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神隱 作品

第三十一章 不滅之身 (w字大章求月票!)

    但他還是不得不開口,提醒對方道:“燧光大師,離開遺蹟的時候,我就已經解開了你身上的‘對謎語人專用天魔病毒’。你沒必要說的這麼清晰樸實。”

    【咦?】

    霎時間,下意識將所有心中想法都說出來的燧光大師不禁微微一怔,引得一旁的拂曉輕笑出聲。

    初耀戰艦仍在行駛,而且隨著逐漸步入南方,能看見的移動戰艦和移動都市都變多了起來。

    埃安大陸相當龐大,論起地表面積,比地球還要大上一圈。

    算上海洋,就更加如此。

    在如此廣袤大地上,有眾多危險的野獸魔獸存在,如果不依靠巨大的武裝商艦作為交流的渠道,尋常小型商隊但凡只要離開村鎮,很可能就會被黑暗所吞沒。

    甚至,就連全副武裝的村鎮,也有可能一夜消失。

    無論是天災,野獸,還是人心,都太過黑暗……所以才有移動不休,追逐光明的移動都市存在。

    每一個移動都市,都有著自己固定的運行軌跡,有著下屬的固定村莊城鎮作為資源點,作為一篇區域的核心,盤活整個文明生態。

    當然,也有在山脈中開墾,進行曠野開採的移動礦產都市,但是那種都市極其罕見,只有大型帝國才有這種生產力。

    總而言之,絕大部分移動都市都很難自給自足,必須依靠固定村莊的資源補給。

    倘若想要發展,亦或是進行一些改變,都需要互相交易貿易:這也導致了商業的興盛,最新的技術絕對不是用在軍隊上,而是用在商艦上。

    理所當然,蘇晝身上並沒有多少貨幣,而他是初耀艦事實上的領導者,想要維持整個初耀艦和希光孤兒院的需求,就要大量物資。

    【教授,我需要一些鍊金器械和素材——你知道的,我是一位鍊金工匠,哪怕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軀體,我也需要這些東西。】

    這是燧光大師直截了當的要求,他向蘇晝展現了他已經有些生鏽的關節,還有彎曲的機械骨架。

    其中還有一些結構是蘇晝親手打的。

    這是合理的要求,蘇晝應允了。

    “斯維特雷先生,雖然初耀艦被保護的很好,但是想要正常運轉,還是需要一次徹底的自我檢修——這其中需要的資源和工具,您應該懂吧?”

    蘇晝當然懂,他有些無奈地注視著露出微笑,似乎正在暢想這個紀元鍊金工具究竟是何等模樣的拂曉,然後掏出清單列表:“雖然但是,你要求的物資也太多了——而且為什麼要採購十二門源石火炮?它的威力真的難以恭維。”

    “多紀元文明武裝技術對比啊!這也是必須品!”

    男人很難理解銀妖精對武器不知所謂的執著,不過他將其看做來到新時代的不安感具現話,便也答應了。

    需要物資,就需要購買亦或是交換。

    可錢遠遠不夠。

    斯維特雷教授並不窮,能養一個孤兒院怎麼著都不算窮,但燧光和拂曉要求的物質一來一回,都要近百萬帝國幣,這可不是能變出來的東西。

    而就在蘇晝真切思考過,需不需要找一個為富不仁的貴族劫掠一番的時候,燧光卻告訴他一個情報。

    據他所說,最近這段時間,正是南方新年前的‘年末拍賣會’時期,海濱之都中的各大商會為了新年大祭的氣氛,都會拿出寶物進行拍賣。

    這是整個南洋周邊最盛大的一次商業狂歡。

    想要獲得寶物,亦或是出手什麼珍稀的物資,現在正是好時候。

    同理,想要來一筆快錢,只要帶上‘寶物就行’。

    而蘇晝向來不缺寶物——他最擅長的就是變廢為寶。

    這一次,蘇晝打算以燧光大師的名義送去拍賣的,便是他自己生產的完美金屬。

    以天仙的精度,以及金屬能力改造而成的完美金屬,是最完美的精密儀器用料,也是各種高端裝甲的基礎素材,蘇晝相信,這肯定會在拍賣會上,引起有眼力商人們的哄搶,為初耀艦帶來大量的資源。

    至於為什麼是有眼力的商人……因為沒眼力的商人,要不就是看不出完美金屬的重要性,要不就是覺得蘇晝好欺負,打算不給錢強搶。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戰艦行駛著,前方就是目的地,南方的海濱之都。

    憑藉超凡者的目力,隱約可以看見,遠方邊海處升騰而起的人氣煙柱,以及星星點點,閃爍著源能的光芒的海中鉅艦。

    繁榮,興盛,而且……惡意很少。

    那是和艾文德城決然不同的一座城。

    “魔化者也可以和普通人平等相處的商業都市嗎……”

    眺望這一切,蘇晝輕笑著自語:“頗為期待。”

    他們要到了。

    ……

    南方沿海潮溼的空氣平日並不起眼,直至冬日的到來令它成為寒冷的觸鬚,攀爬在裸露的皮膚上,蔓延至人的脖頸深處。

    當塞涅卡從初耀艦的艙室中甦醒時,他咳嗽了一聲,然後因為一股麻癢感覺便下意識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左眼。

    原本應當如同岩石一般的觸感變了,一股微弱的磨砂感傳來,就像是觸碰到粗糙的砂紙,雖然仍然難以撫摸,可卻已經算得上是柔軟。

    甚至因為南方的空氣,這砂紙一般的皮膚上,似乎還有些許溼潤的感覺。

    塞涅卡從來不喜歡潮溼,也不喜歡雨。在被斯維特雷教授收養之前,他一直和自己的單親母親一齊生活在南境邊緣一座湖泊旁的小鎮中,日子並不舒適,但也算不上窮苦。

    數年前的那場旱災令湖泊幹竭,村中的富戶和地主都倉皇逃難,整個村莊只剩下寥寥數人,即便是流浪的饑民也懶得來這顯然破敗且空無一物的小鎮搜刮,所以塞涅卡便和自己那有著美妙歌喉的母親躲藏在村莊中,以收集的晨露和湖底淤積的一些泥水小蟲為食。

    生存總是艱辛的,兩人相依為命,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沒比平日賣唱維生更加窮困,甚至更加自食其力。

    塞涅卡並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麼難過,甚至還覺得頗為自由歡快,他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中笑著奔跑,而母親則站在屋門口,微笑著注視著這一切。

    直到一場雨,一場大雨。

    天災帶來的影響在強勁的颱風息吹下遠去,空中飄散的細微灰土和黃沙被雨水打落,懸浮在空中的塵霧在升騰的水汽間化作泥水,所有人乾燥起皺的皮膚都開始重新變得溼潤,一條條泥濘的小河重新在大地上出現,最終將原本幹竭的湖泊凹陷匯滿了汙濁的泥水。

    與這雨和大風同時歸來的,還有富戶和地主。

    長達數年的旱災結束了,土地變得重新有價值,這些人自然不可能放棄自己的財富,所以便歸來——他們憤怒自己的家產被天災和流民蹂躪,又察覺到塞涅卡一家並沒有死去,便開始將怒火遷怒至無力的孩子和一位柔弱女人身上。

    歸根結底,魔化者而已。

    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塞涅卡的母親動用了自己的魔化能力,美妙的歌喉令所有人都恍惚失神,可只要歌聲停下,效果就會終止。

    女人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孩子快逃,歌聲直至塞涅卡離開村莊後依然清晰可聞。

    母親死了——旱災沒有讓塞涅卡成為孤兒,一場雨和醜惡的人心卻殺死了他的母親。

    而且,小鎮終歸荒廢,天災造成的源能汙染需要十幾年的時間才能消除,雖然那些人等得了十幾年,但是他們在其他地方還有產業,自然就轉移了目標。

    漸漸地,原本還算是興盛的村鎮,就變成了只有寥寥幾戶人家生活的鬼蜮。

    這也是埃安世界中,所有固定村莊必然迎來的命運。

    只要經歷一次天災侵襲,一切財富和意義都將煙消雲散,人們也將散去,連帶回憶也徹底抹消,消散在雨與風的呼嘯中。

    逃過一劫的塞涅卡徘徊在已經廢棄的村鎮周邊,魔化的源能能力和出眾的求生能力令他可以獨自生活,正如當年旱災時一樣,但和那時相比,他已然不知這片大地上何處是自己的家與歸處,甚至就連活著都顯得毫無意義。

    在那之後,一位白髮的教授來到了此處。

    那天仍然是一場大雨,老者原本是想要來到此處拜訪一位故人,一位應當隱居在此處的老法師,卻因村莊的廢棄而扼腕嘆息。

    塞涅卡隱約對那位會分發糖果的怪老頭有些印象,便主動現身,帶著頗為驚訝的老人前去了那位法師的墳墓。

    墳墓上的刻痕依然清晰,名字和生平也算是詳細,塞涅卡看見高大的白髮教授站立在墓碑前,任由雨水浸透長袍和衣物,老人緊閉雙眼,可臉頰上有水滴落。

    他不知為何也大哭出聲,可是巖化的左臉麻木不已,就連淚水都無法流出。

    再之後,他便被斯維特雷教授收養,成為了希光孤兒院的大哥。

    年紀最大,也最成熟的塞涅卡一直都是照顧孩子們的那位,他繼承了母親的美貌,以及不知身在何處,是生是死的父親的能力,他的血脈親近雨與水,可每一場大雨都會令他回憶起過去痛苦的回憶。

    “塞涅卡哥哥,你笑了?”

    而就在此時,已經算得上是少年的孩子,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塞涅卡抬起頭,他看見了洛亞那雙清澈的藍色雙瞳,就像是寶石一樣,銳利的菱形瞳孔是精靈的特徵。

    但洛亞並沒有精靈血脈應有的天生優雅,他只能從這小傢伙臉上看出一股憨憨地傻氣:“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呀?是昨天的米粉蒸肉嗎?院長很少下廚,沒想到他做飯那麼好吃呢!”

    當然,洛亞並不傻,與之相反,他很聰明,甚至聰明的過頭——過去所有人中,只有洛亞能完全理解教授所說的所有知識,他就像是一塊海綿,只要斯維特雷教授教導什麼,他就能吸收什麼。

    但並不妨礙他情商很憨。

    “……就想著吃。”

    頗為無語地起床,塞涅卡伸出手指,彈了下白髮少年的腦殼,令對方痛呼坐地。

    他盤坐在自己的床上,沒好氣地換著衣服道:“叫我起床幹什麼?今天不是休息時間嗎,現在才早上七點吧?”

    “是教授說,今天找我,你,還有伽沙有事!”

    委委屈屈地抱著額頭起身,洛亞說起教授的話時,還下意識地模仿其了那嚴肅的腔調:“洛亞,麻煩你跑一趟,告訴他們,八點半前來我房間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