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二十 章





王元莉嘟囔了一句:“我說不過你,我走了!”轉身就朝宿舍外去。




序瑜問愛立:“你確定是她舉報的?”




沈愛立點頭:“就是她,她以前背過我的帆布包,裡面有房門和抽屜的備用鑰匙,肯定是她看見了我的日記!”




序瑜點點頭,“我以前只覺得她愛佔便宜,心眼多,完全沒想到還會做這種事!”這一瞬間,序瑜都覺得自己實在低估了人性的惡,怪不得家裡長輩希望她在基層多鍛鍊幾年!




沈愛立望著大大小小的行李,這關頭,不好請小李幫忙,怕影響他工作,她忽然想到之前孫有良說過,他也住在廠區宿舍裡,對序瑜道:“你先幫忙看下,我去找人來搬東西!”




孫有良住的是另一棟宿舍樓,沈愛立請宿管幫忙喊下,幸好孫有良今天沒有外出,很快出來,聽沈愛立說了請託,他又去把陳舜喊上了。




沈愛立原本只是希望幫忙搬到車站,沒想到最後兩個男同志和序瑜直接將她送到了家裡。




到家已經兩點鐘,楊冬青去廠裡上班了,沈玉蘭休息在家,忙起鍋澆了四個荷包蛋,然後開始下麵條,沈愛立把肉乾拿出來給媽媽,做了一鍋臘肉絲瓜面。




沈玉蘭手藝很好,孫有良和陳舜嘩啦啦就把一碗麵條吃光了,沈玉蘭忙起身要去烙餅,但是這年頭都知道糧食是按人頭來的,兩人忙說吃飽了,就要告辭。




沈愛立見攔不住,給一人塞了一兜糖果。




等人一走,沈玉蘭都不及收拾碗筷,就去問女兒,“小妹,怎麼搬回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這麼急慌慌的?”




她早上出門買菜的時候,女兒還閒悠悠地幫李嬸子看安安,還讓她買點絲瓜,中午想吃絲瓜面,等她回來就聽李嬸子說,小妹跟同事走了。




這會兒,行李都搬回來了!




沈愛立也沒準備瞞媽媽,“我被室友舉報了,不過我宿舍沒有什麼東西,就是實在覺得噁心,不想和她一塊住了!”




她想到媽媽在後面幾年也是被舉報了,趁機提醒道:“媽,日記不能記了,你看著要不也燒掉!”




沈玉蘭點點頭,“行,媽媽明白,下午就處理掉!”她倒不擔心自己,而是怕影響女兒和兒子,現在想到女兒那次回來,將日記燒掉的事,心裡真是慶幸不已!




忍不住念起了“上帝保佑!”她父親是牧師,她自幼就接觸宗教,現在都說人定勝天,她好多年都沒祈禱了,現在聽說女兒被舉報,下意識中還是忍不住唸了一句。




搞了一上午,沈愛立都覺得她現在的身體有點吃不消,心想著,等調理好身體,還是要加強鍛鍊!




晚上沒有等嫂子回來,就先把飯吃了,去洗漱睡覺了。




楊冬青心裡惦記著事兒,回家看到客廳裡堆了很多行李,忍不住問道:“媽媽,這是誰的啊?”




“愛立的,她準備搬回家住!”




楊冬青舀水的手一頓,“那小妹上班來回不是很不方便嗎?”




“沒辦法,室友不好處,”沈玉蘭看了一眼兒媳,有意無意地道:“我想著下半年攢錢,給小妹買一輛永久牌女式自行車,她上班來回就方便了!”




楊冬青含糊地應道:“那是好很多!”




等吃完晚飯,沈玉蘭收拾碗筷的時候,楊冬青想著宋巖生那邊給出的時間,也就是一週,她這邊籌到,再寄過去,時間差不多剛剛好。




想的太入神,嘴裡就帶出了一句:“一點不能耽誤了!”




沈玉蘭問道:“什麼不能耽誤了?”




電光火石間,楊冬青想到了理由,“媽,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麼和您開口,”看了一眼婆婆的臉色,才接著道:“劉平來信說,他家小娃兒得了病,在縣裡醫院住著,聽醫生說可能是瘧疾,問我們能不能借點錢。”




聽到是劉平,沈玉蘭忙道:“那要不要接來漢城看看啊?”




“這次不來了,村裡的拖拉機壞了還沒修好。”她確實收到了表兄的信,說表叔回村以後,恢復的很好,就是回去的時候村裡拖拉機壞了,還沒有修好。




沈玉蘭想到現在來城裡看病,也不是你想來就來的,還得村裡和縣裡都同意才行,上次劉家估計都求了一回人。




這次可能也是找不到門路,對兒媳道:“行,我一會去李嬸子、方嫂子他們那借點,你明天一早就給匯過去,這是要命的事,不說親戚關係,你表兄還救過小妹,怎麼也得幫忙!”




楊冬青聽婆婆這樣說,心裡一鬆。




沈玉蘭立即將碗筷放到盆裡,解了圍裙就去院裡交好的人家借錢。




過了半小時就回來了,將一百一十塊錢交給兒媳,“縣城裡要是看不好,還是得到漢城來,我多借了點錢,你明天先匯過去。”




不同於一開始說謊話時候的輕鬆,這一百一十塊錢真拿到了手裡,楊冬青心裡不知怎麼,有點沉甸甸的。




加上她自己今天在單位和劉曙英、仇小甜她們借的八十塊錢,還差一百就湊齊了。




***




沈愛立一夜好眠,第一天一早吃了早飯,就收拾了一點東西,往廠裡跑。




距離查抄,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應該已經給夠保衛科研究日記本和信件的時間了。




保衛科科長顧大山正在辦公室裡喝茶,就聽到敲門聲,剛說了一句“請進”,就進來一個女同志,劈頭蓋臉就詰問道:“你們憑什麼搜我的宿舍,還拿走我的信件!廠裡領導批准了嗎?告訴當事人了嗎?”




顧大山被嚇一跳,小李過來道:“科長,這是沈愛立同志。”




顧大山搞了幾年保衛科的工作,對應付來鬧事的同志很有經驗:“哦,沈同志,我們也是收到舉報信,才去執行任務的,我能體諒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並不是針對你個人,這是我們的工作!”




沈愛立被他這公事公辦的態度給搞笑了,那也得當著當事人的面找,也就是王元莉這回篤定她會栽跟頭,還有小李在,沒有人故意安插東西在她房間裡,不然還不知道查出什麼來!




“那不知道保衛科這邊,據實查到了什麼情況沒有?”她知道這時候雖然保衛科有保衛廠裡安全、揪出反`動分子的職權,但是給一個人定性,還是要報請公`安廳。




她沒有任何馬腳,壓根不怕顧大山的虛張聲勢!




顧大山聽到這個,看向沈愛立的目光瞬間銳利了起來,“沈同志,這是我們的事了,不方便和當事人透漏!而且,有沒有問題,你心裡不清楚嗎?”




沈愛立氣倒,到了這個關頭,顧大山還想詐一詐她,“顧同志,雖然你們有保衛工廠的職責,但是也不能趁機濫用職權,偏聽偏信不是?”




顧大山點點頭,“當然,這是原則問題!”




沈愛立接著道:“你們也有義務肅清廠裡故意挑事、鬧事的壞分子,還有一個半月我就要轉為正式黨員,在這關頭有人舉報我,你們沒有求證,就採取了措施,不僅給我造成了極不好的輿論影響,而且我懷疑她是蓄意破壞黨內團結、破壞我黨與群眾的關係!”




“顧科長,我行得正、立得直,接受得住黨和人民對我的考驗,你們定然是沒有查出我是叛逆的任何物件來,”見顧大山不吱聲,又道:“你們要對我的名譽負責,我現在實名舉報那個蓄意破壞廠里黨員與群眾關係的壞分子!”




顧大山皺眉,如果找不到東西還要反被舉報,那以後誰敢給他們保衛科遞消息,不由呵斥道:“胡鬧!你說舉報就舉報,你有證據嗎?”




“科長,劉主任來了!”小李敲了下門,提醒道,剛說完,劉葆樑就大步走了進來,對愛立道:“沈同志,你的事,我們也知道了,你相信組織,這事我來處理,你放心!”




在沈愛立印象中,劉葆樑確實是一位好同志,對她也很愛護,不然她一個只有業務能力的獨俠,在廠裡壓根不會被組織吸收為預備黨員。




老同志出面,她暫時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道:“劉主任,我信任組織,也信任您!我這回是被冤枉的,對我個人的聲譽影響極大不說,在廠裡也造成了極不好的影響,說查就查,保衛科的威信有了,我們普通職工的安全呢?”




這就是說保衛科扯著大旗狐假虎威,搞專權!




顧大山沒想到這沈愛立,還是一個這麼能搞事的刺兒頭,要是劉葆樑不在,他還能拿官腔來應付,現在只得笑道:“年輕人氣性不要這麼大,你們黨支部書記都來了,你還怕什麼?”




話說到這份上,沈愛立知道,顧大山是退讓了,對劉主任鞠了一躬,“那就拜託顧科長和劉主任查清這次事情,還我一個公道了!”




劉葆樑拍拍沈愛立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週一還要出發去申城呢!”




小李將沈愛立送了出來,低聲道:“沒查到什麼,不會有事。”




沈愛立道:“謝謝李同志!”剩下的也沒有多說,怕給有心的人聽到,影響小李的工作。




沈愛立前腳剛走,劉葆樑就道:“大山,你先告訴我查到什麼沒有?”




顧大山訕訕,“確實沒有,舉報信裡說沈同志的日記裡有反`動傾向,言之鑿鑿,還舉了例子,我們也是唯恐影響到廠裡,就採取了措施。”




劉葆樑點頭,“按流程來,我們應該先和沈愛立談話,再找人求證,這麼一下子搜一個女同志的宿舍,確實有點魯莽了,也不怪人家女同事偏激!”




“是,是,這次也是給我們的一個教訓!”說著,將舉報信拿給劉葆樑看,“葆樑,你看一下,這說得言之鑿鑿啊,你我都是老同志了,心裡話,不是真的看到了,王元莉她敢實名舉報嗎?”




顯然,顧大山私心裡,是相信了這份舉報信的。




顧大山又退一步道:“當然,沒有查到切實的證據,我們也不能憑藉一封舉報信,就給一位同志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