車輪戰耗著她,等謝恆的機關用盡,士兵攻上小院,到時候他們再一舉進攻。</p>
                          <p>只是他們在等,她也在等。</p>
                          <p>黃昏時分,李聖照大約就來了,唯一無法確定的,只是到底是李聖照先來,還是她先死。</p>
                          <p>她得活著熬到黃昏,洛婉清撕下衣衫一角,綁上刀柄,她喘息著盯著湧來的人影,大喝出聲:“那就來!”</p>
                          <p>說罷,聲落刀揚,她和所有人一起守在門口,攔住去路。</p>
                          <p>山下喊殺聲撼天震地,身後琴聲烈烈錚錚,洛婉清在這沸水一般的聲響交織中,一刀一刀劈砍下去,王憐陽楊淳兩人便站在不遠處,死盯著她的破綻。</p>
                          <p>太陽一點點落下,洛婉清感覺烈日慢慢化作暖陽,她在逐漸變得柔和的陽光中燃成血色。</p>
                          <p>她聽著山下第一層機關破開。</p>
                          <p>第二層機關破開。</p>
                          <p>等第三層機關徹底破開,爆炸聲響在不遠處青石臺階上時,士兵便如蝗蟲密蟻,喊殺著撲進小院!</p>
                          <p>他們避無可避,藏無可藏,只能在密密麻麻人群中,接近全力封死所有進入房屋中的道路。</p>
                          <p>謝恆最後一聲琴音破音而出,箭雨密密麻麻落在整個庭院,隨後便有綠色氣體從地面升騰而起,瀰漫在監察司後山所有空氣中。</p>
                          <p>監察司特製的軟筋散,瞬間便能讓人失去行動能力,對身懷內力之人效果不佳,但對這些普通士兵卻是立刻生效,山上山下當即倒成一片,只有王家和中御府中養著武林人士尚有行動能力。</p>
                          <p>楊淳暗道不好,回頭看向王憐陽,大喝道:“娘娘,中計了!”</p>
                          <p>這種藥物難得,生效範圍必定不廣,謝恆就是故意軍隊所有人引誘到山上,這才放出所有毒氣將士兵一網打盡。</p>
                          <p>王憐陽也知楊淳意思,但洛婉清他們明顯也是強弩之末,王憐陽咬牙開口,提步往前,怒道:“機關已盡,動手!”</p>
                          <p>說罷,王憐陽和楊淳齊攻而上,王韻之帶著人一起衝向房屋。</p>
                          <p>洛婉清一人迎向王憐陽和楊淳,朱雀上前攔住王韻之,其他人截住其他殺手。</p>
                          <p>然而他們所有人都已經筋疲力盡,洛婉清與王憐陽楊淳一交手,便被震飛開去。</p>
                          <p>洛婉清重重撞到地面,王憐陽乘勝追擊,長綾急出,直刺洛婉清胸膛。洛婉清察覺疾風襲來,掙</p>
            <p>扎著想要起身,千鈞一髮之際,飛劍破空之聲從院外傳來,王憐陽急急收回長綾,回身一擋,然而劍勢卻直接刺破她的長綾,貫穿胸膛!</p><p>墨書白提醒您《滄瀾道》第一時間在[筆趣閣@小說]更新,記住[(.co)(com)</p></p>

                          <p>連對方面容都沒看清,便見劍光如雨而下!</p>
                          <p>王憐陽瞬間被逼退開去,等躍到牆上,看清來人面容,王憐陽詫異出聲:“李歸玉?”</p>
                          <p>青年一身黑衣勁裝,頭髮用髮帶高束,身上傷口未愈,面色蒼白。</p>
                          <p>這樣樸素的裝扮,倒與他平日不同,反而與江南時的江少言更為相似。</p>
                          <p>洛婉清一愣,隨即便聽王憐陽反應過來,有些驚訝道:“你竟還敢回來?”</p>
                          <p>“我怎能不敢,母親?”</p>
                          <p>李歸玉橫劍在前,揚起笑容,眼中帶著恨:“母親””生我骨血,贈我愛恨,不報不償,敢為人子?”</p>
                          <p>“哦?”王憐陽明白他的來意,握起長綾,帶了嗤笑,“看來你是來找我報仇的了?”</p>
                          <p>“不止報仇。”</p>
                          <p>李歸玉目光轉向洛婉清,他看著地面上滿身傷痕的洛婉清,神色微動,最終只道:“我亦報恩。”</p>
                          <p>音落剎那,李歸玉再次襲向王憐陽,王憐陽臉色微變,大喝出聲:“楊淳!”</p>
                          <p>楊淳反應過來,急奔向房屋,洛婉清翻身而起,提刀迎向楊淳。</p>
                          <p>場面瞬間亂起來,星靈等人攔住王韻之的人,洛婉清攔住楊淳,李歸玉壓住王憐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