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知寒 作品

第四百二十二章 那些各有千秋的劍

    她只是笑道:“那你一定很能吃辣。”

    白袍男人搖了搖頭,已經數百年沒有怎麼吃過東西的他,其實早已經不知道辣味是什麼味道。

    女子再找不到什麼話來說,只是低著頭說道:“朝先生說自己練劍,可是沒看到見。”

    白袍男人看了她一眼,招了招手。

    那柄還懸停在那山妖面前的古道掠過到他身側。

    一直在磕頭的那隻山妖,抬起頭,看著那柄劍不知所蹤,淚流滿面,這能夠活下來,真的是幸事了。

    “多謝劍仙老爺高抬貴手!”

    他扭頭看了看身旁的屍體,然後小心翼翼的搬起來,緩緩離開這裡。

    這樣有一劍懸在身側,他便真是像一位劍士了。

    女子仰著頭,希冀說道:“朝先生能不能御劍帶我一程?”

    白袍男人覺得這女子的要求有些過分,準備拒絕,可想了想,卻是還點了頭。

    古道懸停在身前,白袍男人抓住女子的手臂,然後站在了劍身上。

    心神所動,御劍而起,沒入雲端。

    從山林掠過,尚未沒入雲端的時候,正好之前數人當中,有人抬頭去看天際。

    瞧著這一幕,那人驚駭道:“爹,小妹在天上!”

    ……

    ……

    御劍穿過雲海,來到慶州府的城裡,只用了極短的時間。

    當然這還是白袍男人刻意控制住速度,若是全力,只怕那女子當即便要被嚇死。

    即便如此,女子也還是被嚇的不輕。

    站在街道上,白袍男人主動說道:“我好像記得這裡有家老字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女子自信的說道:“慶州府裡的火鍋館子,都是越久越吃香,應當是還在的。”

    白袍男人沒說話,他要是告訴她這是他好幾百年前碰見的館子,女子可能便不會那麼篤定了。

    越久越吃香,這個時間也有上限,這數百年過去了,不知道要經歷什麼,要是一不小心的天災**,隨時都可能會斷了傳承。

    只是這一次,或許是很幸運,那家老字號館子還在。

    而且因為是寒冬的緣故,並無太多客人。

    白袍男人挑了二樓的一個靠窗位子,女子自告奮勇點了一個紅湯。

    慶州府的火鍋以往只有辣的,可是隨著後來人越來越多,火鍋的名頭越來越響,外地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才漸漸有了鴛鴦鍋,一半白湯,一半紅湯。

    只是即便再這般,也沒有白湯。

    依著慶州府本地人來說,那便是鴛鴦鍋是最後的底線。

    火鍋很快便端了上來,濃郁的紅湯開始在鍋裡翻滾。

    女子看著白袍男人,夾了一塊毛肚放在鍋裡,這才問道:“朝先生,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白袍男人盯著火鍋裡,平靜道:“朝青秋。”

    女子一拍大腿,高興道:“我知道。”

    朝青秋看著她,沒有多說。

    “宋老夫子曾經寫過一句詩,叫‘爾年逾二十,文采照青秋。’朝先生這名字應當就是出自其中了。”

    朝青秋沒有說話,只是夾起一塊毛肚,吃了一口。

    朝青秋撤去一身劍氣,很快便被辣得滿頭大汗。

    女子後知後覺的驚訝道:“朝先生你不能吃辣啊?”

    “太久沒有吃過了。”

    女子夾起一條鴨腸,隨口問道:“朝先生是山上的神仙,會活很多年吧,山上的仙子,就沒有一個看的順眼的?”

    朝青秋說道:“都看的順眼,只是都不入眼。”

    女子替朝青秋夾了一片牛肉,然後好奇道:“朝先生你還是鐘意最開始傾心的女子?”

    朝青秋沒有半點遮掩,只是說道:“練劍之後,並未想過這些了,只是重遊故地,便忽然想起了。”

    女子笑著說道:“那還是情意藏在心間,不然不會如此的。”

    朝青秋笑了笑,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

    女子試探問道:“朝先生有沒有想著再找人相伴。”

    朝青秋看向她,“你說是找你?”

    女子只是一瞬間,便臉頰通紅,她哪裡知道朝青秋會這麼直白。

    不過片刻之後,她還是抬起頭,認真的點了點。

    朝青秋問道:“只相識一日,便想著要與我相伴終生,未免不覺得兒戲了些?”

    女子搖頭道:“有的人看一輩子也看不透,但朝先生,我總覺得看一眼便已經夠了。”

    朝青秋說道:“這是一句不太好的廢話。”

    女子盯著朝青秋,“朝先生覺得如何?”

    朝青秋平淡道:“我只想吃火鍋。”

    女子卻是有些直接,直接便按住朝青秋的手,認真說道:“朝先生,我真的不差的。”

    朝青秋原本想著收回手,可在她一隻手搭在自己手上的同時,有一股劍氣便已經進入經脈之中,探查了這女子。

    朝青秋微微失神。

    這些年練劍,他從未想過有一日能碰見她,也從未生出去找他的想法,可是這兜兜轉轉,誰知道還是見到她了?

    即便是存了這個心思,她轉世誰知道過了幾次,這世間這般大,人這般多,要找,豈不是大海撈針,哪裡有這麼容易?

    可為何偏偏又碰到了?

    朝青秋看著她,神色複雜,最後只是說道:“有緣無分罷了。”

    ——

    那位身在登樓境的女子劍士,在離開妖土前往山河與李扶搖分道揚鑣之後,便一個人御劍前往南海,同北海不同,南海存在的時間不知道要比北海多多久。

    只是論大小,北海寬廣,修士們境界不夠,甚至都不能橫渡北海,而南海則是要小得多,海上多島嶼,大大小小,林立其中。

    這片海域並不屬於三大王朝的其中一座,因此許多野修都隱居在此處,或是閉關潛修,或是建立宗門,開枝散葉。

    南海上有一座島嶼叫做飛仙島,是多年前一位練劍的野修的藏身之處,那位野修也算是天資卓越,在沒有師承的情況下,憑藉一本劍經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春秋,只是所學並不算是劍士一脈的劍道,所以殺力無法匹敵劍士,可對於這些野修來說,只要是拿了劍,便算是要比普通修士高出一截,所以當這位進入春秋的劍修踏足飛仙島之後,南海諸島便對飛仙島敬而遠之,都知道招惹不起,於是便不敢招惹。

    這久而久之,這南海上,那位葉島主的名字便越發響亮。

    甚至還有人說這位葉島主便是這南海的第一修士,畢竟一位春秋境的劍修,絕對是有資格了。

    可誰都不知道,這位已經差不多百年沒有離開過南海的飛仙島主,今日卻是啟程,要御劍離開南海,前往某處了。

    至於原因,更是無人知曉。

    在南海上空的雲端裡。

    那位喜好穿一身白衣的葉島主正御劍站在雲端,看著前面那個坐在劍上的女子,拱手說道:“前輩交託之事,晚輩一定盡力而為。”

    女子穿了一身月白色衣衫,上面繡著金絲。

    他看著這位自己只憑一本劍經便成就如今這個境界的劍修,平靜道:“葉飛仙,醜話說到前面,他要是死了,你的劍經也就沒了。”

    葉飛仙盯著這個女子,面容上有淡淡笑意,數日之前這個女子御劍來到飛仙島,說是要和他比劍,他葉飛仙作為這南海的第一人,自然對於這個同樣用劍的女子,有著極大的興趣。

    可是剛等他拔劍出鞘的時候,便覺得對方身上有一股凌厲劍氣,完全不是他能夠抗衡的,這一場比劍,不出意外,便是他落敗了。

    這讓葉飛仙有些驚駭,他已經是春秋境的劍修,即便對方是一位劍士,只要不是登樓境,便不該這麼快便能夠讓他落敗。

    可世間什麼時候又出了一位登樓境的劍士了?

    要知道山河這邊,除去劍山老祖宗許寂便再沒有聽說還有一位另外的登樓境劍士了。

    現在山河之中都在猜測那位劍山老祖宗早已經逝去,這又是從哪兒冒出的一位登樓劍士?

    而且還是一位女子。

    依著南海的規矩,若是有人登門挑釁也好,還是切磋也好,只要是應戰了,輸的一方便要將島嶼讓出,可實際上那女子卻是沒有半點想法要佔這飛仙島,反倒是問葉飛仙願不願意隨她學劍。

    葉飛仙已經練劍百年,一直都並無師承,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完全可以說只靠他自己一個人而已,與旁人沒有半點關聯,這個時候要讓他跟誰學劍,其實他內心也是不能接受的,只是他踏足春秋之後,卻也是感到了一種無力感,看著登樓就在眼前,卻是找不到跨過的契機。

    之前是覺得沒有與那般境界的劍士比劍,可這世間的春秋劍士都難尋,他又到何處去尋一位登樓境的劍士?

    這一次碰見了,卻是對方要收徒,葉飛仙如何能同意?

    似乎之後那女子也看出了什麼,並沒有堅持,只是以一本劍經作為報酬,想要葉飛仙去某地幫某人擋一次災禍。

    葉飛仙只是知道那人的畫像,以及有可能身在延陵,除此之外,姓名境界一概不知。

    談妥之後,葉飛仙就要在今日啟程,前往許久沒有踏足的陸地。

    臨別之前,自然是先見一見那女子才是。

    女子斜瞥他一眼,平靜道:“練劍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修行也好,閉門造車不是大道,看看世間其他風景,對於劍道有裨益,要是運氣不錯,能碰上一兩位前輩指點,便更是不錯,機緣也是如此,要伸手去抓,我輩劍士腰間只有一劍,這種話,到底不適合現在這個世道。”

    她似乎越說越生氣,最後更是破口罵道:“為何非要在你們這些練劍的修士身上說一句劍修,又說我們是劍士,都是練劍的,稱呼不同有意思?”

    葉飛仙苦笑不已,這種事情,是山上約定俗成的事情,哪裡是一個兩個人,說改便能夠改的。

    女子坐在劍身上,感受著海風拂面,平靜道:“這個世間,登樓境的劍士,至少還有三兩位,你要快一些趕上,若是以後山河要亂,還要靠你們。”

    葉飛仙點頭道:“既然腰間有一劍,自然便知道其中責任。”

    女子點點頭,然後便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