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26 第 26 章 還裝麼

 五奶奶崔氏與奶奶柳氏一早尋孃家人去了。 

 至於二房的兩個媳婦都沒有來,四奶奶許氏因得罪二夫人被徹底冷落,二奶奶周氏則留在家裡看顧家務,替二夫人留守後方。 

 總之,高門大戶,地兒不大,水卻深得很。 

 沈瑤當個甩手掌櫃,萬事不問,萬事不管,悠閒地帶著晚輩來到天羽殿。 

 進去時,大殿內坐了不少人,一眼望去,竟然看到了戚貴妃與太子妃。 

 戚貴妃目光一直落在沈瑤身上,甚至帶著前所未有的殷切。 

 大家相互見了禮,依次落座。 

 戚貴妃指著沈瑤與平南王妃道, 

 “前幾日宮宴,我見了六夫人便十分喜歡,世間竟有這麼標緻的人,我在後宮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瞧見。” 

 平南王妃面上寒暄著,心裡卻有些犯怵,誰人不知這位戚貴妃眼高於頂,長子被立為太子,她在後宮幾乎是頤指氣使,就連皇后都得避她鋒芒,今日卻破天荒與沈瑤低頭,叫人摸不著頭腦。 

 平南王妃心裡不喜沈瑤,在外人面前卻得維護家裡弟妹, 

 “我這六弟妹生得好猶在其次,性子大方爛漫,我母親對她是愛得不得了。” 

 平南王妃並不想旁人過多讚譽沈瑤的美貌,這不是好事。 

 戚貴妃立即明白了意思,順著話頭道, 

 “謝夫人大方得體,哪個瞧見了不喜歡?” 

 戚貴妃在這裡寒暄了半日,見沈瑤無動於衷心裡不由叫苦。 

 前兩日她宮裡消失了兩人,那兩人恰恰是她與戚家聯絡的棋子,也是那日給酒裡下藥的知情者,太子至今一無所知,不可能對她的人下手,皇后一向不管宮務,若是李貴妃作祟,怕是早鬧去皇帝那頭,幾番思量,戚貴妃斷定謝欽是幕後主使。 

 謝欽是沈瑤的夫,如何能不知沈瑤被下了藥粉,這樁事鬧出去後果不堪想象,戚貴妃不敢跟兒子商量,獨獨苦撐,實在熬不住了,打算示好沈瑤,以求謝欽收手。 

 平南王妃今日還有要務,戚貴妃身份尊貴也趕不得,只能陪著笑,殿內氣氛一直不尷不尬。 

 就在這時,殿後奔來一侍女,侍女神色慌張看著王妃,欲言又止,王妃也急了,顧不得戚貴妃在場,低聲問道, 

 “出什麼事了?” 

 侍女立即覆在她耳邊稟道,“李家二公子與鄧家公子在殿後的角門打起來了。” 

 平南王妃氣了個倒仰。 

 戚貴妃見她如此,也知是發生大事了,便體貼道,“你快些去忙,我還要去看望陛下,就不叨擾了。” 

 平南王妃萬分愧疚,連連屈膝告罪,“怠慢了娘娘,是我之過,回頭請您喝酒賠罪。” 

 戚貴妃看了一眼沈瑤,朝王妃露出大方一笑,“咱們也算姐妹,何須見外。” 

 平南王妃這廂送走戚貴妃與太子妃,緊趕著往後院去。 

 沈瑤等人也跟去看熱鬧。 

 至後殿,果然瞧見兩位公子面上掛了彩。 

 一人身著紫衫,生得丰神俊秀,個子也高大一些,眉宇有幾分傲氣,便是李家二公子李洵。 

 另一人個子矮壯,眼底含著幾分戾氣,瞧著不大好對付,便是鄧家公子鄧巍,鄧巍臉色再難看,瞧見謝京時,總算是緩了下來。 

 二人不是面頰破了塊皮,便是唇角含著血。 

 那模樣竟也滑稽。 

 謝京捂著嘴低笑。 

 沈瑤瞪了她一眼,“你還好意思笑。” 

 謝京俏眼一飛,“關我什麼事,是他們自個兒打起來的,我也只是個看客而已。” 

 沈瑤竟覺得有幾分道理,女孩子被人覬覦難道是錯,反而要大大方方的才好。 

 “別管他們了,咱們出去玩。” 

 謝京早等著她這句話,“我帶你去玩。” 

 兩位姑娘手拉手提著裙襬往外溜,平南王妃與寧氏等人正在斷案,無暇顧及謝京,謝文敏倒是眼尖瞧見了,不忍她們棄了自個兒,趕忙追了過去, 

 “我也去,我也去。” 

 人從偏殿的角門溜了出來。 

 謝京來過行宮數次,對這一帶熟得很,帶著沈瑤與謝文敏,沿著西邊的遊廊繞去後山,待出了行宮又往東折去一處水泊。 

 水波往東匯入一條寬闊的河流,水波滔滔一路往京城方向奔騰而去。 

 “此河一直抵達京城北面的水關,皇宮裡的太液池便是發源於此,前方有一水榭,站在水榭可賞萬水奔騰之景。”謝京一面介紹,引著二人來到一片竹林,竹林裡有一座四角木亭,平直的木板橋一路延伸至水面,水泊與大河交界的高處,建了一處水榭,似有歡聲笑語傳來,謝京懊惱道, 

 “被人搶先佔了地兒。” 

 丫鬟將木亭裡的木墩墊上錦帕,又將隨身攜帶的果子給擺上。 

 謝京怕蚊蟲,腰間還懸著一驅蟲的香草香囊,她來之前制了好幾個,給沈瑤與謝文敏一人贈了一個,她親自替沈瑤繫上,瞥見她腰間懸著一小小的竹筒,竹筒成薑黃色有了一層厚厚的包漿, 

 “這是什麼?倒是雕得精美。” 

 這可是沈瑤的寶貝,等閒不叫人瞧,她連忙護著, 

 “沒什麼,不過是我獵鳥的玩物,別傷了你的手。” 

 謝京是個聰慧人,瞥見沈瑤面頰害羞,嘖嘖幾聲,與謝文敏擠眉弄眼, 

 “我沒猜錯的話,必定是六叔爺給您的定情之物。” 

 沈瑤面紅耳赤,確實是謝欽所贈,定情卻是無稽之談, 

 “沒有的事,好啦,不是帶我們來瞧人嗎?”沈瑤轉移話題, 

 謝京當即便正襟危坐,擺出一副很嚴肅的神情,“再等等。”緊張地額頭都在冒汗。 

 沈瑤與謝文敏均笑了起來。 

 人坐著喝茶,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不消片刻,身後林子裡忽然傳來一道簫聲。 

 “來了來了。”謝京神色激動又害怯,“陛下每回出巡,都要在國子監挑出色弟子隨駕,他去年來過,最愛在此處竹林吹簫垂釣,”謝京想了想,起身與沈瑤告罪, 

 “瑤瑤,擇日不如撞日,我想見他一面,若他有意求親,我便鼓起勇氣試一試,若是他不願意,我也死心了。” 

 沈瑤面露猶豫,謝文敏在一旁勸道,“您就答應她吧,左右您在場,也算得上父母之命,相看相看也無傷大雅。” 

 這年頭流行女子婚前相看,算不得事。 

 沈瑤定了主意,“我們陪你去。” 

 謝京道了謝,先一步提著裙襬引路,沈瑤與謝文敏落後她兩步,原來水泊往竹林裡還凹進去一處,竹林茂密,隱約可見一亭臺懸在水面上, 

 二人踵跡謝京進了林道,穿過竹林便上了亭臺後廊,待繞過去,便見拱橋一側立著一白衣男子。 

 他長身玉立,背對著沈瑤瞧不清面容,從背影看氣質飄逸出塵,頗有幾分人間謫仙之氣暈。 

 沈瑤大約是看慣了謝欽那張臉,對著這所謂的美男子不甚有興趣。 

 “他是誰?” 

 謝文敏倒是認出了人來,“他呀...出身如何我不知,只知他是嵩山書院舉薦入國子監的魁首,當年在嵩山書院以一己之力舌辯群儒,名聲大噪,後來入了京,在鴻福樓做過一首賦,氣勢渾然,悲天憫人,實在是令人驚豔。” 

 “旁人都說,他有狀元之才,明年下場科考,不出意外便是榜首。” 

 沈瑤撫了撫額,“原來如此,年輕的小姑娘瞧著這種長相俊美,有才華的男子便走不動路。” 

 謝文敏在一旁輕笑,“說得好像您七老八十似的。”眼見沈瑤要反駁,她連忙哦了一聲,“也對,您有了六叔,眼裡還能看得上誰?” 

 沈瑤竟是無話可說。 

 沈瑤與謝文敏站在廊廡,謝京立在橋下,與那男子隔著五步遠說話。 

 然而就在這時,廊後林子裡傳來一片嗡嗡聲,大約是謝家守在那裡的婆子丫鬟與人吵了起來,沈瑤待要去瞧,卻見一夥人衝出謝家人的包圍,來到水閣處,那為首的婦人,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樣,目光一下掃到謝京身上,露出冷笑, 

 “喲,這可是京城名門謝家的大小姐呢,竟是不顧長輩臉面,與男人私會。” 

 謝京瞬間變了臉,又怒又氣,“你胡說什麼,我與他不過是偶遇。” 

 那白衣男子,磊磊落落朝來人施了一禮, 

 “這位夫人,可不興白口空牙來誣陷人,謝姑娘在此賞景,在下在此垂釣,無意偶遇,何來私會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