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534.栽培 我一向體貼......

祝煉回來得比項安預想得要早一些,他沒等到三月便回到了安南。在北關入口處與蘇晟見了面,就算是到家了。

祝煉走的時候帶著長長的車隊,押運糧草需要許多車馬伕役,這些人沿途吃飯都要自己帶,糧車尤其的多。回來的時候車已經卸了,又有商人捎帶了好些北方物產,看得往來的商賈一陣的心驚——壞了,搶生意的來了!接下來至少兩三個月,北貨要賣不上價了!

頭腦靈活的商人已經頻繁地對夥計、管事、子侄們使眼色:快走,把手裡的貨搶先出手,能賣多少是多少。

一個不懂事兒的小子還在問長輩:“六叔,他們要賣,就讓他們先賣唄。等過了這一陣,咱們依舊照價賣貨。現在折價怪可惜的。”

“六叔”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懂個屁!教你的都忘了?貨壓在手裡,錢呢?你上哪兒找錢進新貨?沒得貨賣,上上下下都要吃飯的。等等等!一樣東西,人買了就不會再買,到時候砸在手裡就等著哭吧!一家子都要餓死了!快走!”

大商人還好些,既有固定的渠道,也撐得住長時間損失,小商販就尤其的著急。北關內,一陣馬嘶人叫。

祝煉自己是不做買賣的,他的岳父家是商人,他反而更避嫌一點。趙霽、郎睿,反而會攜帶一些梧州、西州會館的商人南下。蘇晟笑吟吟地看著商隊通過,彷彿看到錢嘩嘩地流進袋中,這些也是要收稅的,不過收得輕。

甭管在外面交不交稅,進了安南,就算有官員跟著,也得交稅!祝纓自己打小就是個逃稅的精怪,輪到她來管,當然不會讓別人好過。

蘇晟笑問祝煉:“一路可還順利?”

祝煉道:“路上順利極了。家裡呢?”

“家裡也好。姥前兩天剛巡視過,從西州到你博州去的,莫要掛心你那裡的春耕了。連同宿麥,都給你收了。”

祝煉的唇角一直翹道:“咳咳,我又沒問這個。”

“哦,姥從你那裡出來,又繞了個圈兒,現在正在普安州。你知道的,姥近來在幕府的時間少了一點,更喜歡在外面轉轉。”

祝煉知道祝纓在普安州是幹嘛的,順勢說:“現在在哪兒?我先去見她。”

“就在新屯那裡。”

祝煉便讓趙霽、郎睿先在關上停駐兩天,自己只帶兩個隨從去見祝纓。

……———

祝纓與祝彤、劉昆正蹲在地頭,她抓起一把土,捻了捻,說:“還行。”地肥不肥,就是看土。這一片從開荒到現在,已經有一點模樣了,比不得西州平原,卻也好過一些山地。

祝彤、劉昆也有樣學樣,兩人對種地瞭解得也不多,她倆是想給祝青君多一點留在刺史府的時間。祝彤本是在營地,府里人手緊的時候也被祝青君叫去幫忙,與劉昆更熟了。

兩人看白翎總有點不太順眼,可婚都結了,倒也不必處心積慮非要把兩人拆開。新婚夫婦,也是該給人家一個比較安逸的環境獨處。

祝纓一過來,兩人把州里的其他事務推給祝青君,火速趕了過來,眼不見為乾淨。

她倆也不擅長種田,祝彤好一點,也不多,劉昆更只是看過而已。兩人倒是能分得清野草、麥苗,但觀察土地之類就挺陌生的了。仔細研究了一回,也只記住了眼下這片田的形態。

祝纓笑道:“還是見的少了,多看看各處的土地,看多了,不用教你自己就能品出來了。”

劉昆道:“北方春耕沒這麼早,農具也比這大些……”

正聊著呢,祝煉過來了。

祝纓拍拍手,站起身來:“好啦,這裡就交給你們了,阿煉啊,二十五娘有家書不?”

祝煉搖搖頭,劉昆臉上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又恢復了溫柔甜美的樣子。祝煉跳下馬來:“老師!我回來了!”

劉昆與祝彤都拱一拱手向後退開,只留下祝青雪侍立在側。

祝纓道:“瘦了。”

祝煉走了近了:“氣的。”

祝纓聽了兩個字就笑了:“你以前脾氣可沒這麼大啊。”

“以前得忍著,現在不用忍了,”祝煉嘀咕了一聲,“那個皇帝!您以前怎麼忍的他?虧得現在的相公們竟然還能恭敬。王相公他們著實不易。”

祝纓問道:“王叔亮與施季行,變了嗎?”

“變老了一點,看似初心不改。”祝煉邊說邊將他們的信交給了祝纓。

祝纓將信拿在手裡,又問:“他們的身體還好嗎?”

“看著硬朗,也已有些老態。幾位相公都見過了,冼相公也見了,他更老了,脾氣愈發執拗了,王相公資歷不如他,只能勉強壓制一下。鄭家去過了,還算安靜。”

祝纓與他慢慢地走在田埂上,聽他說著京城的點點滴滴,米價高了,人工反而沒漲太多,看著依舊繁華,比安南大得多,總讓人覺得有氣無力的。遇到了四夷使者,因為有他們,正旦場面看著挺能安慰皇帝的。

金良夫婦過世了,金彪還好。鄭熹兩個女兒的家,也都去送了禮物,她們也都有回禮,還有些好奇祝纓在安南的情況。

又有一點宮中的消息,中宮據說是有孕的,因為朝賀的時候許多人都看出她體態不對了。皇子們有些躁動,哪怕是祝煉這樣的蠻夷,也被與幾個皇子有關的人接觸過。祝煉都裝作不懂,言必稱蠻夷、離得遠。不去摻和進這件大事。

皇帝想要扶植宗室勢力的想法,被政事堂與勳貴們聯手,無情地拒絕了。

祝纓笑道:“封王就藩,必有許多僚屬,或有從龍之功,怎麼他們竟無動於衷嗎?”

祝煉道:“姚相公說,沒錢。”復將幾個丞相的情況也轉述了,又有陳萌說的立儲的事。如今看來,反而不如讓個傻子佔著那個位子太平呢。

祝纓都聽了,慢慢地說:“你做得很好。這一趟辛苦啦,新修的這條路雖有用,離京城還是太遠了許多大事反應不及。京中沒有信得過的人安南也難以參與京中事,要時刻關注,消息不能斷,要會驗證、分辨。我的舊識逐漸凋零,以後就要看你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