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仙蹤 作品

第66章 第66章

 嶽或從這股力度中覺出了疼痛,但並未出聲制止,可是他的眼淚卻瞬間決堤:“林是非,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真的。說好了不難過的,我在呢......寶貝,我在呢。”

 “......darling。”林是非的音色好像突然被利刃割裂,嘶啞顫抖得不成形。他垂首去吻嶽或的唇,卻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孩那般笨拙,動作極其艱澀,“不要這樣對我星星,你不要......我也會死的,我也會......”

 他顫聲重複:“darling,我也會死的。”

 他不能沒有嶽或。

 他努力了這麼久,抑制自己不正常甚至是惡劣的天性,讓自己融入進正常人的行列。現在終於變得越來越好了......他不能沒有星星。

 林是非是真的會死的。

 “說什麼胡話呢,趕緊把廢話給我收回去。”嶽或眼角還落著清亮剔透的溼淚,眼眶通紅嚴肅地制止他的胡言亂語,而後他深呼吸收斂起微抖的音色,放軟語氣堅定地說道,“不會的。”

 “林是非,我好好的,你當然必須也要給我好好的。”

 言罷,他在此時無人的天地中熟練地吮住林是非的唇瓣,把他的懼怕顫抖逼退回去,讓他只能夠感受到自己如今無比熱烈的氣息與行為。

 天邊的餘暉淡了下去,周圍的視野逐漸往晦暗轉移。

 林是非痙攣的指尖與僵硬的身軀,在這股異常濃郁的安撫中趨於穩定。

 “林是非,嬰兒時期的我們並不認識,所以就不說了。可是我想告訴你......”嶽或眼角的淚被林是非的舌尖溫柔捲去,他錯眼不眨地盯著映在眼底的身影,字句清晰地說道,“我雖然沒有為你而生,但我的命就是你的。”

 嶽或一字一頓道:“我屬於你,永遠都是。”

 林是非喑啞著嗓音,微哽低聲回應道:“darling,i love you——love you forever.”

 我愛你,永遠愛你。

 *

 沈婉已經在學校門口等了整整一個下午,就像上次寒假時那樣,等不到嶽或從學校出來,她就絕不打算走。

 那次她讓林家的小少爺陷入發病期,遭到了林倚白的嚴肅警告,跟林家相比,陳家還是太不夠看了,沈婉雖然尋子心切,但她也知道輕重。

 明白什麼時候該鬧,什麼時候該安靜。

 她忍耐了許久都沒有再親自前來找過嶽或,只會給他發消息打電話。

 可電話嶽或從來不會接,消息也只偶爾回覆,還是別再讓她聯繫他了的決絕言論。

 直到這次,沈婉像個潛伏在暗處的獵人,耐心、安靜地等待著嶽或的成年生日到來,隨後便想要在這天給嶽或打母子情深的感情牌。

 告訴他媽媽當初生下他的時候有多麼痛苦、多麼艱辛,希望可以讓嶽或心生愧疚,因此可以回去看看她。

 如果能再繼續跟她一起生活就再好不過了。

 可嶽或告訴她......

 他已經把當年生育之恩的性命還給了她,就在16歲那年。

 沈婉不能理解,並且非常地害怕,從來沒有哪種時候,讓她像是被死神兇惡地扼住喉嚨,一口氣都無法再喘.息。

 她病倒了,陳譚淵說他給嶽或打了電話,讓他過來看看,可嶽或卻無情地拒絕了。

 他不願意再看自己的親生母親一眼,不願再看自己的......媽媽一眼,哪怕她在醫院病房裡“生死未卜”。

 可沈婉不敢有任何怨言,她害怕嶽或 16 歲那年所經歷的事情和自己有關。

 她是真的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年、年年......年年!”還在學校門口六神無主左右徘徊的沈婉突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連忙小跑著衝過去,伸手就要抓嶽或的胳膊。

 與她一起來的陳銘川也趕緊前去,怕她不小心摔了道:“阿婉,你別衝動。”

 嶽或站定在原地,不自覺地先把林是非拉到身後護著,同時拇指摩挲他的手腕讓他不要在意不要擔心,音色疏離制止:“不用離得太近,就這樣說吧。反正我今天本來也是打算要跟你好好談談的。”

 沈婉伸出的手當即拘謹地往回收。

 短短一年而已,她好像真的有點老了,變得很憔悴,眼神都開始接近無光。

 而她如今的模樣,正是之前小小年紀的嶽或就擁有過的。

 嶽或並不覺得心疼,確切地說他根本沒什麼感覺。

 現在面對沈婉,他真的就像在面對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這時,林是非反握住嶽或的手腕,將他向更加挨近自己身邊的位置輕拽。

 他眼底毫不掩飾、明晃晃地迸發著無限的恨意。

 如果殺人不犯法,他是真的很想撿起自己本就不正常的低劣本性,好好地給眼前的人、給所有欺負過嶽或的人,予以最原始最殘忍的報復。

 可是他不能,那樣的他會嚇到嶽或,也會徹底成為罔法不顧的神經病。

 他不要星星害怕他。

 嶽或安撫性地抬手輕碰林是非的手臂,還捏了捏。

 而感受到觸摸的林是非眼睫輕眨,當即垂眸將所有的暗沉情緒都往回壓,強行迴歸正常。

 “年年,這段時間,媽媽真的知道、真的知道......錯了。”興許是來找嶽或前沒有休息好,沈婉的眼白裡有幾道很明顯的紅血絲,她唇瓣囁嚅,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我不該在跟你爸爸吵架的時候遷怒謾罵你,不該在和你陳叔叔結婚後一再忽視、指責你,更不該、更不該阻攔你......的愛好,應該讓你畫畫,我......”

 “不重要了。”嶽或看著她下眼瞼處淌出的眼淚,這一刻他能夠感受到沈婉的真心反省,可他仍然淡聲打斷了她還想要繼續道歉的話音。

 聞言,沈婉便開始語無倫次自我投誠般道:“年年,你是要我跟你陳叔叔離婚嗎?如果這能夠讓你原諒媽媽,我......”

 “媽。”嶽或語氣變得有些嚴肅,他眉宇微蹙,道,“不要再把你的生活綁架在我身上。”

 沈婉怔愣住,慌張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就算你真的離了婚,你也不是為了我,你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裡好受一點,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嶽或無情地拆解她的行為,字句平穩地說道,“我知道你今天過來主要是想問我兩年前發生的事情。”

 他眼神很是漠然地看著沈婉的臉,靜默片刻道:“你擔心我想自.殺會跟你有關係是嗎?”

 自己當初猜測是一回事,如今親耳聽見便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婉震驚地瞪圓眼睛,心臟驟停呼吸屏住:“你真的想......你竟然真的想......”

 “是,我想死。”嶽或委屈的眼淚早在剛才跟林是非坦白的時候就落了下來,如今再提及也只是像在說別人的事情,情緒沒什麼起伏波瀾,只有音色冷漠得厲害,“我為什麼離開陳家,具體原因你根本就不關心,你只會說讓我跟陳譚淵道歉,只會說他比我好比我優秀......哪怕是他把我拽進房間想要強|奸我,你仍然不關心。”

 自小跟在沈婉——媽媽——身邊的嶽或,早早地便學會乖巧懂事,可無論他怎麼做,怎麼努力都總是不被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