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阿九 作品

第一百一十七章 雖九死其猶未悔

許沅在藤椅上坐了。

藤椅的革面泛光,質堅而柔韌,就像中華民族先河中的那些不屈的行者者。

許沅仰首閉目,讓日光一點點的侵入臉上每一個毛孔。她的心裡默湧出初中的課文: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

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

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

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

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鱔之穴無可寄託者,用心躁也……

積跬步以至千里,積小流以至江海。

父親說:“蚍蜉撼大樹,豈會易哉!”

能否撼動,易或不易,總要試一試,才有結果。

她的力量何其渺小,但是,哪一種強大不是由渺小堆砌而成的呢?

是夜,許郅獨坐書房。

燈罩被取置在旁,一燈如豆,被窗牖細縫裡的風吹來吹去,眼看就要熄滅,許郅起身,人還未到,那燈焰已捱過那陣勁風,藉著風過後的流動空氣,燃得紅紅火火蓬蓬勃勃。

燈猶不懼,人何懼之。

秉心而立天地,不負君恩,不愧民意,縱有所伐有所蔑有所詆譭與不解,縱受疑受阻,亦不退也!

思及此,心潮澎湃,夙年積忿鬱結,暢然一氣呼出。

轉過書案,循著規律抽出《孟子》翻到《公孫丑》篇:

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曰:“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遠矣。”曰:“是不難,告子先我不動心。”曰:“不動心有道乎?”曰:“有。北宮黝之養勇也,不膚撓,不目逃,思以一豪挫於人,若撻之於市朝,不受於褐寬博,亦不受於萬乘之君;視刺萬乘之君,若刺褐夫,無嚴諸侯,惡聲至,必反之。孟施捨之所養勇也,曰:‘視不勝猶勝也;量敵而後進,慮勝而後會,是畏三軍者也。舍豈能為必勝哉?能無懼而已矣。’孟施捨似曾子,北宮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賢,然而孟施捨守約也。昔者曾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孟施捨之守氣,又不如曾子之守約也。”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