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嫿 作品

第68章 第 68 章

    “我剛跟容與哥通過話,他已經下飛機了。”

    祖父沒挺過這個雪夜,走得實在急,甚至是都沒給前來的徒弟們相見的機會。

    外頭哭聲不止,就襯得這兒越發的靜。

    謝音樓一直低垂著捲翹眼睫,不想被瞧見淚眼。

    她話極少,掐得手心發白,都是遲林墨在低語著:“祖父臨終前指名要容與哥抬棺,終究是放不下你們兩人的婚事……”

    在場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在給傅容與造勢。

    是想讓各界趕來弔唁的人都清楚,傅容與即便出身落敗的傅家,但是在泗城圈內,背後有顏家。

    他跟謝家即將昭告天下的婚事。

    是顏家老爺子定的,兩人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陪了會,遲林墨身為嫡孫,自然是不能久久失蹤,他被大伯叫到了前廳去。

    謝音樓依舊坐在臺階上,細雪透過樹枝慢慢的垂落下來,不知過去多久,直到一件高級羊絨面料的大衣籠罩在她薄肩,溫度透進來讓僵冷的身體逐漸回暖。

    她抬起淚眼,藉著外面折射進來的陽光,看到了父親那張扛住了歲月煎熬的精緻臉龐,因為逆光,輪廓更顯得明晰立體。

    而謝音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努力壓著輕顫,小臉表情卻委屈的宛如年幼時般。

    謝闌深將女兒抱到了懷裡,長指無聲將羊絨大衣攏好,不透寒風進來。

    不同於遲林墨想方設法找話緩解她情緒,一字未說,只是手掌拍了拍她腦袋。

    這是來自父親的安撫,這股安全感,是世間任何一樣東西,都無法代替的。

    在偏廳那邊,怕謝音樓外面挨凍又哭久了會發高燒,在她進屋時,已經備好了中藥湯,她視線環繞一圈,沒看見母親身影,便側過臉問:“爸爸,媽媽呢?”

    謝闌深接過陶瓷碗,待不燙嘴了後才遞給她:“你母親晚一個小時航班,中午回到。”

    姜奈從事演員這個職業,使得她行程不如別人方便。

    而這次謝闌深動身回泗城,陪同左右的不僅有謝忱岸,還有也趕來顏家的傅容與。

    這會兒,謝音樓是尋不到傅容與身影的。

    他一來顏家就被叫顏家掌權的長輩叫了過去,又有各界位高權重的大佬要見,一時間脫不開身,好在謝音樓身邊有父親和兄弟在,不至於沒人管。

    她喝了中藥,就在偏廳沙發坐著,藥性加上情緒激烈後的睏倦,不知不覺中,整個人都是提不起精神氣的,眼睛哭過又酸澀的厲害。

    她待的地方,顏家沒有安排客人過來。

    倒是隔壁的大廳一直有聲音,逐漸地,謝音樓裹著父親溫暖的羊絨大衣,抱著膝蓋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

    外面天色不知何時黑了,隱約感到有溫熱的觸感落在她睫毛,淚痣和唇角處。

    她從噩夢中醒來,看到坐在沙發邊緣抱著她的傅容與。

    兩人靜靜對望片刻,謝音樓好不容易壓下的淚意又湧上,伸出指尖去揪著他領帶,不願放開似的,纏繞著。

    “你去見……老師最後一面了嗎?”

    她問的小聲,只因嗓音是啞的。

    傅容與端起旁邊的溫水給她喝,嗓音也低:“見到了。”

    顏逢卿病逝,讓他眼底盡是血絲,謝音樓的痛,一樣也是感同身受著。

    在這僻靜的偏廳裡,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在夜中互相依偎著取暖,淚水從謝音樓的眼角淌過,被他長指溫柔地擦拭了一遍遍,她對別人沒有話說,卻毫無章法般的跟傅容與說著:“老師嚥氣前……還在唸我們婚事,容與哥哥,他是一直……十年了,一直在心底掛念著我們婚事。”

    她太年輕了,沒有經歷過生死離別的痛。

    如今被打擊的不輕,只顧著掉眼淚,哽咽到幾乎是失聲的。

    傅容與手臂越發抱緊她哭到顫抖的肩膀,低首,薄唇溫柔印在被淚水沾溼髮絲的額頭:“老師看見了,他一定會看見我們在一起。”

    謝音樓把鼻涕眼淚都往他黑色的襯衫沾,也不要形象,抱著他脖子不放。

    因為哭的氣急,沒發現偏廳屏風後出現的纖柔身影。

    她停了才看見,淚水模糊的視線裡,望著一身黑色刺繡旗袍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