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39章 第 39 章
他非常誠懇:“相信我,如沈將軍這樣的人,我也從未碰到。”
一個一門心思要折服他的女子,不走尋常路要困住他的女子,偏偏這女子對他來說又不是毫無意義……張行簡心想,若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並不必這麼顧忌她死活。
可換言之,若不是沈青梧對他有幾分心思,他也早死在她手裡千百遍了。
與沈青梧的這場過招,步步斟酌,張行簡也十分疲憊。
沈青梧的話將他拉回現實:“你以為你贏了?”
張行簡:“嗯?”
他疑惑看她:睡不能睡,碰不能碰,不加理會,即使這些會勾起她嗜戰的本性,可他作為一個自廢前路的對手,沈青梧又能如何?
沈青梧向他走過來,一膝搭在床上,向他俯身過來。
張行簡眸中光閃爍,麵皮輕微一僵:她不會又要……
她是寧可弄死他,也要與他纏綿?
沈青梧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她手掌托住他腫起的手腕,鋒銳的內力從掌心輸送入他體內。
一剎那,張行簡感覺到從手腕處傳來的刺痛感。與此同時,那股力量修復著他在獄中被折騰得半廢的手筋。痛與快意同時到來,尖銳的感覺沿著血液向腦顱竄去……
張行簡悶哼一聲,額上滲汗,不自禁地向後倒。沈青梧順著他的力道,跟他一同倒下去,壓在他身上。
她手仍託著他手腕,撥開那礙事的鎖鏈,強硬地治療他。
他額上、睫上沾著水,目光迷離,喘息連連,面容因此發紅。
沈青梧驚訝無比,又一下子興奮起來。她手上動作放緩,內力停下,那呼吸起伏的郎君甚至忍不住伸手來拉住她,聲音喑啞若磨沙:
“別走……”
沈青梧貼著他的耳,好奇問:“這麼舒服?”
她本是試一試,沒想到真的有用……她惡劣地彎唇,道:“張月鹿,你就喜歡受虐,是嗎?”
她這話說得並不公道。
她不知道那股刺痛與溫暖同時在手腕上炸開的感覺,張行簡的手筋受損已經月餘,自他從獄中出來,他手筋腳筋都出不了太多力,這也是他一直病歪歪的一部分原因。
當日那些山賊,他應付不了,身體的虛弱,佔了很大一部分。
他也想養好自己的傷。
於是,沈青梧見那“骨酥”都不能讓人屈服的張行簡,卻因她的輸送內力而面頰緋紅,呼吸凌亂。他在下方蹙著眉,眉梢眼尾紅白交加,唇微微張。
沈青梧低頭便與他親吻。
他停頓一下。
沈青梧便不再給他輸送內力。
當她不再輸送內力時,時時腫著的手腕,竟然讓張行簡不能忍受那痛。
張行簡蹙著眉,有些迷茫地看她。她好整以暇地俯視,只是與他唇相挨,並不如往日那樣掠奪。二人便無聲地對峙片刻,張行簡眸中清水流淌,緩緩張開了口。
沈青梧目中噙笑。
舌與舌,齒與齒。
她想,不過如此。
於是,昏昏燭火下,他二人仍是到了一張床上,分不清是誰主動,誰追逐。情如密網,一旦織就,漫天遍地,本就很難逃脫。
燭火攀爬在飛揚的青帳上,每每此時,沈青梧掐著他肩膀,總是喜歡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態睥睨他。
而他呼吸急促,面容被她弄得紅透,整個人如在沸水中煎熬。他手控制不住地搭在她肩上,顫一下,碰到她溫度不低的肌膚。
沈青梧低頭親他額頭,細密氣息在二人身上流動。他模糊中聽到她問:“你怎麼猜出的阿無就是沈青梧?說!”
他閉眼不應。
她停下來。
他睜眼看她,目中波光瀲灩。她心動萬分,可她就是掐住他下巴,看他呼吸不受控,看他緋意連連眸中噙水。他眼中的水波,快要淹死她,沉浸她。
她貼著他的唇,反覆逼問:“你怎麼知道阿無就是沈青梧?”
汗水相融。
還有什麼煎熬比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更過分?
張行簡忍耐不住地將手在她腰上推了推,閉目間門,語氣輕啞:
“一個人常常讓我想到另一人,可這人方方面面都不應與那人相同。如果不是她瘋了,就是我瘋了。沈將軍,你覺得是哪個原因?”
沈青梧笑起來。
張行簡聽到她笑聲,睜眼仰望她。燭火在背後,跪坐的沈二娘子烏髮凌散,彎眸發笑。她比尋常活潑,眼中蕩起桃紅,此時的她,美豔不同往日。
她戲謔:“是你瘋了。”
張行簡心想:如此。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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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之時,張行簡躺在榻間門,面容雪白,髮絲黑透。
月光照拂。
他側過臉,看沈青梧心情極好地繫腰帶,隨意地束髮,她作出要出門的模樣。
沈青梧回頭,與他目光對視。
她笑嘻嘻道:“誰贏了,嗯?”
張行簡溫和:“言之過早。”
沈青梧:“隨你怎麼說。”
她不愛下廚,這幾日困著張行簡,沒人給她做飯,她都非常敷衍地一人在灶房搗鼓。她覺得她做的飯跟豬食差不多,張行簡沒任何意見,她自己意見卻很多。
她眼下去高興地進去灶房,打算做頓好吃的,慰勞自己。
她真是有些喜歡張行簡了——每次與他過招,他都帶來驚喜。
更好的是,她又一次睡到他了。
繼那味“骨酥”後,她百般嘗試,與他鬥智鬥勇,終於再一次嚐到了他的味道。
讓她意外的是,她不覺得厭煩,不覺得索然無味。她與他碰觸的每一次,兩人呼吸纏上的每一次,她心中都有一種與血液共同震動的麻意。
酥酥的,讓她頭腦發昏,失去理智,只能看到他一人。
她每次親到他,都有一種魂魄上的爽意。
這代表什麼?
必然代表著張行簡是極為好睡的郎君。
她食髓知味,變成自己同僚那樣的年輕人,對性充滿了興趣,剛結束便期待著下一次的開始。
而沈青梧離開後,張行簡平臥於榻上,閉著眼,也在回憶方才的情形。
他其實大腦空白,並沒有主動去想。可是太過不同尋常的經歷,總是會不受控地刺激他。
她與他指尖相纏,她的氣息擦過他臉頰,她的每次靠近,都讓他體內血液沸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心頭同時升起一種空茫茫的歡喜感。
張行簡淡漠地想著:男子的劣根性,不外乎如此。對性而食髓知味,抗拒本性格外艱難。
他絕不能屈服。
他是張家的月亮,身上肩負著家族的希冀。那輪太陽拋卻家族後,他已是家族的唯一。他想要功成名就,想要取代太陽,想讓所有人記住他,他想成為唯一。他想將自己所學全都回報給大周,不枉費自己那多少年被困在院落、寂寞無比的歲月。
他在年少時就放棄過沈青梧,他早就知道那是錯的,誰也不會接受沈青梧……
張月鹿和沈青梧不同,沈青梧不高興就能扭頭就走,張月鹿卻誰也不能放下。
人生應該走一條容易些的路,不是嗎?
濛濛月色照著榻上的郎君,張行簡清楚無比地看著自己在暗處的掙扎與遲疑,清楚無比地在腦海中盤旋著沈青梧的面容。
她冷漠的眼神與其他女子不同;她抬頭挺胸、昂首闊步的走路方式與其他女子不同;她胡亂的打扮衣著、只會梳馬尾的青絲;她得意的笑容,挑釁的眼神,偷看他時被抓到時冷漠的不認嘴臉……
沈將軍天下無敵。
床榻上,張行簡翻身面對牆內,手腳上拷鏈撞上床板,發出叮咣聲。手腕沒有往常那麼痛,連這也是沈青梧帶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