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授名
八強:李縹青、古光、張墨竹、張宗元
四強:張君雪、尚懷通
次魁:楊顏
魁首:裴液
張墨竹和古光還是重新打了上來,尚懷通卻因為棄戰,被楊顏不戰而勝,落到四強去了。
“我肯定要打啊,多三十兩銀子,還多一把劍——劍也可以賣挺多錢的。”翠羽院中,楊顏繃著臉道,“大不了,我分裴液和張君雪一人十兩嘛。”
一夜過後,裴液氣色好了許多,討價還價道:“得給我二十兩。”
他此時已脫下了那身深青武服,少女當日為他做的
確實不是合適在武場上穿的式樣,少年當時的埋怨顯得毫無道理。
一件錦緞所裁的青袍,顏色比武服明淺許多,量體而成,上身分毫不差,七隻種類、姿態、大小不一的翠鳥躍飛其上,乃是青線暗織,既顯生動又不輕佻奪目。
外罩則是一件色近的對襟長衫,織以祥雲山霧,針者手藝極高,竟然真的繡出了三分霧氣之感,使其名貴中多了一份飄颻。
這名目喚作“雲中翡”,所銀兩三倍於那件武服。
李縹青幫他整理好衣服,甚至還強行描了描眉眼,齊昭華指點他在腰間配上一塊玉,裴液想了想,把祝高陽所贈之玉系在了上面。
今日“授魁”之典,乃是從城北明德牌坊開始,先行“武魁遊街”,至博望園下馬,而後登樓翰閣,行獎授名,最終武魁在捉月九層的臨風臺上,以魁首之身份面見全城,此禮便成了。
一來是賦予魁首應有的榮耀,二來則是展示給人們魁首的風光,武風之盛,本就來源於這諸多細節。
此時,巳時已近,裴液翻身上馬,在眾人相送之中,提韁往院外而去。
“二十兩就二十兩。”楊顏最後湊到前面蹙眉道,“你記得把《崩雪》好好帶回來。”
前面街上,宣報之騎已發,大旗一路高呼:“武魁踏街!”
“武魁踏街——”
“武魁踏街——”
宣報聲中,裴液騎馬而出,穿過了牌坊之下。早已擁擠在街上的人們頓時爆發出了歡呼,裴液含笑立馬,顯得很是安靜——縱然從來愛出風頭,但此時真要他走這種流程,還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抬頭望去。
從州城之北,直到博望園。
一條通衢。
長街明淨,鑼鼓喧,兩側滿滿擠著無數熱情好奇的面孔,在今日,幾乎整個州城的風光熱鬧都擠在了這條街上。
而長街中心,只有他這一騎。
散鼓鳴,巳時已至,有些怔愣的少年回過神來,回頭看了看歡呼擺手的朋友們,也露出一個笑,提韁一驅,高俊的白馬“噠噠”而前。
兩側頓時爆發出更猛烈的歡呼。
身後歡呼未歇,前面的人已忍不住彎腰探頭看來,在這樣萬人矚目的氣氛中,聽著胯下駿馬堅實的腳步,裴液心中的忐忑漸漸消弭不見了。
初至州城時,他立在博望園前,短褐破舊、見識短淺、籍籍無名,人家說什麼,少年都懵然無知,連馬都只是個充門面的樣子。
那時的他,是走不了這樣的路的。
劍舊方愁棘路,無名怕見春風。
如今卻不是了。
他確確實實是金秋武比名列
因此在這種時候,目光便不是審視,而皆是加身的榮耀。
裴液挺身一抖韁繩,馬速加快,細風吹面拂襟,身前是通衢,兩側有無數張面孔朝著他、無數道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裴液心中真的漸漸灌滿了足以溢出的榮耀與滿足,那些目光溫暖地炙烤著他,他春風策馬,含笑揮手,恍惚間,滿心期待地瞧見了自己未來的路。
——
博望園。
白影如龍,少年策馬飛馳而入。
同樣是瓣漫天,鑼鼓相迎,早已等待的人們立刻響起一片歡呼。
常致遠、李蔚如、黃師傅、趙章、白司兵許多人都在這裡,裴液翻身下馬,笑容未歇,面色紅潤地和諸人一一拜過,而後一抬頭,那位沉和安靜的大人正立在門口含笑看著他。
老人總有這種在一片飛豔景中沉勁如松的氣質,這也將裴液心中膨起的情緒壓實了些,他走上前去,禮敬躬身到:“隋大人。”
隋再華看著他微微一笑。
禮官敲鼎而鳴:“請武魁往翰閣授名!”
諸官員皆靜言退後,為裴液讓出了通往樓口的路。
從進博望園開始,禮儀侍從便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比起街外的熱鬧歡慶,這裡鄭重端莊的意味佔了上風。
裴液抬頭望著捉月樓,這不是他
趙章笑道:“請隋大人引武魁先行,我們跟在後面就好。”
隋再華微一頷首,裴液便隨老人而上。
一進樓中,外間的喧鬧便被矇蔽,老人亦不發言,朝陽穿窗而入,一時兩人踏樓之聲成了耳邊最鮮明的聲音。
老幼二人皆腳步輕捷,不多時已將後面官員落下。
在這種安靜規律的聲響中,裴液心情也漸漸沉靜了下來,只是無聲相隨。
就在這種無聲中,老人忽然輕輕一笑道:“我其實還是不信你。”
“什麼?”裴液怔。
“因為你知道,即便真的殺了他,你也不會付出什麼代價。”隋再華緩聲道,“並不能證明你真的可以為正拋利。”
“.”裴液這才反應過來,老人提及的是那日在書房中的談話,有些怔然道,“我沒想那麼多。”
“因為那時你本就一無所有。”老人呵呵一笑,而後輕聲道,“你瞧,現在得以榮華加身,你不是春風得意,滿面紅光嗎?”
“.”裴液這倒無法反駁,實際他也沒想到老人把那場對話記了這麼久,並沒準備怎麼進行這個話題。
所幸老人也就此停口了,面前已是九層。平日封起的門此時已經打開,那些平日常開的門路需要毯與來顯示此時的特殊,但對這副門楣來說,只要開啟,就已足夠莊重了。
裴液是
與前八層在結構上已有不同——樓梯並非直上直下,而是九曲迴廊一般,通往許多不同的小閣樓。
隋再華也暫時立住了腳步,靜靜看著裡面。
裴液有些懵然,他理應是東道主,但這地方.他哪裡來過。
還好隋再華只是暫暫停了一下,便又立刻抬腳邁步了,徑直向前,絲毫不為岔路所迷。
裴液跟在後面,片刻之後,明白了何為翰閣。
“‘翰’就是筆墨文章,裡面留有歷任刺史的筆跡。”少女當時跟他解釋道。
果然,如今踏上這一層,四壁之上,諸多新舊大小不一的紙張掛在壁上,上面墨跡也有新有舊,俱都被鄭重完整地保護了起來。
授魁之典佈置已畢,禮官已在靜等,但身後大人們還未到達,兩人便暫時閒立。
裴液立到牆邊一瞧,
隋再華笑:“自然不是,博望園二十多年前才開始營建,前面這些歷任官員的墨跡,是翰閣修成後才收集進來的。”
“.哦。”裴液緩緩點頭,“二十多年前”
他喃喃著找到一處很短的墨跡之前,上面落款是“鎖鱗丁巳之秋·俞朝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