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文女主擺爛了[快穿]
鄭柏是眼睜睜看著席風從馬上摔下來的,他本是距離席風最近的人,如果衝回去救他,自己可能會受傷,但是也許能成功把人救回來。
又或者一同被捕。
他權衡了一下,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他覺得還是後者的可能更大一些,所以鄭柏沒去。
混亂之中,席緒山根本就沒注意到他。
席緒山也不想席風吃這種苦,但是如果他逃了,日後還能再去救義子,如果他在這裡一同被抓了,那凌霄峰就真的群龍無首了。
席緒山抑制不住的心痛,對宋淮青的恨意又多了幾分,同時也在納悶,到底是誰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席緒山想了很久都沒想通,幸好他提前做了佈置,雖然犧牲了不少人手,可總也算逃出了京城。
他們的隊伍一路往西,他正想著下一步的計劃,被他派出去打探那大祭司消息的隊伍卻回來了,不但回來了,還直接把那大祭司給帶來了。
大祭司身邊只有兩個隨從,這老頭的手中捧著一個石碑,神神叨叨的念著什麼東西。
席緒山走過去,對待這大祭司的態度還算恭敬。
鄭柏覺得這祭司雖然也神神叨叨的,可卻不像那些所謂聖徒一樣雙目無神,如同殭屍。
席緒山揮退了所有手下,包括他。
鄭柏實在好奇,便悄悄在陰影處躲了起來,細細辨別裡面的聲音。
席緒山在問這祭司,為何要離開南疆,那民間門口口相傳的神諭又是什麼。
一說這,那祭司口中含混不清的喃喃自語停了幾息,聲音也比剛才要大了一些。
鄭柏聽著那些話,無非就是人們口中傳的天降災厄,神明震怒,需要信徒為神獻上祭品。
鄭柏覺得沒什麼意思。
其實他心裡,也不怎麼相信這樣的說法。
只不過他也摸不清那些人到底使用什麼辦法蠱惑了百姓,或許是催眠,或許是蠱術。
幾十萬奴隸?
那怎麼可能。
其實鄭柏很擔心自己住在深山中的母親,就在他想離開的時候,那祭司卻又激動了起來。
“可神主仁慈,心懷蒼生,此次劫數無需犧牲那麼多人,神諭中言,只需皇后一人……”
鄭柏要離開的腳步頓住了。
裡面的席緒山似乎也沒有想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鄭柏只覺得夜色與空氣都靜止了,連大雨都漸漸離他遠去。
席緒山緩緩開口:“神主要太子的生母?”
“……是。”
席緒山古怪的笑了起來:“宋淮青不會允許的。”
他視太子為仇敵,所以瞭解那個人,太子與自己的生母感情極好。
祭司也知道這件事情,他苦澀的笑笑:“太子一開始就不信神諭之說。”
何止是不信,他還不敬神明。
大祭司的眼中閃過什麼,笑道:“神主想得到什麼,就一定會得到。”
他們並不需要太子的允許。
席緒山好奇:“怎麼說?”
大祭司卻不再多說了,只道:“黎明之前,神主會得到皇后。”
鄭柏心頭一凜,對方那種奇怪的語氣讓他心中墜墜,不知怎的,就相信了這人的話。
可是得到皇后,怎麼得到呢,靠那些人衝進皇宮去搶人嗎?
而現在,站在黎明與黑夜交界的黑夜下,站在雨裡,站在城門邊,鄭柏知道了。
“皇后、皇后、皇后……”
那些人木訥的叫著,不知疼的用自己的身體擠到城門前,信徒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大。
“皇后、皇后、皇后……”
鄭柏頭皮發麻,在這裡,他看見了許多熟面孔,他不見得認識這些人,但是他一定見過。
有的是客棧中的店小二,有的是驛站中的賣茶老翁,還有的是鎮子上的豆腐西施。更有那偷雞摸狗總忘寡婦房裡鑽的無賴。
他們有的人憨厚,有的人脾氣不太好,可此時的他們,全都沒了人氣一樣,口中只會念著那兩個字。
響動吵醒了城中還在酣睡的百姓,他們在令人不安的聲響中醒來,紛紛跑出來冒雨查看情況。
守衛連成一排,勸走湊熱鬧的人和恐懼不安的人,隔著一道門,“咚、咚、咚”的撞擊聲穿過來,一聲一聲魔咒般的話語穿過厚重的城門,傳進人們的耳中,人們竊竊私語著,不知是誰先說了一句——
“他們要皇后,有了皇后,就不要那幾十萬的人命了!”
轟——
城裡城外,全都一片喧囂。
宋淮青立於城牆之上,雨已經打溼了他的衣服和黑髮,看著下面的一片烏黑,首領為難的問:“殿下,咱們怎麼辦?”
這並不是什麼敵人叛軍,只是平民百姓。
宋淮青的拳在袖中緊緊的攥著,戾氣被掩蓋在朦朧的雨夜中,虐殺之慾在心口翻湧,數不清的聲音在他腦中攪成一團。
“皇后、皇后、皇后……”
“退回去!別來城門,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哎,這怎麼回事啊。”
“這些天都傳遍了,你還不知道呢?是什麼神主,挺邪門的。”
“那他們怎麼喊皇后啊。”
“說是要皇后,這些人都是被傳染的,瘟疫一樣,要是讓他們進來,咱們也變成那樣了……”
“啊……那要皇后,就給他們啊,我不想變成那副鬼樣子。”
“……”
“殿下……”
那領頭之人再問。
宋淮青抬手——
“殺。”
瞬間門,箭雨飛射而下,一片片人群僵硬倒下……
消息一路從城門傳進了宮中,朝臣們天不亮就起身,前往正殿。
可是皇帝依然昏迷不醒,太子不在宮中,被禁足的二皇子違抗指令出了宮門,站在一眾大臣面前,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太子置城中百姓於不顧,堅決不放皇后,讓那些愚民在外面作亂,實在不該……”
宋淮安的話還沒說完,馬上就有人不滿:“二殿下尚在禁足,怎麼自己出來了,這是要抗旨麼?”
宋淮安聲音一頓,蕭國公立馬反駁道:“事出從急,聖上重病,太子不在宮中,二皇子此時不站出來主持大局,這宮裡豈不要亂套了?”
左相併不贊同宋淮安的做法:“那些人也不知用了什麼邪門歪道,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是讓這樣的人進城,城中的百姓豈不更危險?”
宋淮安眯眼道:“把皇后送出城門便可,何須開城門?只要給他們想要的,他們自然就走了。”
“二皇子!”一杜蘭手下的武將大聲道,“我是個粗人,不會跟你們講那些大道理,但你這不就是在投降麼,那些噁心的東西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別人還以為我們沒本事呢。
要我說,就殺了他們,否則,他們今日要皇后,我們給了,那些人便以為我們好欺負,後天要二皇子,我給是不給?”
二皇子拔劍就要朝那個人砍去:“你他媽說什麼呢!”
那武將也要拔劍格擋。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這話是大不敬,但他從前就看二皇子不順眼,此時見他要趁太子殿下不在,把殿下的生母送出去,怎麼可能不生氣呢?
就算二皇子生氣,在這裡砍了他,也算是能拖延一下時間門了,他相信,等太子回來,他一定有更好的辦法。
大殿馬上就亂了起來,消息傳到鳳儀宮,皇后怕得雙腿癱軟,已經動不了了。
喬薇薇看著外面漸漸亮起的天色,只覺黑暗在身邊環繞,久久退不下去。
她望著天幕,隱約的,也聽到了那些細碎的呢喃。
慢慢的,呢喃聲就被嘈雜的腳步聲壓了下去,宋淮安手中握著淌血的劍,暴怒對身後人道:“把皇后給我抓起來!!”
另有一隊人馬攔在那些侍衛身前,兩方再次大打出手。
喬薇薇護著皇后一路退回內殿,皇后驚慌的抓著喬薇薇的衣袖,恐懼的留著眼淚。
喬薇薇的頭有些疼,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
那細碎的低語越來越近,把爭端往鳳儀宮的方向引。
正殿的爭鬥轉移到了鳳儀宮門之外,這些人像是著了魔一樣各不相讓,很快,宋淮安的幫手到了,宮門口的禁軍也來了。
外面兵器相撞的聲音越來越嘈雜,血也越來越多。
那些血流在地上,卻並沒有隨著地上溼潤的石磚和積水的淺窪散開。
它們像是有生命一樣的緩緩流淌、相交,匯在一起,交織成一個個陌生又古老的字符,交織成一張大網。
可是天色剛剛亮起,地上都是溼泥,人們你爭我奪,根本沒人注意這點異常。
血越來越多,活人越來越少,當最後紅色的血如蛇般勾勒完最後一筆,忽然,鳳儀宮的正中心燒起了白色的火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忘記了自己在打鬥,白色火焰越來越旺,可是卻擋住了東邊初生的太陽,讓那燦爛熱烈的陽光變得陰冷潮溼。
火焰燒透了琉璃瓦做的宮頂,異度空間門的大門緩緩而開,喬薇薇抱著顫抖的皇后,眼睜睜看著拿到大門一點一點朝他們降落、籠罩。
喬薇薇晃了晃幾近昏厥的皇后,“皇后,你還能聽到我的話麼?你要堅持住,宋淮青就在城門口,他馬上就會趕回來的,杜將軍的人也在外面,你要藏好,等可靠的人回來。”
說著她打開了皇后先前告知的暗道,有些急迫的把人塞進了裡面。
皇后抓著她的衣服,不願意撒手,她的眼睛低低的垂著,其中全是對未知的恐懼和駭然,
她不知道那憑空出現的白色洞口是什麼,也不願意去看。
彷彿不去看,它就不存在一樣。
可是聽見喬薇薇這麼說,她又忍不住抓緊她,“不行,你不能在外面,太危險了!”
她瞭解自己的孩子,如果她的孩子回來,發現喬薇薇不見了,一定會難過的。
喬薇薇的手指抵在她的嘴唇上:“皇后,沒有時間門了,這是個召喚術,如果找不到想要的,它時不會消失的,你告訴宋淮青,我是自願離開的。”
說罷,她補充:“不是送死,讓他等我。”
她不再給皇后說話的機會,“啪”的一聲關上了暗道的門,然後將那小矮桌重新挪回到了縫隙上。
喬薇薇轉身,迎接了這座陌生的異度空間門。
空間門之中,詭譎的色彩從她眼前略過,她彷彿穿過城門,穿過大漠。
可這空間門盡頭一片白色,極其紊亂,像是力量不足,難以為繼,所以流速變得緩慢。
當白色火焰消失,宮外的人衝進宮門,只看見了倒地不醒的宮女。
宋淮安也在打鬥中受了傷,可見內殿一片似是被火燒過的凌亂,原本因為傷口扭曲的一張臉竟笑了,這難看的表情然他看起來像是鬼一般。
這場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下來,城外橫滿了屍體,血染紅了黑色的土地,人們至死,臉上的表情都僵硬茫然。
鄭柏在暗處默默看著這一幕,席緒山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與他們站在一起的大祭司依然抱著那塊石碑,但是他的臉上卻露出了滿足又愉悅的表情。
鄭柏看了一眼席緒山,又抬起頭,遙望城門那個身影。
人說太子仁善,將來繼位,一定是個明君。
可他看著那血流成河的屍海,只覺陣陣發寒,那可都是平民百姓啊。
可是鄭柏又捫心自問,若是他自己,他能想到更好的辦法麼?
他也沒有的,這些人看上去太邪門了。
“呵,我看這太子,也就那麼回事兒,殘暴不仁的儲君罷了。”
席緒山的眼神發亮。
鄭柏忽然問:“如果是你,你會如何?”
席緒山一愣,看著他,莫名其妙的:“我?”
他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思考之後,咧嘴笑了:“自然是交出皇后,一人性命換幾十萬人,這是需要思考的事情麼?”
鄭柏說:“若這個人,換成席風呢?”
席緒山被他這話給問得愣住了。
席風是誰,是他扶持起來的皇子,是未來要做皇帝的人,是他為心愛女人的唯一骨肉,是他把席風養大的,在他的心裡,席風早就跟自己的親兒子沒什麼兩樣了。
席緒山沒說話,但是鄭柏卻懂了,他忍不住的冷笑。
他這虛偽的大義統統都建立在自己的私慾之上,他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呢?
鄭柏覺得,這天下,若是被席緒山奪了去,也並不會變得更好。
他閉了閉眼,忽然又變得平靜。
他說:“其實我不必問這樣的問題,早在十多年前,你心裡就有答案了。”
蒼生從不平等,這天下大多數人的悲憫,都是居高臨下的。
席緒山覺得今天的鄭柏有些奇怪。
他正要疑惑的問,我有什麼答案,左心口卻忽然寒光閃過,被刺進了雪亮的匕首。
鄭柏說:“為了保一個亡國的皇子,犧牲多少人都無所謂,包括一個大字不識的木匠,和他那個平平無奇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