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24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



 冰刀在冰面上的最高時速可以達到五十公里每小時——當然,那是直線加速,這樣繞圈的時候,滑得這麼快可就太危險了。


 太危險了……到現在居然還不死心,還敢把主意打到餘老師身上這種事。


 凜冽的風擦著少年人冰冷的注視,冰刀閃著懾人的寒光。


 聽見大哥的哨聲,知道餘老師回來的三秒鐘內,一群少年隊員瞬間恢復成乖巧小狐獴,繞這場排隊隊滑大圈圈,又聽話又老實。


 那個壞記者是連夜買站票辭職走的。


 ——按、按理來說。


 沒什麼理了。


 單純是有人實在找不著茬,就硬抬槓,說餘教練是用項光遠和高益民兩個小隊員刷分。


 抬槓的人也的確是別有用心——說實話,經過那場颶風過境的大清洗,其他冰雪俱樂部倖存的教練盯著閉關修煉的伯格黑德,都有種山雨欲來的脖子發緊。


 雖然這支隊伍沒出來比賽,雖然伯格黑德的大部分少年隊員都在這兩個月間銷聲匿跡……可就算只是以放出來的那兩個作參考,實力也稍微可怕得有點過頭了。


 尤其這兩個殺器的年齡還不交叉。


 一個在青年組大殺四方,一個在少年組靠著恐怖的體能跟大心臟欺負人。


 要是再不趕緊說點陰陽怪氣的話,寄渺茫的希望於“恰好微妙的影響了剩下十七個人的一點點心態”……他們也實在沒什麼能做的了。


 紅毛小公雞這邊剛拿完金牌,從冠軍領獎臺上跳下來,就被記者及時帶著攝像成功捕獲。


 “大家是在餘教練的帶領下合宿集訓嗎?”


 記者舉著重獲毛毛套的話筒:“訓練得怎麼樣,還順利嗎?”


 這次的比賽,是全俱樂部公開聯賽的第一站——如果考慮整體賽程,算是僅次於世界盃的重量級賽事。


 很多人都以為,這種級別的比賽,即使只是開門的第一槍,餘教練也很可能會放一兩個新人出來。


 可看到名單才發現,還是項光遠跟高益民……還是兩塊相當利落、相當沒有懸念、相當索然無味的金牌。


 啊,好想看點刺激的比賽啊。


 伯格黑德自己人打自己人也好啊。


 紅毛小公雞隨手玩著那塊金牌,晃來晃去地相當不當回事:“順利,我們比完賽也回去了……太耽誤訓練了。”


 兩個月過去,紅髮少年身上的浮躁被徹底打磨乾淨,只剩下淬過火的鋒芒銳利,還有囂張——他也確實有足夠的資本囂張。


 至少到目前為止,青年組根本沒人奈何得了他。要不是想再多跟餘老師學一些真本事,他早就升組離開溫室去成年組了。


 “其他隊員還不參加比賽嗎?”


 他提到了,記者也就順勢問:“兩個月不參加比賽,會不會空窗期太久了?”


 紅毛小公雞晃悠金牌:“久嗎?我們還沒玩夠。”


 “不怕出問題?比賽和訓練終歸是不一樣的,餘教練這麼有自信能保持住隊員們的狀態嗎?”


 記者有了經驗,問完就舉起手卡補充:“這是來自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俱樂部資深金牌教練的提問。”


 紅毛小公雞往旁邊的冰場看了一眼。


 他家全是花滑運動員,圈子裡有頭有臉的教練認識大半,場邊的教練有一半都跟他爸媽認識,基本也都知道脾氣秉性。


 哪怕這位“資深教練”躲躲藏藏不想透露姓名,也不難猜到是誰。


 他趴在欄杆上,冰刀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點冰,懶洋洋的囂張架勢,偏頭看過去:“少出來幾個,給你們留點機會不好嗎?”


 不遠處的“某俱樂部資深金牌教練”臉色瞬間難看到不行。


 “留點機會”的意思,就是我拿金牌你隨意,銀牌銅牌要哪個隨便挑嗎!


 項光遠這個抓周抓的都是冰刀、大花滑生出來的小花滑也就算了,高益民是怎麼回事啊!


 那個小子水準是不錯,可剛出來那會兒也就是爭前三的水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怎麼越比賽越來勁,把你的金牌我的金牌串一串串成一株幸運草一個同心圓的啊!


 這還是兩個!


 剩下那十七個又會是什麼種類的怪物!


 其他幾個教練也在暗中關注這邊的採訪,一個個愁得早生華髮,每次一想到花滑男單這個項目的未來,甚至有點想讓得意門生轉去雙人滑。


 原本出事那會兒……他們是短暫有過“伯格黑德光輝不再、巔峰已成往事”之類的美好幻想的。


 可伯格黑德俱樂部偏偏絕處逢生,有了那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餘教練,又手握“虛擬冰場”這個大殺器——任誰都知道,當初那場幾乎足以將人攪碎的鉅變,已經再影響不到那群少年隊員半分了。


 說起虛擬冰場。


 說實話,單論虛擬冰場這一件事——其實還真有不少人,雖然不敢說、但心裡確實膽大包天地覺得,坎伯蘭是真挺有眼無珠。


 抱著個大寶貝,愣是讓那個燕教練混進來,硬生生把一條路走錯了好些年。


 那可是凝聚了上任伯格黑德經理人的心血、獻祭了無數建模團隊髮際線、可能對冰壇今後的培養模式產生決定性影響的神作。


 居然就一直被伯格黑德俱樂部放在那,前些年封閉不開放,後來居然當成了個普通供遊客體驗、承接綜藝拍攝的景區。


 暴殄天物到其他得知真相的教練眼睛都紅了。


 就算傳聞中那位經理人和老闆不合,聽說兩個人之間,的確是有點不死不休的小矛盾……


 就算傳聞中的那位經理人身體非常不好,又天不假年,在虛擬冰場建成後三天就意外遭逢雪災英年早逝……


 ……那人家也是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裡親手留下了虛擬冰場的使用說明書啊!


 這麼大個俱樂部就沒一個人稍微看一眼說明書嗎!


 聽說還是那位纏綿病榻的經理人拿不到電腦,在天寒地凍的雪谷裡養病,靠在冰雪封凍窗戶邊上,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


 你們老闆就愛恨糾結到這個份上,連份手寫的說明書都要和股份一起燒了送過去嗎!


 看一眼再燒也行啊!!!


 外行看熱鬧,綜藝直播那會兒,或許還沒有多少人意識到這座虛擬冰場的價值。


 在內行人和冰迷的眼裡,不論是防摔功能、訓練模式、競技場模式還是那個綜合性質的闖關,哪怕是拿出一樣,都能輕易顛覆冰壇現有的人才培養模式。


 是徹徹底底的顛覆——這或許才是虛擬現實的真正意義,而不是什麼溫室的展覽和篩選。


 最大限度規避對身體的不良影響,最大限度避免本不應累積的傷害和負擔。即使是競技體育,訓練過程也可能變得豐富多彩,不再是日復一日枯燥折磨的單調苦熬。


 更不要說那個“體感時間”的神級buff,雖然考慮到意識的承受能力有極限、不能負擔過重,每天最多隻允許兌換三個小時……但那也是一個多星期的體感時間!


 這是什麼概念?


 這是“開學前一天晚上你發現作業補不完了,在最後三個小時殺進去,立刻獲得十天補作業專用時間”的概念!


 學生眼紅,運動員落淚,教練啃著辦公桌睡不著覺!


 這麼一想下來,伯格黑德俱樂部這段時間激情辱罵自家老闆的行為,似乎也並不是就那麼完全瘋了……


 “我們餘老師說了,要比賽還不容易,以後伯格黑德內部也會舉辦公開賽——就在虛擬冰場辦。”


 “全程開防撞模式,這回還帶惡意碰撞監測判定,特別好玩,判得特別準。”


 紅毛小公雞還沒接受完採訪,感覺到不遠處幽幽飄來恨不得把自己生嚼了的殺氣,扭頭看過去,咧開一嘴白牙:“歡迎大家來玩。”


 某·專門擅長教選手在熱身時故意撞人·劣跡斑斑·俱樂部資深教練:“……”


 耽擱的這一會兒,少年組那邊高益民的獎也領完了,揹著冰鞋一路小跑過來,氣喘吁吁:“大,大師兄。”


 那塊金牌在高益民脖子上晃晃悠悠。


 某·各種營銷·各種通稿·一塊金牌也沒拿到·俱樂部資深教練:“…………”


 高益民樂得不行,蹦著高給大師兄彙報:“我分夠了,謝謝大師兄!我想給餘老師打電話!我分夠了!”


 比完這一場,高益民總算攢夠換高級培育艙的積分了,等回去就能跟俱樂部兌換——這麼說也不準確。


 其實俱樂部那邊,餘老師一交申請,就立刻把高級培育艙給他換了。不夠的積分暫時賒著,他現在是急著把債還上。


 紅毛小公雞臉上終於多了點貨真價實的高興模樣,照高益民後腦勺來了一巴掌,又往他肩膀上用力捶了一拳。


 高益民低著頭,蹲在旁邊幫大師兄拎冰鞋包,一張臉黑紅黑紅的,攥緊金牌憨憨咧著嘴笑。


 餘老師不在,他其實還是有點兒緊張……但大師兄一直帶著他比賽,他每次蹦3a的時候,在人群裡看見大師兄的紅毛就不害怕了。


 以後就算他自己出來比賽也不害怕了。


 接下來就是努力比賽、努力掙錢,供小妹學芭蕾,再讓爸媽也換上高級睡眠艙,把身上的病治一治……不著急,都記上,一點一點來,一樣一樣來。


 一樣一樣來,餘老師說了不能急。


 餘老師說,路是人走出來的。


 餘老師還說,他現在能給自己掙來睡眠艙,將來就絕對能帶著家裡人過上好日子。


 採訪一個賺著倆,記者眼睛一亮,過來採訪高益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高益民的金牌太多,已經接受過幾次採訪,還是有點不自在,往大師兄身邊縮了縮,就知道低頭嘿嘿笑。


 紅毛小公雞剛換完一隻冰鞋,蹦躂起來照他屁股“阿噠”就是一腳,接過話筒拋給高益民:“問你呢,說話。”


 高益民還在惦記他那點終於還完的積分,雙手捧著話筒樂暈了,難得的挺了挺胸:“叫,叫我爸媽帶小妹來,給大夥積酸菜灌血腸燉殺豬菜!”


 紅毛小公雞:“……”


 記者:“……”


 “我還完債了!”高益民攥緊了拳頭,“是,是隊裡大夥給我讓的比賽——他們把比賽都讓給我了!其實他們來肯定比我強!”


 攥著降壓藥探腦袋聽情報、眼前嗡地一黑的一干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