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喝了藥就好了,別急。”謝瀟南放緩聲音。

    溫梨笙看著他被燭光籠罩的側臉,安靜下來,眼眸一動不動的盯了好一會兒,逐漸又感覺到睏意,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溫梨笙聽到了謝瀟南在耳邊的低聲,睜開眼睛就見他坐在床邊,手邊的矮桌上擺著一碗藥,碗裡黑乎乎的,散著一股子苦澀的味道。

    這種藥很難喝。

    謝瀟南將她扶坐起來,把肩頸處有些鬆垮的衣裳合好,哄道:“來,喝了這碗藥再睡一覺就不難受了。”

    溫梨笙只看一眼這藥,就滿臉的抗拒,偏了偏頭,意思十分明顯。

    “必須要喝。”謝瀟南用另一隻手扶正她的頭:“不喝藥好不了,明日也回不了家,若病症嚴重了,可就不止喝這一碗那麼簡單的。”

    溫梨笙出現不開心的神色。

    謝瀟南就說:“你若是不喝的話……”

    這話約莫是想威脅她什麼,但謝瀟南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沒能有什麼東西能用來威脅她,難不成說不給她吃東西?

    這當然是不行的,若是餓著她,心疼的還是他。

    正當謝瀟南正在想剩下的話時,溫梨笙就問:“我不喝你要如何?難不成要一口一口的餵給我?”

    謝瀟南定定的看著她,忽而嘴角一牽,露出個輕笑。

    大雨傾盆,空中起了一層霧,還未完全散盡的寒氣又重新襲來,卷著狂風驟雨拍在窗上屋頂上,發出密集的聲響。

    屋中燃著嫋嫋輕煙,溫暖乾燥的氣息隔絕了外頭的寒冷潮溼。

    靜謐的房中時不時傳來吞嚥的聲音,伴著少女的嗚嗚低聲。

    溫梨笙被他按著後腦勺,一口一口的吞下他渡過來的苦澀,漂亮的眉頭緊緊皺起,雙手推拒起來:“唔——”

    謝瀟南將嘴裡的藥全數渡完才後撤了些許,抵著她的額頭,與她鼻尖相觸。

    溫梨笙像是跑了好長的路似的,累得喘息不止,把頭扭到一邊,連唇上殘留得藥漬她都不想舔一口,太苦了!

    謝瀟南說:“還剩半碗。”

    “不喝了不喝了!”溫梨笙立馬拒絕,皺了皺鼻子道:“喝半碗就夠了,藥效是一樣的。”

    “你知道方才那半碗有多少被我喝了嗎?”謝瀟南哼笑一聲,也不與她爭辯,只抬起碗又往嘴裡灌了一口。

    溫梨笙一見他這樣,就知道又要被喂藥,於是急忙掙脫他的手往床榻裡面躲去,喊道:“我不喝啦——”

    謝瀟南豈能讓她跑,捉著她的手稍一用力就將她拉了過來,力道略有些強硬,溫梨笙是半分也掙扎不開,只能仰著臉被強迫灌下剩餘的半碗藥。

    這下不僅是嘴裡,連嗓子肚子都是苦的,打個嗝都是一股子酸苦的味道。

    謝瀟南用錦帕將她唇邊的藥漬擦乾淨,又將有些亂的髮絲歸到她而後,倒了被熱茶給她:“外面正下著雨,沒有蜜餞,且先忍耐一會兒。”

    溫梨笙喝了一肚子的苦藥,這會兒舌根還發麻,又因為是病著身體不大舒服,頓時來了脾氣,怨道:“怎麼連個糖都沒有?”

    謝瀟南無奈一笑,他住的這個地方,沒有甜茶也沒有糖,以前從不曾需要這些東西,而今身邊帶了溫梨笙,忽而覺得應該常常備著。

    於是將她抱在懷中低聲哄:“都是我的不是。”

    溫梨笙的臉上很紅,不知道是因為病得體溫高還是心悸所致,在他懷中靠了一會兒,嘴裡的苦味消散了,藥效也慢慢發揮,困頓襲上心頭。

    見她有了睡意,謝瀟南便將她輕柔放下,蓋好被褥,盤腿在她床頭邊坐下來,像是喃喃道:“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溫梨笙在這輕緩的聲音裡,睡得很快,幾乎一閉上眼睛就沉入睡眠之中。

    這段日子,她越靠近奚京夢境就越頻繁,交織在一起的記憶碎片讓她得不到充足安寧的休息,一切都想起來之後,她便終於能睡個好覺了,再也不會夢到那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東西。

    一覺無夢睡到天明,溫梨笙醒來之後果然覺得神清氣爽,精神力十足,半點也沒有病態的虛弱。

    她下榻,赤腳踩在柔軟的裘毯上,就見房中安靜無人,燭燈已經熄滅,朝陽的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外面傳來幾聲交疊的鳥啼,雨也停了。

    謝瀟南並不在房中,桌上擺著一本書和疊好的衣裳,她走過去展開一看,是她昨日換下的衣裙,已經被洗乾淨烤乾。

    溫梨笙將乾淨的衣裙換好,穿上鞋襪,推開門就見院中站著幾個正在清掃的下人,他們聽到動靜不約而同地抬頭朝溫梨笙望了一眼,隨後又極快地低下頭去。

    雨後的空氣極為清新,深吸一口只覺得心肝都裹上了清涼,她開口問道:“世子呢?”

    有一下人上前一步,回到:“世子昨夜半夜才歸房,想必這會兒還在睡。”

    “他睡得很晚嗎?”溫梨笙疑惑。

    “約莫丑時才睡。”

    溫梨笙有些訝異,昨夜她喝了藥之後睡得很早,沒想到謝瀟南在她房中待到那麼晚才回去,這會兒天色還算早,他自然還在睡。

    溫梨笙也不打算打擾她,只讓下人備些水洗漱,而後要了些粥填飽肚子。

    吃完後她站在門檻上往外看,就見外面一片荒林,隱約能看見那棵掛滿了骨鈴,承載著千萬人思念的參天大樹。

    前世她是來過這個院子的,當初她央求謝瀟南帶她來看這棵樹,來看看喬陵在臨走之前親手掛上去的骨鈴,卻不曾想在此地遭遇了埋伏。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溫梨笙就在此處被一箭射穿了肚子,被被謝瀟南匆忙抱來院中時依然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甚至等不到醫治,就氣絕身亡。

    她並不知道是誰設下了那場埋伏,不過依照她的猜測,八成是上官家。

    當初謝瀟南稱帝后,後宮位置空閒,只有溫梨笙一人在偌大的後宮裡,封侯拜相的大典上,她也有幸領了一道封妃的聖旨。

    封號是賢德淑慧聰穎貴妃。

    是的,名字極長,開創了前朝不曾有過的先例。

    這名字其實還是溫梨笙自己想的,可勁兒往自己臉上貼金,封號寫給謝瀟南的時候,他對著這封號沉默了很久,但最後還是採用了。

    因為謝瀟南想創立新朝,打破舊制,開創新規。

    溫梨笙沒要皇后是因為封后大典極為繁瑣,她光是聽了流程就果斷選擇了貴妃,於是皇后的位置空了下來。

    上官家在大梁皇帝在位時,家中出了個貴妃在宮中很是得寵,所以在前朝地位很穩,但謝瀟南篡位之後,先帝的所有嬪妃全送去了尼姑庵,上官家的殊榮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