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燈 作品

月伏杏陣(二)

    “這不就好了麼,娘娘別凍著才是真的。”

    寧妃看著她披自己的衣裳,不由搖頭笑道:“你這什麼規矩,還是尚儀局的宮人呢。”

    說完又道,“不過……也真是,你這樣到讓我覺得,有一分像在家裡。”

    楊婉替她攏好毯子。

    “若是在家裡,娘娘有話就對奴婢說了。”

    寧妃一愣。

    “你……瞧出來了?”

    “是合玉瞧出來的,奴婢那麼笨,哪裡知道。”

    寧妃摸了摸楊婉的額頭,“姐姐沒事。你尚儀局的事忙,別想那麼多。”

    “我忙她的事做什麼。”

    “你這話……”

    楊婉抬頭打斷她道:“雖然娘娘聽我這樣說,又要說我不懂事,但我知道,娘娘聽這些話

    才開心。”

    寧妃怔了怔,手指慢慢地順著她的臉頰滑下,攤放到膝上,低頭笑了笑,“你可真是個透人。”

    說完轉了話頭,握住楊婉的手,“你將才在想什麼呢,想那麼出神。”

    “我……”

    楊婉看了一眼自己匆忙留在圈椅上的筆記。

    寧妃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由道:“不止一次看你拿著這個冊子記啊記的。寫的都是什麼?”

    楊婉抿著唇沒吭聲。

    寧妃等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回答的意思,輕道:“你看,你有心事也不跟姐姐講。”

    楊婉捏著自己的手指,“娘娘,這個事其實就不該在這個時候做,但是……”

    “是和鄧少監有關?”

    楊婉沒有否認。“嗯,娘娘又該說我了。”

    “不是。”

    寧妃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剛那句話就很有意思,道理誰都會講,也都是為對方好,可是,人生苦短,確實也該聽一些喜歡聽的話,做些喜歡做的事,姐姐是後宮的嬪妃,不如你自由,說話也刻板,你只要知道姐姐對你的心就好,你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姐姐在一日,就護你一日,萬一哪天姐姐不在了,還有易琅,婉兒不要怕。”

    這一段話,楊婉聽後竟然有些細思極恐。

    古今之間不同的觀念,雖然看起來有很大鴻溝,比如女性群體從沉默到發聲,民主意識從酣睡到覺醒,其中經歷千百年的演變,過去的人絕對不能對現在的人張口,所以人們真的敢想象,兩個不同時代的人直接交流之後,那種洞穿三觀的穿刺感嗎?

    畢竟歷史有時間性的牆圍,但人性卻是可以通過裂痕溝通的。

    楊婉覺得,在血緣之外,這個活著在大明朝的女子,竟然給了她一種在現代被稱謂”女性友誼”的東西。

    就很……神奇?

    “嗯……說到鄧瑛,有件事姐姐要跟你說。”

    寧妃的聲音把她從自己的思緒拽了出來。

    “娘娘您說。”

    “鄧瑛這幾日不在宮中。”

    “不在宮中?”

    “對。”

    楊婉忙追問道:“姐姐怎麼知道的。”

    寧妃的目光一暗,“在養心殿,偶然聽到司禮監的何公公跟陛下回話,刑部帶了鄧瑛去,但是為了什麼,姐姐不能夠過問。”

    楊婉低頭下頭,“我……”

    “你想去問哥哥?”

    楊婉一怔,繼而笑道:“哥哥怕是不會見我。”

    寧妃搖了搖頭,含笑道:“沒事。姐姐幫你。”

    **

    次日內閣會揖。

    楊婉牽著易琅的手在宮道上走。

    邊走邊低頭問易琅,“娘娘讓殿下跟我來之前,跟殿下說了什麼呀。”

    易琅仰起臉,“母妃就說,如果舅舅不肯好好跟姨母說話,就讓我喝住他,不准他走。”

    “哈?”

    楊婉忍不住笑出了聲。

    易琅看她笑了,邊走邊晃她的胳膊,“姨母,你笑的時候最好看了。”

    楊婉蹲下身,一把把他抱起來,“殿下你這麼小,就知道怎麼哄奴婢們開心了。”

    易琅摟著楊婉的脖子。

    “不是,姨母和母妃就是宮裡最好看的人。”

    “哈,是想一會兒看奴婢變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