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238章 火與雪(上)

她此刻深深明白了為何於英才在這一劍面前僵硬仆倒,因為她的大腦也已開始發黑。

到處都是它們。

魚不能在岸上游曳,人也無法在地底生存,在心肺停跳的重壓感中,張君雪咬牙奮力,沛然的一刀沒有絲毫迴旋,仍朝面前的男子重斬而下!

而這一次,尚懷通只一橫臂,就以劍刃輕鬆格住了這一刀。

明明是疊浪之後、兩倍於

好像那只是幼童的玩具。

張君雪立刻明白這是因為什麼——一切的一切都在拉扯自己,而於此同時,整個世界都在為面前的男子分擔重量。

她早旁觀過這份玄妙,也從李縹青那裡聽說了意劍的事情,但直到真正直面,才切身體會到這份恐怖的重壓。

冰涼輕脆的千絲萬縷開始纏繞她,向皮膚中生長進去,如果這裡是地底,那麼女子感到自己在越沉越深。

身體被侵入、影響越來越重,直到最後,自己會徹底變成它們的一部分,那時就不必再談真氣和力量了,因為已無所謂攻防和勝敗,自己會如於英才一般宛如一截枯木倒在地上。

念頭在心中閃過,而身體上,張君雪卻彷彿沒有看到剛剛一擊的結果,毫無猶豫地再次回刀,繼續往

手上的刀一旦脫離男子的影響、進入自己的掌控,上面的力量就驟然迴歸,再次變成了脫韁的奔馬。張君雪臂上筋骨傳來撕痛之感,咬著牙完成了這一次的疊浪。

因為少年告訴過她,所謂“意”,從來不能真的影響現實。

它只是將你納入其中,通過覆蓋你的情意層來影響伱的身體。如果你確實感受到了什麼影響,那也並非真的有什麼外在的力量,只是自己在影響自己罷了。

“意”境,“意”境,只要出意破境,所謂意劍,也就只剩下“拙”的部分了。

然而即便這份認知如此清晰地存在於腦海中,眼前所聞所見、身體所知所感卻依然如此真實,想要衝出,談何容易?

眼前在發黑,胸肺在窒息,心臟被擠壓得漸漸無力跳動,同時無數無法捉摸的東西纏繞侵蝕著自己的身體,張君雪咬牙一聲嘶吼,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以力破境。

隨著意境對心神的擠壓,受劍人的情意層會迎來反抗與爆發,它寄居在情緒之中,藉著劍招迸發出來,而後狠狠地衝撞在“意”境之上。

正如於英才最後的一招【一肩橫】,女子此時的疊浪也是為此而為。

而此舉之勝敗,則與受劍人情、心、意之堅韌鋒利,施劍人對劍意之把握程度,以及意劍之意本身的質量有關。

女子對這三樣之對比並無任何把握,她唯一能看在眼中的是,

面對呼嘯而來的一刀,尚懷通再次抬劍,而這次他甚至沒再格擋了,劍刃貼刀輕劃,而後在刀身中後段發力一敲。張君雪只覺彷彿被一座大山撞上,手腕巨震,重刀險些失控脫手。

從練刀開始,她就鮮少體驗到這種感覺!

張君雪知道,這是影響深入的結果。

於英才只來得及出一招,而此時女子

固然是以自己的情與意去和施劍人籠罩上來的意碰撞,但這份對比從來就不是公平的。

意劍,哪怕是一門簡單而弱的意劍,其提煉出來、貫入劍中的“意”也足夠獨特而純粹,有如此時幽冥之境,也有如失羽之懼這往往是常人情感難以觸及的境界,而施劍人居於劍中,更是以強凌弱、以主凌客,想靠一份憤怒和決心就突破這一切,若能輕易成功,那意劍就不會具有如今的地位了。

事實上,即便在宗師境界,只以己心破境也不是一件常見的事,真正能對抗意劍的,往往只有另一門意劍。

但張君雪不會任何與意有關的東西,她出自偏州偏縣之家,此時就只有這份憤怒作為憑仗。

身冷心窒,刀上沒有傳來真切地交擊,張君雪再一次單憑身體約束住

這已是裴液在那夜與女子切磋時,未能見到的“

裴液那時以【食葉】在

此時現於眼前,果然是一片磅礴的風雷!

女子此時已是五生,她的三重疊浪,已絕對是足以令六生飲恨的力量。

但力量在此時並無意義,所以真正重要的是,女子一直在藉著刀勢的累積,一層層疊加著自己的情緒!

出刀由來要全心全情,當刀上力量在蓄積時,情緒也在蓄積,當刀勢爆發而出時,情緒也就噴薄而出。


火焰蓬然而起,在一片寂靜黑暗中那樣耀目,彷彿馬上就要照亮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