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23章 奶鹽



 他氣場太強,蘇稚杳感覺自己被他的眼神盯在座椅上,壓迫得她快要演不下去。


 險些一股腦脫口,回答他是。


 她就是怕被程覺和家裡人知道,斷她後路,得不聲不響哄著他偷塔,在事情敗露前把合約解掉才好。


 蘇稚杳瑩白的齒貝輕咬住一點下唇,眼波如含春水,漾過去尋他的眼睛,她知道自己這樣是好看的,試圖用撒嬌矇混過關。


 目光再度交匯,賀司嶼在她盈盈巴望的眼神裡,眸子浮過一波不易察覺的湧動,語氣隨之深邃下幾度。


 “還是怕他發現你同我一起住,誤會我們偷.情?”


 他動聽的嗓音徐徐泛啞,聲息帶著熱度,瞬息之間,蘇稚杳心底有著火的感覺。


 車是熄著的,明明暖氣停止很久,她四周空氣的溫度卻愈發地高了,一直往上熱到她臉頰。


 蘇稚杳失聲:“不……是……”


 “不是什麼?”相比之下,男人從表情到話語,都顯得十分沉著冷靜。


 “不是……”


 她尾音拖得很長,良久都沒想出來,賀司嶼狀似不經意,輕淡提醒:“誤會?”


 蘇稚杳倉促接住他話:“嗯,不是誤會。”


 話音落下的剎那,蘇稚杳訥住,立時反應過來自己被套進去,仰起臉,見他薄唇一邊很淺地翹了下,轉瞬不見。


 故意捉弄的意味太明顯。


 蘇稚杳一心惴惴被難堪取而代之,拽開安全帶,窘迫地開門下車,夾著嗓子嗔出一聲埋怨:“上樓吧上樓吧。”


 她先下的車,似乎是想讓迎面帶起的風降降臉頰的溫度,在前面走得飛快,一邊不忘拿著手機回覆程覺。


 【不在】


 冷酷又絕情。


 消息剛送達,走至電梯間,電梯門叮咚一聲向兩邊敞開,站在裡面的人勻速在兩扇門中間顯現出相貌。


 蘇稚杳微微睜大眼,心臟抽搐了下。


 直直偶遇,程覺眼睛倏地亮起光,一步跨出電梯,驚喜交加:“乖乖,你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


 蘇稚杳不假思索低頭撤回消息。


 她還沒能作出任何應對,程覺眼底驟增的驚詫一下蓋過喜悅,叫喚聲越過她,呼向她背後:“賀叔?”


 蘇稚杳絕望地合上了雙眼。


 賀司嶼左手抄在西裝褲袋裡,右手自然下垂,握著一把黑傘,走近。


 他身量很高,比程覺還要高上幾釐米,即使一個字都不說,自身的氣勢也足以壓得人不敢大喘氣。


 他經過蘇稚杳身邊時,蘇稚杳心跳都快停歇了,然而他卻沒有停留,只涼薄地睨了程覺一秒,算是回應了他那聲稱呼,而後從容不迫地走進電梯裡,自己上去了。


 “乖乖,你怎麼和我賀叔一塊兒回呢?”


 蘇稚杳筋骨一鬆,渾身緊繃的勁剛卸下,就聽見程覺驚駭的疑問。


 練了一天的琴,心情又大起大落,蘇稚杳沒精力同他拉扯,不耐煩地敷衍:“你賀叔誰,不認識。”


 程覺啞口無言,見年初拍賣會的事她忘得一乾二淨,想問也不知從何問起。


 “再過來,我就拉黑你了。”


 蘇稚杳瞪他,程覺一驚,忙擺手打哈哈:“別別,下回我提前說還不成嗎,零食我掛你門上了啊。”


 電梯合上,女孩子娉婷的身影消失眼前。


 目送她離開後,程覺獨自留在原地,摸著下巴冥思苦想。


 他賀叔居然也住這裡……


 杳杳和賀司嶼不合是公認的事,何況之前拍賣會杳杳還惹過事,那她現在住在這裡,豈不是很危險?


 ……


 蘇稚杳回到樓上。


 書房的門半掩,裡面依稀傳出一點邈遠的聲音,是賀司嶼在講電話。


 二窈黏人地撲騰在她腳邊,蘇稚杳彎腰把它抱起來,輕手輕腳靠近,耳朵貼到門上去聽。


 “明日我回港。”


 “林漢生的貨下週三在碼頭提前裝箱,那日晚七點,我會親自和他在維港飯店交涉。”


 ……


 “去過你的情人節,你見我幾時過過生日?”


 書房裡,男人的聲音徐徐沉沉,粵語的調子天然裹上一層溫柔,尤其隔得遠,入耳更是蒙著絲絲惑人的莫測。


 蘇稚杳不經意間聽得沉迷。


 她不懂粵語,但隱約聽出幾個關鍵詞。


 晚七點,維港飯店,情人節,生日。


 裡面不知何時沒了聲音,應該是他的通話已經結束,蘇稚杳屏著氣,想悄悄退回到自己房間,這時,懷裡的二窈像個叛軍,突然一聲喵叫。


 蘇稚杳慌亂中逃遁。


 書房門拉開的瞬間,客臥的門關得砰響,賀司嶼垂眼,二窈蹲在門口,軟軟掃著尾巴,一對藍寶石的眼珠子和他對望。


 賀司嶼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哼了聲氣音,返身回屋,任由二窈跟進去。


 當晚,蘇稚杳浸泡在圓形大浴缸裡。


 養膚的海鹽椰奶泡沫液擁泛到肩頭,露出雪白的細頸,長髮在腦後用一支珍珠簪鬆鬆挽著,耳鬢幾縷彎彎的短碎髮沾了水氣的溼暈。


 水霧氤氳在眼前,暖得她犯困,昏昏欲睡之際,蘇稚杳想到不久前偷聽到的電話,迷迷糊糊地臆想——


 賀司嶼情人節那天生日。


 晚上七點,他在維港飯店有飯局。


 下週三。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


 翌日,賀司嶼果真回了港區。


 這回他離京的時間略久,似乎有重要的事忙,一直到十四號情人節,都沒有要回的消息。


 週三那天下午,蘇稚杳在琴房練琴都心不在焉,彈著彈著就走個幾秒的神。


 總控制不住想到賀司嶼。


 蘇稚杳自鋼琴前起身,在落地窗前來回踱步,深刻意識到自己這麼下去不是回事。


 左思右想,她理清頭緒。


 目前的情況就是,只要她想解約,就不得不哄賀司嶼出面,如果不願意繼續忽悠他的感情,那就得再忍受十年合約到期,指不定還要被逼無奈嫁給程覺。


 “……”


 她說服了自己。


 選前者,聽天由命。


 為了自我的內心好受一些,蘇稚杳下定決心,要在以後的日子裡,善待賀司嶼,至少她不是純純利用,也是付出過真心的。


 這麼一想,糾結的痛苦頓然消失,蘇稚杳心情豁然開朗,立刻訂下一張三小時後飛往港區的機票。


 臨時起意,想給他生日驚喜。


 一輛風騷的亮粉色四座敞篷超跑飛馳在國貿大道。


 副駕駛座,程覺戴著副墨鏡,一隻胳膊橫出窗外,迎面的疾風把他的栗色短髮往後甩。


 開車的人踩著油門飛馳,聲音揚在風裡:“覺哥,情人節怎麼不約小貂蟬出來啊?”


 “閉嘴,煩著呢。”程覺沒好氣,蘇稚杳最近都不愛搭理他,一主動就拉黑威脅。


 後座那兩個跟著起鬨。


 “覺哥行不行啊,這都追多久了,還沒把杳妹追到手?再搞不定哥們兒可要上了。”


 “走走走,咱們到琴房看看杳妹去!”


 超跑一個旋風拐,掉頭開往永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