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73章 奶鹽



 這回她沒躲開,抬著臉給他擦:“以後再有事,還瞞不瞞著我了?”


 賀司嶼不想把她的眼妝再弄花,一點一點慢慢輕壓過去,出聲也很慢,停頓半天才回答。


 “以後我儘量不受傷。”


 故意迴避她問題,蘇稚杳更惱了,一下拍開他手,就要扭過身去不理他,被他摟住,往懷裡抱。


 “好了好了,不瞞。”他安撫道。


 怕用力過頭扯到他左手,蘇稚杳象徵性地掙了兩下,伏在他胸膛不動也不吭聲。


 賀司嶼撫著她頭髮,就範:“都會跟你講。”


 他明明白白答應了,這事才算是過去。


 蘇稚杳鼻音濃重地“嗯”聲,乖乖在他懷裡偎了會兒,想到什麼,突然坐起來。


 見她一驚一乍,他問:“怎麼了?”


 蘇稚杳低頭翻出包裡的粉餅和唇膏,苦著臉抱怨:“補妝,難看死了,都怪你。”


 賀司嶼後靠進座椅,偏著頭笑看她。


 車子開到餐廳,終於能夠安心坐下來,享受這頓遲到兩小時的情人節晚餐。


 海上的全景餐廳氛圍浪漫,落地窗的外玻璃沿著海,深藍的水面盪漾著絲綢般的漣漪,望向遠處,維多利亞港光影璀璨。


 餐桌布置得格外有氣氛,白色紋底的餐布鋪展開,玻璃花瓶裡插著新鮮的貂蟬玫瑰,歐式燭臺上,點著幾支蠟燭,柔和的火光微微閃爍搖曳,在夜色裡彌散開朦朧的光暈,照亮了桌上的香檳和高腳杯。


 兩人很有儀式感地面對面坐著。


 小提琴和大提琴合奏的樂聲悠揚,一個清靈跳躍,一個低沉穩重,交融在一起,有種兩個孤獨的靈魂互相撫慰的感覺。


 賀司嶼開了香檳,剛倒上小半杯,面前伸來一隻細白的手,將酒杯從他指間抽了過去。


 抬眼,就見對面的女孩子一臉正經。


 “手都這樣了,不要飲酒。”那小半杯酒擱到自己餐盤旁,她又探身,把他手裡那支香檳酒也抱走:“這個我喝。”


 酒瓶護在懷裡不給他碰,賀司嶼勾起唇角笑了笑,指尖叩了下那隻杯子,輕一聲響:“你的酒量,就這一杯。”


 蘇稚杳不服氣:“誰說的,起碼三杯。”


 他笑意深了,不反駁。


 誇完海口,蘇稚杳無端心虛,悄悄去瞅他,發現他穿得很考究,儘管平日也十分正式,但今晚有些不同。


 很少見他穿淺色系的西服,興許是不太顯嚴厲,但今晚他穿了,淺灰的西服,裡面同色繫馬甲和白襯衫都是搭配過的,袖子扣著純鑽袖釦,領帶特意別了領帶夾,褪去很多冷感,顯得格外斯文和溫柔。


 總歸他對今晚的約會是重視的。


 女孩子就是難過得快,開心得也快,蘇稚杳心裡甜滋滋的,放下香檳,從包包裡取出那隻方形首飾盒,放到桌上:“送你的生日禮物。”


 賀司嶼揚眉:“是什麼?”


 她推到他面前,讓他自己看。


 首飾盒裡是那支貂蟬玫瑰樣式的寶石胸針,那晚她特意去珠寶店選的,玫瑰的色澤煙紫偏灰,和他今晚的西服正搭。


 賀司嶼將這小玩意兒拿在手裡,寶石胸針沒什麼特別,但這朵貂蟬玫瑰送給他,越看越鐘意。


 “漂亮嗎?”蘇稚杳託著兩邊臉,用傲嬌掩飾期待:“我自己去挑的,差點都被拍到了。”


 賀司嶼眼中笑意暖了幾分,一語雙關:“我們小貂蟬,當然漂亮。”


 蘇稚杳抿住笑。


 談戀愛的氣氛就是曖昧的話不明說。


 她順著這句話,調子輕輕軟軟,意有所指問:“那……你喜歡嗎?”


 他笑著回答:“很愛。”


 賀司嶼沒把胸針放回盒子裡,垂首,直接別到了西服領上。


 送禮物最大的喜悅,就是對方也喜歡。


 蘇稚杳笑盈盈,一隻手心朝上,伸到他面前。


 “嗯?”他抬眉。


 她討要:“我的情人節禮物。”


 賀司嶼眼眸劃過遲疑,見他這反應,蘇稚杳笑容淡下去,質問:“你沒給我準備禮物?”


 賀司嶼指尖點在桌面,陷入一絲猶豫。


 他當然有準備禮物,但這禮物用意特別,送出去要花上些時間,照她的性子,可能要哭鼻子,到時晚餐不知道要拖到幾時。


 還是等她先吃飽,以免餓著。


 他這麼想著,還沒來得及說話,蘇稚杳就沉了下肩,頹頹喪喪地說:“算了。”


 沒喪兩秒,她仰起臉湊過去。


 嘴唇微微嘟起,翕動兩下:“麼麼。”


 等老半天也不見他回應,蘇稚杳輕嗔道:“快點兒啊,你親親我,就當禮物了。”


 賀司嶼唇角一彎,倏地笑了。


 起身越過半張餐桌,掌心托住她後頸,傾過身低頭,輕輕含了下她瑩潤而飽滿的唇。


 遠處的維港有人在煙火,煙花升起,在海面上空怦然綻放,潔淨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他們親吻的影子。


 心情愉悅了,今晚的餐品都格外美味。


 香檳的酒味並不濃郁,含在舌尖會有淡淡的甜香,喝下去沒有感覺,蘇稚杳不知不覺就喝掉了小半瓶。


 餐後甜點是特製的海鹽椰奶聖特羅佩撻,是蘇稚杳最愛吃的口味。


 她吃東西很斯文,小口小口地,不發出一點聲音,嚥下最後一口甜點後,她放下銀叉。


 “吃飽啦。”


 聲音很綿,酥酥的,透著乖巧,聽起來嗓子像是被香檳酒泡得軟了。


 賀司嶼抿了口茶,抬眸去看她,果真見她睫毛虛斂著,眼神迷離,腮幫燙出一抹酡紅。


 他神情凝重:“醉了?”


 “沒有啊,我才喝了……”她醉醺醺地歪了下臉,掰著手指頭,朝他比了個四:“三杯。”


 都胡言亂語不靈光了,看來醉得不輕。


 賀司嶼嘆口氣。


 情人節,外面又有煙花,蘇稚杳跑過去貼到窗前,滿眼憧憬:“賀司嶼!”


 賀司嶼應聲走過去,扶住她栽歪的身子:“我們去外面走走,清醒一下,回來我有事要和你說。”


 “喔。”她笑眯眯:“那我想放煙花。”


 她喝醉,完全是狀況之外,用餐時他都在思考要說的話,餐廳垂下的幕簾後,是他託人佈置的求婚現場。


 滿室都是今早剛空運到的玫瑰花,花海中一隻巨大的兔子玩偶,他覺得她應該會喜歡。


 求婚這種事情,是要鄭重些,但賀司嶼沒有喊周逸他們過來活躍氛圍,只想和她私下兩個人。


 儘管彼此的感情到今天,無可懷疑,他依舊不想當眾給她壓力,哪怕一絲道德束縛。


 婚禮應當盛大,但求婚不能,四下無人處,單獨聽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意願,是對一個女孩子最基本的尊重。


 但又怕她怪他敷衍,於是選擇了包下這裡。


 誰承想他在為求婚心情緊張,期間偶爾走神,她就把自己喝到暈乎。


 她不清醒,這婚也沒法求。


 賀司嶼只能帶她到外面走走。


 他們在餐廳外的玻璃長廊散步,蘇稚杳想放煙花,拉著賀司嶼去到天台,餐廳的天台沒有開發,只壁邊拖下一隻老舊的鎢絲燈泡,燈芯亮度微弱,橘光半明半暗。


 幾盆綠植和花卉被丟棄在四周自生自滅,卻不見打蔫,意外長得很好。


 餐廳負責人給他們送來仙女棒和幾支落地煙花,說女孩子都愛這兩個,一個是拿在手裡的,另一種叫鐵樹銀花,放在地面上點燃,它會像噴泉一樣迸射星光。


 四周昏暗,仙女棒的星火異常明亮。


 蘇稚杳指尖捏著一支,醉上頭的人容易興奮,她雀躍地揮舞著,轉了個圈,長髮和裙子旋開漂亮的弧度。


 賀司嶼在一旁看她玩,不經意彎唇。


 “今天開心麼?”


 “特別開心!”蘇稚杳笑得雙眼都眯起來,指向地上的“鐵樹銀花”,自然而然撒嬌的語氣:“賀司嶼我想看那個——”


 天台空間很大,落地煙花放到安全距離,賀司嶼半蹲下身,“咔嗒”一聲彈開金屬打火機,一簇焰火躥出,湊近引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