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 69 章

周清旭敲了敲外甥的腦袋,“遇見什麼好事了?快跟舅舅說說。”

阿湛拉住舅舅的手蹦跳起來,超出了平常的沉穩,“舅舅、孃親,唐叔叔來府中做客了!”

話落間門,一道和悅的嗓音傳至耳畔,溫和清朗,甚是熟悉!周芝語錯愕轉眸,見一襲湖藍色錦衣的年輕男子穩步走來。

唐先生……

周芝語下意識邁開步子,越過兄長和兒子,來到對她而言,最是惦念的男子面前。

分別數月,他清瘦了不少,膚色也稍稍有些曬黑,想是遊歷,風吹日曬所致。

“先生近來可好?”

自從那日遙遙一別,沒膽量說上一句話,周芝語對唐九榆的愧疚和不願承認的思念,長久地縈繞心頭,已漸漸成疾。

在這西風淅淅的秋日,兩人對視在廊中,都有著對彼此的思念。

唐九榆還是那副溫雅的模樣,肩頭揹著個藥箱,像是來送藥的。

對視了良久,他笑著答道:“近來挺好的,現在跟著江湖郎中學醫,力求醫術精進,治病救人,也算行善積德。”

周芝語欣然,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裡不對。他學醫,也沒必要在做客時揹著藥箱吧。

默然了片刻,周芝語意識到,他之所以學醫,是在不知她已康復的情況下,想要為她治療眼疾吧。

說不感動是假,周芝語微微低頭,心緒很亂。

“先生,我能視物了,沒有半點扭曲模糊。”

唐九榆輕輕的“嗯” 了一聲,想要尋到裴衍等人,誠心送上謝禮。可在恩情面前,酬謝之禮未免太俗,而且裴衍等人也未必需要,只能暫時將恩情牢牢記著,他日報答。

雖不是周芝語的什麼人,可唐九榆還是想要感激他們那些跋山涉水誠心求藥的人。

見兩人聊得投入,周清旭抱起阿湛,揹著妹妹,朝唐九榆嘎巴起嘴兒,旋即悄然退離。

唐九榆看在眼裡,淡淡一笑。

可察覺到四下無人的周芝語,又向後退了半步,垂目問道:“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其實不用問也能猜到,他是帶著草藥來為她看診的,只是不需要了。

唐九榆隨便尋了個理由搪塞,沒打算給她施加人情的負擔。

看她低眸的模樣,他抬起手想要像曾經那樣,偶爾揉揉她的頭,然而,伸出去的手卻怎麼也落不下去,頓在了半空。

暗自搖搖頭,他垂下寬大衣袂,客氣道:“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

周芝語鬆口氣的同時,又生出濃濃的不捨。她攥緊袖口,點了點頭。

等唐九榆離開,周芝語站在廊中久久沒有邁開步子。

夜色漸沉,星月闌珊,她感受到了無邊的寂寥源源襲來,正當她打算收斂起心情回房時,廊道盡頭再次出現了那人的身影。

詫異地抬眸時,那人已經走了過來。

唐九榆知道,他們已經錯過了一次,卻不想再行錯過,畢竟,衛岐已經逝去,真相已經大白,周芝語該肆意灑落一些。

一段刻骨銘心的悲鳴感情在被牢記時,也該慢慢試著釋然,這樣才能重新站在光裡啊!

“芝語,我知道你邁不過心坎,但人該向前看。我會等你,等你願意敞開心門。”

他抬手,落在了她的頭上,輕柔地抓了抓。

周芝語訥訥搖頭,迴避之意明顯。

“別否定與我曾經的一朝一夕好嗎?”唐九榆上前一步,用力扣住她的肩,“你的心門太緊,我撬不開,所以願意等你自行打開。芝語,給我一個等你的機會行嗎?多久都可以。”

墨空落下小雨,於燈前匯成絲絲細線,由風吹落在廊下人的肩頭。唐九榆扣著周芝語的肩轉了半圈,用寬厚的背為她擋住了涼風斜雨。

凝著男子堅定的雙眸,周芝語的心門有了開啟之勢,她微閤眼簾,沒有答應,亦沒有拒絕。

但唐九榆知道,他又有了近水樓臺的優勢。

以周芝語的性子,沒有拒絕,或許就是接受的開始。

凡事往好了想,一直是唐九榆的解憂之道。

**

楓葉再次染紅時,楊氏和徐夫人手挽手漫步在楓葉林中。

徐夫人握住閨友的手,“一樁心願了卻,姐姐終於能舒舒坦坦地過日子了。”

“是啊,多謝有你相伴。”

徐夫人嗔道:“跟我見外什麼?”

楊氏淡淡笑開,想要等女兒出嫁,就與閨友辭別,去尋兒子和兒媳,或者自己開間門鋪子,做些小本生意。但女兒的婚期定在了來年開春,她不想說掃興的話。

姐妹二人繼續沿著滿是落葉的林子走著,說說笑笑,閒話家常,可就在楊氏抬手想要接住脫落枝頭的楓葉時,視野中突然出現兩道身影。

一道清雋如玉,一道纖柔如月。

遠遠望去,郎才女貌,很是惹眼。

耳邊在傳來徐夫人的一聲驚呼後,楊氏加快步子,提裙小跑,用力地抱住了兒子和兒媳。

湛湛長空下,蕭瑟深秋裡,他們緊緊相擁,使牽掛和擔憂化為了潺潺暖流,環繞周遭,令蕭疏之景變得浮翠流丹,處處和暖。

裴衍拍了拍母親的背,語氣依舊溫和,亦如曾經。

“孩兒來接孃親和小芙回家,回咱們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