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知寒 作品

第六百一十九章 劍與花

    葉笙歌微微皺眉,然後說道:“我也覺得好看,但不喜歡。”

    觀主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這個世間怎麼會有不喜歡漂亮東西的女子?”

    葉笙歌沒有回話,實際上她覺著觀主的言語,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觀主正色說道:“人族和妖族本來就是兩個不同的種族,結合誕下後代,本來便有諸多怪狀,你變成如今這樣,可能是年紀漸長,所以妖族的血脈開始覺醒,也有可能是境界越來越高,所以如此。”

    葉笙歌坐在桌前,桌子上的幾隻千紙鶴緩緩離開桌面,卻不離去,只是在這半空懸停緩行,葉笙歌盯著這些千紙鶴,然後說道:“不是境界的問題。”

    葉笙歌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天才,對於自己身體裡的問題,自然也不是一無所知。

    觀主想了想,然後說道:“那就是年紀漸長,所以如此了。”

    葉笙歌問道:“師父有沒有辦法?”

    觀主看著遠山說道:“用符壓制而已,不是長遠之計。”

    “除此之外呢?”

    葉笙歌看著那些千紙鶴,若有所思。

    觀主沒有急著說話,只是在石上站了片刻,然後走入小溪,往前走了好些步,然後來到竹樓前,輕輕的推開門,看到了這幅光景。

    觀主往前走了幾步,伸出一隻手,手裡閃爍著五彩光芒,他把手搭在葉笙歌的腦袋上,那道五彩光芒就開始從葉笙歌的頭上落了下去,很快便讓葉笙歌身後的雙翼收縮了回去,再過片刻,那條長尾也收了回去。

    葉笙歌微微蹙眉,她在桌下的手,片刻便已經握緊,但很快便又鬆開。

    長尾收回去之後,觀主並未縮回手,而是一直都把手搭在這上面,片刻之後,這才輕聲說道:“符壓著它,也壓著你,疼不疼?”

    葉笙歌沒說話。

    觀主繼續說道:“山上的弟子都知道師父是一手有兩門道法的修士,但很少知道師父會畫符,實際上師父在研習符道之後,早就嫌棄這符?之道太沒意思,很多年都不曾畫過了,可是不畫是不畫,世間若是有任何一位修士敢說在此方面的造詣勝過師父,師父可絕對不依。”

    葉笙歌這才微微翹起嘴角,吐出兩個字,“陳聖?”

    那位雲端聖人,以一道鬼畫符便讓世間膽寒的道門聖人,想來才是應該這世間修士裡,最為厲害的符道大家。

    觀主皺眉道:“入了雲,那還算是人間修士嗎?”

    葉笙歌沉默不語,只是額頭上汗如雨下,便該知道她此刻承受著怎麼樣的痛苦,天底下的女子大多柔弱,但總會有那麼些並不如此。

    葉笙歌從來都不是世俗裡的那些女子,

    觀主憐愛的說道:“人族和妖族結合,能夠誕下後代的本來就是鳳毛麟角,像是你孃親和葉聖這樣的人物結合,再誕下如你這般的,更是聞所未聞,所以師父對你,沒有半點辦法,你現如今已經是春秋修士,還會這般,誰能說清楚,以後到了登樓便一定會有好轉呢?”

    葉笙歌說道:“入了滄海,便能解決這些問題。”

    滄海修士已經是這個世間最強大的修士,不管在什麼方面來看,都說得上是完美的,絕對不會有任何滄海修士會因為這些問題擔憂,要是說真的有上天這種說法,那麼老天爺打造的所有東西里,滄海修士,一定是最完美的,這毋庸置疑。

    觀主挑起眉,“滄海自然能解決世間一切問題,但滄海之前呢?”

    葉笙歌抿起嘴唇,“也要不了多少時間。”

    這世間只怕也就只有葉笙歌這樣的人敢這麼說了,她這個三十多歲便已經登臨春秋,成為世間最年輕的春秋修士,天賦和破境速度都是世間第一,甚至還可以說得上是史上第一。

    她說能在極短的時間裡擠進去滄海,只怕也沒有幾個人會覺得不可思議了。

    觀主說道:“師父對此事沒有辦法,這應當是妖族血脈的問題,你或許可以去妖土看看。”

    說起妖土,葉笙歌很快便想起了別的某個女子,那個女子也是妖族。

    觀主用一種特別的情緒看著葉笙歌,想了想,然後說道:“若是不想去妖土,也可以去佛土,那些和尚的某些法門,可能也有用,靈山上的兩位聖人,其實和師父也算是有些交情。”

    葉笙歌忽然笑了起來,看著觀主說道:“師父,何時這麼擔憂我了?”

    觀主認真說道:“別人不知道,但是師父自己的手段怎麼不知道,師父剛在你身體裡種下的那符?,別的不會,可疼是真的疼!”

    “是小事兒。”

    葉笙歌看著那些個千紙鶴,淡然說道。

    觀主嘆氣道:“你這丫頭,在你心中就沒有一件大事?”

    葉笙歌看著遠處,忽然開口說道:“我要去山下走走。”

    下山走走,到哪裡去走走,觀主看著葉笙歌,沒有開口,但還是伸手抓過一個千紙鶴,放在手心看了幾眼,然後說道:“不要做什麼傻事。”

    說完這句話,觀主只是收下那隻千紙鶴,然後便從竹樓裡離去了,只留下一個背影。

    葉笙歌看著自家師父的背影,沒做什麼,只是捂著嘴笑了笑。

    這對葉笙歌來說,也是極難出現的情緒。

    可笑了笑之後,她又板著臉。

    之前她喜歡就這樣盯著世間許多事情,情緒不顯露出來,是因為她的性子本來就是如此,可如今板著臉,卻是疼的。

    觀主的符?自然能夠壓制住葉笙歌

    體內的妖血,但是代價極大。

    這個代價,卻不是觀主自己要付出的代價,而是葉笙歌自己。

    葉笙歌現如今靈府裡的氣機至少有一半被那道符?拿去用於壓制妖血運轉,這位世間最為年輕的春秋修士,現如今雖然還是個春秋修士,但一定是世間最弱的春秋修士,沒有之一,或許可以這般說,那道符?就像是觀主給本來就頂天立地走在世間的葉笙歌身上再加上的一塊巨石,巨石壓頂,讓葉笙歌這個春秋修士,自然有些苦不堪言,但是她的天資本來就不低,即便是被壓制住妖族血脈,她一樣能夠走得極快。

    可要是之後到了登樓境,這道符?必然是困不住那些妖血的,到了那個時候,要是那妖族血脈還不停息,又怎麼辦?

    恐怕這個問題,到時候去問觀主,讓觀主也有些棘手。

    只是現在不管怎麼說,葉笙歌至少現在不用擔憂那些妖族血脈顯露,只是有夠疼了而已。

    僅此而已。

    可又怎麼會是僅此而已。

    片刻之後,葉笙歌重新坐到了桌前,她看著桌上僅剩下的幾隻千紙鶴,從筆架上拿下來毛筆,在上面畫了些東西,然後擱筆趴在桌上,不多時,便有鼾聲響起。

    觀主其實並未走遠,而是一直站在竹樓的石上,等到聽了鼾聲之後,這才站起身去了崖邊。

    看著雲海,這位沉斜山觀主若有所思。

    很快身後也有聲音響起,“觀主是在為笙歌的事情憂慮?”

    一襲黃紫,飄然而至。

    山上的黃紫道人,也就只有張守清一人能夠在觀主這邊說上幾句話。

    觀主沒有轉頭,就這樣看著雲海,“世人的看法,我不在意,心裡不滿可以,但不要說出來,說出來便是不對,我不滿意了,自然結果就不好,只是有些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的,就像是那個劍山的年輕人,本來我也沒有看出他有什麼好的,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傢伙,朝青秋對他青眼有加,笙歌更是對他有些別的想法,這樣的年輕人甚至還和妖族不清不楚,他以後真能登臨滄海,成為第二個朝青秋?”

    觀主略微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在張守清看來,自然也是因為葉笙歌的緣故。

    張守清想了想,然後說道:“朝劍仙離了人間,人間劍士就真的能迎來一場大年?”

    相比較起來,張守清對於道門存續,似乎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上心,真讓他去談什麼兒女情長,他不願意,也談不好。

    所以談到朝

    朝青秋,他自然而然便想起了這件事。

    朝青秋在的時候,他是世間唯一一位劍仙,朝青秋死了之後,那些劍道氣運從他身體裡盡數都散去,於是便成了一片星空。

    觀主感嘆道:“之前的天上,掛著的是一輪明月,雖然耀眼,但未免太過單調,現在是一片繁星,雖說不知道那些星星,最後有幾顆能夠真正的閃亮起來,但總歸是一副不同的畫,似乎也會有了些意思。”

    朝青秋沒了,月光沒了,但是很多星星卻有了亮起來的可能。

    只是這世上真的沒有幾個人會想得到,這夜空裡,有一顆星星,還是叫朝青秋。

    就像幾乎世間沒有人知道朝青秋還活著這件事一樣。

    觀主看著雲海感嘆道:“像是朝青秋這樣的人,都不在雲端了,入雲的事情,自然對我來說,又少了幾分興趣。”

    觀主這句話說的很是直白,朝青秋在世間的時候,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三教修士都想在滄海大敗這位劍仙,以證明三教並不劍士差,但是在朝青秋成為滄海的數百年裡,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辦到。

    觀主是道門第一人,是雲端之下第一人,也是舉世皆知的天才,他自然也生出過這個想法,只是現如今,這個想法,也只能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