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72章 奶鹽

 她說, 我們家阿霽。


 他剎那間從冗長的夢魘裡醒來。


 失靈的感官恢復知覺,四周空氣清新,沿路玫瑰盛開, 荒棄幾十年的廢墟照進陽光, 生機重現,眼前的畫面都有了鮮亮的色彩,已經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真正屬於他的人生,彷彿才剛剛開始。


 賀司嶼在她的聲音裡,眼底迅速拂過笑意, 繼續邁著步子走過去。


 辦公桌前, 蘇稚杳捧著一杯溫熱的海鹽椰乳,閒閒地窩在辦公椅裡,正用賀司嶼的電腦看電影,徐界來後, 她才分心和他搭話。


 徐界辦事周到, 吩咐人去買海鹽椰乳, 幾分鐘前剛送到她手裡, 給她時突然提到她的耳鑽, 說這綠色的鑽石, 很特別。


 聽著只是隨口一提,蘇稚杳沒多心。


 她摸了摸耳垂的鑽石說, 喔,這是去年生日阿黎送的, 不過花的是三哥的錢。


 然後還挺有興致地問他, 漂亮吧?


 “很漂亮。”徐界笑答, 站得端正, 話說得也是不動聲色:“看樣子蘇小姐很喜歡這個顏色?”


 蘇稚杳抿了口椰乳, 視線回到電腦屏幕,似答非答地“嗯”了聲,繼續看電影,話不是很上心:“藍鑽和紅鑽也好看,就是純天然的太稀有了,想買都不知道去哪兒買。”


 徐界心裡開始盤算……


 “怎麼就你自己,他呢?”蘇稚杳突然重新抬起頭:“會議上又有人惹他不高興了?”


 徐界如實答:“沒有,會議很順利,先生是有一通電話……話說回來,今天要是沒有您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麼嚴重嗎?”蘇稚杳不以為然。


 某人不在,徐界私下便隨她開起玩笑:“先生的脾氣您也知道,真惱火了有些可怕,一般人勸不住。”


 蘇稚杳想了想,他不惱火的時候,其實也挺可怕的,成天淡著一張臉,那張臉又是濃顏,一冷下來,眉眼間都是不好惹的氣息,而且他又不愛正眼看人。


 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的印象了。


 現在……除了那方面慾望重了點,他還是蠻乖的。


 蘇稚杳想得笑出聲,一隻手肘撐桌,掌心託著腮,護短的語氣:“誰說的,我們家阿霽很溫柔的。”


 話音剛落,某人就出現在了門口。


 在她望過來的目光裡,他越走越近。


 明明是在說他好話,蘇稚杳卻莫名羞恥,可能是她一個女孩子,坦誠布公地對大男人表現出保護欲略顯詭異,也可能是她那句話有秀恩愛的嫌棄,第一次秀還不習慣。


 蘇稚杳低咳一聲,眼神飄忽不定。


 他走到跟前的時候,她也沒看他,想著那句話他應該沒聽見,欲蓋彌彰地,將手裡那杯椰乳遞過去。


 “喝嗎?溫的。”


 不管想不想,賀司嶼都沒有拒絕,他很自然地接過來,指尖拎著玻璃杯,送到唇邊,下巴揚起,喉結輕一滾動。


 就著她含過的杯沿,嚐了口。


 他不掩親密,但徐界還在這裡,蘇稚杳後知後覺到不好意思,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託著臉,注意力投回電影上。


 徐界極有眼色,深刻感覺到了自己的多餘,頷首道:“先生,我先去整理會議內容。”


 “嗯。”賀司嶼將杯子擱回蘇稚杳手邊。


 徐界離開得很快,像是自己把自己趕出去了,蘇稚杳壓住上翹的嘴角,按了下空格鍵,屏幕畫面暫停。


 她從辦公椅裡起身:“你工作吧。”


 下一秒,男人胳膊攬過她背,掌心落到她肩上,施加了個向下的力。


 “你玩。”


 蘇稚杳臀部落回到椅面,懵了兩秒,指了指桌旁那疊文件:“這麼多,你不用處理嗎?”


 “不急。”賀司嶼面向她,靠著辦公桌,雙手抄進褲袋裡,目光柔柔地垂過去,看著她臉,像是在欣賞,別有幾分閒情雅緻。


 被一個姿色萬里挑一的男人這麼盯著看,再親密過都還是免不了害羞。


 蘇稚杳微微臉熱,托腮的手心往上移,悄悄蓋住臉部更多面積,他看她,她就裝不知道,去看電腦。


 “我明天回京市,有場演奏會,還有音樂節的開幕演出。”蘇稚杳隨便說了兩句話。


 “好。”賀司嶼不作任何評判,對她的事業給予了絕對的尊重。


 只問:“幾時回來?”


 回來這個詞,聽來讓人暖心,好像港區才是她的家,而他永遠都在這裡等她。


 蘇稚杳眼底笑意輕閃,偏過臉去,聲音輕輕地對他說:“你生日。”


 “我生日?”賀司嶼抬了下眉骨。


 這是個連他自己都從不問津的陌生日子。


 蘇稚杳眨了下眼:“以前住梵璽那時候,你打電話,我聽到了,就是你回港區前,要和人約維港飯店那通……太久了,記不太清了。”


 賀司嶼垂下眼睫,依據她的話回憶起來,維港飯店,是他和林漢生交涉mol三號碼頭那回。


 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那通電話,是周宗彥的。


 賀司嶼呼吸慢下來,鴉羽般的黑睫半遮雙眸,蓋住了眼中的幽深。


 聲音在嗓子裡低低溢出:“是太久了。”


 蘇稚杳察覺到他情緒的微妙,正要開口,賀司嶼先一步抬了睫,無事發生般瞧著她,勾唇輕笑:“所以那年情人節,你特意跑到維港,是想給我過生日?”


 他才知道。


 “對啊。”蘇稚杳嘀嘀咕咕,小聲埋怨他:“還被你裝醉非禮。”


 他笑:“有麼,那晚看你睡得挺香的。”


 “……”


 “怎麼能叫非禮?”


 “……我、我那是困了。”蘇稚杳底氣不足,聲音很虛。


 物極必反是有道理的,她虛著虛著,莫名其妙就突然躥出一腔骨氣,理不直氣也壯:“要不是你叫我bb,勾引我,我指定不跟你睡。”


 賀司嶼看著她笑了。


 那時分明是她先勾的他,一肚子壞心思。


 賀司嶼伸手,握住她胳膊,輕輕拽她到自己身前,雙手圈上去,十指交扣在她後腰。


 他半倚半坐在桌沿,蘇稚杳立在他西褲間,被他環住了腰,人便微微伏在了他胸膛。


 她下意識仰起臉,想再絮叨他兩句,他的頭先低了下來,唇蹭到她額頭,淺淺一啄,鼻尖再慢慢滑落。


 男人呼出的熱息陣陣拂面,蘇稚杳話就說不出了,睫毛止不住顫,虛斂起雙眼。


 他的唇繼續很慢地掠過,從鼻尖到嘴唇,下巴,再是喉骨。


 蘇稚杳屏住氣,舌滑過的瞬間,那抹潮熱如有生命,倏地從她的喉骨鑽入,一秒滲透進四肢百骸。


 突然回憶起很多年前,她在酒吧喝醉,那晚什剎海邊的風很冷,她只穿著針織連衣裙,不停往他懷裡鑽,他的懷抱異常暖和,她發著酒瘋,一不留神就叼住了他喉結。


 正要去回想他那時的反應,她渾身一震,張開唇,嗓子眼裡輕哼出聲。


 辦公室恆溫,當時她沒穿外套,身上是一件寬領毛衣,領子一邊被扯得鬆鬆歪到肩下。


 一片潮熱的空氣彌散到領內。


 蘇稚杳本能拽住他鬆軟的黑色短髮,腳趾頭都蜷起來,心跳堵到喉嚨的感覺,經不住捧住他的腦袋想推開時,他抬起頭,回到她唇上。


 四目交接,聽見他鼻息逸出一聲笑。


 令人著迷的聲線從薄唇間低啞出來,故意用那聲粵語喚她:“bb……”


 低醇而有顆粒感的嗓音突然廝磨她耳朵,蘇稚杳頓時骨頭都酥了,指尖搭在他肩,臉埋到他頸間,全身重量都倚著他。


 他這是如法炮製,在勾引她嗎?


 “嗯……”她躲在他頸窩。


 他輕聲:“回來陪我過情人節。”


 情人節不就是他生日,就非要她再答應一遍……蘇稚杳紅著臉腹誹,但還是被他勾到了,幾不可聞地“喔”了聲。


 賀司嶼徐徐撥開頸側她散亂的髮絲:“想要在哪裡過,怎麼過?”


 這是蘇稚杳頭一回這麼正經地過情人節,沒經驗,又期待又害羞,還有些稚拙:“就和人家一樣,到街上逛一逛,再吃個晚餐,看場電影,還能怎麼過……”


 蘇稚杳反問他:“你想怎麼過?”


 沒回應,她抬起臉,見他眼裡笑意漸濃,不著痕跡地說:“你家的,你說了算。”


 反應過來,蘇稚杳雙頰頓時燙起來。


 她羞時鼻尖也總是跟著浮現紅暈,格外可愛,賀司嶼笑了下,忍不住湊過去,想親她,蘇稚杳迅速抬手擋到唇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