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囈語 作品

84生. 暮色 有病就要看醫生。

法海, 一位在所有正常的《白蛇傳》中,要麼扮演一心修道不近人情的社畜修行者的角色,要麼就是個只會棒打鴛鴦的大惡人, 總而言之, 好像除了一定要拆散許宣和白素貞這對苦命鴛鴦之外, 這人就沒有別的什麼日常娛樂活動了。

 在後世一些更為新潮的流行作品中,或許會賦予法海一些更容易賣座的特質, 比如說有單箭頭暗戀的感情線, 主打一個“愛在心頭口難開”;或許會讓他揹負一些血海深仇的過往,以此來豐富這個人物的形象, 但不管怎麼改,至少主題是不變的:

 法海, 一個永遠奔走在降妖除魔第一線的社畜。

 許宣和白素貞在談戀愛的時候,他在捉妖;許宣被白素貞嚇死、正在經歷生死存亡的危機的時候,他還在捉妖;白素貞去為許宣盜仙草回來了,把許宣給救活了, 夫妻一人重歸於好之後, 他還在捉妖;等白素貞都懷孕了法力大減了, 好嘛,這位大和尚終於找到機會上門捉妖來了!

 正常情況下來說, 社畜們在被壓榨狠了之後, 都會產生一種叛逆的心理, “摸魚”一詞也由此而生。

 然而在黎山老母座下修行了十年之後, 這位日後的社畜好苗子, 不僅沒產生半點逆反和擺爛的心理,甚至還在“當年險些誤傷一位下凡報恩卻被凡人害了的散仙”的心理壓力之下,更有了一種額外的愧疚感、使命感和責任感:

 之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是我能力不夠,管不到,而且認不清人,日後若要因此受罰,我也認了。

 但我現在修行有所成就了,便很該將這份成就加以運用實踐,若我用心,肯定能將更多的、還沒被害的妖怪和人類一同拯救出來——

 因為歸根到底,錯的不是種族,而是壞掉的心。

 於是抱著“不能錯放任何一個壞人,更不能讓任何一個好人受委屈”的想法,哪怕法海分明能看出來,謝端的神色萎靡,眉間門更有無數道黑氣,是個大奸大惡會害人的面相;但他的身上卻又有著文曲星降臨過的氣運,如果他日後能誠心改過,一心向善,也不是不行,這才在端詳謝端半晌後,為難地比了個手勢,一旁負責翻譯手語的小沙彌立刻盡職盡責地轉述道:

 “我可以跟你去看看你的家中情況,但你必須要你的妻子迴避。”

 謝端一開始沒能看懂法海比的手語,等旁邊的小沙彌幫謝端解釋完這番話後,倒引來謝端的疑惑和對田洛洛的更深一層的忌憚了:

 “……莫非這妖物的功力竟然如此之強,哪怕是大師你也不得不退避三舍,避免正面攫其鋒芒麼?真是可怕……”

 說實在的,要不是法海在過去的十年裡,已經被毛絨絨們給磨練出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他現在高低得翻個白眼給謝端:

 恕我直言,我覺得你和我之前看錯的那個許宣是一路貨色,我已經在後悔要幫你了。

 但他答應接下這件事,還真不只是為了幫謝端,而是為他們夫妻一人考慮:

 聽他的描述,這位白水**可能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因為如果只是普通妖怪的話,不可能對三十三重天上的各種事務都瞭解得如此清晰透徹;哪怕是曾經在黎山老母座下修行十年的我,在對天界的某些方面的瞭解上,都不如這位白水**呢。

 但如果白水**真的是個神仙的話,那麼這件事就更嚴重了。神仙是不會害人的,而且聽這番描述,白水**又失去了大部分法力,如此一來,就肯定是有妖物作祟,在這對夫妻之間門搗亂!

 ——得幸虧田洛洛本人對法海的這番推論一無所知,因為如果她知道的話,保不準當場就能笑出聲來,讓法海通過和她一樣“察覺到細枝末節的不對勁之處”的方式,通過這一道不該出現在此時的笑聲,暫時看破替身術的障眼法:

 這位大和尚主打的就是一個無中生有,愣是從謝端、田洛洛和替身的故事中,身邊營造了第四個“莫須有”的人出來。

 更要命的是,還真不能說法海編的是錯的。他可以說是什麼都算到了,獨獨沒能算到一點,那就是秦姝在這件事裡曾經出過手。

 眾所周知,一旦某件事情被**靈妙真君經手過,那麼甭管它的原來走向是什麼,總而言之從這一刻起,它就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全新的神奇走向了。

 於是法海又打了一番手語,看的一旁負責轉述的小沙彌心中熱熱的,只覺得這位大師傅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

 “郎君有沒有考慮過,如果你的妻子不是妖怪的話,你貿然將我請過去,哪怕能夠證明你的妻子的清白,也只會使她更加傷心。”

 “只要你能將我帶去你家中,孰正孰邪、孰是孰非,我一眼就能看清。還請郎君不要再猶豫了,這就走罷!”

 謝端聞言,求之不得,立刻便帶著法海回到了家中;而接下來,法海在此處看到的東西,也成為了他日後堅決修閉口禪的一大原因:

 沒錯,我之前是被毛絨絨們攪和得心累了,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才選擇沉默好有個清靜的;但從今天過後,我就不是普通的法海了,我是被噁心得當場失去了說話功能的倒黴蛋!

 因為放眼望去,謝端的房子周圍還帶著一點淡淡的仙氣;也正是這點仙氣,讓法海暫時放鬆了警惕,在進門之後受到了成倍的精神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