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阿花傘大王 作品
第 37 節 聽話
末了，宋川又道:「點頭稱是，是最省時間的解決辦法。」
「去你的省時間！你這一多嘴，整個辦公室老師都知道我和你有一腿了……呸！都以為我和你有關係了！」
我咬著牙，氣得有些張牙舞爪，上去就要打他，結果被宋川扣住了手，按在了牆上。
我氣得發抖。
宋川俯身對上我的眸子，骨節分明的手扣住我的手腕，一字一頓地低聲道:「你但凡少踏幾條船，那單子上也不至於都是你的名字，洛大小姐，小心翻船了，沒人救你。」
我盯著他，挑著眉，衝著他笑了下:
「哥哥。」
宋川微愣，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已經一腳踹在了他的下身。
115
幹壞事嘛。
當然是幹完就跑。
只是我沒想到，前腳剛處理完宋川，後腳又是一堆前任正站在我班級門口。
淦。
說實話，我本來期待團圓節小長假的理由就是我爸回來，現在我覺得我又要多加一個，就是躲避這幫人。
只是。
我左等右等，都快要到團圓節小長假了，也沒有等到我爸要回來的消息，宋川也是三天兩頭的，連個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還以為我踹過他以後，他打算跟我算賬的。
「張姨……哥哥人呢？」
我咬著草莓，猶豫著，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座位，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張姨低著頭擦桌子，嘆聲道:「全省數學競賽，有保送京大名額，少爺打算試試，這段時間，暫時都住在學校裡了。」
我:……
他不是說他數學不行嗎？
我撇著嘴，手撐著下巴倚靠在沙發上，忍不住暗自腹誹:「切，有什麼了不起，我要是想參加，我高三也可以考。」
116
宋川不在家。
當然是好事。
但是家庭老師本來就愛絮叨，現在一下子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我身上，我覺得我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做學生真的好煩。
「洛妤，聽說 31 要參加數學競賽，就在咱們這棟樓的階梯教室自習呢，要不要去看看呀？反正下節課就是體育課了！」
我蹙著眉，直接趴在桌子上，悶聲道:「不去。」
何月撐著頭，有些無奈地發笑，「誒，不是吧，這麼好的機會，也不去？」
我:……
我沒吱聲，完全不覺得這算什麼好機會，我一點也不想看到宋川。
117
作為宋川的忠實粉，何月再一次沒有跟我一起待在教室裡，跟著其他幾個女生就去了階梯教室。
上課鈴響。
班級裡一掃而空。
我打著哈欠，正準備起身去關下窗戶，結果剛伸出手，一隻手猛地扣住了窗戶。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那張還算精緻的臉，嘴角一抽，看著幾個前任都進了教室，想也不想一下，直接一手撐著窗臺，從窗戶翻出去了。
「阿妤——」
「阿妤……她會翻窗？」
身後傳來叫聲。
我感覺我已經快對阿妤這兩個字 ptsd 了，他們到底是不是高三學生啊，這個時候不好好學習，跑來堵我？
是打算堵到他們畢業嗎？
一路狂奔，我尋思找個空教室，結果這層樓一個空教室也沒有，我只能跑到辦公樓，躲進老師的辦公室裡。
118
手撐著辦公室的桌子，我總算是喘了口氣，正打算消停一下，結果辦公室門又開了。
呵呵。
我覺得我蹲下來的那瞬時反應，像極了做賊。
「階梯教室那幫女生是來看你的吧。宋川？」
「不想知道。」
宋川隨口回了一句，修長筆直的腿站立在桌邊，然後朝著另一邊的辦公桌走去。
同行的男生應該是宋川的同學，笑著打趣道:「誒，說實話，我覺得洛妤就不錯，穿個小裙子，別提多可愛了。看著就好乖。」
呵。
好傢伙。
算你有眼光。
我彎著唇，正準備笑，宋川就冷不丁回了一句，「她就是一個磨人精。」
我:……
話音一落。
後續進來的幾個男生也開始打趣閒聊起來。
「說什麼呢，不怕韓煜澤宰了你？」
「宋川，你可別打洛妤主意，她那些前男友，都不是吃素的，誰敢和洛妤傳消息，誰就等著捱揍了。」
「也是，那是千金小姐，我們也夠不著吧。」
男生們的聊天聲音很大。
但是等到他們一停下來，回應他們的，只有宋川和其他幾個學霸的翻書聲。
119
我皺著眉，尋思著宋川那句磨人精，越想越不爽。
在辦公室待到中午放學，要不是那幾個男生咋咋呼呼地嚷嚷著要去搶飯吃，我估計我就要在那裡睡著了。
打著哈欠。
我伸著懶腰站起身，結果腿麻得完全走不動路。
「嘶。」
我悶哼一聲，順勢就坐在老師的辦公椅上，不斷地揉著腿，結果餘光一掃，就看到了宋川……
隔著一張辦公桌。
宋川立在那兒，手抵著一沓卷子，陽光落在肩頭，倒是襯得唇紅齒白，只是一雙眸子不悅地盯著我，訝異地出聲道: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你管不著。」
我揉了揉腿，覺得好多了，正準備起身離開，結果宋川不僅走過來了，還來了句，「腿怎麼了？上次踹我的時候不是挺有勁的嗎？」
我:……
我眨巴著眼睛，頓時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二話不說，猛地推搡了一下宋川，拔腿就跑，結果反手就被宋川給拽住了胳膊。
「你——你鬆手！」
宋川蹙著眉，淡聲道:「現在不是出去的時候。」
我懶得去消化宋川的話，心裡很清楚這裡是學校辦公室，隨時有別人來，指著他就威脅道:「再不鬆手，我咬你了。」
宋川:……
宋川薄唇微抿著，嘴角上扯，鬆了手。
我上下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自信心極大地被滿足了，鬥志昂揚地朝著門口走。
120
然而。
我萬萬沒想到，我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對上了一群人的目光。
剎那間。
電光火石。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女生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瞬間覺得自己石化了。
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無語過……
「時候不早了。」
宋川不知是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淡淡地看著眾人，輕聲道:「回去吃飯午休吧。」
「學長……她是——」
「為什麼看著好像洛妤……」
我有些麻，直到宋川再度開口，「今天好像是主任值班，再等會兒他就過來了。」
話音一落。
女生們彼此拉拉扯扯地離開，大概是不甘心，有人問了我一句:「你哪個班的？」
我沒說話，宋川也沒有回應，直接抬手關了門。
我:……
隨著哐噹一聲關門聲。
我元神回來了，立刻就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宋川回頭去拿桌子上的飯卡，斜睨了我一眼，仍舊是嘴角上扯，淡聲道:「怕你咬我。」
我:……
121
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可是還是很想尖叫！
吃什麼虧不好，非要吃悶虧。
「誒，放學的時候你跑哪兒去了？我打你電話都沒接……」
何月捧著魚粉湯喝了一口，委屈地出聲道:「我可是為了陪你吃飯，都沒有去蹲 31 呢。」
我:……
我垂著眸，看著碗裡魚粉，悶聲道:「手機沒帶。」
如果我帶了，我一定當板磚拍宋川這個傢伙的頭上。
「哎呀，送魚 cp 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粉？姐妹，你火了！」
何月樂呵呵地翻著微博，翻著翻著就愣住了，立刻眼冒金星地看著我，露出了嘿嘿的姨母笑:「老實交代——」
我:……
122
我很想告訴何月，我是被前任們逼得走投無路的，但是何月全程都在咯咯笑。
罷了。
爺累了。
這一天接下來的每節課，總是會有人時不時地跑到我班級門口，問洛妤是哪位，再不然就是前任們單肩拎包，像是要來幹架，就等在班級門口……
「洛妤。」
何月用筆暗戳戳地抵了我一下，笑得很僵硬，低聲問道:「你確定你今天還回得去嗎？」
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扣緊手裡的筆，內心突然對小長假的期待值達到了巔峰……
對此。
我的解決方案是發消息給教導主任。
雖然這個主任看起來兇巴巴的，說話還絮叨，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很給力，頓時把這幾個逃課的人給叫到了辦公室訓斥。
我……也得以趁機告假，提前回家。
123
「宋川，宋川，宋川！」
我不斷地念叨這個名字，每念一次，都恨不得把他皮給揭掉。
從學校到家。
我本來已經平復下來了，結果剛進門，就看到宋川正穿著白襯衫，沐浴著落地窗下的餘暉，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翻閱著書。
我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廚房，先穩住脾氣，查探了一下家裡的情況，隨手走到宋川的面前，將書包丟了過去，質問道:
「你逃課？」
宋川對於我的挑釁，很淡定，隨手將落在懷裡的書包放在一旁，甚至挪了一個座位，繼續翻書。
我:……
我舌尖抵著牙口，暗暗發狠，「你——」
「洛洛，你回來啦。」
略帶訕笑的聲音傳來。
我愣了下，立刻收回兇巴巴的神情，擺出乖巧的笑，輕輕回頭。
來的是我家親戚。
至於是哪門子親戚，我也不清楚，反正每次缺錢，必定上門。
我嘴角一抽，只認得這人的臉，也不知道具體叫什麼，隨口就道:
「嬸嬸？」
「哎，洛洛啊，我可等了你好長時間了。」
我呵呵地笑，很是乖巧地去給這位嬸嬸倒茶，但是這位嬸嬸完全沒有喝茶的意思，全程都在旁敲側擊地問我爸什麼時候回來。
我將茶水放下，優雅地側著雙腿坐在沙發上，彎著唇角看向嬸嬸，輕聲道:「嬸嬸，我爸估計這一時半會的，回不來。」
嬸嬸嘆了一口氣，頓時就看向我，蹙眉道:「哎，怎麼會呢，我聽你大伯說，月底就是你生日了，老洛還能不回來？」
我靜靜地看著嬸嬸，指節微微扣緊，停頓片刻，彎著唇角保持微笑，正準備開口。
那位嬸嬸就一臉心疼地出聲道:「我就知道，有了後媽，就肯定會有後爹，孩子啊，你別往心裡去啊。」
124
「說什麼呢！」
張姨提著菜籃子進門，望著坐在沙發上的嬸嬸，當即就悄悄看了我一眼，然後出聲朝著嬸嬸笑道:「孩子她嬸嬸，你說這話可就不地道了。」
「誒呀，瞧我這嘴，張姨啊，我家裡有個事，我想——」
嬸嬸一看張姨來了，注意力也快速就轉移了，好像她剛才說的那些話，都只是一陣風，吹過去就沒了。
客廳裡忽然間又安靜下來。
我倚靠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低著頭開始玩手機，就坐在客廳裡等著，心裡一陣無名的火在翻湧，不管是什麼新聞，都刷不進腦子。
宋川保持著慣有的沉默，合上書，準備上樓，我不動聲色地伸出腿擋住了他的去路，仰頭看著他。
四目相對。
好巧。
那位嬸嬸剛好這個時候從廚房裡出來了，我關上手機，看著那個嬸嬸的背影，直接起身，拿著手機砸了出去。
「誰啊！——」
嬸嬸突然一聲吼，扶著腰就回頭看了過來。
我對上宋川錯愕的神情，頓時眼淚汪汪，哽咽著，哭著出聲道:「哥哥，你怎麼可以扔我的手機——」
125
我本以為宋川會冷著臉瞪我，卻不想他只是將冰冷的目光移向嬸嬸，然後頂著那張人畜無害且奶氣的臉，學著我的姿態，「我以為你後背有蟲子……」
我:……
這個理由未免太蹩腳了，但是我那位嬸嬸居然也接受了，等到張姨出來打圓場，把嬸嬸帶出了客廳。
宋川轉而就看向我。
我挺直腰板，打算和他吵了，卻不想他附下身，和我對視道:「下次換點新鮮的招數，乖乖女。」
我咬著牙，怒目道:「別叫我乖乖女！」
宋川仗著個子高，蹙眉看著我，聲音冷淡到毫無起伏，「總不能叫乖乖吧。」
我:……
你想死啊。
126
我看著宋川朝著樓上走了，拿起一旁的抱枕就朝著他砸了過去，結果他抬手就接住，反手就朝著我砸了過來。
好死不死的。
這抱枕一下子就砸我臉上了，氣得我追著他一路跑到他房間門口，把門板敲得哐哐響。
「宋川！你有本事給我出來！」
「你有本事進來。」
我:……
我氣得嘴巴鼓鼓囊囊，轉身就去拿張姨那兒的備用鑰匙，結果鑰匙孔插進去，發現門把被宋川從裡面拽住了。
「你有本事這輩子也別出來！」
「你有本事這輩子也別進來！」
要說獨生子女的好處，那就是從來就沒人敢在我家裡還這樣和我說話！
有鑰匙都打不開門。
我氣極了，一屁股就坐地上，盤著腿盯著房門看，內心暗戳戳地想著，只要他今天敢開門，我就摁死他這個犢子！
127
不知道過了多久。
張姨開始叫吃晚飯了，我沒應聲，反而是房間裡的宋川應了聲，隨手就把門開了，但是看到坐在地上的我，他立刻拔腿就跑了。
我本來也是想追著他的，結果發現自己腿坐麻了，起都起不來。
宋川跑了幾步，見我沒跟上，站在樓梯口就朝著我這邊看，好像在偷笑，氣得我直接就坐地上，不動了。
「喂。」
宋川朝著我叫了一聲。
我沒動，坐在地上，任由小裙子耷拉在腿上，雙手環腰，瞪著他。
「大小姐，少爺，吃飯了。」
樓下張姨又叫了一聲。
宋川應了聲來了，卻邁著長腿朝著我走過來了，我立刻抓緊機會就要伸出手打他，結果他速度比我快，把我端起來了……
我:……
手打在他肩頭。
我皺著眉，只覺得腿麻，也不管他抱著我下樓了，抬手就扯他的臉。
宋川忍著疼，步伐也越走越快，蹙眉看向我，悶聲道:「再鬧我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我氣得咬牙切齒，擰著他的臉，怒聲道:「你敢！」
宋川:……
128
事實證明。
宋川不敢，但是他把我放在座椅上以後，就嗤笑一聲，朝著我說了一句:「突然有點佩服你前男友們的勇氣。」
我:……
我繃著臉，想拿草莓砸他，但是張姨來了，便把拿起的草莓放進自己嘴裡了，一邊吃一邊惡狠狠地瞪他。
待到張姨一走，我便道:「沒有勇氣，怎麼能群毆你。」
宋川:……
宋川下巴明顯收緊，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再和我做口舌之辯。
我挑著唇，心滿意足。
不過算起來。
我現在也是內憂外患了。
家裡有個宋川，外面還有那幾個前任時不時地出現堵我，搞得我突然就對小長假更加期待！萬分期待！
期待我爸悄悄跑回來給我驚喜。
129
就這麼早退了好幾天，鑑於我嘴巴嚴，當時也沒有人拍到我和宋川的照片，學校裡那股子浪潮總算是消停下去，我也迎來了我最期待的小長假，滿打滿算有十天假。
「dang dang dang！姐妹！」
我正收拾小長假的試卷，聽到何月叫我，不自覺地側目看過去，望著裝著小裙子的包裝袋，頓時一怔，「送我的？」
「對呀！給你的生日禮物！喜不喜歡？」 何月挑著眉，雙手拎著袋子遞到我面前，挑著眉道，「可是最新款哦。」
我嘴角不自覺上揚，瞥了她一眼，喜滋滋地將試卷一一放進文件夾，扭頭看向何月，笑著道:
「到時候我約你，我們一起去吃火鍋！」
「呃……洛妤，這次我可能陪不了你。」
何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湊到我的面前，扒拉著我的胳膊，輕聲道:「我爸媽剛好結婚紀念日，打算帶我出國玩一趟……」
130
我愣了愣，扣上文件夾，腦子裡就記得結婚紀念日幾個字了，覺得有點陌生，隨口就回應道:「去啊去啊，我們下次約唄。」
「嘿嘿。我回國給你帶禮物！我今天得早點走啦。」
何月開心不已，撲過來就給了我一個擁抱，黏人得不行，我象徵性地扭了扭腰，和她有說有笑，但是等到班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不免心裡有些空蕩蕩的。
一個人站在教室門口，我看著時間還早，也懶得打電話給司機來接我，就站在班級門口，開始給我爸打電話。
結果。
電話一接通，我爸秘書就說我爸和後媽去海灘玩了。
「你現在去找。」
「呃……大小姐，先生和宋女士可能出海了，這……」
我繃著臉，握緊手機沒吭聲。
秘書頓了一秒，低聲道:「大小姐，先生讓助理回去給您做了鞦韆，您要不要看看，還買了當季最新款的禮服……」
後面的話，我沒聽，直接掛了，站在走廊上看著暈染了半邊天的粉色晚霞，手裡提著何月送的小裙子，有些難受。
我缺的不是禮物。
但是。
我身邊陪伴我最久的，就是禮物。
131
坐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我還是心有不甘，登錄了好幾個我爸平時買票的賬號，密碼無一例外的都是我的生日，但是等我翻完，也沒有找到他預訂的回程票。
盯著暫無訂單的界面。
我有些出神，明知道沒有記錄，但是手還是控制不住地刷了好幾遍，反反覆覆地進入界面。
「這次沒早走？」
我皺著眉，根本懶得理，但是餘光一瞥，就看到了頗為熟悉的眉眼，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我某一任拎包男友，但是名字，我完全記不清了。
好像姓韓吧。
「這是你能問的問題？」
我別過臉，又刷了幾次，看著空白界面心裡憋著不快，拎著何月送的衣服就起身。
「洛妤。」
我繃著臉，仰著頭就冷冷看了過去，盯著他，用眼神示意他離我遠點。
眼前的韓同學頓了一秒，盯著我的眼睛，低聲道:「你不會記不得我名字了吧。」
我眨巴著眼睛，愣了下，微微思考，然後一片茫然。
132
「我叫韓煜澤。」他聲音微沉。
我撇著嘴，淡聲道:「韓同學，我要回家了，麻煩讓路。」
韓煜澤垂著眸，目光落在我的手機上，開始質問:「給宋川發消息？」
我:……
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拿著手機就抵住他的胸口，冷聲道:「讓。」
韓煜澤喉結滾動，本來還算清秀的五官頓時染上一絲戾氣，低聲道:「不讓。」
下一秒。
上課鈴響了，高三的課還沒完。
我挑了下眉，沒吱聲，就等著韓煜澤自己狼狽地跑回他的教室，結果韓煜澤突然湊近了我，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滾開——」
我下意識地朝著一旁側身躲開，卻不想韓煜澤直接將我按在了牆上，我連忙拿著手機朝著他臉上拍了過去，愣是把他給打蒙了。
一把推開韓煜澤。
我沉聲道:「你發什麼瘋？」
韓煜澤錯愕地咬緊牙，怒不可遏地看向我，舌尖抵著牙槽，冷聲道:「洛妤，我對你那麼好？你居然對我動手？你忘記是誰下雨天每天接你的嗎？」
我板著臉，冷冷掃了他一眼，「對我好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
就單說接送我的人，我爸隨便都能拉一車過來，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有什麼稀奇的嗎？
「你——」
「你什麼你？我沒給你錢？少在這裡給我裝，我看在你要高考了的份上，今天不跟你計較，你再不依不饒，我立刻讓你脫層皮。」
我氣勢洶洶地說完，步伐瞬間如飛箭，但是餘光掃過，竟然看到玄關處倚靠著一個人，而且不是旁人，是宋川。
這個傢伙神色淡淡，雙手插在鬆垮的校服口袋裡，明顯一副看戲的姿態，對上我的視線，很快便移開了，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133
我到家的時候，我爸助理正在院子裡裝鞦韆，還說給我訂了蛋糕，生日那天就會送到，按照我爸的要求，把當季最新款的女式襯衫，都給我來了一套。
「大小姐，你一定會喜歡的。」
助理拍著裝好的鞦韆，笑得很開心，但是見我麻木地看著他，他又很快收斂了笑容，試探性地問我:「不喜歡嗎？」
「嗯？」
我眨巴著眼睛，彎著唇笑，猜得出來我爸是不打算回來了，便衝著助理扯了下嘴角，丟下兩個字:
「喜歡。」
嘴上說喜歡，但是並不妨礙我第二天就叫人來拆，我就站在樓上，看著下面一群人把鞦韆搬出院子。
拆完鞦韆，我就叫了司機，把那些襯衫全部退回，然後讓司機接著託運，把我所有留著的禮物全部賣掉。
儲物室清空的時候，我新開的銀行賬戶就已經存了三百多萬，還有一些比較貴重的珠寶首飾，暫時沒賣出去，只能存著。
等我忙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假期的第三天了，我爸還是沒有回來。
張姨還有老師早就休假了。
一時之間。
家裡除了我，就只有宋川了。
134
臨近傍晚。
客廳裡的光線逐漸昏暗，只有電視機還散發光，電視裡放的是綜藝，一片鬧騰，這才緩解了些許孤單。
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隨口塞了一個草莓在嘴裡，聽到宋川的腳步聲，沒吱聲，只是抬眸看向他。
宋川的頭髮很蓬鬆，軟乎乎的像薩摩耶的腦袋，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頭上還戴著一個黑色的髮帶，本來挺酷的穿搭，但到他身上，如果沒有眼神鎮壓，就奶氣十足。
我已經清楚我爸是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心情不好，也很累，一點也不想捉弄他，索性就移開視線了，結果這個傢伙偏要送上門，隨手就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
我咬著草莓，不滿地皺眉看向他，只說了兩個字:「打開。」
宋川朝著我伸出骨節分明的手。
縱然光線昏暗，這隻手還是白得出奇，指節根根分明，總是能夠在視野裡勾勒出漫畫上才有的樣子。
135
「要吃自己去洗。」
宋川神色淡淡，聽到我這句話冷笑了下，站在我的面前，朝著我問道:「出去玩嗎？」
我撇著嘴，其實挺想懟他的，我是不會忘記的，就是因為他媽，才導致我今年過生日，沒有爸爸的陪伴。
但是。
畢竟我明天就過生日了，我得保持仙女的形象，所以我一句話沒說，自顧自地拿著草莓，繼續咬。
宋川見我不吱聲，淡聲道:「喂。」
我攥著手裡的草莓，已經開始磨牙了，蹙著眉看向宋川，哼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幾天對你太好了？」
宋川不以為然，淡聲道:「你爸讓我帶你出去。」
我擰著眉，已經開始無差別攻擊了，「他讓你去死，你也去？」
宋川:……
136
宋川臉色刷地就變了，好像脾氣也上頭了，什麼話也沒說，用那雙漆黑的眸掃了我一眼，轉身上樓了。
我斜靠在沙發上，瞥著他一步步上樓的身影，草莓抵在唇齒間，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我不是傻子。
我看得出來，宋川這是在若有似無的示好。
只是。
我從來不買後媽小孩的賬。
因為他們的示好，大多都是後媽指使的。
餘光掃著沙發上搭著的校服，我撇著嘴，想起之前他用校服給我遮擋，便起身拿著校服上樓，想著讓宋川收拾好他自己的外套，卻不想走到玄關處，就聽到宋川對著電話那頭斥聲。
「混不熟。」
「她就是一個磨人精。」
「她不是我妹妹，她的生日也和我沒關係。」
這通電話聊的時間不長，但是宋川的每句話，我都站在邊上，聽得很清楚，同時也並不意外他會說出這些話。
我冷笑了下，隨手就把校服扔地上，踩了一腳。
137
我是不會虧待自己的。
換了一套衣服，畫了一個裸妝，背個小挎包，我就自己出門去逛街了，不過我沒有去商場，只是到了我以前幼兒園附近的小街買吃的。
那個時候我爸媽還沒有離婚，但是我爸把時間都用來撩妹了，等我提前上了小學，他偶爾來接我，還跑到了幼兒園，搞得幼兒園老師哭笑不得。
是個笑話，但是我媽笑不出來，離婚之前她帶我來這裡，吃遍了以前她不讓我吃的小吃，然後就離開了。
「甜麵醬要不？」
「嗯。」
我捧著阿姨遞過來的關東煮，道了一聲謝謝，便朝著旁邊退讓了一步，剛準備吃一口，就看到旁邊迎面就走來一些學生和家長，轉眼就把這邊給圍住了。
好像今天幼兒園辦節日宴會，這個時候剛結束，烏泱泱的一片人就來了。
「媽媽，我想吃甜的。」
「看我小紅花！」
小孩子說話聲音都奶聲奶氣的，但是鬧騰起來會攀比誰的小紅花多，一臉的認真。
我看了一會兒，有點出神，看著人越來越多，端著關東煮就沿著街道朝著其他商鋪走，順手給自己買了一束滿天星。
138
逛了有一會兒。
電話突然開始嗡嗡嗡地響，我一看是何月，不禁笑了下，接通了電話，「喂？」
我是以為何月想我了，結果何月張嘴就急促地出聲道:「媽呀，媽呀，有人說宋川和人在 ly 酒吧打起來了——」
我兩眼翻白，很無語，剛準備吐槽，就有點愣神，「你剛才說什麼酒吧？」
何月:「ly。」
我眨巴著眼睛，忍不住想笑，那應該就在不遠，我可以過去看戲了。
匆匆掛斷電話。
我叫了一輛車就去了，結果我到那兒的時候，架已經打完了，還看到一個和我穿得一模一樣的女生正在給宋川遞紙巾。
宋川坐在地上，骨節分明的手上染著些許血漬，因為皮膚白，所以更顯得刺目。
他沒有去接紙巾，只是抿著唇，看了一眼女生，垂著眸，朝著路邊看了過來。
不偏不倚。
應該是看到我了。
139
我本來還為撞衫感到一絲不快，對上宋川那雙迅速積累不悅的眸子，不禁挑了下眉。
好傢伙。
你自己打架，看到我還來氣了。
下一秒。
我已經打算走了，結果宋川起身就朝著我走了過來，沉聲道:「站住。」
我:……
我偏不聽他的，結果一把被扣住了手腕。
宋川看著我，眼神已經在發火的邊緣瘋狂試探，但是最後還是低聲道:「你跑哪兒去了？」
我很想懟他，但是一抬頭，藉著路燈的光看到他唇瓣上有血漬，顴骨似乎也有點點淤青的感覺，還是愣了下，有些錯愕地出聲道:
「你和誰打架的，打成這樣子？你是不是蠢，打不過不會跑嗎？」
「小姐姐，你好。」
我還正等著宋川作答，那個女生就飛快地跑了過來，低聲道:「今天謝謝你男朋友替我解圍，他可能是把我認成你了……」
我:……
我剛準備說不是，宋川便道:「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女生訥訥地點頭，猶豫了下，還是把紙巾塞到我手裡，跑了。
我:……
140
我張了張嘴，看著手裡的紙巾，剛準備遞給宋川，宋川就自己拿走了，隨手扯開一張，站在我面前，捂住了自己的嘴角。
白紙上暈染著血漬，宋川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聲道:「你能不能消停一點，不要亂跑。」
「我去哪兒關你什麼事？」
我看著他低頭捂著唇角，手上也是擦破皮的血漬，不自覺地蹙了蹙眉，想來剛才那個女生說的話，沒好氣道:「我又用不著你保護。」
宋川緊抿著唇瓣，垂著眸，沒有作聲，只是把紙巾疊了疊，繼續按壓著唇角，根根分明的睫羽垂在眸前，遮掩著情緒。
我看著他那處理傷口的方式，嘖了一聲，蹙眉道:「附近有醫院。」
宋川像是生氣了，抬眼看著我，「用不著你說。」
我:……
我深吸一口氣，翻了一個白眼，轉頭就要走，結果宋川扯住了我，「跟我回去。」
我冷臉，「你別以為你受傷，我就不收拾你。」
宋川:「你爸讓我看著你。」
我真的是氣笑了，挑著眉朝著他笑，「到底是我爸讓你看著我，還是你自己想看？哥哥？」
宋川:……
141
宋川冷臉，答非所問道:「晚上有暴雨。」
「那是老天爺的事，和我沒關係，宋川，我警告你，明天是我生日，我今天要守零點，下冰雹，我都要在外面玩。」
宋川:……
末了，我又笑，「又或者，你現在打電話給你媽，說你打架打廢了，讓她明天務必到家，再不回來，就看不到你最後一面？你打，我就跟你回去。」
宋川眉頭微蹙，真的拿出了手機，我看著他撥通電話，立刻上去搶了過來，抬手掛斷了電話。
「不是讓我打電話嗎？」宋川淡淡地看著我，一字一頓道。
我瞥了他一眼，心裡確實很想用這一招讓我爸回來，但是這一招太明顯了，八成最後都會懷疑到我頭上。
我將手機重新塞回他的手心，淡聲道:「既然這麼聽話，那我現在讓你回去，請你立刻馬上走。」
宋川:……
142
我走在路上，宋川騎摩托車趕來的時候，星星已經開始高頻活動了，忽閃在夜空裡，伴隨著樹葉的沙沙聲，營造出瞭如夢似幻的感覺。
我本來是想等著出租車來的，結果天上已經開始驚雷了，嚇得我愣是不敢再在樹下走了。
地上已經飄起了雨星。
宋川聲音微沉，「過來。」
我擰著眉，拿著包擋雨，看著這邊路上都沒有什麼車來往，朝著宋川走了過去，蹙眉道:「我會給你車費的。」
宋川頭上戴著頭盔，只露出一雙清澈深邃的眸子，隨手遞給我一個頭盔。
我抿唇，看著頭盔，微微蹙眉。
宋川:「新的。」
我撇嘴，想說點什麼，但是還是沒有好意思說，我不會戴，只能看著宋川，出聲道:「你替我戴。」
宋川拿著頭盔僵硬兩秒，撤下手上的手套，低聲道:「頭髮。」
我隨手將頭髮別在耳後，微微低下頭，看著宋川把頭盔套在我的頭上，又將下面的扣子扣好。
指尖與下顎相處。
我嗅到了一絲絲淡淡的清香，是來自宋川的味道。
143
注視著眼前眼神還算清明的宋川，我隔著頭盔看他，悶聲道:「我不回家。」
宋川掃了我一眼。
「去哪兒？」
「酒吧。」
話一說完，我就愣了下，隨手用手機給出一個導航界面，「不是 ly。」
宋川也沒再問，待到我上了車，他便開動了摩托車，越過一盞又一盞檸黃的路燈，駛入鬧市區，望著視線裡的人海浪潮，我慢慢擰起眉，猛地扒拉著宋川的肩:
「你走錯路了！」
宋川聲音微沉，「不去酒吧。」
我:……
我深吸一口氣，手扯著宋川的衣服，我覺得我的耐心又靠近臨界點了，「我不管，我就要去，你現在給我換道。」
宋川:「坐好。」
我咬著唇，真的是服了他了，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哼哧道:「你又不是我親哥，憑什麼管我！」
宋川:「你也說了，不是親哥，我沒有義務慣著你。」
我:……
144
烤肉餐廳。
戴著頭盔站在門口的摩托車旁邊，地上明晃晃的積水反照著我的小腿，我嘟噥著嘴，看著古色古香的餐廳裝潢，心裡開始後悔。
如果我知道自己會被宋川帶到這裡，我肯定不會上他的車。
說好的暴雨呢，下了點小雨，就沒了？
「過來。」
宋川將車子停好，看著我還戴著頭盔，手撐著摩托，朝著我出聲。
我咬著唇，哼聲道:「我要去酒吧。」
宋川靜靜地看著我，抬手拿下我頭上的頭盔，看著我，淡聲道:「這裡距離酒吧十幾公里，晚上沒有出租車過來，你要去，就自己走。」
我:……
我愣愣地看著宋川，真的是被氣到了，猛地就拍了一下他手裡的頭盔，怒聲道:「自己走就自己走！」
我氣鼓鼓地轉身就走，結果沒走幾步，就被宋川直接攔腰勾住，直接抱進了餐廳裡。
「你——」
「請問需要些什麼？」
145
給火氣打了一個急剎車，我看著服務員溫和的笑，扯了扯自己的小裙子，努著嘴，悶聲道:「我不喜歡吃烤肉。我要喝酒！」
「小姐，我們這裡有酒。」
櫃檯的服務員聞言立刻笑著出聲。
宋川瞥了一眼那服務員，淡聲道:「要紅棗桂圓茶。」
我:……
飲料是溫熱的，烤肉料還不給我加辣。
沒有冰啤酒，吃什麼烤肉？
我實在是沒心情吃了，倚靠在座椅上就板著臉看向宋川，懊惱地出聲道:「我要回家。」
宋川看我，「別跟我鬧。」
我:……
我被氣到了，氣勢洶洶地就朝著門口走，結果剛踏出門沒幾步，雨水嘩啦啦就下起來了。
我:……
重新回到座位。
宋川將烤肉全部切好，用燙過的生菜裹好，放在我面前的餐盤上，淡聲道:「我不會慣著你的。」
我:……
嘖。
怎麼說，我覺得我今天是失策了，但是看著宋川一本正經地吃飯，完全不搭理我，我毫無認輸的意識。
146
反正餐廳人不少，這邊又沒有人認識我，我當然怎麼開心怎麼來了。
「嗚嗚嗚……」
我貝齒咬著唇瓣，極力地做出哽咽的模樣，抬手捂著口鼻，一個勁地抽泣著。
宋川聲音很低，「洛妤。」
我抽搭著，假裝很委屈地出聲道:「不是我想吃辣，是肚子裡的寶寶想吃。為了寶寶，我什麼都願意的。」
偷偷地。
我抬眼瞄了下宋川，卻不想宋川正看著我，清澈深邃的眸子裡帶著一絲凌厲，但是我絲毫不慌，「都說酸兒辣女，難道你就因為她是個女兒，所以就不愛她嗎……她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宋川忽然間起身了。
我愣了下，眼淚汪汪的看著他拿著兩瓶啤酒，還有一碟辣椒醬走了過來，直接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咬著唇，頓時抽噎著笑起來，心滿意足地看著宋川替我擰開了啤酒蓋，雙手撐著座椅，身子微微前傾，笑嘻嘻地出聲道:「我就知道老公對我最好了。」
宋川拿著碟子的手微頓，漆黑的眸子看向我，好像很想說什麼，但是最後什麼也沒說，安安靜靜地坐在我對面，繼續烤肉。
147
蘸著辣椒醬，我咬了一口烤肉，看著倒入酒杯裡的啤酒冒著泡，開心得跺腳。
但是。
我還沒有來得及喝一口，宋川便抬手把酒放在了他自己的面前，淡淡地看著我，對上我不滿的目光，低聲道:「孕婦不能喝酒。」
我:……
我懷疑宋川是故意的。
他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一邊喝酒，一邊烤肉。
我眨巴著眼睛，斜睨著旁邊桌那幾個看過來的目光，轉而就看向宋川，蹙著眉嬌滴滴道:「老公，我要吃草莓。」
宋川沒作聲，起身去拿。
「老公，我要吃烤魷魚。」
「老公，我要吃哈密瓜。」
……
來來回回好多次。
最後服務員直接推了一輛小車在旁邊，各色的水果，一應俱全。
我:……
148
鬧得也差不多了。
我挑著眉，乖乖地戳著烤肉卷，吃了幾口，看著剩下的一盤，蹙眉道:「我不吃了。」
宋川沒理我，自顧自地吃起來。
我覺得無聊，手撐著下巴，藉著頭頂的白熾燈，打量著他。
總體來說宋川三庭五眼的比例不錯，頗有幾分幼態感，但是眉骨偏高，帶著一絲凌厲感，唇瓣也是典型的 m，唇色殷紅偏薄。
看著宋川吃得正香，我嘴角揚起一抹壞笑，嬌滴滴地軟聲道:「老公。」
宋川臉色發冷，看向我的眼神明顯在警告我適可而止，可是他越是這樣，我越是開心，趁著他喝酒的時候，我就又叫了一聲。
「老公……」
宋川冷不丁咳嗽了一聲，似乎是被酒嗆到了，我嘟噥著嘴，手撐著下顎，饒有興趣地敲了敲臉。
「老公，慢點喝呀。」
149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宋川有火發不出，還很憋屈的樣子，我心裡頓時就爽了，勾著唇就看向他，莞爾一笑。
夜色漸濃。
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的，窗外開始放起了煙花，我撐著下巴，望著映入眼簾的璀璨，有些出神。
「生日快樂。」
宋川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不自覺地看向他，愣了幾秒，望著忽明忽暗的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掃過他纖細濃長的睫羽。
「謝謝。」
這算是短暫的和睦吧。
等到服務員推著蛋糕入場的時候，宋川隨手替我戴了一個紙質的王冠，淡淡的清香伴隨著鼻息。
我抿著唇，看著忽然間陷入昏暗的餐廳，恍若暮色四合，再無生氣。
然而。
當燭火燃起的時候，牆上人影攢動，每個人都染上了昏黃的暖色。
我看著蛋糕上的十八歲字樣，聽著服務員們唱的生日歌，餘光瞥過宋川，看著他微微張開的薄唇。
悄悄閉眼許願。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唱生日歌，反正我沒聽見，他也沒有朝我看。
150
夜裡行車。
下過雨的夜裡陰冷潮溼，開了不知道多久，宋川忽然間就停車了，我冷得不行，立刻嘟噥道:
「你停下來幹什麼，你——」
宋川隨手脫下外套，沒等我話說完，便披在了我的身上，隨手就替我拉上了拉鍊。
我咬著唇，看他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就坐上車，已經到嘴邊的問候他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索性就乖乖閉嘴了。
我伸著手將手臂探到衣袖裡，鼓鼓囊囊的衣服裹著，好像暖和很多，可是也有許多來自宋川身上的薄荷香，一點點沉入我的呼吸。
我裹著宋川的外套，坐在他的車後，看著他白皙的脖頸，微微探頭，透過那車頭的鏡子，看著路燈流轉下，他那雙沉如夜色的眸。
我摩挲著挎包旁邊彆著的滿天星，別過臉看著一掃而過的樹影，有些恍惚，我本來以為我會許願讓他和後媽消失，但是我最後許的願望，是爸爸最愛我。
這個世界上。
除了爸爸，我不知道還有誰會愛著我，我不知道，也不期待，只是會失落。
「別睡著。」
「沒有。」
我冷不丁回過神，悶著聲回應，始終和他的後背隔著距離，任由冷風穿過，直到他突然的剎車，我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151
我望著熱鬧的街市口，頓時愣住了，蹙眉道:「不是回家嗎？怎麼跑這裡來了。」
宋川:「買東西。」
我:……
我長嘆一口氣，都懶得懟他了，蹙著眉道:「那你趕緊。」
宋川隨手拿下頭盔套在車頭，烏黑的碎髮有些凌亂，那雙漆黑的眸子在夜市的襯托下，竟有幾分燦若星辰的意味。
如果他臉上沒有傷的話。
我撇嘴，見他站在那兒沒有走的意思，忍不住雙手環腰，蹙眉道:「難不成我還能騎車走，把你一個人丟這兒？」
我倒是想，可是我騎自行車都不穩，更不要說摩托車了。
宋川薄唇微動，抬手撤下車上的鑰匙，看著我，淡聲道:「可惜長了張嘴。」
我:……
不等我回懟，宋川已經跑掉了，我看著黑漆漆的鑰匙孔，忍不住切了一聲。
152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去買什麼，買了半天都沒有回來，搞得我在這裡吹冷風，感覺都要凍死了。
「宋川！」
我跺了跺腳，踏著小皮鞋走進街口，看著店鋪門口的紅燈籠，到處張望了好久，這才看到提著一盒糕點走過來的宋川。
「你買什麼東西，這麼……久？」
等到宋川一湊近，我話剛問完，我就嗅到了一絲絲熟悉的香氣。
宋川居高臨下地瞥著我，很是隨意地把糕點遞給我，淡淡地出聲道:「吃不完了，你吃嗎？」
我愣了下，立刻撇嘴，「我才不吃。」
宋川面無表情，淡聲道:「不是撒嬌也要吃的嗎？」
我:……
我咬著唇，想起那天自己在那兒扭了半天，頓時蹙眉道:「你能不能別提了啊！你那天不是說你什麼都沒有聽到嗎！」
宋川隨手將糕點塞我懷裡，徑直朝前走，「看你表現。」
我:……
153
我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但是看著糕點盒子根本就沒有拆封過，還是很誠實地嘟噥了一句，跟在他的後面，回了家。
家裡還是昏暗的，我望著空蕩蕩的家，心裡其實是有點失落的，但是燈亮的那一刻，回頭看到宋川還站在那兒，好像又沒有那麼孤單了。
我不想承認，我好像沒有之前那麼討厭宋川了。
但是。
我也很清楚，宋川給我買糕點，也不過是為了能夠在這個家裡過得安穩一點，討好我而已。
他打電話時候說的話。
我可聽得清清楚楚——他說我是磨人精。
154
手撐著鞋櫃，宋川還在換拖鞋，我瞥著他臉上越發明顯的淤青，手扯了扯衣角，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脫下外套，走了過去。
「喂。」
宋川穿好拖鞋，隨手接過衣服，大概是累了，緩聲道:「門鎖了，別亂跑。」
我:……
我咬著唇，蹙眉道:「喂。」
宋川偏頭看我，似是微微嘆息一聲，漆黑晶亮的眸子看著我，低聲道:「想吵架，明天再吵，行不行？」
我:……
我其實是想提醒他冰箱有冰袋可以冷敷，但是話到嘴邊，就像是冰塊又滑到喉嚨裡，只顧著緩解冷意，開不了口。
宋川去櫃子上找了一個醫藥箱便上樓了，我站在那兒望著，自顧自地走到沙發旁邊趴著，聽到關門聲，便開始看著那盒糕點發呆。
我還在等零點。
我爸打電話來的時候，距離零點還有半小時，電話一通，我爸還沒有開口，我就聽到一陣開香檳的歡呼聲，隔著屏幕都能夠感受到雀躍。
「洛妤，生日快樂。爸爸回去——」
「老公——」
後媽叫了一聲，我爸立刻應答，我抿著唇，頓了一會兒，問了句:「什麼時候回來？」
我爸笑了笑，「說好了，下個月就回來了，乖，爸爸回去給你買輛跑車，考了駕照就能開出去兜風了。怎麼樣啊？」
我扯了扯嘴角，不自覺地低下頭，身子微微前傾，隨手就把手機砸了出去。
155
第一次沒有守到零點。
我衝了澡便蒙著被子開始睡覺，但是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鏡子裡的女生頭髮凌亂，眼睛腫得像個核桃，縱然鼻樑再高挺，也架不住這麼毀。
……
好歹是十八歲第一天，我當然是第一時間就跑下樓找冰袋，結果發現宋川正蹲在冰箱櫃子那兒準備開門，聽到腳步聲便仰頭看向了我。
「看什麼看！」
我下意識捂著臉，露出手指縫盯著他，皺眉道:「給我一個冰袋。」
宋川拉開櫃門，拎了兩個冰袋，單手撐著膝蓋，仰頭舉了一個給我，我剛準備接，他就道:
「我都看到了。」
我:……
我一把扯過冰袋，氣惱地出聲道:「你是生怕我不會滅你口嗎？」
宋川只是輕微地笑了笑，雖然聲音已經很低了，但是我還是不自覺地朝他看了一眼，只見這個傢伙正拿著冰袋捂臉，根根分明的手指撐著冰袋，倒顯得格外白淨。
156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等我敷完冰袋，覺得自己好得差不多，打算下樓翻冰箱找食物的時候，宋川竟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還別說。
這傢伙睡著了，更奶氣了，光是仰著頭靠在沙發上，手裡還捏著冰袋，莫名就讓我聯想起親戚家喝完奶還拿著奶瓶睡著的小屁孩。
我放輕了步子，慢慢下樓，出於好玩，悄悄地溜到沙發後面，衝著他的耳朵，大叫了一聲:
「哥哥！」
話音一落。
客廳裡安靜至極，這位哥哥沒反應，就連我伸手拍他肩膀都沒有什麼反應。
「誒，宋川，你……」
我下意識地捏他的臉，結果剛碰到就感覺指尖一陣滾燙。
我扒拉著沙發，這才發現宋川的額頭全是細密的汗，唇色慘白如紙，臉上滾燙如火，泛著不正常的紅。
「誒誒誒……」
我蹙著眉，有些哆嗦，我從來都是被照顧的那個，根本不知道怎麼照顧別人，幾乎是下意識地跑上樓去找備用手機打電話給張姨。
按照張姨的要求，我打給了家庭醫生，也去煮了熱水，找了酒精。
「喂，醒醒，自己拿酒精擦擦。」
掛斷了電話。
我站在沙發旁邊，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大聲道:「宋川，喂，喂……」
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
157
惡狠狠地扯著酒精棉。
我掃了一眼宋川微微凸起的喉結，伸出手開始給他抹著酒精，目光落在他隱約袒露的腰腹上，沒什麼猶豫，拿著酒精瓶子按在酒精棉上，手伸了進去。
不得不說。
照顧人真費力氣，尤其是隔著衣服擦酒精，擦一次扒拉一下衣服，就很麻煩。
一來二去。
我有些惱了，一邊吐槽家庭醫生來得慢，一邊上手把宋川衣服給扯了。
「你幹什麼？」
宋川迷迷糊糊地醒來，無措地握住我的手，低聲道:「洛妤，你能不能別鬧。」
「鬧你個頭。手放開。」
我隨手拍著他的手背，俯下身扯下他睡袍上的帶子。
宋川凝眸看著我，眼神有些疲憊，下意識地扯住衣服，艱難地張開嘴道:
「洛妤！」
呵。
好一個欲拒還迎的可憐樣。
「行了，都燒成這樣了，又不是沒看過。別害臊了，我都不害臊，你害臊個什麼勁兒！」
我懶得和他廢話，直接就抬手撩開他的衣服，將酒精棉蹭在他的身上。
宋川擰著眉，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拔高了幾個度，「不用你管！」
我翻了一個白眼，「你以為我想管？你再不老實，信不信我抽你？」
宋川:……
158
我這輩子就沒照顧過人，難得良心發現照顧他，他還嫌棄，真是煩死人了。
宋川啞然失聲。
我翻了一個白眼，氣上頭了，不由分說地拿起一旁的酒精瓶開始給他擦拭著，等擦完兩遍，我才後知後覺地想應該讓他自己擦。
淦。
等醫生快到的時候，宋川體溫是有些下降，臉卻更紅了，始終垂著頭，活脫脫像我欺負了他一樣。
咚咚咚。
門鈴聲響起。
我急急忙忙地準備去開門，結果立刻就被宋川扯住了手腕，我倒吸一口氣，皺眉道:「喂！醫生來了！我去開門！」
宋川哽咽著，不悅道:「把衣服穿上。」
我蹙眉，「我不冷。」
宋川:「穿上。」
我:……
我咬著牙，瞪他，「鬆手。」
宋川垂著眸，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另一隻手直接將他的浴袍遞給我。
我:……
我覺得他腦子肯定是壞了。
159
套著浴袍，我沒好氣地繫上腰帶，白了他一眼，踢他的腿，「讓開。」
宋川:……
有醫生來，我當然是自顧自上樓了，我才懶得管他，只是對著醫生說了一句，走的時候發個消息，我好結賬。
拿著醫生遞來的藥片，我看了一眼，有點費解，「他這怎麼好端端就發燒了？」
「最近降溫。」
醫生揹著醫藥箱朝外走，比畫了一下，看向我，淡聲道:「他應該是衣服穿少了吧。」
我眨巴著眼睛，腦子一嗡，想起昨天回來的時候，我穿的是他的外套……
眼瞧著醫生走遠了。
我忍不住嘖了一聲，突然有一絲絲愧疚，當然，只有一絲絲。
160
宋川已經上樓休息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尋思早飯都沒吃，便倒了一杯熱水，拿著藥片朝著樓上走去，踹了一腳門，出聲道:「喂，你餓不餓啊？」
宋川沒有應聲。
我哼了一聲，直接暢通無阻地開門。
宋川正躺在床上，聽到開門的聲音，立刻睜開一雙氤氳著水光的眸子看向我，似是累得一句話也不想說。
我隨手放下熱水杯，拿著藥片開始看。
「你對每個男生都這樣？」
宋川冷不丁地開口。
我愣了下，扭頭看他，撇嘴道:「你在想什麼呢？」
宋川擰著眉，「當我沒說。」
要我說宋川就是長得奶氣，現在病了，一蹙眉就顯得格外嬌弱委屈，鼻尖泛著紅，泫然欲泣的感覺立刻就出來了。
我真是無語了，忍不住嗤笑一聲，打量著宋川，「你當我那些前任，都是擺設啊？」
宋川閉著眼，沒吱聲。
我挑眉，不禁想笑，意味深長地輕聲道:「只照顧過你。」
宋川:……
161
宋川微微別過臉，耳根子一下子就紅到了底。
嘖。
有點意思。
我挑著眉，莫名覺得好笑，頗為玩味地湊近他，低聲道:「老公。」
宋川沒有作聲，隔了很久，才攥緊骨節分明的手，低聲道:「洛妤。」
「嗯？」
我挑眉，忍笑。
宋川閉著眼睛側過身，死咬著唇瓣，微微睜開黑眸，一字一頓地沉聲道:「你再這樣叫我，我就坐實這個身份。」
我嗤笑一聲，不屑地挺直腰桿，雙手叉腰，挑眉道:「你信不信我今天不給你藥吃？讓你燒成傻子？」
我又不是被威脅大的。
還能怕你？
162
望著宋川極力剋制情緒的神態，我忍不住笑，清楚他不敢把我怎麼樣，扣了兩顆藥片放在桌子上，相當挑釁地出聲道:
「老公，你好好休息，我去點外賣。」
說完。
我就轉身朝著門口走，本來心裡挺爽的，但是不出一秒，耳邊就傳來了腳步聲。
滾燙的掌心扣住手腕。
「你幹嗎？唔……」
我錯愕地看向宋川，正準備懟他，卻不想宋川直接推搡著我，一步步地將我抵到床邊。
濃烈的薄荷香氣摻雜著酒精席捲神經。
我心臟震顫，扯住宋川的衣服，我挪著身子想，要把自己的腿從他的身下抽出，狠狠地踹他一腳。
可是。
宋川像是猜到了，直接分開了我的腿，將我抵在了床上。
「宋川！你敢——」
我鉚足勁兒，立刻開始扯宋川的頭髮，不管不顧地，也算是下了死手。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男女之間的力量差距可以這麼大。
掙扎到最後，我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整個人癱軟在床上，只是手還是不敢鬆開，身子發顫，頭髮凌亂。
163
宋川猛地扯開我的手。
「你大爺……」
我有些猝不及防，甩手就要給他一巴掌。
但是還沒有打到。
宋川便忍著頭皮被拽的疼，反手將我的手腕扣住，另一隻手按住我的腰，眼神晦暗地出聲道:
「我警告過你。洛妤。」
我擰著眉，微微別過臉，挺著身子就湊近宋川，任由髮絲垂落在腰際，在他錯愕的目光下，衝著他冷笑。
下一秒。
我對上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挑釁意味十足地微微歪著頭打量他，嗤笑道:「怎麼？你真想更進一步？只要你媽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宋川像是觸了電，立刻鬆開了手，站直在床邊冷冷地盯著我。
我仰著脖頸，撩撥著碎髮，優雅地側身躺在床上，手抵著額頭，雙腿微側，挑眉看著他，冷笑，「恐嚇我，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我無所畏懼地盯著宋川，四目相對之間，明明一切都無聲無息，卻恰似暗流湧動。
門砰的一聲關上。
我愣了一秒，直接癱在床上了。
164
仰視著天花板，我只覺得呼吸都是滾燙的，臉也是，耳朵也是。
飛快地起身進了浴室，捧著冷水不停地洗臉，每一次洗臉都想罵死宋川這個混賬，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真的敢——
如果沒有嚇退他，我都難以想象會發生什麼……
望著鏡子裡臉紅到極致的自己，我咬著唇，沒好氣地將手上的水甩了過去。
手撐著水臺。
我真的很想問候宋川他祖宗十八代。
早知道。
我就應該讓他這個混賬自生自滅。
……
我是本著再也不要和宋川說話的架勢出門的，可是我剛出門，這個傢伙就提著外賣，問我:「餓嗎？」
我沒吱聲。
但是我的肚子響了。
我:……
如果殺人不犯法，我真的想宰了這個混蛋。
我沒吃他買的東西，直接去泡麵了，結果剛泡上，就被他給端走了，還舉高過頭頂。
「你是不是想死？還我——」
我蹦躂著想要搶，沒好氣地抬腳踹他的腿，但是他完全不為所動，看著他很淡定的樣子，我被氣到了，直接就走到餐桌旁邊，拆開他的外賣，每一盒都吃了一口。
165
一邊吃，一邊瞪他。
宋川靜靜地看著我，端著泡麵走到餐桌邊，淡定地拿著筷子開始吃泡麵。
我:……
大概因為我煮的是香辣牛肉麵，宋川根本沒注意，直接吃了一口，臉色瞬間有些難看，拿著水杯猛喝了一口。
我眨巴著眼睛，忍不住笑出聲。
宋川眉頭輕蹙，直勾勾地看向我，低聲道:「好笑？」
我瞄他一眼，本能地回了一聲冷哼。
宋川沒有理我，端著面起身進了廚房。
我起身探著頭想看他在幹嗎。
宋川略微偏頭，像是猜到我會偷看，餘光直接掃向我，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卻好像在用眼神告訴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
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著筷子將飯盒裡的肉丁吃完，隨手就把筷子放在旁邊，端著湯開始小口小口地喝著。
「不吃飯？」
宋川端著麵碗重新回來，目光落在沒動幾下的白米飯，蹙著眉看向我。
我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繼續埋頭喝了一口湯，哼聲道:「少管我！」
宋川瞥著我。
我眨巴著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下意識就朝著自己胸口看了一眼，朝著他瞪了過去。
宋川:……
166
午後的陽光暖意燻人。
我還是沒有放棄出門看電影來紀念一下我十八歲的第一天，但是班級群裡反手就是一個艾特全員，瞬間把我給打趴下了。
:抽查作業？我還沒寫呢！！！
:+1
看著滿屏的加一，我嘴角微微抽動，其實我也一字沒動，作業比臉還乾淨。
「你——」
握緊手裡的手機，我立刻轉身就要跑上樓，結果一頭就撞進宋川的懷裡，生生把宋川那句你後面的話給撞沒了。
「你幹嗎啊——」
「板藍根，預防感冒。」
宋川將手裡冒著熱氣的棕褐色藥水遞給我，言簡意賅。
我皺著眉，「不喝。難聞死了。讓開讓開，我要寫作業了——」
167
一頓操作猛如虎，我滿屋子找信號最快的地方，我一路搬著作業跑到樓下客廳，隨手就將作業都扔上面，抽出一張卷子就開始拿手機搜答案，一搜就是一張卷子的答案。
知道什麼叫作一支筆創造一個奇蹟嗎？
我是一點也不想知道，寫到最後我只覺得我手都快斷了，完全不能理解答案怎麼那麼長……
「喂。」
宋川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我皺著眉，手裡握著筆寫得飛快，「你沒看到我在學習嗎？」
宋川:「你學習的方式就是抄答案？」
我哼了一聲，下筆如神速，「你是太平洋警察？我抄你答案了？」
「嘖。」
宋川漫不經心地倚靠在旁邊的沙發上，不一會兒就安靜了，我也麻溜的繼續寫，好不容易寫完了一張卷子，立即換了下一張。
「你答案抄錯位了。」
「？」
我本來是不想理宋川的，但是一翻手機下面還有一道題的答案，瞬間覺得自己要昇天了。
168
我咬著唇，手裡捏著卷子，不自覺地看向宋川。
宋川很無辜地看著我，仗著他那張奶氣又略顯幼態的臉，開啟了歲月靜好模式，不緊不慢地拿起桌子上的雜誌開始翻閱。
「別看我，我是競賽生，沒有作業。」
我:……
有什麼了不起！
我氣呼呼地拿起書就朝著他砸了過去，但是沒想到他接的倒是很快，隨手翻了一下書皮上貼的小熊貼畫，笑了。
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鑑於我還有一堆卷子，憤憤地瞪了他一眼，拿著筆開始繼續寫，寫著寫著面前寫完的卷子就開始堆山了。
「別打瞌睡。」
「……不要你管！」
我吼了一聲，看著宋川沐浴在陽光下悠然自得的樣子，莫名聯想起課本上的封建官僚，穿得人模人樣，一件人事也不幹！
169
補作業歸補作業，一開始我還是挺急的，但是後面速度上來了，也算是漸入佳境，就是頭有些昏沉，特別想睡覺。
連著兩天瘋狂補作業，我總算是把作業寫得差不多了，主要還剩一些背誦課文的任務。
清晨的陽光落入房間。
我打著哈欠，捏了捏手邊的課本，突然間感覺頭好重，還莫名的難受，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我眨巴著眼睛，感覺下一秒就要哭了。
我……
好像發燒了……
「吃飯。」
宋川又照常在門口敲門。
我窩在被子裡，只覺得頭好重，想打電話給醫生，可是又怕打針，只能縮著身子，企圖靠出汗治好自己的發燒。
「洛妤。」
宋川又叫了好幾聲。
我嗚咽著都想哭了，枉我一世英名，居然栽在宋川這個混蛋的手裡，我都好長時間沒有發過燒了……
170
「她怎麼也發燒了？那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先生，你們那裡有女醫生嗎？」
宋川的聲音在耳邊嘰裡呱啦的不知道在說什麼，我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見他就坐在床邊，抬手就錘了一下他的腿。
微涼的手裹住指尖。
我擰著眉抽回手，順勢又捶他一下。
宋川掛斷電話，俯身看著我，端著床邊的水杯，將我從被子裡撈了起來抱在懷裡。
「喝水。」
我別過臉，有點昏沉，悶聲就道:「等我好了，我要弄死你這個小王八蛋。」
宋川喉間發出一絲嘲弄的低笑，拿著棉籤蘸著水，一點點地抹在我的唇瓣上，淡聲道:「哦。」
我:……
我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應了，仰著頭看他的下顎，哼聲道:「我沒開玩笑。」
宋川:「哦。」
我咬著牙，罵他，「哦你大爺。」
宋川:「哦。」
我:……
他就是故意氣我！
宋川不緊不慢地繼續用棉籤抹著我的唇，看我抿了抿唇，將杯子遞到了我的嘴邊，我垂著眸，捧著杯子喝了起來。
171
喝完熱水再睡覺好像舒服了一點，但是我沒想到我是被一針扎醒的，疼得我眼淚直掉，但是罪魁禍首進來送飯的時候，還笑了。
「這就哭了？」
「嗚嗚嗚——」
我趴在被子裡哽咽著，只覺得屁股打針的那個地方酸得厲害。
宋川蹲在床邊，微微掀開被子，看著縮在被子裡的我，挑了下眉，淡聲道:「這麼嬌氣。」
回應他的，是我的枕頭。
我眼淚汪汪地窩在被子裡，都不知道號了多久了，以為宋川走了才悄咪咪掀開被子，結果他還在床邊，骨節分明的手撐著下顎，眼尾上挑，嘴角含笑，姿態閒適地瞧著我。
擺明就是在嘲笑我！
「你出去——」
「行。」
宋川淡淡的應聲，起身就走了，我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氣得不停地蹬腳。
172
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看著課文，我努著嘴，委屈極了，感覺課文要背不完了，早知道就不和我爸生悶氣，又是賣衣服又是拆鞦韆的，耽誤了好幾天學習時間……
大概是慣病。
我發現我每次長假期都想著好好學習，認認真真地把作業都做完，結果最後全是在走極限挑戰的路子。
房門再度打開。
我尋思肯定是宋川過來了，直接就閉著眼睛裝睡了，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現在沒力氣，不和他掰扯。
滴。
聽到體溫槍一聲響。
我閉著眼，窩在被子裡，心裡默默地嘀咕你可以走了。
「平時不見翻書，現在開始好學了。」
宋川將壓在我手邊的書拿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突然就開始在我耳邊念我要背的課文……
我是想把他罵走的，但是腦子嗡嗡的，竟然覺得他聲音還挺好聽，特別像潺水擊石，心裡也不自覺地跟著念。
好像閉著眼睛聽書。
感覺……也不賴。
如果宋川沒有捏我臉的話。
173
他的手涼得很，捏一下就算了，還喃喃自語，「真睡著了？」
我:……
宋川:「磨人精。」
我:……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我要是滿血復活了，我第一個要乾的人就是宋川，誰知道等我好了，已經開學了。
學校也是會玩，開學就考試，考的還都是假期卷子上的題。
說來也巧。
就是我抄錯位重寫的那張。
「完了，老師說沒有考好的人，全部叫家長。」
我:……
聽著何月的話，我心裡泛著嘀咕，雖然我知道我應該都寫出來了，可是又怕自己答題卡寫錯位了。
「31——」
何月突然間大叫起來，我愣了下，看著何月揮手的方向，瞬間垮臉。
還真是宋川。
「31 過來了！」
何月哈哈地笑起來，拽著我就要過去，我誒了一聲，蹙眉道:「你自己過去。」
何月咬著唇，開心得不行，拿走我手裡的可樂就跑，還笑盈盈地回頭衝我道:「回頭再買給你。」
我:……
174
我雙手環腰站在那兒，望著何月一路衝到宋川的面前，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宋川便抬手接過了可樂，還拿出了手機。
我不清楚宋川的感情生活，但是我知道，如果宋川敢渣何月，我一定廢了他。
叮咚。
我聽到手機響了一聲，不自覺地掏出手機，還以為是我爸的電話，卻不想是一條加好友的消息。
「啊啊啊！洛妤！快加！」
「什麼？」
這陽光正盛，手機屏幕上的字，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便被何月給搶走了。
「什麼東西啊？」
我跟著何月跑到走廊下，看著添加好友的頭像是一隻刺蝟在吃草莓，莫名就覺得有點怪怪的。
「宋川的微信啊！」
我:……
「我不加！」
「一杯可樂換的呢！幹嗎不加！等你倆成了，記得請我吃糖啊啊啊啊……」
我:……
175
在何月的三令五申之下，我加了宋川，看著聊天對話框空空如也，咬著唇，關了手機，本來以為這事就翻篇了，結果後來，這個賬號開啟了叫飯模式。
8:00
:吃飯
18:00
:吃飯
8:01
:吃
……
就這個對話，循環了快一週，何月每次都想看看我和宋川的聊天記錄，但是每次都看到這兩個字，不禁陷入了沉思。
「你和他約飯了？」
「呃。」
我咬著嘴裡的小丸子，努力地嚥下去，對上何月探究好奇的目光，嘴角微微翕動，迅速反問道:「最近那麼多作業，我哪裡有時間約飯？」
「也是。」
何月嘿嘿地笑了下，又開始費解了，「那他怎麼老發吃飯啊？chi，fan，cf，hi！……」
我端坐在一旁，聽著何月在試圖用各種方式解讀這兩個字，尷尬地出聲道:「吃飯，吃飯。別想了。」
176
「洛妤，你怎麼都不回宋川消息啊。」
何月上下滑動著聊天界面，看著聊天記錄裡完全沒有我的回話，不禁挑著眉，笑道:
「洛妤，試試嘛……」
「不要。」
我抬手就把手機搶回來了，蹙眉看向何月，認真道:「你再這樣，我就刪他號了。」
何月:……
「嚶嚶嚶，我記得我以前給你推薦帥哥，你有時候都會自己主動拿下，怎麼到宋川就不行了，是不是你?了啊。」
我咬著筷子，眯著眼看向何月，彎唇，「何月同學，激將法沒用，請你圈地自萌。」
何月:……
何月沮喪地撇嘴，哼聲道:「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宋川嗎？我覺得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啊。而且你們好般配的有沒有！」
我戳著碗裡的小丸子，斜睨著何月哀怨的小眼神，挑著唇笑道:「拜託，把心思放在背書上好嗎？下午查文言文，你背完了？」
何月眨巴著眼睛，猛地坐直腰身。
我看著她在那兒用手機搜課文，挑了下唇，餘光不經意掃過不遠處的宋川，翻了一個白眼。
單論我的家世和財力，要什麼樣的男生沒有。
喜歡後媽的小孩？
無稽之談。
177
得虧學校現在改了作息，老師們也都不約而同地把晚自習改成了晚課，生生拉長了我的學習時間，累到我了。
不然就看在他差點拿走我初吻的份上，我也要尋個機會滅了他。
……
:吃飯
我套著寬鬆的短衫下樓，走到一半下意識摸了一下胸口，確認穿了內衣才走到餐桌邊，隨手拿起草莓咬了一口。
「大小姐，先吃飯，等會兒吃水果。」
「嗯。」
我乖乖坐在餐桌前，瞥著沉默不語的宋川，隨手就拿起草莓朝著他砸了過去，不偏不倚就砸進了他的飯碗裡。
宋川繃著臉，只說了一句:「又開始了？」
我挑著眉，權當什麼都沒有聽見，自顧自地繼續吃草莓，卻不想宋川用叉子猛地插進草莓，微微張開殷紅的唇瓣，舌尖抵著草莓，吃了下去。
我:……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挺正常的行為，但是對上宋川看向我的目光，我不自覺地抿起了唇，穩住了姿態，衝著他挑了下眉，有樣學樣地吃了一顆草莓。
宋川:……
178
宋川喉結滾動著，率先避開了我的視線，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不動聲色地端著水杯輕抿。
我冷笑，低頭翻閱著手機的新聞界面。
「少爺。」
張姨端著鮮湯走出來，一邊擺著餐碟，一邊順口問了一句:「競賽成績出來了嗎？」
我叼著草莓，不自覺地停下划動手機的手，等待著宋川給出答覆，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能考成什麼樣子，我估摸著他最後還是得靠我爸送他上學。
「嗯。還好。」
宋川淡淡地開口。
我聽著這模稜兩可的回答，嘴角噙著笑，自顧自地咬了一口草莓，撇嘴道:「哥哥，還好是多好呀？」
張姨愣了下，連忙開始打岔，笑著道:「誒，大小姐，你除了喜歡吃草莓，還喜歡什麼水果啊，我明天出去買點啊？」
「就吃草莓。」
我隨口回了一句，轉而眨著求知的大眼睛看向宋川，努嘴道:「哥哥，競賽題是不是很難呀。」
宋川靜靜地看向我，挑眉，「這個得你拿到競賽名額，自己評估。」
我:……
179
切。
有什麼了不起。
我憤憤地咬了一口草莓，無所謂地出聲道:「又不是隻有你參加了競賽，我可以問其他學長學姐。」
宋川:「不難。」
我:……
宋川說的是不難，但是成績單張貼在佈告欄的時候，我懷疑他在凡爾賽。
學校有名的學霸學姐都排在第十名，他居然順順當當地排在前五名，生生被人稱之為高三年級的黑馬選手。
過了幾天。
我爸打了家裡的座機，我一聽電話響就知道是他。
「誒，是先生啊。」
張姨開了免提，轉頭就看向餐桌這邊，我以為是叫我呢，下意識地要起身過去，結果張姨朝著宋川看了過去，出聲道:「少爺，接個電話。」
我:……
「叔叔。」
「小川啊，你這次考得不錯啊！」
「老公，別誇他了。」
後媽似是不經意地接話，有些傷心地嘆了一口氣。
我爸愣神，「誒，孩子不是考得挺好的嗎。」
後媽:「又不是高考考得好，是我耽誤小川了，今年才把他轉到這個學校……」
我手裡捏著草莓，下一秒就聽見我爸像是在哄後媽，輕聲道:「誒，小川有天賦，就這個分，我到時候和朋友打個電話的事，高考穩住了，讀個好大學還是沒問題的。」
後媽欣慰地笑了起來，半開玩笑一樣地低聲道:「那是不是高考考得再高點，能夠格出國上大學？那得不少錢吧。」
我爸拍著大腿在笑，「那當然。小川啊，時候不早了，掛了吧。」
話音一落。
我直接捏爆了手裡的草莓，已經繃不住了，看著宋川手裡的電話，憤恨地咬住唇，為什麼他們好像是一家人，而我是個局外人？
我刷地站起身，都已經準備上樓了，宋川卻開口道:「叔叔，有人想你了。」
「誒！洛妤啊。」
我爸總算知道叫我了，但是卻是宋川提醒的，我咬著唇，感覺鼻尖一酸，什麼話都不想說，直接就上樓了。
180
砰的一聲摔上門。
我衝到櫃子那兒，就把大熊給扯下來了，一屁股坐在大熊的身上，氣惱地吐槽道:「又不是第一名，有什麼好炫耀的？」
……
咚咚咚。
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
我懊惱得很，但是又以為是張姨，便回應道:「我睡覺了。」
房門還在繼續敲。
我估摸著肯定不是張姨了，氣勢洶洶地衝到門口，仰頭就看著宋川，叉著腰，氣惱道:「你再敲一下，你試試！」
宋川瞥著我，當著我的面撥通了手機，通話裡立刻就傳來了我爸的聲音，「寶貝。」
這個稱呼都聽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現在突然聽到，我的眼底不自覺就冒出淚花，但是我還得忍著，因為宋川還在。
「洛妤？」
我爸又叫了我一聲。
我咬著唇，翻了一個白眼，沒吱聲。
「小川，她在不在？」
「剛才還叫我呢，現在又叫他了。」
我聽我爸又去叫宋川，沒好氣地哼了起來，雙手環腰靠在牆邊，皺著眉。
「爸爸是打算單獨給你打電話的，哪裡知道你就站在旁邊呀，乖，別生爸爸氣啊，爸爸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芭比娃娃。」
「……」
我擰著眉，嘟噥了一聲，「我都高二了，才不玩這種小孩子玩的東西。」
「老公……」
又是後媽的聲音。
我舌尖抵著牙口，正準備陰陽怪氣呢，宋川就開口道:「媽，你去休息吧。」
後媽:……
電話那頭很快噤聲。
我眼珠子軲轆打轉，不自覺地瞄向宋川，看著他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瞥向手機界面上小刺蝟抱著草莓的頭像，朝著我爸出聲道:
「你打我手機。」
宋川瞥了我一眼，在我爸應聲之後，掛斷了電話。
180
雖然我爸電話打來得很快，後媽也沒有再出聲打斷，但是聊著聊著，我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所以月中不回來嗎？」
我不想聽我爸說那邊有多好玩，只是隨手打開電腦，一邊和他聊天，一邊開始搜索那片地域有名的醫院，還有……醫療項目。
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醫院試管嬰兒的介紹，我微微沉下臉，一點一點地滑動界面。
「再玩兩個月吧。」
我爸打著馬虎眼在笑，但是笑得很勉強，「你現在學業緊張，也沒有時間呀，爸爸下次帶你出來玩，怎麼樣？」
我抿著唇，看著躍入眼簾的字眼，沉默地倚靠在座椅上，看著電腦散發的光猶如鬼火般掠在瞳孔中。
試管嬰兒從開始做到完成胚胎移植，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
「爸。」
「嗯？怎麼了寶貝。」
我垂著眸，手抵著額角，冷眼看著電腦，淡聲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時候不早了，爸爸早點休息吧，我明天也要繼續上課了。」
我爸哈哈一笑，帶著幾分解脫意味的神清氣爽，輕聲道:「好好好，那你早點睡，想要吃什麼，跟張姨說，知道嗎？」
「嗯。」
我隨口應了一聲，在我爸掛斷電話以後，便給我爸助理發了消息，沒什麼要求，只是讓他發個定位，讓我看看他和我爸在哪個位置。
結果。
誠如我所料，就在醫院附近的酒店。
181
有些事，我心裡不是沒有數，只是不願意去多想。
整整一個晚上。
我沒睡，登陸了我爸所有銀行的賬戶，依次清點收支，看到對醫院那項支出的時候，我有一瞬間是蒙的。
我不知道是應該認為爸爸太蠢了，仍舊用我的生日做密碼，改都不知道改一下，瞞都沒有瞞到點子上，還是說該慶幸自己早早知道這件事。
……
次日清晨。
張姨在門口敲了兩次門，但是我窩在被子裡，完全不想動，失神地望著天花板，打了一個激靈，像是草木皆兵，有些魔怔了。
我想不出來，為什麼其他後媽幾個月就分手，這個後媽留了這麼久？
我更想不出來，為什麼爸爸會再要一個孩子，是因為我不夠好，還是就是為了後媽？
我情願相信是為了前者，也不想承認，是為了後者。
手機屏幕亮起。
我撐著雙手坐在床邊，任由髮絲垂落在脖頸間，紗幔尚未拉開，整個房間昏暗至極，嗡嗡嗡的聲響就像是靡靡之音。
182
天還是灰濛濛的，浸潤冷意的空氣撩撥著肌膚上的觸感，我穿好襯衫和小裙子，隨手挑了一個領結，打開房門，一邊戴，一邊緩步下了樓。
這彷彿是一個死局。
但是我也很清楚，想弄我，沒那麼容易，我的東西不是誰都能拿得穩。
「大小姐，你怎麼光著腳？」
張姨急急忙忙地去拿鞋襪，我注視著她，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宋川抱了起來，放在了沙發上。
鞋子和襪子放在沙發旁。
我坐在那兒，百無聊賴地晃著腳，望著窗外菸雨朦朧，仰著頭看向宋川，低聲道:
「哥哥替我穿。」
「大小姐……」
張姨適時地開口，輕聲道:「等會兒就要上學了呀……」
我垂眸，無所謂地出聲道:「就要哥哥替我穿。不然我就不去上學了。」
張姨:……
頓了許久。
宋川默不作聲地蹲下身，單膝抵在地面的軟墊上，一手抵著沙發拿起襪子，一手朝著我伸了過來。
我瞥著他，將腳放在了他的手心。
不得不說。
宋川的手是一如既往的涼。
我穿慣了小裙子，所以穿的大多都是長筒襪，從腳至腿彎曲處，剛剛好。
一隻腳穿好，我垂著眸，似是不經意一般，踩在宋川的鞋上，看著他給我穿另一隻襪子。
183
「洛妤，你不會是在看 31 吧？」
何月咬著餅乾坐在我的身旁，順著我的目光看向操場，笑嘻嘻地出聲道:「不是說激將法沒用的嗎？」
我抿唇，笑而不語。
……
天氣其實已經轉涼了，但是中午的太陽還是一如既往的灼人，最後一節體育課是和宋川他們班一起，我也破天荒地沒有待在教室裡睡覺，哪怕我真的一夜未眠。
我知道自己狀態不好。
沒睡覺，沒吃什麼飯，再上體育課繞著操場跑，不倒就怪了。
我預料過醒來身邊只有何月一個人，但是我沒有預料到宋川也在，我本來還以為……這種套路，得多用幾次才奏效。
「啊，洛妤！」
何月急急忙忙地湊過來，擔心地出聲道:「你終於醒了！嚇我一跳——你別動啊，還在吊水呢。」
「同學。」
宋川適時地開口，抬手將打包的魚粉放在床頭櫃子上，一邊拆一邊淡聲道:「你去吃飯吧。這裡我來就行。」
184
何月啊了一聲，頗為驚喜地咧著嘴，衝著我瘋狂挑眉，表示機會到了。
「去吃飯吧。」
我淡淡地開口，何月當即就離開了，待到門關上，我仰頭望著還在吊著的針水，微微坐起身，看著空蕩蕩的醫務室，悶聲道:「哥哥。」
「這裡沒有外人。」
宋川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掀起，將魚粉放了上去，語氣生硬地出聲道:「你大可不必這麼叫我。」
末了。
像是怕我聽不懂，宋川補充道:「太刻意了。」
我:……
下一秒。
宋川將餐具放在了桌子上，徑直朝著醫務室門外走去，沒有絲毫的停留。
醫務室裡歸於平靜。
我垂著眸，冷笑了一聲，抬手就扯掉了手上的針水，任由針孔處冒出血珠，拿著桌子上的餐具，一點一點地吃著魚粉。
如果這算太刻意，那就等你習慣好了，看看你的媽媽能不能在你習慣之前，回到洛家。
185
「大小姐，我是效忠先生的……這……有些事不能說啊。」
助理很是為難地對我出聲，頓了幾秒，又補充道:「而且大小姐，您奶奶對於這個孩子，也是很期待的……這要是……」
我挑著唇，站在學校的天台上，回想著那個因為性別對我瞧不上眼的奶奶，已經記不得她長什麼樣子了，但是還記得她對我鄙夷的眼神。
嘖。
我忍不住輕笑道:「聽到風聲了嗎？」
助理愣住，「大小姐？」
我勾著唇角，俯瞰著樓下的風景，一字一頓道:「你說，如果我跳下去，手機顯示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你的，你覺得，你會有什麼後果？」
「大，大小姐……」
「我爸會因為對我的愧疚，毀掉你。你的下屬會代替你，成為我爸的得力助手，到時候，這個世界，只有我和你，銷聲匿跡了。」
我享受著迎面而來的清風，嗤笑一聲，告訴了他答案:「畢竟，我爸他才不會聽你的解釋呢，是吧。」
……
不是要生孩子嗎，可以呀，那就生一個和我性別一樣的孩子，作為對奶奶的饋贈吧。
……
看著已經打走一半錢的銀行賬戶。
我淡漠著一張臉，關掉了手機，一個人蹲在天台上，看著遠處的雲捲雲舒，眼底閃過一抹諷刺的笑。
我偏要你們，念而不得。
186
整理了前幾任後媽的資料，按照她們容貌與身材，我挑選了幾個看起來更加年輕的女人，請人將我爸的身份喜好透給了她們。
說來好笑。
這種事，我爸身邊的合作伙伴沒少做，所以我做起來，更不怕被發現了。
只是。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關鍵的一環，是宋川。
……
自從上次我穿襪子故意撩撥宋川之後，他便開始時時刻刻提防著我，開啟了早出晚歸的模式，就算是節假日，也經常跑出去，待到深夜才回來。
不過。
我也沒有打算真的讓自己以身試他，而是在給我爸找女朋友的時候，順便給他也找了，他躲哪兒，我就讓那些小姐姐去哪兒，甚至給他備了藥。
「成了？」
「恩。」
電話那頭的小姐姐答應得很利落，隨後就問:「下面呢？還是原計劃嗎？」
我抿著唇，有點犯難，我一開始是恨得要死，想拍宋川的小視頻的，但是事情真的端到眼前，我半天都沒開口回答……
雖然我沒有想外傳的意思，只是想用視頻要挾後媽，讓她老實點，不然就讓她兒子身敗名裂，但是按照宋川那個性子，怕是會發狂吧……
「喂？」
小姐姐又出了聲，我冷不丁回過神，攥緊手機，沉聲道:「原計劃。」
187
我在家裡等著小姐姐的回信，但是等了許久也不見消息，看著昏暗的客廳，估計張姨都去睡覺了，不由得打了一個哈欠，也想著上樓休息了。
咔嗒。
家門突然打開。
我猛地一怔，尚未反應過來，一陣濃烈的薄荷香便猛地將我兜住，滾燙的手捂住我的嘴，直接將我拎上了樓。
「張……唔……」
我下意識地呼救，但是卻直接被對方抱著進了客房，許久無人居住的客房一打開便是清冽的冷氣，可是靠在我身上的人，卻肌肉跳動，滾燙得嚇人。
哐當。
房間的門被對方踹上，我嚇得想要尖叫，可是對方以絕對的力量將我壓制，像是把我當成了一隻可以肆弄的小獸。
「救命！嗚嗚！爸爸！！！」
我胡亂地拍打著對方，恍惚之間指甲似乎劃破了他的臉，短暫地驚愣之後，本能地想要跑，卻迅速被按在了身下。
「哥哥救命！哥哥！宋川！！！」
我是真的被嚇到了，從前都是我在指使別人佔據絕對的主導權，可是現在，我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洛妤。」
宋川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眼淚掉在被子上，這才反應過來，現在將我抱在懷裡的人，是宋川。
188
我抽噎著放緩呼吸，可是宋川卻抬手卡在我的脖頸，熾熱的唇瓣摩挲著我的耳垂，聲音嘶啞到了極點，沉聲道:「那些人，是你找的？」
我咬著唇，沒吱聲，宋川突然靠近我的脖頸，吮了起來，我不自覺地推搡著他，可是他卻死死地卡著我，冷聲道:「說話。」
「嗚嗚嗚……是……」
宋川笑了，咬牙切齒地出聲道:「我真想弄死你。洛妤。你做事就這麼不擇手段嗎？你知不知道你在犯法？嗯？」
宋川每問一句，聲音都會兇上幾分，可是縱然再兇，我也漸漸散去之前的恐慌。
我顫抖著，感覺到宋川的呼吸噴薄在脖頸間，隨著心跳漸漸地趨於平靜，眼神微冷，開始假裝順從地哭著出聲道:「哥哥，我知道錯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宋川緊緊地抱著我，整個人都在發抖，呼吸聲也越發粗重，許久才慢慢地放開我。
我咬著唇，依稀還是能夠感受到被他吮吸的皮膚還隱隱作痛，目光落在一旁的菸灰缸上，想到剛才被宋川壓制，還是打消了念頭，試探性地想要爬下床。
滾燙的掌心握住我的腳踝。
我嚇了一跳，直接被宋川給拽到了懷裡，我瞬間就明白什麼叫作好漢不吃眼前虧，縮著手，連忙出聲道:「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唔！」
「求你，別動……」
宋川喘息著，薄唇貼近我，漆黑的眸子有些迷亂:
「為什麼這麼做……」
我眨巴著眼睛，可能是出於求生的本能，眼眶泛著淚光，撒謊都不帶打草稿的，「怕自己喜歡上你，所以想你能快點和別人在一起……」
「呵。」
宋川壓低聲輕笑起來，鼻尖蹭著我的鼻尖，難受地哽咽起來，悶聲道:「洛妤，我真是中了你的邪。洛妤，我喜歡你……」
「什麼，什麼……」
我錯愕地瞪大眼。
「別怕，我不動你，我只是太難受。洛妤……」
189
不知道宋川是不是神志不清了，但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我只相信後半句，他把我壓著抱了半天，就跑浴室去了。
我一個人趴在床上，蜷縮著身子，只覺得整個人都在發燙。
……
次日。
我坐起身的時候，人已經在自己的房間了。
如果不是脖子上還有一個清晰的指印，我簡直都懷疑我是不是在做夢了。
站在水臺邊。
我睡意還沒有散去，扒拉著脖頸看了一會兒，微微蹙起沒，拿著牙刷想刷牙，但是一刷牙就想到他差點親到我……
那繚繞的薄荷氣息，像是烈火灼燒後渲出的香。
等刷完牙的時候，我耳朵已經紅透了，沒好氣地把牙刷丟在水池裡，拿起架子上的遮瑕膏擰開了蓋子。
這算什麼。
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
應該是吧。
相比我的面紅耳赤，等到我下樓的時候，宋川已經吃完早餐，像個沒事人一樣和張姨打了聲招呼要走了。
「你站，住……」
「早。」
宋川瞥向站在臺階上的我，像是在諷刺，一臉冷漠地出聲問道:「要我給你穿鞋嗎？大小姐。」
我:……
淦！
昨晚他真的說喜歡我了嗎？
我嚴重懷疑要麼是我幻聽了，要麼就是他在裝傻。
190
閒暇的大課間總是吵吵嚷嚷的，大多數人都是朝著籃球場或者超市跑。
但是，我彷彿入定了一樣，在腦海裡痛恨自己當個壞人都當不徹底，昨晚差點把自己都賠進去。
……
「誒，洛妤，我怎麼嗅著你身上的味道，好像有點熟悉。」
何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湊過來的，我微微回過神，看著她靠在我的肩頭，淡聲道:「哪有什麼味道。」
何月嘿嘿笑，「感覺有點像 31 身上的味道……」
我:……
我愣了下神，不自覺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嗅了嗅，好像真的有宋川身上的薄荷香。
何月擺弄著手機，問道:「你和 31 相處得怎麼樣了？」
我撐著下顎，隨手撥弄著桌子上的筆，正準備說點什麼，就聽到何月來了一聲驚呼，隨後她氣惱地坐直腰身，很是激動地在手機屏幕上敲字。
「怎麼了？」
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何月鼓著腮幫，可氣了，「送魚 cp 的超話被舉報了！肯定是有人眼紅！嗚嗚嗚，怎麼那麼多宋川的 cp 超話，就舉報送魚啊！」
我:……
嗐，一個超話而已。
191
反正我是沒把這件事當回事，但是最後卻被人扒出來，是宋川本人親自去舉報，超話才被關掉的，愣是把何月給整蒙了。
「不是吧，不是吧。這就 be 了？」
何月扯著我的手，眼巴巴地看著我，忍不住嘟噥道:「那次在醫務室，你們倆沒聊什麼嗎？」
我咬唇，「我和他能有什麼好聊的？」
何月:……
磕的 cp 突然就 be 了，何月難過極了，我看著她那委屈的小模樣，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更令我意外的是，宋川把表白牆裡關於我和他的帖子，也都舉報了。
……
:不是吧，不是吧。這倆是不是談了又分手了？
:我賭氣完了就複合
:別亂說
……
我莫名覺得宋川很著急想和我撇清關係，但是他低估了八卦的力量，很快就有人反問他，那麼多超話，怎麼就舉報送魚？
宋川沒回，下面立刻又是一堆評論狗頭。
192
大概是炸毛炸完了，宋川默默刪除了那條評論，結果又被人直接給掛了，那天他抱我去醫務室的照片，也被表白牆置頂了。
我隔著屏幕看，莫名就很想笑，他這才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吧。
……
我是很想看宋川笑話，但是沒多久，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作為當事人之一，我走哪兒都有人議論，偶爾投來的目光也帶著幾分審視。
嘖。
這個狗男人。
喜歡就喜歡唄，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鬧到現在還成了別人嘴裡的談資了，要不是還需要利用他挾持後媽，我真想原地澄清。
「洛妤小姐姐。」
何月大概是以為 cp 有復活的可能，眼神熱切地看著我，「你和宋川到底怎麼了？」
我手抵著下顎，瞥著她，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拎著書包就開溜了，「你問他。」
何月:……
193
我是想借著這個由頭勾搭宋川的，但是宋川越來越會躲，哪哪都抓不到他，我懷疑他上輩子是幹特工的，搞得我最後只能睡他房間裡等了。
為了安全起見，我特意穿了兩條褲子，還備了一把小刀在口袋裡。
但是。
宋川這個人簡直絕了，我在他房間裡睡了好幾天，才發現他居然跑客房去睡了。
……
「站住！」
眼看著宋川又要回客房，我快步走到門口，一腳就抵在門框上，擋住了他的去路，蹙著眉道:「你跑什麼？心虛了？」
宋川繃著臉看向我，蹙眉道:「讓開。」
我冷笑，「就不讓。」
宋川轉頭就要走，我咬咬牙，拽著他就把他抵在門框上，對上他的視線，沉聲道:「你敢推我，我現在就尖叫，保準張姨上樓。」
宋川:……
宋川腰桿挺直貼著牆壁，瞪了我一眼，微微別過臉，怒聲道:「洛妤，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我伸出指尖戳著他的胸口，雙腳直接踩在他的鞋子上，仰著頭，湊近他，笑嘻嘻地出聲道:「跟我講限度，我看你才在開玩笑吧。」
宋川薄唇緊抿著，耳畔肉眼可見地泛紅了，我能夠感覺得到，他現在很緊張，原本就挺奶氣的五官加上現在這個神情，顯得格外無辜。
194
我伸出手，摩挲著他的耳垂。
宋川抬手就扣住我的手腕，冷聲道:「你別太過分。」
我笑，「我再過分，也沒有你那天晚上過分吧。」
宋川像是被氣到了，直接反客為主，將我抵在牆上，怒氣衝衝地出聲道:「如果不是你讓她們給我下藥，我根本就……」
「所以那天晚上的事，你都記得，記得很清楚。」
我順勢就打斷了宋川的話，盯著他漆黑的瞳孔，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對嗎？」
宋川:……
我學著他那晚說話的語氣，低聲道:「我真的是中了你的邪……」
……
宋川有些抓狂了，轉身就要走，但是沒想到樓下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八成是張姨上樓檢查房間的燈是不是全關了。
宋川大抵是被嚇到了，推著我就進了客房，順勢把燈都關了。
「別出聲。」
宋川冷眼看著我，拽著我蹲下，伸出手要捂住我的嘴，我笑了下，伸出手扣住了他的下顎，俯身湊了過去。
……
門外的腳步聲走過。
宋川的呼吸變得有些短促，不悅地看著我，低聲道:「你……」
「誒，少爺？少爺？這房間怎麼門開著，人去哪兒了？」
我愣了下，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關宋川房間的門了，看到宋川緊張的神色，有點很想笑，打趣般地低聲問道:
「哥哥，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你當我傻？」
我:……
195
嘖。
我嗤笑，趁著他仔細聽張姨說話聲的時候，湊過去就親了一下他的臉。
啵的一聲。
不輕不重，但是在這漆黑安靜的房間裡卻格外響。
「少爺？」
張姨走到了門口，試探性地出聲，又敲了下門。
宋川惱羞成怒地看向我，我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地聳聳肩。
下一秒。
宋川這個混蛋，直接捂住我的嘴，不顧我的掙扎，把我拎到臥室，拽了毛巾塞我嘴裡，用被子把我裹起來丟櫃子裡了。
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的聊天聲總算是停了，櫃子的門也終於打開了，宋川隨手扯掉我嘴裡的毛巾，我立刻怒氣衝衝地看向他，張口就罵道:「宋川，你大爺！」
宋川看著我，淡聲道:「你能不能別鬧了，你真的是我見過最能磨人的女生。你就不能把你的精力放在學習上？」
我看著他，隨口就道:「當然能啊，你和我談戀愛，我就把心思放學習上。」
宋川:「行。」
我:？
196
淦！
他答應得太快了，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給賣了。
但是。
事實證明，正如他那天在辦公室承認是我男朋友一樣，他就是為了省時間，順便擺平我。
……
「英語單詞一天五十，句子十句，一週一篇小作文。」
「數學這邊一共兩套卷，你一週做完。」
「語文就背三篇文言吧。」
打印好的資料摞在茶几上，我捧著牛奶杯下意識看向宋川，正準備開口，張姨便笑著道:「少爺，你這是要帶小姐一起學習呀。」
我:……
宋川淡淡地應聲，隨即開口道:「她今天還要和我一起走，不坐轎車。」
我:？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
……
清晨的風涼颼颼的，我穿著小裙子站在那兒，凍得直髮抖，不滿地看向宋川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不是要做我女朋友嗎？上車。」
宋川將自行車騎到邊上，淡淡地看著我，隨口就道:「你可以反悔。」
我:……
我氣惱，「為什麼不是你陪我坐轎車？」
宋川:「所以你想我反悔？」
我:……
197
我感覺我被宋川耍了。
等我坐在他自行車後座到學校的時候，我已經凍得手都僵了，我直接把手伸進宋川的衣服取暖。
「洛妤！」
「我冷了，你作為男朋友，不應該給我焐手嗎？」
宋川沒吱聲，只是任由我手插在他的口袋裡。
但是早上是真的冷，我到了教室都覺得冷，這才半天，我已經開始哀怨我怎麼想了這麼個損招，把自己都折騰了。
等看到外面下雨的時候，我整個人都不好了，直接發消息給司機，結果司機說少爺讓他告假了，人現在在外地。
看著手機屏幕上發來的消息，我咬著唇，沒理他，尋思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結果還沒到放學的時間，我就開始發燒了，嚇得何月連忙跑去醫務室叫校醫。
198
更慘的。
我經期到了，肚子也疼得厲害。
……
「小姑娘換季了，怎麼還穿裙子。」
「……」
我蜷縮在床上，捂著肚子哭了起來，疼到我決定不跟宋川玩了，一點也不好玩，這才是第一天，我沒折騰到他，還把自己賠進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家的，一醒來就在自己房間，迷迷糊糊聽見宋川在和張姨說話。
「張姨，凌晨了，您去休息吧，我來就行。」
「誒，紅糖水就在床頭櫃上。」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
我望著走過來的宋川，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直接鑽到了被子裡，不想理他。
「醒了就把紅糖水喝了。」
宋川蹲在我的床邊，想要扯我被子，我看到他手腕，撲過去就咬住了他。
宋川沒掙扎，只是道:「咬夠了就把紅糖水喝了。」
我眨巴著眼睛，感覺肚子又疼得厲害，窩在被子裡就哭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
宋川伸出手給我給擦眼淚，我抽噎著，直接甩手拍開他的手，「我活該，不要你管。」
翻身背對著宋川。
我閉著眼睛蜷縮在被子裡，完全不想理他，等到快睡著，才感覺到有一隻手抵著暖水袋探進了被子裡。
像是沉浸在淡淡的薄荷香裡。
我迷迷糊糊地抽噎著，感覺被人抱進了懷裡。
199
一夜到天亮。
手機嗡嗡作響。
我睏倦地抱緊夢裡的大熊，但是緊跟著就聽見那大熊的聲音特別像宋川，好像在和誰說話。 「洛妤！你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大熊摸了我的額頭，睡意矇矓地出聲道:「退燒了。」
「你是，你是？31！」
電話那頭的聲音巨響，嚇得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剛睜開眼就看到宋川也錯愕地看向手機屏幕，想都沒想就直接掛斷了。
四目相對。
我眨巴著眼睛，幾乎是能夠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掛在宋川身上了，他浴袍還微微有些凌亂，胸口的肌膚袒露著，散發著淡淡的薄荷香氣。
宋川掃了我一眼，故作鎮定地起身，但是最後幾乎是摔下床，蹬蹬蹬就跑了。
狗男人。
200
對於何月的信息轟炸，我直接就回復她聽錯了，然後表示需要休息。
:好吧好吧。那你趕緊休息哦。
我抿著唇，正準備關手機，就看到宋川那天發的短信內容，不是吃飯，而是提醒我，保溫杯裡裝的是薑湯。
我:……
呵。
好傢伙，敢情還是有備而來的耍我。
……
我本來是想等好了再找他算賬，但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他總是偷偷跑到我房間裡來。
淡淡的薄荷香襲來。
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假寐，感覺到微涼的手抵在額頭，不由得心頭一顫，等到他的手落開，便悄悄地睜開眼偷看。
只見某人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拿著水壺匆匆地下樓倒了熱水回來，白皙修長的手擰開我的保溫杯倒入紅糖。
整理好我隨手放的作業本，又坐在沙發旁拿出他自己的試卷開始寫題。
嘖。
敢情他中午跑回來，就是為了倒個水，然後在我房間寫作業？
「張姨……」
我裹著被子，軟軟地出聲道:「張姨……我肚子疼……」
下一秒。
宋川快步走了過來，下意識地將手探入被子，熟練地給我揉著肚子，低聲道:「還疼嗎？」
「有哥哥在，自然就不疼了。」
我一把扣住宋川的手腕，眨巴著眼睛看向他，蹙眉道:「不許動，我要看看我男朋友。」
宋川:……
201
宋川錯愕地看向我，不悅地出聲道:「你裝病？」
「哪有。」
我哼了一句，瞥著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噘嘴道:「我可是為了追男朋友，才生病的。」
宋川:……
「害你生病是我不對。」
宋川難得的正經且溫柔，試圖從被子裡抽出手，低聲道:「鬆手吧，我向你道歉。男女朋友這件事……」
不等宋川說完。
我迅速捂住了他的嘴，隔著手，親了一下，笑嘻嘻道:「好了，我原諒你了。」
畢竟。
來日方長。
宋川:……
陽光順著落在宋川肩頭，側臉倒是精緻，只是他目光灼灼的地盯了我一會兒，不說話了。
我也不想聽。
我知道他想說的是和我劃清界限。
202
我還是打算拿下宋川，決意坐他的車，但是一兩次以後，他放棄自行車了，選了摩托車，無可奈何地掃我一眼，隨手就要給我戴頭盔。
「我不要這個顏色，不好看。」
我皺著眉，看著那個頭盔是灰色的，頓時哼聲道:「我穿的是粉色的裙子！」
宋川:……
「上次那個不知道扔哪兒了，先戴這個，晚上買粉色的。」
「哈？」
我以為宋川是在開玩笑，但是沒想到晚上放學的時候，他真的帶我去夜市，選了粉色小貓圖案的頭盔。
夜市的燈亮得刺目，但是照在宋川身上，卻顯得他身形頎長，燈光下清澈的眸子裡透著一絲認真，有種難言的少年感。
「不喜歡小貓。」
我撇嘴，故意說了不喜歡，然後就站在店鋪門口，看著他跟著老闆進去又拿新的頭盔。
選了大概有十幾個吧。
老闆已經有點不耐煩了，看著我就道:「小姑娘怎麼哪個都不喜歡。」
我扯著嘴角，正準備回懟，宋川便摸了摸我的頭髮，淡聲朝著老闆道:「老闆，我買一個藍色的，你再替我找找有沒有其他粉色的。」
我:……
又翻了一遍，老闆找了個粉色小刺蝟的頭盔，「這下真沒了。」
「還不如買小貓呢。」
「挺適合你。」
我:……
我咬著唇，不滿地看向宋川，悶聲道:「哦，對了，我記得某人說過，我是刺蝟？」
宋川愣了下，揚起嘴角，擺出了一臉無辜的表情。
我蹙眉，「你說過。」
宋川笑，「又沒說錯。」
我:……
203
我咬著唇，心裡安慰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但是還是上手就捏了宋川的臉，「錯沒錯？」
「嘶。」
宋川破天荒地沒還手，氤氳著霧氣的眸子看向我，應了一聲，「錯了。」
這還差不多。
我瞄他一眼，拿起頭盔自己戴了起來，撐著手就爬上摩托車，蹙眉道:「回家了。」
宋川挑唇笑了笑，抬手把我從車上抱了下來，摘掉了頭盔套在車頭，隨手撥開我耳邊的碎髮，俯身看著我，淡聲問道:「吃個飯？」
……
我以為宋川會搞浪漫帶我吃燭光晚餐，結果他老人家帶我吃的是一家老字號的麵條，我光站在門口就不想進去。
這店面，未免也太小了。
好在店鋪裡足夠乾淨，我挑了一處角落坐下，望著有些復古的裝潢，隨手拿出手機開始翻。
:洛妤，現在身體好了嗎？
我撇嘴，瞧著站在桌邊倒飲料的宋川，回覆了一句:有哥哥照顧我，你放心。
:乖，今天你小川哥哥生日，你別和他鬧啊。
我:……
204
宋川生日？
我下意識地看向宋川，卻發現他正看著我，對上我的視線就不自覺移開了。
過生日都不買蛋糕的嗎？
我撐著下顎，看著端上桌的面，隨手接過宋川拆開的一次性筷子，嗅著香氣撲鼻的味道，倒也覺得吃麵是個不錯的選擇。
「去你的省時間！你這一多嘴，整個辦公室老師都知道我和你有一腿了……呸！都以為我和你有關係了！」
我咬著牙，氣得有些張牙舞爪，上去就要打他，結果被宋川扣住了手，按在了牆上。
我氣得發抖。
宋川俯身對上我的眸子，骨節分明的手扣住我的手腕，一字一頓地低聲道:「你但凡少踏幾條船，那單子上也不至於都是你的名字，洛大小姐，小心翻船了，沒人救你。」
我盯著他，挑著眉，衝著他笑了下:
「哥哥。」
宋川微愣，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已經一腳踹在了他的下身。
115
幹壞事嘛。
當然是幹完就跑。
只是我沒想到，前腳剛處理完宋川，後腳又是一堆前任正站在我班級門口。
淦。
說實話，我本來期待團圓節小長假的理由就是我爸回來，現在我覺得我又要多加一個，就是躲避這幫人。
只是。
我左等右等，都快要到團圓節小長假了，也沒有等到我爸要回來的消息，宋川也是三天兩頭的，連個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還以為我踹過他以後，他打算跟我算賬的。
「張姨……哥哥人呢？」
我咬著草莓，猶豫著，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座位，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張姨低著頭擦桌子，嘆聲道:「全省數學競賽，有保送京大名額，少爺打算試試，這段時間，暫時都住在學校裡了。」
我:……
他不是說他數學不行嗎？
我撇著嘴，手撐著下巴倚靠在沙發上，忍不住暗自腹誹:「切，有什麼了不起，我要是想參加，我高三也可以考。」
116
宋川不在家。
當然是好事。
但是家庭老師本來就愛絮叨，現在一下子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我身上，我覺得我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做學生真的好煩。
「洛妤，聽說 31 要參加數學競賽，就在咱們這棟樓的階梯教室自習呢，要不要去看看呀？反正下節課就是體育課了！」
我蹙著眉，直接趴在桌子上，悶聲道:「不去。」
何月撐著頭，有些無奈地發笑，「誒，不是吧，這麼好的機會，也不去？」
我:……
我沒吱聲，完全不覺得這算什麼好機會，我一點也不想看到宋川。
117
作為宋川的忠實粉，何月再一次沒有跟我一起待在教室裡，跟著其他幾個女生就去了階梯教室。
上課鈴響。
班級裡一掃而空。
我打著哈欠，正準備起身去關下窗戶，結果剛伸出手，一隻手猛地扣住了窗戶。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那張還算精緻的臉，嘴角一抽，看著幾個前任都進了教室，想也不想一下，直接一手撐著窗臺，從窗戶翻出去了。
「阿妤——」
「阿妤……她會翻窗？」
身後傳來叫聲。
我感覺我已經快對阿妤這兩個字 ptsd 了，他們到底是不是高三學生啊，這個時候不好好學習，跑來堵我？
是打算堵到他們畢業嗎？
一路狂奔，我尋思找個空教室，結果這層樓一個空教室也沒有，我只能跑到辦公樓，躲進老師的辦公室裡。
118
手撐著辦公室的桌子，我總算是喘了口氣，正打算消停一下，結果辦公室門又開了。
呵呵。
我覺得我蹲下來的那瞬時反應，像極了做賊。
「階梯教室那幫女生是來看你的吧。宋川？」
「不想知道。」
宋川隨口回了一句，修長筆直的腿站立在桌邊，然後朝著另一邊的辦公桌走去。
同行的男生應該是宋川的同學，笑著打趣道:「誒，說實話，我覺得洛妤就不錯，穿個小裙子，別提多可愛了。看著就好乖。」
呵。
好傢伙。
算你有眼光。
我彎著唇，正準備笑，宋川就冷不丁回了一句，「她就是一個磨人精。」
我:……
話音一落。
後續進來的幾個男生也開始打趣閒聊起來。
「說什麼呢，不怕韓煜澤宰了你？」
「宋川，你可別打洛妤主意，她那些前男友，都不是吃素的，誰敢和洛妤傳消息，誰就等著捱揍了。」
「也是，那是千金小姐，我們也夠不著吧。」
男生們的聊天聲音很大。
但是等到他們一停下來，回應他們的，只有宋川和其他幾個學霸的翻書聲。
119
我皺著眉，尋思著宋川那句磨人精，越想越不爽。
在辦公室待到中午放學，要不是那幾個男生咋咋呼呼地嚷嚷著要去搶飯吃，我估計我就要在那裡睡著了。
打著哈欠。
我伸著懶腰站起身，結果腿麻得完全走不動路。
「嘶。」
我悶哼一聲，順勢就坐在老師的辦公椅上，不斷地揉著腿，結果餘光一掃，就看到了宋川……
隔著一張辦公桌。
宋川立在那兒，手抵著一沓卷子，陽光落在肩頭，倒是襯得唇紅齒白，只是一雙眸子不悅地盯著我，訝異地出聲道: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你管不著。」
我揉了揉腿，覺得好多了，正準備起身離開，結果宋川不僅走過來了，還來了句，「腿怎麼了？上次踹我的時候不是挺有勁的嗎？」
我:……
我眨巴著眼睛，頓時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二話不說，猛地推搡了一下宋川，拔腿就跑，結果反手就被宋川給拽住了胳膊。
「你——你鬆手！」
宋川蹙著眉，淡聲道:「現在不是出去的時候。」
我懶得去消化宋川的話，心裡很清楚這裡是學校辦公室，隨時有別人來，指著他就威脅道:「再不鬆手，我咬你了。」
宋川:……
宋川薄唇微抿著，嘴角上扯，鬆了手。
我上下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自信心極大地被滿足了，鬥志昂揚地朝著門口走。
120
然而。
我萬萬沒想到，我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對上了一群人的目光。
剎那間。
電光火石。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女生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瞬間覺得自己石化了。
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無語過……
「時候不早了。」
宋川不知是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淡淡地看著眾人，輕聲道:「回去吃飯午休吧。」
「學長……她是——」
「為什麼看著好像洛妤……」
我有些麻，直到宋川再度開口，「今天好像是主任值班，再等會兒他就過來了。」
話音一落。
女生們彼此拉拉扯扯地離開，大概是不甘心，有人問了我一句:「你哪個班的？」
我沒說話，宋川也沒有回應，直接抬手關了門。
我:……
隨著哐噹一聲關門聲。
我元神回來了，立刻就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宋川回頭去拿桌子上的飯卡，斜睨了我一眼，仍舊是嘴角上扯，淡聲道:「怕你咬我。」
我:……
121
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可是還是很想尖叫！
吃什麼虧不好，非要吃悶虧。
「誒，放學的時候你跑哪兒去了？我打你電話都沒接……」
何月捧著魚粉湯喝了一口，委屈地出聲道:「我可是為了陪你吃飯，都沒有去蹲 31 呢。」
我:……
我垂著眸，看著碗裡魚粉，悶聲道:「手機沒帶。」
如果我帶了，我一定當板磚拍宋川這個傢伙的頭上。
「哎呀，送魚 cp 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粉？姐妹，你火了！」
何月樂呵呵地翻著微博，翻著翻著就愣住了，立刻眼冒金星地看著我，露出了嘿嘿的姨母笑:「老實交代——」
我:……
122
我很想告訴何月，我是被前任們逼得走投無路的，但是何月全程都在咯咯笑。
罷了。
爺累了。
這一天接下來的每節課，總是會有人時不時地跑到我班級門口，問洛妤是哪位，再不然就是前任們單肩拎包，像是要來幹架，就等在班級門口……
「洛妤。」
何月用筆暗戳戳地抵了我一下，笑得很僵硬，低聲問道:「你確定你今天還回得去嗎？」
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扣緊手裡的筆，內心突然對小長假的期待值達到了巔峰……
對此。
我的解決方案是發消息給教導主任。
雖然這個主任看起來兇巴巴的，說話還絮叨，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很給力，頓時把這幾個逃課的人給叫到了辦公室訓斥。
我……也得以趁機告假，提前回家。
123
「宋川，宋川，宋川！」
我不斷地念叨這個名字，每念一次，都恨不得把他皮給揭掉。
從學校到家。
我本來已經平復下來了，結果剛進門，就看到宋川正穿著白襯衫，沐浴著落地窗下的餘暉，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翻閱著書。
我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廚房，先穩住脾氣，查探了一下家裡的情況，隨手走到宋川的面前，將書包丟了過去，質問道:
「你逃課？」
宋川對於我的挑釁，很淡定，隨手將落在懷裡的書包放在一旁，甚至挪了一個座位，繼續翻書。
我:……
我舌尖抵著牙口，暗暗發狠，「你——」
「洛洛，你回來啦。」
略帶訕笑的聲音傳來。
我愣了下，立刻收回兇巴巴的神情，擺出乖巧的笑，輕輕回頭。
來的是我家親戚。
至於是哪門子親戚，我也不清楚，反正每次缺錢，必定上門。
我嘴角一抽，只認得這人的臉，也不知道具體叫什麼，隨口就道:
「嬸嬸？」
「哎，洛洛啊，我可等了你好長時間了。」
我呵呵地笑，很是乖巧地去給這位嬸嬸倒茶，但是這位嬸嬸完全沒有喝茶的意思，全程都在旁敲側擊地問我爸什麼時候回來。
我將茶水放下，優雅地側著雙腿坐在沙發上，彎著唇角看向嬸嬸，輕聲道:「嬸嬸，我爸估計這一時半會的，回不來。」
嬸嬸嘆了一口氣，頓時就看向我，蹙眉道:「哎，怎麼會呢，我聽你大伯說，月底就是你生日了，老洛還能不回來？」
我靜靜地看著嬸嬸，指節微微扣緊，停頓片刻，彎著唇角保持微笑，正準備開口。
那位嬸嬸就一臉心疼地出聲道:「我就知道，有了後媽，就肯定會有後爹，孩子啊，你別往心裡去啊。」
124
「說什麼呢！」
張姨提著菜籃子進門，望著坐在沙發上的嬸嬸，當即就悄悄看了我一眼，然後出聲朝著嬸嬸笑道:「孩子她嬸嬸，你說這話可就不地道了。」
「誒呀，瞧我這嘴，張姨啊，我家裡有個事，我想——」
嬸嬸一看張姨來了，注意力也快速就轉移了，好像她剛才說的那些話，都只是一陣風，吹過去就沒了。
客廳裡忽然間又安靜下來。
我倚靠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低著頭開始玩手機，就坐在客廳裡等著，心裡一陣無名的火在翻湧，不管是什麼新聞，都刷不進腦子。
宋川保持著慣有的沉默，合上書，準備上樓，我不動聲色地伸出腿擋住了他的去路，仰頭看著他。
四目相對。
好巧。
那位嬸嬸剛好這個時候從廚房裡出來了，我關上手機，看著那個嬸嬸的背影，直接起身，拿著手機砸了出去。
「誰啊！——」
嬸嬸突然一聲吼，扶著腰就回頭看了過來。
我對上宋川錯愕的神情，頓時眼淚汪汪，哽咽著，哭著出聲道:「哥哥，你怎麼可以扔我的手機——」
125
我本以為宋川會冷著臉瞪我，卻不想他只是將冰冷的目光移向嬸嬸，然後頂著那張人畜無害且奶氣的臉，學著我的姿態，「我以為你後背有蟲子……」
我:……
這個理由未免太蹩腳了，但是我那位嬸嬸居然也接受了，等到張姨出來打圓場，把嬸嬸帶出了客廳。
宋川轉而就看向我。
我挺直腰板，打算和他吵了，卻不想他附下身，和我對視道:「下次換點新鮮的招數，乖乖女。」
我咬著牙，怒目道:「別叫我乖乖女！」
宋川仗著個子高，蹙眉看著我，聲音冷淡到毫無起伏，「總不能叫乖乖吧。」
我:……
你想死啊。
126
我看著宋川朝著樓上走了，拿起一旁的抱枕就朝著他砸了過去，結果他抬手就接住，反手就朝著我砸了過來。
好死不死的。
這抱枕一下子就砸我臉上了，氣得我追著他一路跑到他房間門口，把門板敲得哐哐響。
「宋川！你有本事給我出來！」
「你有本事進來。」
我:……
我氣得嘴巴鼓鼓囊囊，轉身就去拿張姨那兒的備用鑰匙，結果鑰匙孔插進去，發現門把被宋川從裡面拽住了。
「你有本事這輩子也別出來！」
「你有本事這輩子也別進來！」
要說獨生子女的好處，那就是從來就沒人敢在我家裡還這樣和我說話！
有鑰匙都打不開門。
我氣極了，一屁股就坐地上，盤著腿盯著房門看，內心暗戳戳地想著，只要他今天敢開門，我就摁死他這個犢子！
127
不知道過了多久。
張姨開始叫吃晚飯了，我沒應聲，反而是房間裡的宋川應了聲，隨手就把門開了，但是看到坐在地上的我，他立刻拔腿就跑了。
我本來也是想追著他的，結果發現自己腿坐麻了，起都起不來。
宋川跑了幾步，見我沒跟上，站在樓梯口就朝著我這邊看，好像在偷笑，氣得我直接就坐地上，不動了。
「喂。」
宋川朝著我叫了一聲。
我沒動，坐在地上，任由小裙子耷拉在腿上，雙手環腰，瞪著他。
「大小姐，少爺，吃飯了。」
樓下張姨又叫了一聲。
宋川應了聲來了，卻邁著長腿朝著我走過來了，我立刻抓緊機會就要伸出手打他，結果他速度比我快，把我端起來了……
我:……
手打在他肩頭。
我皺著眉，只覺得腿麻，也不管他抱著我下樓了，抬手就扯他的臉。
宋川忍著疼，步伐也越走越快，蹙眉看向我，悶聲道:「再鬧我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我氣得咬牙切齒，擰著他的臉，怒聲道:「你敢！」
宋川:……
128
事實證明。
宋川不敢，但是他把我放在座椅上以後，就嗤笑一聲，朝著我說了一句:「突然有點佩服你前男友們的勇氣。」
我:……
我繃著臉，想拿草莓砸他，但是張姨來了，便把拿起的草莓放進自己嘴裡了，一邊吃一邊惡狠狠地瞪他。
待到張姨一走，我便道:「沒有勇氣，怎麼能群毆你。」
宋川:……
宋川下巴明顯收緊，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再和我做口舌之辯。
我挑著唇，心滿意足。
不過算起來。
我現在也是內憂外患了。
家裡有個宋川，外面還有那幾個前任時不時地出現堵我，搞得我突然就對小長假更加期待！萬分期待！
期待我爸悄悄跑回來給我驚喜。
129
就這麼早退了好幾天，鑑於我嘴巴嚴，當時也沒有人拍到我和宋川的照片，學校裡那股子浪潮總算是消停下去，我也迎來了我最期待的小長假，滿打滿算有十天假。
「dang dang dang！姐妹！」
我正收拾小長假的試卷，聽到何月叫我，不自覺地側目看過去，望著裝著小裙子的包裝袋，頓時一怔，「送我的？」
「對呀！給你的生日禮物！喜不喜歡？」 何月挑著眉，雙手拎著袋子遞到我面前，挑著眉道，「可是最新款哦。」
我嘴角不自覺上揚，瞥了她一眼，喜滋滋地將試卷一一放進文件夾，扭頭看向何月，笑著道:
「到時候我約你，我們一起去吃火鍋！」
「呃……洛妤，這次我可能陪不了你。」
何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湊到我的面前，扒拉著我的胳膊，輕聲道:「我爸媽剛好結婚紀念日，打算帶我出國玩一趟……」
130
我愣了愣，扣上文件夾，腦子裡就記得結婚紀念日幾個字了，覺得有點陌生，隨口就回應道:「去啊去啊，我們下次約唄。」
「嘿嘿。我回國給你帶禮物！我今天得早點走啦。」
何月開心不已，撲過來就給了我一個擁抱，黏人得不行，我象徵性地扭了扭腰，和她有說有笑，但是等到班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不免心裡有些空蕩蕩的。
一個人站在教室門口，我看著時間還早，也懶得打電話給司機來接我，就站在班級門口，開始給我爸打電話。
結果。
電話一接通，我爸秘書就說我爸和後媽去海灘玩了。
「你現在去找。」
「呃……大小姐，先生和宋女士可能出海了，這……」
我繃著臉，握緊手機沒吭聲。
秘書頓了一秒，低聲道:「大小姐，先生讓助理回去給您做了鞦韆，您要不要看看，還買了當季最新款的禮服……」
後面的話，我沒聽，直接掛了，站在走廊上看著暈染了半邊天的粉色晚霞，手裡提著何月送的小裙子，有些難受。
我缺的不是禮物。
但是。
我身邊陪伴我最久的，就是禮物。
131
坐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我還是心有不甘，登錄了好幾個我爸平時買票的賬號，密碼無一例外的都是我的生日，但是等我翻完，也沒有找到他預訂的回程票。
盯著暫無訂單的界面。
我有些出神，明知道沒有記錄，但是手還是控制不住地刷了好幾遍，反反覆覆地進入界面。
「這次沒早走？」
我皺著眉，根本懶得理，但是餘光一瞥，就看到了頗為熟悉的眉眼，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我某一任拎包男友，但是名字，我完全記不清了。
好像姓韓吧。
「這是你能問的問題？」
我別過臉，又刷了幾次，看著空白界面心裡憋著不快，拎著何月送的衣服就起身。
「洛妤。」
我繃著臉，仰著頭就冷冷看了過去，盯著他，用眼神示意他離我遠點。
眼前的韓同學頓了一秒，盯著我的眼睛，低聲道:「你不會記不得我名字了吧。」
我眨巴著眼睛，愣了下，微微思考，然後一片茫然。
132
「我叫韓煜澤。」他聲音微沉。
我撇著嘴，淡聲道:「韓同學，我要回家了，麻煩讓路。」
韓煜澤垂著眸，目光落在我的手機上，開始質問:「給宋川發消息？」
我:……
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拿著手機就抵住他的胸口，冷聲道:「讓。」
韓煜澤喉結滾動，本來還算清秀的五官頓時染上一絲戾氣，低聲道:「不讓。」
下一秒。
上課鈴響了，高三的課還沒完。
我挑了下眉，沒吱聲，就等著韓煜澤自己狼狽地跑回他的教室，結果韓煜澤突然湊近了我，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滾開——」
我下意識地朝著一旁側身躲開，卻不想韓煜澤直接將我按在了牆上，我連忙拿著手機朝著他臉上拍了過去，愣是把他給打蒙了。
一把推開韓煜澤。
我沉聲道:「你發什麼瘋？」
韓煜澤錯愕地咬緊牙，怒不可遏地看向我，舌尖抵著牙槽，冷聲道:「洛妤，我對你那麼好？你居然對我動手？你忘記是誰下雨天每天接你的嗎？」
我板著臉，冷冷掃了他一眼，「對我好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
就單說接送我的人，我爸隨便都能拉一車過來，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有什麼稀奇的嗎？
「你——」
「你什麼你？我沒給你錢？少在這裡給我裝，我看在你要高考了的份上，今天不跟你計較，你再不依不饒，我立刻讓你脫層皮。」
我氣勢洶洶地說完，步伐瞬間如飛箭，但是餘光掃過，竟然看到玄關處倚靠著一個人，而且不是旁人，是宋川。
這個傢伙神色淡淡，雙手插在鬆垮的校服口袋裡，明顯一副看戲的姿態，對上我的視線，很快便移開了，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133
我到家的時候，我爸助理正在院子裡裝鞦韆，還說給我訂了蛋糕，生日那天就會送到，按照我爸的要求，把當季最新款的女式襯衫，都給我來了一套。
「大小姐，你一定會喜歡的。」
助理拍著裝好的鞦韆，笑得很開心，但是見我麻木地看著他，他又很快收斂了笑容，試探性地問我:「不喜歡嗎？」
「嗯？」
我眨巴著眼睛，彎著唇笑，猜得出來我爸是不打算回來了，便衝著助理扯了下嘴角，丟下兩個字:
「喜歡。」
嘴上說喜歡，但是並不妨礙我第二天就叫人來拆，我就站在樓上，看著下面一群人把鞦韆搬出院子。
拆完鞦韆，我就叫了司機，把那些襯衫全部退回，然後讓司機接著託運，把我所有留著的禮物全部賣掉。
儲物室清空的時候，我新開的銀行賬戶就已經存了三百多萬，還有一些比較貴重的珠寶首飾，暫時沒賣出去，只能存著。
等我忙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假期的第三天了，我爸還是沒有回來。
張姨還有老師早就休假了。
一時之間。
家裡除了我，就只有宋川了。
134
臨近傍晚。
客廳裡的光線逐漸昏暗，只有電視機還散發光，電視裡放的是綜藝，一片鬧騰，這才緩解了些許孤單。
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隨口塞了一個草莓在嘴裡，聽到宋川的腳步聲，沒吱聲，只是抬眸看向他。
宋川的頭髮很蓬鬆，軟乎乎的像薩摩耶的腦袋，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頭上還戴著一個黑色的髮帶，本來挺酷的穿搭，但到他身上，如果沒有眼神鎮壓，就奶氣十足。
我已經清楚我爸是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心情不好，也很累，一點也不想捉弄他，索性就移開視線了，結果這個傢伙偏要送上門，隨手就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
我咬著草莓，不滿地皺眉看向他，只說了兩個字:「打開。」
宋川朝著我伸出骨節分明的手。
縱然光線昏暗，這隻手還是白得出奇，指節根根分明，總是能夠在視野裡勾勒出漫畫上才有的樣子。
135
「要吃自己去洗。」
宋川神色淡淡，聽到我這句話冷笑了下，站在我的面前，朝著我問道:「出去玩嗎？」
我撇著嘴，其實挺想懟他的，我是不會忘記的，就是因為他媽，才導致我今年過生日，沒有爸爸的陪伴。
但是。
畢竟我明天就過生日了，我得保持仙女的形象，所以我一句話沒說，自顧自地拿著草莓，繼續咬。
宋川見我不吱聲，淡聲道:「喂。」
我攥著手裡的草莓，已經開始磨牙了，蹙著眉看向宋川，哼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幾天對你太好了？」
宋川不以為然，淡聲道:「你爸讓我帶你出去。」
我擰著眉，已經開始無差別攻擊了，「他讓你去死，你也去？」
宋川:……
136
宋川臉色刷地就變了，好像脾氣也上頭了，什麼話也沒說，用那雙漆黑的眸掃了我一眼，轉身上樓了。
我斜靠在沙發上，瞥著他一步步上樓的身影，草莓抵在唇齒間，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我不是傻子。
我看得出來，宋川這是在若有似無的示好。
只是。
我從來不買後媽小孩的賬。
因為他們的示好，大多都是後媽指使的。
餘光掃著沙發上搭著的校服，我撇著嘴，想起之前他用校服給我遮擋，便起身拿著校服上樓，想著讓宋川收拾好他自己的外套，卻不想走到玄關處，就聽到宋川對著電話那頭斥聲。
「混不熟。」
「她就是一個磨人精。」
「她不是我妹妹，她的生日也和我沒關係。」
這通電話聊的時間不長，但是宋川的每句話，我都站在邊上，聽得很清楚，同時也並不意外他會說出這些話。
我冷笑了下，隨手就把校服扔地上，踩了一腳。
137
我是不會虧待自己的。
換了一套衣服，畫了一個裸妝，背個小挎包，我就自己出門去逛街了，不過我沒有去商場，只是到了我以前幼兒園附近的小街買吃的。
那個時候我爸媽還沒有離婚，但是我爸把時間都用來撩妹了，等我提前上了小學，他偶爾來接我，還跑到了幼兒園，搞得幼兒園老師哭笑不得。
是個笑話，但是我媽笑不出來，離婚之前她帶我來這裡，吃遍了以前她不讓我吃的小吃，然後就離開了。
「甜麵醬要不？」
「嗯。」
我捧著阿姨遞過來的關東煮，道了一聲謝謝，便朝著旁邊退讓了一步，剛準備吃一口，就看到旁邊迎面就走來一些學生和家長，轉眼就把這邊給圍住了。
好像今天幼兒園辦節日宴會，這個時候剛結束，烏泱泱的一片人就來了。
「媽媽，我想吃甜的。」
「看我小紅花！」
小孩子說話聲音都奶聲奶氣的，但是鬧騰起來會攀比誰的小紅花多，一臉的認真。
我看了一會兒，有點出神，看著人越來越多，端著關東煮就沿著街道朝著其他商鋪走，順手給自己買了一束滿天星。
138
逛了有一會兒。
電話突然開始嗡嗡嗡地響，我一看是何月，不禁笑了下，接通了電話，「喂？」
我是以為何月想我了，結果何月張嘴就急促地出聲道:「媽呀，媽呀，有人說宋川和人在 ly 酒吧打起來了——」
我兩眼翻白，很無語，剛準備吐槽，就有點愣神，「你剛才說什麼酒吧？」
何月:「ly。」
我眨巴著眼睛，忍不住想笑，那應該就在不遠，我可以過去看戲了。
匆匆掛斷電話。
我叫了一輛車就去了，結果我到那兒的時候，架已經打完了，還看到一個和我穿得一模一樣的女生正在給宋川遞紙巾。
宋川坐在地上，骨節分明的手上染著些許血漬，因為皮膚白，所以更顯得刺目。
他沒有去接紙巾，只是抿著唇，看了一眼女生，垂著眸，朝著路邊看了過來。
不偏不倚。
應該是看到我了。
139
我本來還為撞衫感到一絲不快，對上宋川那雙迅速積累不悅的眸子，不禁挑了下眉。
好傢伙。
你自己打架，看到我還來氣了。
下一秒。
我已經打算走了，結果宋川起身就朝著我走了過來，沉聲道:「站住。」
我:……
我偏不聽他的，結果一把被扣住了手腕。
宋川看著我，眼神已經在發火的邊緣瘋狂試探，但是最後還是低聲道:「你跑哪兒去了？」
我很想懟他，但是一抬頭，藉著路燈的光看到他唇瓣上有血漬，顴骨似乎也有點點淤青的感覺，還是愣了下，有些錯愕地出聲道:
「你和誰打架的，打成這樣子？你是不是蠢，打不過不會跑嗎？」
「小姐姐，你好。」
我還正等著宋川作答，那個女生就飛快地跑了過來，低聲道:「今天謝謝你男朋友替我解圍，他可能是把我認成你了……」
我:……
我剛準備說不是，宋川便道:「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女生訥訥地點頭，猶豫了下，還是把紙巾塞到我手裡，跑了。
我:……
140
我張了張嘴，看著手裡的紙巾，剛準備遞給宋川，宋川就自己拿走了，隨手扯開一張，站在我面前，捂住了自己的嘴角。
白紙上暈染著血漬，宋川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聲道:「你能不能消停一點，不要亂跑。」
「我去哪兒關你什麼事？」
我看著他低頭捂著唇角，手上也是擦破皮的血漬，不自覺地蹙了蹙眉，想來剛才那個女生說的話，沒好氣道:「我又用不著你保護。」
宋川緊抿著唇瓣，垂著眸，沒有作聲，只是把紙巾疊了疊，繼續按壓著唇角，根根分明的睫羽垂在眸前，遮掩著情緒。
我看著他那處理傷口的方式，嘖了一聲，蹙眉道:「附近有醫院。」
宋川像是生氣了，抬眼看著我，「用不著你說。」
我:……
我深吸一口氣，翻了一個白眼，轉頭就要走，結果宋川扯住了我，「跟我回去。」
我冷臉，「你別以為你受傷，我就不收拾你。」
宋川:「你爸讓我看著你。」
我真的是氣笑了，挑著眉朝著他笑，「到底是我爸讓你看著我，還是你自己想看？哥哥？」
宋川:……
141
宋川冷臉，答非所問道:「晚上有暴雨。」
「那是老天爺的事，和我沒關係，宋川，我警告你，明天是我生日，我今天要守零點，下冰雹，我都要在外面玩。」
宋川:……
末了，我又笑，「又或者，你現在打電話給你媽，說你打架打廢了，讓她明天務必到家，再不回來，就看不到你最後一面？你打，我就跟你回去。」
宋川眉頭微蹙，真的拿出了手機，我看著他撥通電話，立刻上去搶了過來，抬手掛斷了電話。
「不是讓我打電話嗎？」宋川淡淡地看著我，一字一頓道。
我瞥了他一眼，心裡確實很想用這一招讓我爸回來，但是這一招太明顯了，八成最後都會懷疑到我頭上。
我將手機重新塞回他的手心，淡聲道:「既然這麼聽話，那我現在讓你回去，請你立刻馬上走。」
宋川:……
142
我走在路上，宋川騎摩托車趕來的時候，星星已經開始高頻活動了，忽閃在夜空裡，伴隨著樹葉的沙沙聲，營造出瞭如夢似幻的感覺。
我本來是想等著出租車來的，結果天上已經開始驚雷了，嚇得我愣是不敢再在樹下走了。
地上已經飄起了雨星。
宋川聲音微沉，「過來。」
我擰著眉，拿著包擋雨，看著這邊路上都沒有什麼車來往，朝著宋川走了過去，蹙眉道:「我會給你車費的。」
宋川頭上戴著頭盔，只露出一雙清澈深邃的眸子，隨手遞給我一個頭盔。
我抿唇，看著頭盔，微微蹙眉。
宋川:「新的。」
我撇嘴，想說點什麼，但是還是沒有好意思說，我不會戴，只能看著宋川，出聲道:「你替我戴。」
宋川拿著頭盔僵硬兩秒，撤下手上的手套，低聲道:「頭髮。」
我隨手將頭髮別在耳後，微微低下頭，看著宋川把頭盔套在我的頭上，又將下面的扣子扣好。
指尖與下顎相處。
我嗅到了一絲絲淡淡的清香，是來自宋川的味道。
143
注視著眼前眼神還算清明的宋川，我隔著頭盔看他，悶聲道:「我不回家。」
宋川掃了我一眼。
「去哪兒？」
「酒吧。」
話一說完，我就愣了下，隨手用手機給出一個導航界面，「不是 ly。」
宋川也沒再問，待到我上了車，他便開動了摩托車，越過一盞又一盞檸黃的路燈，駛入鬧市區，望著視線裡的人海浪潮，我慢慢擰起眉，猛地扒拉著宋川的肩:
「你走錯路了！」
宋川聲音微沉，「不去酒吧。」
我:……
我深吸一口氣，手扯著宋川的衣服，我覺得我的耐心又靠近臨界點了，「我不管，我就要去，你現在給我換道。」
宋川:「坐好。」
我咬著唇，真的是服了他了，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哼哧道:「你又不是我親哥，憑什麼管我！」
宋川:「你也說了，不是親哥，我沒有義務慣著你。」
我:……
144
烤肉餐廳。
戴著頭盔站在門口的摩托車旁邊，地上明晃晃的積水反照著我的小腿，我嘟噥著嘴，看著古色古香的餐廳裝潢，心裡開始後悔。
如果我知道自己會被宋川帶到這裡，我肯定不會上他的車。
說好的暴雨呢，下了點小雨，就沒了？
「過來。」
宋川將車子停好，看著我還戴著頭盔，手撐著摩托，朝著我出聲。
我咬著唇，哼聲道:「我要去酒吧。」
宋川靜靜地看著我，抬手拿下我頭上的頭盔，看著我，淡聲道:「這裡距離酒吧十幾公里，晚上沒有出租車過來，你要去，就自己走。」
我:……
我愣愣地看著宋川，真的是被氣到了，猛地就拍了一下他手裡的頭盔，怒聲道:「自己走就自己走！」
我氣鼓鼓地轉身就走，結果沒走幾步，就被宋川直接攔腰勾住，直接抱進了餐廳裡。
「你——」
「請問需要些什麼？」
145
給火氣打了一個急剎車，我看著服務員溫和的笑，扯了扯自己的小裙子，努著嘴，悶聲道:「我不喜歡吃烤肉。我要喝酒！」
「小姐，我們這裡有酒。」
櫃檯的服務員聞言立刻笑著出聲。
宋川瞥了一眼那服務員，淡聲道:「要紅棗桂圓茶。」
我:……
飲料是溫熱的，烤肉料還不給我加辣。
沒有冰啤酒，吃什麼烤肉？
我實在是沒心情吃了，倚靠在座椅上就板著臉看向宋川，懊惱地出聲道:「我要回家。」
宋川看我，「別跟我鬧。」
我:……
我被氣到了，氣勢洶洶地就朝著門口走，結果剛踏出門沒幾步，雨水嘩啦啦就下起來了。
我:……
重新回到座位。
宋川將烤肉全部切好，用燙過的生菜裹好，放在我面前的餐盤上，淡聲道:「我不會慣著你的。」
我:……
嘖。
怎麼說，我覺得我今天是失策了，但是看著宋川一本正經地吃飯，完全不搭理我，我毫無認輸的意識。
146
反正餐廳人不少，這邊又沒有人認識我，我當然怎麼開心怎麼來了。
「嗚嗚嗚……」
我貝齒咬著唇瓣，極力地做出哽咽的模樣，抬手捂著口鼻，一個勁地抽泣著。
宋川聲音很低，「洛妤。」
我抽搭著，假裝很委屈地出聲道:「不是我想吃辣，是肚子裡的寶寶想吃。為了寶寶，我什麼都願意的。」
偷偷地。
我抬眼瞄了下宋川，卻不想宋川正看著我，清澈深邃的眸子裡帶著一絲凌厲，但是我絲毫不慌，「都說酸兒辣女，難道你就因為她是個女兒，所以就不愛她嗎……她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宋川忽然間起身了。
我愣了下，眼淚汪汪的看著他拿著兩瓶啤酒，還有一碟辣椒醬走了過來，直接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咬著唇，頓時抽噎著笑起來，心滿意足地看著宋川替我擰開了啤酒蓋，雙手撐著座椅，身子微微前傾，笑嘻嘻地出聲道:「我就知道老公對我最好了。」
宋川拿著碟子的手微頓，漆黑的眸子看向我，好像很想說什麼，但是最後什麼也沒說，安安靜靜地坐在我對面，繼續烤肉。
147
蘸著辣椒醬，我咬了一口烤肉，看著倒入酒杯裡的啤酒冒著泡，開心得跺腳。
但是。
我還沒有來得及喝一口，宋川便抬手把酒放在了他自己的面前，淡淡地看著我，對上我不滿的目光，低聲道:「孕婦不能喝酒。」
我:……
我懷疑宋川是故意的。
他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一邊喝酒，一邊烤肉。
我眨巴著眼睛，斜睨著旁邊桌那幾個看過來的目光，轉而就看向宋川，蹙著眉嬌滴滴道:「老公，我要吃草莓。」
宋川沒作聲，起身去拿。
「老公，我要吃烤魷魚。」
「老公，我要吃哈密瓜。」
……
來來回回好多次。
最後服務員直接推了一輛小車在旁邊，各色的水果，一應俱全。
我:……
148
鬧得也差不多了。
我挑著眉，乖乖地戳著烤肉卷，吃了幾口，看著剩下的一盤，蹙眉道:「我不吃了。」
宋川沒理我，自顧自地吃起來。
我覺得無聊，手撐著下巴，藉著頭頂的白熾燈，打量著他。
總體來說宋川三庭五眼的比例不錯，頗有幾分幼態感，但是眉骨偏高，帶著一絲凌厲感，唇瓣也是典型的 m，唇色殷紅偏薄。
看著宋川吃得正香，我嘴角揚起一抹壞笑，嬌滴滴地軟聲道:「老公。」
宋川臉色發冷，看向我的眼神明顯在警告我適可而止，可是他越是這樣，我越是開心，趁著他喝酒的時候，我就又叫了一聲。
「老公……」
宋川冷不丁咳嗽了一聲，似乎是被酒嗆到了，我嘟噥著嘴，手撐著下顎，饒有興趣地敲了敲臉。
「老公，慢點喝呀。」
149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宋川有火發不出，還很憋屈的樣子，我心裡頓時就爽了，勾著唇就看向他，莞爾一笑。
夜色漸濃。
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的，窗外開始放起了煙花，我撐著下巴，望著映入眼簾的璀璨，有些出神。
「生日快樂。」
宋川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不自覺地看向他，愣了幾秒，望著忽明忽暗的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掃過他纖細濃長的睫羽。
「謝謝。」
這算是短暫的和睦吧。
等到服務員推著蛋糕入場的時候，宋川隨手替我戴了一個紙質的王冠，淡淡的清香伴隨著鼻息。
我抿著唇，看著忽然間陷入昏暗的餐廳，恍若暮色四合，再無生氣。
然而。
當燭火燃起的時候，牆上人影攢動，每個人都染上了昏黃的暖色。
我看著蛋糕上的十八歲字樣，聽著服務員們唱的生日歌，餘光瞥過宋川，看著他微微張開的薄唇。
悄悄閉眼許願。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唱生日歌，反正我沒聽見，他也沒有朝我看。
150
夜裡行車。
下過雨的夜裡陰冷潮溼，開了不知道多久，宋川忽然間就停車了，我冷得不行，立刻嘟噥道:
「你停下來幹什麼，你——」
宋川隨手脫下外套，沒等我話說完，便披在了我的身上，隨手就替我拉上了拉鍊。
我咬著唇，看他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就坐上車，已經到嘴邊的問候他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索性就乖乖閉嘴了。
我伸著手將手臂探到衣袖裡，鼓鼓囊囊的衣服裹著，好像暖和很多，可是也有許多來自宋川身上的薄荷香，一點點沉入我的呼吸。
我裹著宋川的外套，坐在他的車後，看著他白皙的脖頸，微微探頭，透過那車頭的鏡子，看著路燈流轉下，他那雙沉如夜色的眸。
我摩挲著挎包旁邊彆著的滿天星，別過臉看著一掃而過的樹影，有些恍惚，我本來以為我會許願讓他和後媽消失，但是我最後許的願望，是爸爸最愛我。
這個世界上。
除了爸爸，我不知道還有誰會愛著我，我不知道，也不期待，只是會失落。
「別睡著。」
「沒有。」
我冷不丁回過神，悶著聲回應，始終和他的後背隔著距離，任由冷風穿過，直到他突然的剎車，我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151
我望著熱鬧的街市口，頓時愣住了，蹙眉道:「不是回家嗎？怎麼跑這裡來了。」
宋川:「買東西。」
我:……
我長嘆一口氣，都懶得懟他了，蹙著眉道:「那你趕緊。」
宋川隨手拿下頭盔套在車頭，烏黑的碎髮有些凌亂，那雙漆黑的眸子在夜市的襯托下，竟有幾分燦若星辰的意味。
如果他臉上沒有傷的話。
我撇嘴，見他站在那兒沒有走的意思，忍不住雙手環腰，蹙眉道:「難不成我還能騎車走，把你一個人丟這兒？」
我倒是想，可是我騎自行車都不穩，更不要說摩托車了。
宋川薄唇微動，抬手撤下車上的鑰匙，看著我，淡聲道:「可惜長了張嘴。」
我:……
不等我回懟，宋川已經跑掉了，我看著黑漆漆的鑰匙孔，忍不住切了一聲。
152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去買什麼，買了半天都沒有回來，搞得我在這裡吹冷風，感覺都要凍死了。
「宋川！」
我跺了跺腳，踏著小皮鞋走進街口，看著店鋪門口的紅燈籠，到處張望了好久，這才看到提著一盒糕點走過來的宋川。
「你買什麼東西，這麼……久？」
等到宋川一湊近，我話剛問完，我就嗅到了一絲絲熟悉的香氣。
宋川居高臨下地瞥著我，很是隨意地把糕點遞給我，淡淡地出聲道:「吃不完了，你吃嗎？」
我愣了下，立刻撇嘴，「我才不吃。」
宋川面無表情，淡聲道:「不是撒嬌也要吃的嗎？」
我:……
我咬著唇，想起那天自己在那兒扭了半天，頓時蹙眉道:「你能不能別提了啊！你那天不是說你什麼都沒有聽到嗎！」
宋川隨手將糕點塞我懷裡，徑直朝前走，「看你表現。」
我:……
153
我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但是看著糕點盒子根本就沒有拆封過，還是很誠實地嘟噥了一句，跟在他的後面，回了家。
家裡還是昏暗的，我望著空蕩蕩的家，心裡其實是有點失落的，但是燈亮的那一刻，回頭看到宋川還站在那兒，好像又沒有那麼孤單了。
我不想承認，我好像沒有之前那麼討厭宋川了。
但是。
我也很清楚，宋川給我買糕點，也不過是為了能夠在這個家裡過得安穩一點，討好我而已。
他打電話時候說的話。
我可聽得清清楚楚——他說我是磨人精。
154
手撐著鞋櫃，宋川還在換拖鞋，我瞥著他臉上越發明顯的淤青，手扯了扯衣角，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脫下外套，走了過去。
「喂。」
宋川穿好拖鞋，隨手接過衣服，大概是累了，緩聲道:「門鎖了，別亂跑。」
我:……
我咬著唇，蹙眉道:「喂。」
宋川偏頭看我，似是微微嘆息一聲，漆黑晶亮的眸子看著我，低聲道:「想吵架，明天再吵，行不行？」
我:……
我其實是想提醒他冰箱有冰袋可以冷敷，但是話到嘴邊，就像是冰塊又滑到喉嚨裡，只顧著緩解冷意，開不了口。
宋川去櫃子上找了一個醫藥箱便上樓了，我站在那兒望著，自顧自地走到沙發旁邊趴著，聽到關門聲，便開始看著那盒糕點發呆。
我還在等零點。
我爸打電話來的時候，距離零點還有半小時，電話一通，我爸還沒有開口，我就聽到一陣開香檳的歡呼聲，隔著屏幕都能夠感受到雀躍。
「洛妤，生日快樂。爸爸回去——」
「老公——」
後媽叫了一聲，我爸立刻應答，我抿著唇，頓了一會兒，問了句:「什麼時候回來？」
我爸笑了笑，「說好了，下個月就回來了，乖，爸爸回去給你買輛跑車，考了駕照就能開出去兜風了。怎麼樣啊？」
我扯了扯嘴角，不自覺地低下頭，身子微微前傾，隨手就把手機砸了出去。
155
第一次沒有守到零點。
我衝了澡便蒙著被子開始睡覺，但是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鏡子裡的女生頭髮凌亂，眼睛腫得像個核桃，縱然鼻樑再高挺，也架不住這麼毀。
……
好歹是十八歲第一天，我當然是第一時間就跑下樓找冰袋，結果發現宋川正蹲在冰箱櫃子那兒準備開門，聽到腳步聲便仰頭看向了我。
「看什麼看！」
我下意識捂著臉，露出手指縫盯著他，皺眉道:「給我一個冰袋。」
宋川拉開櫃門，拎了兩個冰袋，單手撐著膝蓋，仰頭舉了一個給我，我剛準備接，他就道:
「我都看到了。」
我:……
我一把扯過冰袋，氣惱地出聲道:「你是生怕我不會滅你口嗎？」
宋川只是輕微地笑了笑，雖然聲音已經很低了，但是我還是不自覺地朝他看了一眼，只見這個傢伙正拿著冰袋捂臉，根根分明的手指撐著冰袋，倒顯得格外白淨。
156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等我敷完冰袋，覺得自己好得差不多，打算下樓翻冰箱找食物的時候，宋川竟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還別說。
這傢伙睡著了，更奶氣了，光是仰著頭靠在沙發上，手裡還捏著冰袋，莫名就讓我聯想起親戚家喝完奶還拿著奶瓶睡著的小屁孩。
我放輕了步子，慢慢下樓，出於好玩，悄悄地溜到沙發後面，衝著他的耳朵，大叫了一聲:
「哥哥！」
話音一落。
客廳裡安靜至極，這位哥哥沒反應，就連我伸手拍他肩膀都沒有什麼反應。
「誒，宋川，你……」
我下意識地捏他的臉，結果剛碰到就感覺指尖一陣滾燙。
我扒拉著沙發，這才發現宋川的額頭全是細密的汗，唇色慘白如紙，臉上滾燙如火，泛著不正常的紅。
「誒誒誒……」
我蹙著眉，有些哆嗦，我從來都是被照顧的那個，根本不知道怎麼照顧別人，幾乎是下意識地跑上樓去找備用手機打電話給張姨。
按照張姨的要求，我打給了家庭醫生，也去煮了熱水，找了酒精。
「喂，醒醒，自己拿酒精擦擦。」
掛斷了電話。
我站在沙發旁邊，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大聲道:「宋川，喂，喂……」
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
157
惡狠狠地扯著酒精棉。
我掃了一眼宋川微微凸起的喉結，伸出手開始給他抹著酒精，目光落在他隱約袒露的腰腹上，沒什麼猶豫，拿著酒精瓶子按在酒精棉上，手伸了進去。
不得不說。
照顧人真費力氣，尤其是隔著衣服擦酒精，擦一次扒拉一下衣服，就很麻煩。
一來二去。
我有些惱了，一邊吐槽家庭醫生來得慢，一邊上手把宋川衣服給扯了。
「你幹什麼？」
宋川迷迷糊糊地醒來，無措地握住我的手，低聲道:「洛妤，你能不能別鬧。」
「鬧你個頭。手放開。」
我隨手拍著他的手背，俯下身扯下他睡袍上的帶子。
宋川凝眸看著我，眼神有些疲憊，下意識地扯住衣服，艱難地張開嘴道:
「洛妤！」
呵。
好一個欲拒還迎的可憐樣。
「行了，都燒成這樣了，又不是沒看過。別害臊了，我都不害臊，你害臊個什麼勁兒！」
我懶得和他廢話，直接就抬手撩開他的衣服，將酒精棉蹭在他的身上。
宋川擰著眉，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拔高了幾個度，「不用你管！」
我翻了一個白眼，「你以為我想管？你再不老實，信不信我抽你？」
宋川:……
158
我這輩子就沒照顧過人，難得良心發現照顧他，他還嫌棄，真是煩死人了。
宋川啞然失聲。
我翻了一個白眼，氣上頭了，不由分說地拿起一旁的酒精瓶開始給他擦拭著，等擦完兩遍，我才後知後覺地想應該讓他自己擦。
淦。
等醫生快到的時候，宋川體溫是有些下降，臉卻更紅了，始終垂著頭，活脫脫像我欺負了他一樣。
咚咚咚。
門鈴聲響起。
我急急忙忙地準備去開門，結果立刻就被宋川扯住了手腕，我倒吸一口氣，皺眉道:「喂！醫生來了！我去開門！」
宋川哽咽著，不悅道:「把衣服穿上。」
我蹙眉，「我不冷。」
宋川:「穿上。」
我:……
我咬著牙，瞪他，「鬆手。」
宋川垂著眸，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另一隻手直接將他的浴袍遞給我。
我:……
我覺得他腦子肯定是壞了。
159
套著浴袍，我沒好氣地繫上腰帶，白了他一眼，踢他的腿，「讓開。」
宋川:……
有醫生來，我當然是自顧自上樓了，我才懶得管他，只是對著醫生說了一句，走的時候發個消息，我好結賬。
拿著醫生遞來的藥片，我看了一眼，有點費解，「他這怎麼好端端就發燒了？」
「最近降溫。」
醫生揹著醫藥箱朝外走，比畫了一下，看向我，淡聲道:「他應該是衣服穿少了吧。」
我眨巴著眼睛，腦子一嗡，想起昨天回來的時候，我穿的是他的外套……
眼瞧著醫生走遠了。
我忍不住嘖了一聲，突然有一絲絲愧疚，當然，只有一絲絲。
160
宋川已經上樓休息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尋思早飯都沒吃，便倒了一杯熱水，拿著藥片朝著樓上走去，踹了一腳門，出聲道:「喂，你餓不餓啊？」
宋川沒有應聲。
我哼了一聲，直接暢通無阻地開門。
宋川正躺在床上，聽到開門的聲音，立刻睜開一雙氤氳著水光的眸子看向我，似是累得一句話也不想說。
我隨手放下熱水杯，拿著藥片開始看。
「你對每個男生都這樣？」
宋川冷不丁地開口。
我愣了下，扭頭看他，撇嘴道:「你在想什麼呢？」
宋川擰著眉，「當我沒說。」
要我說宋川就是長得奶氣，現在病了，一蹙眉就顯得格外嬌弱委屈，鼻尖泛著紅，泫然欲泣的感覺立刻就出來了。
我真是無語了，忍不住嗤笑一聲，打量著宋川，「你當我那些前任，都是擺設啊？」
宋川閉著眼，沒吱聲。
我挑眉，不禁想笑，意味深長地輕聲道:「只照顧過你。」
宋川:……
161
宋川微微別過臉，耳根子一下子就紅到了底。
嘖。
有點意思。
我挑著眉，莫名覺得好笑，頗為玩味地湊近他，低聲道:「老公。」
宋川沒有作聲，隔了很久，才攥緊骨節分明的手，低聲道:「洛妤。」
「嗯？」
我挑眉，忍笑。
宋川閉著眼睛側過身，死咬著唇瓣，微微睜開黑眸，一字一頓地沉聲道:「你再這樣叫我，我就坐實這個身份。」
我嗤笑一聲，不屑地挺直腰桿，雙手叉腰，挑眉道:「你信不信我今天不給你藥吃？讓你燒成傻子？」
我又不是被威脅大的。
還能怕你？
162
望著宋川極力剋制情緒的神態，我忍不住笑，清楚他不敢把我怎麼樣，扣了兩顆藥片放在桌子上，相當挑釁地出聲道:
「老公，你好好休息，我去點外賣。」
說完。
我就轉身朝著門口走，本來心裡挺爽的，但是不出一秒，耳邊就傳來了腳步聲。
滾燙的掌心扣住手腕。
「你幹嗎？唔……」
我錯愕地看向宋川，正準備懟他，卻不想宋川直接推搡著我，一步步地將我抵到床邊。
濃烈的薄荷香氣摻雜著酒精席捲神經。
我心臟震顫，扯住宋川的衣服，我挪著身子想，要把自己的腿從他的身下抽出，狠狠地踹他一腳。
可是。
宋川像是猜到了，直接分開了我的腿，將我抵在了床上。
「宋川！你敢——」
我鉚足勁兒，立刻開始扯宋川的頭髮，不管不顧地，也算是下了死手。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男女之間的力量差距可以這麼大。
掙扎到最後，我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整個人癱軟在床上，只是手還是不敢鬆開，身子發顫，頭髮凌亂。
163
宋川猛地扯開我的手。
「你大爺……」
我有些猝不及防，甩手就要給他一巴掌。
但是還沒有打到。
宋川便忍著頭皮被拽的疼，反手將我的手腕扣住，另一隻手按住我的腰，眼神晦暗地出聲道:
「我警告過你。洛妤。」
我擰著眉，微微別過臉，挺著身子就湊近宋川，任由髮絲垂落在腰際，在他錯愕的目光下，衝著他冷笑。
下一秒。
我對上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挑釁意味十足地微微歪著頭打量他，嗤笑道:「怎麼？你真想更進一步？只要你媽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宋川像是觸了電，立刻鬆開了手，站直在床邊冷冷地盯著我。
我仰著脖頸，撩撥著碎髮，優雅地側身躺在床上，手抵著額頭，雙腿微側，挑眉看著他，冷笑，「恐嚇我，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我無所畏懼地盯著宋川，四目相對之間，明明一切都無聲無息，卻恰似暗流湧動。
門砰的一聲關上。
我愣了一秒，直接癱在床上了。
164
仰視著天花板，我只覺得呼吸都是滾燙的，臉也是，耳朵也是。
飛快地起身進了浴室，捧著冷水不停地洗臉，每一次洗臉都想罵死宋川這個混賬，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真的敢——
如果沒有嚇退他，我都難以想象會發生什麼……
望著鏡子裡臉紅到極致的自己，我咬著唇，沒好氣地將手上的水甩了過去。
手撐著水臺。
我真的很想問候宋川他祖宗十八代。
早知道。
我就應該讓他這個混賬自生自滅。
……
我是本著再也不要和宋川說話的架勢出門的，可是我剛出門，這個傢伙就提著外賣，問我:「餓嗎？」
我沒吱聲。
但是我的肚子響了。
我:……
如果殺人不犯法，我真的想宰了這個混蛋。
我沒吃他買的東西，直接去泡麵了，結果剛泡上，就被他給端走了，還舉高過頭頂。
「你是不是想死？還我——」
我蹦躂著想要搶，沒好氣地抬腳踹他的腿，但是他完全不為所動，看著他很淡定的樣子，我被氣到了，直接就走到餐桌旁邊，拆開他的外賣，每一盒都吃了一口。
165
一邊吃，一邊瞪他。
宋川靜靜地看著我，端著泡麵走到餐桌邊，淡定地拿著筷子開始吃泡麵。
我:……
大概因為我煮的是香辣牛肉麵，宋川根本沒注意，直接吃了一口，臉色瞬間有些難看，拿著水杯猛喝了一口。
我眨巴著眼睛，忍不住笑出聲。
宋川眉頭輕蹙，直勾勾地看向我，低聲道:「好笑？」
我瞄他一眼，本能地回了一聲冷哼。
宋川沒有理我，端著面起身進了廚房。
我起身探著頭想看他在幹嗎。
宋川略微偏頭，像是猜到我會偷看，餘光直接掃向我，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卻好像在用眼神告訴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
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著筷子將飯盒裡的肉丁吃完，隨手就把筷子放在旁邊，端著湯開始小口小口地喝著。
「不吃飯？」
宋川端著麵碗重新回來，目光落在沒動幾下的白米飯，蹙著眉看向我。
我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繼續埋頭喝了一口湯，哼聲道:「少管我！」
宋川瞥著我。
我眨巴著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下意識就朝著自己胸口看了一眼，朝著他瞪了過去。
宋川:……
166
午後的陽光暖意燻人。
我還是沒有放棄出門看電影來紀念一下我十八歲的第一天，但是班級群裡反手就是一個艾特全員，瞬間把我給打趴下了。
:抽查作業？我還沒寫呢！！！
:+1
看著滿屏的加一，我嘴角微微抽動，其實我也一字沒動，作業比臉還乾淨。
「你——」
握緊手裡的手機，我立刻轉身就要跑上樓，結果一頭就撞進宋川的懷裡，生生把宋川那句你後面的話給撞沒了。
「你幹嗎啊——」
「板藍根，預防感冒。」
宋川將手裡冒著熱氣的棕褐色藥水遞給我，言簡意賅。
我皺著眉，「不喝。難聞死了。讓開讓開，我要寫作業了——」
167
一頓操作猛如虎，我滿屋子找信號最快的地方，我一路搬著作業跑到樓下客廳，隨手就將作業都扔上面，抽出一張卷子就開始拿手機搜答案，一搜就是一張卷子的答案。
知道什麼叫作一支筆創造一個奇蹟嗎？
我是一點也不想知道，寫到最後我只覺得我手都快斷了，完全不能理解答案怎麼那麼長……
「喂。」
宋川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我皺著眉，手裡握著筆寫得飛快，「你沒看到我在學習嗎？」
宋川:「你學習的方式就是抄答案？」
我哼了一聲，下筆如神速，「你是太平洋警察？我抄你答案了？」
「嘖。」
宋川漫不經心地倚靠在旁邊的沙發上，不一會兒就安靜了，我也麻溜的繼續寫，好不容易寫完了一張卷子，立即換了下一張。
「你答案抄錯位了。」
「？」
我本來是不想理宋川的，但是一翻手機下面還有一道題的答案，瞬間覺得自己要昇天了。
168
我咬著唇，手裡捏著卷子，不自覺地看向宋川。
宋川很無辜地看著我，仗著他那張奶氣又略顯幼態的臉，開啟了歲月靜好模式，不緊不慢地拿起桌子上的雜誌開始翻閱。
「別看我，我是競賽生，沒有作業。」
我:……
有什麼了不起！
我氣呼呼地拿起書就朝著他砸了過去，但是沒想到他接的倒是很快，隨手翻了一下書皮上貼的小熊貼畫，笑了。
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鑑於我還有一堆卷子，憤憤地瞪了他一眼，拿著筆開始繼續寫，寫著寫著面前寫完的卷子就開始堆山了。
「別打瞌睡。」
「……不要你管！」
我吼了一聲，看著宋川沐浴在陽光下悠然自得的樣子，莫名聯想起課本上的封建官僚，穿得人模人樣，一件人事也不幹！
169
補作業歸補作業，一開始我還是挺急的，但是後面速度上來了，也算是漸入佳境，就是頭有些昏沉，特別想睡覺。
連著兩天瘋狂補作業，我總算是把作業寫得差不多了，主要還剩一些背誦課文的任務。
清晨的陽光落入房間。
我打著哈欠，捏了捏手邊的課本，突然間感覺頭好重，還莫名的難受，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我眨巴著眼睛，感覺下一秒就要哭了。
我……
好像發燒了……
「吃飯。」
宋川又照常在門口敲門。
我窩在被子裡，只覺得頭好重，想打電話給醫生，可是又怕打針，只能縮著身子，企圖靠出汗治好自己的發燒。
「洛妤。」
宋川又叫了好幾聲。
我嗚咽著都想哭了，枉我一世英名，居然栽在宋川這個混蛋的手裡，我都好長時間沒有發過燒了……
170
「她怎麼也發燒了？那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先生，你們那裡有女醫生嗎？」
宋川的聲音在耳邊嘰裡呱啦的不知道在說什麼，我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見他就坐在床邊，抬手就錘了一下他的腿。
微涼的手裹住指尖。
我擰著眉抽回手，順勢又捶他一下。
宋川掛斷電話，俯身看著我，端著床邊的水杯，將我從被子裡撈了起來抱在懷裡。
「喝水。」
我別過臉，有點昏沉，悶聲就道:「等我好了，我要弄死你這個小王八蛋。」
宋川喉間發出一絲嘲弄的低笑，拿著棉籤蘸著水，一點點地抹在我的唇瓣上，淡聲道:「哦。」
我:……
我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應了，仰著頭看他的下顎，哼聲道:「我沒開玩笑。」
宋川:「哦。」
我咬著牙，罵他，「哦你大爺。」
宋川:「哦。」
我:……
他就是故意氣我！
宋川不緊不慢地繼續用棉籤抹著我的唇，看我抿了抿唇，將杯子遞到了我的嘴邊，我垂著眸，捧著杯子喝了起來。
171
喝完熱水再睡覺好像舒服了一點，但是我沒想到我是被一針扎醒的，疼得我眼淚直掉，但是罪魁禍首進來送飯的時候，還笑了。
「這就哭了？」
「嗚嗚嗚——」
我趴在被子裡哽咽著，只覺得屁股打針的那個地方酸得厲害。
宋川蹲在床邊，微微掀開被子，看著縮在被子裡的我，挑了下眉，淡聲道:「這麼嬌氣。」
回應他的，是我的枕頭。
我眼淚汪汪地窩在被子裡，都不知道號了多久了，以為宋川走了才悄咪咪掀開被子，結果他還在床邊，骨節分明的手撐著下顎，眼尾上挑，嘴角含笑，姿態閒適地瞧著我。
擺明就是在嘲笑我！
「你出去——」
「行。」
宋川淡淡的應聲，起身就走了，我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氣得不停地蹬腳。
172
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看著課文，我努著嘴，委屈極了，感覺課文要背不完了，早知道就不和我爸生悶氣，又是賣衣服又是拆鞦韆的，耽誤了好幾天學習時間……
大概是慣病。
我發現我每次長假期都想著好好學習，認認真真地把作業都做完，結果最後全是在走極限挑戰的路子。
房門再度打開。
我尋思肯定是宋川過來了，直接就閉著眼睛裝睡了，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現在沒力氣，不和他掰扯。
滴。
聽到體溫槍一聲響。
我閉著眼，窩在被子裡，心裡默默地嘀咕你可以走了。
「平時不見翻書，現在開始好學了。」
宋川將壓在我手邊的書拿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突然就開始在我耳邊念我要背的課文……
我是想把他罵走的，但是腦子嗡嗡的，竟然覺得他聲音還挺好聽，特別像潺水擊石，心裡也不自覺地跟著念。
好像閉著眼睛聽書。
感覺……也不賴。
如果宋川沒有捏我臉的話。
173
他的手涼得很，捏一下就算了，還喃喃自語，「真睡著了？」
我:……
宋川:「磨人精。」
我:……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我要是滿血復活了，我第一個要乾的人就是宋川，誰知道等我好了，已經開學了。
學校也是會玩，開學就考試，考的還都是假期卷子上的題。
說來也巧。
就是我抄錯位重寫的那張。
「完了，老師說沒有考好的人，全部叫家長。」
我:……
聽著何月的話，我心裡泛著嘀咕，雖然我知道我應該都寫出來了，可是又怕自己答題卡寫錯位了。
「31——」
何月突然間大叫起來，我愣了下，看著何月揮手的方向，瞬間垮臉。
還真是宋川。
「31 過來了！」
何月哈哈地笑起來，拽著我就要過去，我誒了一聲，蹙眉道:「你自己過去。」
何月咬著唇，開心得不行，拿走我手裡的可樂就跑，還笑盈盈地回頭衝我道:「回頭再買給你。」
我:……
174
我雙手環腰站在那兒，望著何月一路衝到宋川的面前，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宋川便抬手接過了可樂，還拿出了手機。
我不清楚宋川的感情生活，但是我知道，如果宋川敢渣何月，我一定廢了他。
叮咚。
我聽到手機響了一聲，不自覺地掏出手機，還以為是我爸的電話，卻不想是一條加好友的消息。
「啊啊啊！洛妤！快加！」
「什麼？」
這陽光正盛，手機屏幕上的字，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便被何月給搶走了。
「什麼東西啊？」
我跟著何月跑到走廊下，看著添加好友的頭像是一隻刺蝟在吃草莓，莫名就覺得有點怪怪的。
「宋川的微信啊！」
我:……
「我不加！」
「一杯可樂換的呢！幹嗎不加！等你倆成了，記得請我吃糖啊啊啊啊……」
我:……
175
在何月的三令五申之下，我加了宋川，看著聊天對話框空空如也，咬著唇，關了手機，本來以為這事就翻篇了，結果後來，這個賬號開啟了叫飯模式。
8:00
:吃飯
18:00
:吃飯
8:01
:吃
……
就這個對話，循環了快一週，何月每次都想看看我和宋川的聊天記錄，但是每次都看到這兩個字，不禁陷入了沉思。
「你和他約飯了？」
「呃。」
我咬著嘴裡的小丸子，努力地嚥下去，對上何月探究好奇的目光，嘴角微微翕動，迅速反問道:「最近那麼多作業，我哪裡有時間約飯？」
「也是。」
何月嘿嘿地笑了下，又開始費解了，「那他怎麼老發吃飯啊？chi，fan，cf，hi！……」
我端坐在一旁，聽著何月在試圖用各種方式解讀這兩個字，尷尬地出聲道:「吃飯，吃飯。別想了。」
176
「洛妤，你怎麼都不回宋川消息啊。」
何月上下滑動著聊天界面，看著聊天記錄裡完全沒有我的回話，不禁挑著眉，笑道:
「洛妤，試試嘛……」
「不要。」
我抬手就把手機搶回來了，蹙眉看向何月，認真道:「你再這樣，我就刪他號了。」
何月:……
「嚶嚶嚶，我記得我以前給你推薦帥哥，你有時候都會自己主動拿下，怎麼到宋川就不行了，是不是你?了啊。」
我咬著筷子，眯著眼看向何月，彎唇，「何月同學，激將法沒用，請你圈地自萌。」
何月:……
何月沮喪地撇嘴，哼聲道:「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宋川嗎？我覺得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啊。而且你們好般配的有沒有！」
我戳著碗裡的小丸子，斜睨著何月哀怨的小眼神，挑著唇笑道:「拜託，把心思放在背書上好嗎？下午查文言文，你背完了？」
何月眨巴著眼睛，猛地坐直腰身。
我看著她在那兒用手機搜課文，挑了下唇，餘光不經意掃過不遠處的宋川，翻了一個白眼。
單論我的家世和財力，要什麼樣的男生沒有。
喜歡後媽的小孩？
無稽之談。
177
得虧學校現在改了作息，老師們也都不約而同地把晚自習改成了晚課，生生拉長了我的學習時間，累到我了。
不然就看在他差點拿走我初吻的份上，我也要尋個機會滅了他。
……
:吃飯
我套著寬鬆的短衫下樓，走到一半下意識摸了一下胸口，確認穿了內衣才走到餐桌邊，隨手拿起草莓咬了一口。
「大小姐，先吃飯，等會兒吃水果。」
「嗯。」
我乖乖坐在餐桌前，瞥著沉默不語的宋川，隨手就拿起草莓朝著他砸了過去，不偏不倚就砸進了他的飯碗裡。
宋川繃著臉，只說了一句:「又開始了？」
我挑著眉，權當什麼都沒有聽見，自顧自地繼續吃草莓，卻不想宋川用叉子猛地插進草莓，微微張開殷紅的唇瓣，舌尖抵著草莓，吃了下去。
我:……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挺正常的行為，但是對上宋川看向我的目光，我不自覺地抿起了唇，穩住了姿態，衝著他挑了下眉，有樣學樣地吃了一顆草莓。
宋川:……
178
宋川喉結滾動著，率先避開了我的視線，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不動聲色地端著水杯輕抿。
我冷笑，低頭翻閱著手機的新聞界面。
「少爺。」
張姨端著鮮湯走出來，一邊擺著餐碟，一邊順口問了一句:「競賽成績出來了嗎？」
我叼著草莓，不自覺地停下划動手機的手，等待著宋川給出答覆，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能考成什麼樣子，我估摸著他最後還是得靠我爸送他上學。
「嗯。還好。」
宋川淡淡地開口。
我聽著這模稜兩可的回答，嘴角噙著笑，自顧自地咬了一口草莓，撇嘴道:「哥哥，還好是多好呀？」
張姨愣了下，連忙開始打岔，笑著道:「誒，大小姐，你除了喜歡吃草莓，還喜歡什麼水果啊，我明天出去買點啊？」
「就吃草莓。」
我隨口回了一句，轉而眨著求知的大眼睛看向宋川，努嘴道:「哥哥，競賽題是不是很難呀。」
宋川靜靜地看向我，挑眉，「這個得你拿到競賽名額，自己評估。」
我:……
179
切。
有什麼了不起。
我憤憤地咬了一口草莓，無所謂地出聲道:「又不是隻有你參加了競賽，我可以問其他學長學姐。」
宋川:「不難。」
我:……
宋川說的是不難，但是成績單張貼在佈告欄的時候，我懷疑他在凡爾賽。
學校有名的學霸學姐都排在第十名，他居然順順當當地排在前五名，生生被人稱之為高三年級的黑馬選手。
過了幾天。
我爸打了家裡的座機，我一聽電話響就知道是他。
「誒，是先生啊。」
張姨開了免提，轉頭就看向餐桌這邊，我以為是叫我呢，下意識地要起身過去，結果張姨朝著宋川看了過去，出聲道:「少爺，接個電話。」
我:……
「叔叔。」
「小川啊，你這次考得不錯啊！」
「老公，別誇他了。」
後媽似是不經意地接話，有些傷心地嘆了一口氣。
我爸愣神，「誒，孩子不是考得挺好的嗎。」
後媽:「又不是高考考得好，是我耽誤小川了，今年才把他轉到這個學校……」
我手裡捏著草莓，下一秒就聽見我爸像是在哄後媽，輕聲道:「誒，小川有天賦，就這個分，我到時候和朋友打個電話的事，高考穩住了，讀個好大學還是沒問題的。」
後媽欣慰地笑了起來，半開玩笑一樣地低聲道:「那是不是高考考得再高點，能夠格出國上大學？那得不少錢吧。」
我爸拍著大腿在笑，「那當然。小川啊，時候不早了，掛了吧。」
話音一落。
我直接捏爆了手裡的草莓，已經繃不住了，看著宋川手裡的電話，憤恨地咬住唇，為什麼他們好像是一家人，而我是個局外人？
我刷地站起身，都已經準備上樓了，宋川卻開口道:「叔叔，有人想你了。」
「誒！洛妤啊。」
我爸總算知道叫我了，但是卻是宋川提醒的，我咬著唇，感覺鼻尖一酸，什麼話都不想說，直接就上樓了。
180
砰的一聲摔上門。
我衝到櫃子那兒，就把大熊給扯下來了，一屁股坐在大熊的身上，氣惱地吐槽道:「又不是第一名，有什麼好炫耀的？」
……
咚咚咚。
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
我懊惱得很，但是又以為是張姨，便回應道:「我睡覺了。」
房門還在繼續敲。
我估摸著肯定不是張姨了，氣勢洶洶地衝到門口，仰頭就看著宋川，叉著腰，氣惱道:「你再敲一下，你試試！」
宋川瞥著我，當著我的面撥通了手機，通話裡立刻就傳來了我爸的聲音，「寶貝。」
這個稱呼都聽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現在突然聽到，我的眼底不自覺就冒出淚花，但是我還得忍著，因為宋川還在。
「洛妤？」
我爸又叫了我一聲。
我咬著唇，翻了一個白眼，沒吱聲。
「小川，她在不在？」
「剛才還叫我呢，現在又叫他了。」
我聽我爸又去叫宋川，沒好氣地哼了起來，雙手環腰靠在牆邊，皺著眉。
「爸爸是打算單獨給你打電話的，哪裡知道你就站在旁邊呀，乖，別生爸爸氣啊，爸爸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芭比娃娃。」
「……」
我擰著眉，嘟噥了一聲，「我都高二了，才不玩這種小孩子玩的東西。」
「老公……」
又是後媽的聲音。
我舌尖抵著牙口，正準備陰陽怪氣呢，宋川就開口道:「媽，你去休息吧。」
後媽:……
電話那頭很快噤聲。
我眼珠子軲轆打轉，不自覺地瞄向宋川，看著他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瞥向手機界面上小刺蝟抱著草莓的頭像，朝著我爸出聲道:
「你打我手機。」
宋川瞥了我一眼，在我爸應聲之後，掛斷了電話。
180
雖然我爸電話打來得很快，後媽也沒有再出聲打斷，但是聊著聊著，我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所以月中不回來嗎？」
我不想聽我爸說那邊有多好玩，只是隨手打開電腦，一邊和他聊天，一邊開始搜索那片地域有名的醫院，還有……醫療項目。
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醫院試管嬰兒的介紹，我微微沉下臉，一點一點地滑動界面。
「再玩兩個月吧。」
我爸打著馬虎眼在笑，但是笑得很勉強，「你現在學業緊張，也沒有時間呀，爸爸下次帶你出來玩，怎麼樣？」
我抿著唇，看著躍入眼簾的字眼，沉默地倚靠在座椅上，看著電腦散發的光猶如鬼火般掠在瞳孔中。
試管嬰兒從開始做到完成胚胎移植，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
「爸。」
「嗯？怎麼了寶貝。」
我垂著眸，手抵著額角，冷眼看著電腦，淡聲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時候不早了，爸爸早點休息吧，我明天也要繼續上課了。」
我爸哈哈一笑，帶著幾分解脫意味的神清氣爽，輕聲道:「好好好，那你早點睡，想要吃什麼，跟張姨說，知道嗎？」
「嗯。」
我隨口應了一聲，在我爸掛斷電話以後，便給我爸助理發了消息，沒什麼要求，只是讓他發個定位，讓我看看他和我爸在哪個位置。
結果。
誠如我所料，就在醫院附近的酒店。
181
有些事，我心裡不是沒有數，只是不願意去多想。
整整一個晚上。
我沒睡，登陸了我爸所有銀行的賬戶，依次清點收支，看到對醫院那項支出的時候，我有一瞬間是蒙的。
我不知道是應該認為爸爸太蠢了，仍舊用我的生日做密碼，改都不知道改一下，瞞都沒有瞞到點子上，還是說該慶幸自己早早知道這件事。
……
次日清晨。
張姨在門口敲了兩次門，但是我窩在被子裡，完全不想動，失神地望著天花板，打了一個激靈，像是草木皆兵，有些魔怔了。
我想不出來，為什麼其他後媽幾個月就分手，這個後媽留了這麼久？
我更想不出來，為什麼爸爸會再要一個孩子，是因為我不夠好，還是就是為了後媽？
我情願相信是為了前者，也不想承認，是為了後者。
手機屏幕亮起。
我撐著雙手坐在床邊，任由髮絲垂落在脖頸間，紗幔尚未拉開，整個房間昏暗至極，嗡嗡嗡的聲響就像是靡靡之音。
182
天還是灰濛濛的，浸潤冷意的空氣撩撥著肌膚上的觸感，我穿好襯衫和小裙子，隨手挑了一個領結，打開房門，一邊戴，一邊緩步下了樓。
這彷彿是一個死局。
但是我也很清楚，想弄我，沒那麼容易，我的東西不是誰都能拿得穩。
「大小姐，你怎麼光著腳？」
張姨急急忙忙地去拿鞋襪，我注視著她，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宋川抱了起來，放在了沙發上。
鞋子和襪子放在沙發旁。
我坐在那兒，百無聊賴地晃著腳，望著窗外菸雨朦朧，仰著頭看向宋川，低聲道:
「哥哥替我穿。」
「大小姐……」
張姨適時地開口，輕聲道:「等會兒就要上學了呀……」
我垂眸，無所謂地出聲道:「就要哥哥替我穿。不然我就不去上學了。」
張姨:……
頓了許久。
宋川默不作聲地蹲下身，單膝抵在地面的軟墊上，一手抵著沙發拿起襪子，一手朝著我伸了過來。
我瞥著他，將腳放在了他的手心。
不得不說。
宋川的手是一如既往的涼。
我穿慣了小裙子，所以穿的大多都是長筒襪，從腳至腿彎曲處，剛剛好。
一隻腳穿好，我垂著眸，似是不經意一般，踩在宋川的鞋上，看著他給我穿另一隻襪子。
183
「洛妤，你不會是在看 31 吧？」
何月咬著餅乾坐在我的身旁，順著我的目光看向操場，笑嘻嘻地出聲道:「不是說激將法沒用的嗎？」
我抿唇，笑而不語。
……
天氣其實已經轉涼了，但是中午的太陽還是一如既往的灼人，最後一節體育課是和宋川他們班一起，我也破天荒地沒有待在教室裡睡覺，哪怕我真的一夜未眠。
我知道自己狀態不好。
沒睡覺，沒吃什麼飯，再上體育課繞著操場跑，不倒就怪了。
我預料過醒來身邊只有何月一個人，但是我沒有預料到宋川也在，我本來還以為……這種套路，得多用幾次才奏效。
「啊，洛妤！」
何月急急忙忙地湊過來，擔心地出聲道:「你終於醒了！嚇我一跳——你別動啊，還在吊水呢。」
「同學。」
宋川適時地開口，抬手將打包的魚粉放在床頭櫃子上，一邊拆一邊淡聲道:「你去吃飯吧。這裡我來就行。」
184
何月啊了一聲，頗為驚喜地咧著嘴，衝著我瘋狂挑眉，表示機會到了。
「去吃飯吧。」
我淡淡地開口，何月當即就離開了，待到門關上，我仰頭望著還在吊著的針水，微微坐起身，看著空蕩蕩的醫務室，悶聲道:「哥哥。」
「這裡沒有外人。」
宋川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掀起，將魚粉放了上去，語氣生硬地出聲道:「你大可不必這麼叫我。」
末了。
像是怕我聽不懂，宋川補充道:「太刻意了。」
我:……
下一秒。
宋川將餐具放在了桌子上，徑直朝著醫務室門外走去，沒有絲毫的停留。
醫務室裡歸於平靜。
我垂著眸，冷笑了一聲，抬手就扯掉了手上的針水，任由針孔處冒出血珠，拿著桌子上的餐具，一點一點地吃著魚粉。
如果這算太刻意，那就等你習慣好了，看看你的媽媽能不能在你習慣之前，回到洛家。
185
「大小姐，我是效忠先生的……這……有些事不能說啊。」
助理很是為難地對我出聲，頓了幾秒，又補充道:「而且大小姐，您奶奶對於這個孩子，也是很期待的……這要是……」
我挑著唇，站在學校的天台上，回想著那個因為性別對我瞧不上眼的奶奶，已經記不得她長什麼樣子了，但是還記得她對我鄙夷的眼神。
嘖。
我忍不住輕笑道:「聽到風聲了嗎？」
助理愣住，「大小姐？」
我勾著唇角，俯瞰著樓下的風景，一字一頓道:「你說，如果我跳下去，手機顯示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你的，你覺得，你會有什麼後果？」
「大，大小姐……」
「我爸會因為對我的愧疚，毀掉你。你的下屬會代替你，成為我爸的得力助手，到時候，這個世界，只有我和你，銷聲匿跡了。」
我享受著迎面而來的清風，嗤笑一聲，告訴了他答案:「畢竟，我爸他才不會聽你的解釋呢，是吧。」
……
不是要生孩子嗎，可以呀，那就生一個和我性別一樣的孩子，作為對奶奶的饋贈吧。
……
看著已經打走一半錢的銀行賬戶。
我淡漠著一張臉，關掉了手機，一個人蹲在天台上，看著遠處的雲捲雲舒，眼底閃過一抹諷刺的笑。
我偏要你們，念而不得。
186
整理了前幾任後媽的資料，按照她們容貌與身材，我挑選了幾個看起來更加年輕的女人，請人將我爸的身份喜好透給了她們。
說來好笑。
這種事，我爸身邊的合作伙伴沒少做，所以我做起來，更不怕被發現了。
只是。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關鍵的一環，是宋川。
……
自從上次我穿襪子故意撩撥宋川之後，他便開始時時刻刻提防著我，開啟了早出晚歸的模式，就算是節假日，也經常跑出去，待到深夜才回來。
不過。
我也沒有打算真的讓自己以身試他，而是在給我爸找女朋友的時候，順便給他也找了，他躲哪兒，我就讓那些小姐姐去哪兒，甚至給他備了藥。
「成了？」
「恩。」
電話那頭的小姐姐答應得很利落，隨後就問:「下面呢？還是原計劃嗎？」
我抿著唇，有點犯難，我一開始是恨得要死，想拍宋川的小視頻的，但是事情真的端到眼前，我半天都沒開口回答……
雖然我沒有想外傳的意思，只是想用視頻要挾後媽，讓她老實點，不然就讓她兒子身敗名裂，但是按照宋川那個性子，怕是會發狂吧……
「喂？」
小姐姐又出了聲，我冷不丁回過神，攥緊手機，沉聲道:「原計劃。」
187
我在家裡等著小姐姐的回信，但是等了許久也不見消息，看著昏暗的客廳，估計張姨都去睡覺了，不由得打了一個哈欠，也想著上樓休息了。
咔嗒。
家門突然打開。
我猛地一怔，尚未反應過來，一陣濃烈的薄荷香便猛地將我兜住，滾燙的手捂住我的嘴，直接將我拎上了樓。
「張……唔……」
我下意識地呼救，但是卻直接被對方抱著進了客房，許久無人居住的客房一打開便是清冽的冷氣，可是靠在我身上的人，卻肌肉跳動，滾燙得嚇人。
哐當。
房間的門被對方踹上，我嚇得想要尖叫，可是對方以絕對的力量將我壓制，像是把我當成了一隻可以肆弄的小獸。
「救命！嗚嗚！爸爸！！！」
我胡亂地拍打著對方，恍惚之間指甲似乎劃破了他的臉，短暫地驚愣之後，本能地想要跑，卻迅速被按在了身下。
「哥哥救命！哥哥！宋川！！！」
我是真的被嚇到了，從前都是我在指使別人佔據絕對的主導權，可是現在，我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洛妤。」
宋川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眼淚掉在被子上，這才反應過來，現在將我抱在懷裡的人，是宋川。
188
我抽噎著放緩呼吸，可是宋川卻抬手卡在我的脖頸，熾熱的唇瓣摩挲著我的耳垂，聲音嘶啞到了極點，沉聲道:「那些人，是你找的？」
我咬著唇，沒吱聲，宋川突然靠近我的脖頸，吮了起來，我不自覺地推搡著他，可是他卻死死地卡著我，冷聲道:「說話。」
「嗚嗚嗚……是……」
宋川笑了，咬牙切齒地出聲道:「我真想弄死你。洛妤。你做事就這麼不擇手段嗎？你知不知道你在犯法？嗯？」
宋川每問一句，聲音都會兇上幾分，可是縱然再兇，我也漸漸散去之前的恐慌。
我顫抖著，感覺到宋川的呼吸噴薄在脖頸間，隨著心跳漸漸地趨於平靜，眼神微冷，開始假裝順從地哭著出聲道:「哥哥，我知道錯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宋川緊緊地抱著我，整個人都在發抖，呼吸聲也越發粗重，許久才慢慢地放開我。
我咬著唇，依稀還是能夠感受到被他吮吸的皮膚還隱隱作痛，目光落在一旁的菸灰缸上，想到剛才被宋川壓制，還是打消了念頭，試探性地想要爬下床。
滾燙的掌心握住我的腳踝。
我嚇了一跳，直接被宋川給拽到了懷裡，我瞬間就明白什麼叫作好漢不吃眼前虧，縮著手，連忙出聲道:「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唔！」
「求你，別動……」
宋川喘息著，薄唇貼近我，漆黑的眸子有些迷亂:
「為什麼這麼做……」
我眨巴著眼睛，可能是出於求生的本能，眼眶泛著淚光，撒謊都不帶打草稿的，「怕自己喜歡上你，所以想你能快點和別人在一起……」
「呵。」
宋川壓低聲輕笑起來，鼻尖蹭著我的鼻尖，難受地哽咽起來，悶聲道:「洛妤，我真是中了你的邪。洛妤，我喜歡你……」
「什麼，什麼……」
我錯愕地瞪大眼。
「別怕，我不動你，我只是太難受。洛妤……」
189
不知道宋川是不是神志不清了，但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我只相信後半句，他把我壓著抱了半天，就跑浴室去了。
我一個人趴在床上，蜷縮著身子，只覺得整個人都在發燙。
……
次日。
我坐起身的時候，人已經在自己的房間了。
如果不是脖子上還有一個清晰的指印，我簡直都懷疑我是不是在做夢了。
站在水臺邊。
我睡意還沒有散去，扒拉著脖頸看了一會兒，微微蹙起沒，拿著牙刷想刷牙，但是一刷牙就想到他差點親到我……
那繚繞的薄荷氣息，像是烈火灼燒後渲出的香。
等刷完牙的時候，我耳朵已經紅透了，沒好氣地把牙刷丟在水池裡，拿起架子上的遮瑕膏擰開了蓋子。
這算什麼。
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
應該是吧。
相比我的面紅耳赤，等到我下樓的時候，宋川已經吃完早餐，像個沒事人一樣和張姨打了聲招呼要走了。
「你站，住……」
「早。」
宋川瞥向站在臺階上的我，像是在諷刺，一臉冷漠地出聲問道:「要我給你穿鞋嗎？大小姐。」
我:……
淦！
昨晚他真的說喜歡我了嗎？
我嚴重懷疑要麼是我幻聽了，要麼就是他在裝傻。
190
閒暇的大課間總是吵吵嚷嚷的，大多數人都是朝著籃球場或者超市跑。
但是，我彷彿入定了一樣，在腦海裡痛恨自己當個壞人都當不徹底，昨晚差點把自己都賠進去。
……
「誒，洛妤，我怎麼嗅著你身上的味道，好像有點熟悉。」
何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湊過來的，我微微回過神，看著她靠在我的肩頭，淡聲道:「哪有什麼味道。」
何月嘿嘿笑，「感覺有點像 31 身上的味道……」
我:……
我愣了下神，不自覺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嗅了嗅，好像真的有宋川身上的薄荷香。
何月擺弄著手機，問道:「你和 31 相處得怎麼樣了？」
我撐著下顎，隨手撥弄著桌子上的筆，正準備說點什麼，就聽到何月來了一聲驚呼，隨後她氣惱地坐直腰身，很是激動地在手機屏幕上敲字。
「怎麼了？」
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何月鼓著腮幫，可氣了，「送魚 cp 的超話被舉報了！肯定是有人眼紅！嗚嗚嗚，怎麼那麼多宋川的 cp 超話，就舉報送魚啊！」
我:……
嗐，一個超話而已。
191
反正我是沒把這件事當回事，但是最後卻被人扒出來，是宋川本人親自去舉報，超話才被關掉的，愣是把何月給整蒙了。
「不是吧，不是吧。這就 be 了？」
何月扯著我的手，眼巴巴地看著我，忍不住嘟噥道:「那次在醫務室，你們倆沒聊什麼嗎？」
我咬唇，「我和他能有什麼好聊的？」
何月:……
磕的 cp 突然就 be 了，何月難過極了，我看著她那委屈的小模樣，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更令我意外的是，宋川把表白牆裡關於我和他的帖子，也都舉報了。
……
:不是吧，不是吧。這倆是不是談了又分手了？
:我賭氣完了就複合
:別亂說
……
我莫名覺得宋川很著急想和我撇清關係，但是他低估了八卦的力量，很快就有人反問他，那麼多超話，怎麼就舉報送魚？
宋川沒回，下面立刻又是一堆評論狗頭。
192
大概是炸毛炸完了，宋川默默刪除了那條評論，結果又被人直接給掛了，那天他抱我去醫務室的照片，也被表白牆置頂了。
我隔著屏幕看，莫名就很想笑，他這才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吧。
……
我是很想看宋川笑話，但是沒多久，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作為當事人之一，我走哪兒都有人議論，偶爾投來的目光也帶著幾分審視。
嘖。
這個狗男人。
喜歡就喜歡唄，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鬧到現在還成了別人嘴裡的談資了，要不是還需要利用他挾持後媽，我真想原地澄清。
「洛妤小姐姐。」
何月大概是以為 cp 有復活的可能，眼神熱切地看著我，「你和宋川到底怎麼了？」
我手抵著下顎，瞥著她，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拎著書包就開溜了，「你問他。」
何月:……
193
我是想借著這個由頭勾搭宋川的，但是宋川越來越會躲，哪哪都抓不到他，我懷疑他上輩子是幹特工的，搞得我最後只能睡他房間裡等了。
為了安全起見，我特意穿了兩條褲子，還備了一把小刀在口袋裡。
但是。
宋川這個人簡直絕了，我在他房間裡睡了好幾天，才發現他居然跑客房去睡了。
……
「站住！」
眼看著宋川又要回客房，我快步走到門口，一腳就抵在門框上，擋住了他的去路，蹙著眉道:「你跑什麼？心虛了？」
宋川繃著臉看向我，蹙眉道:「讓開。」
我冷笑，「就不讓。」
宋川轉頭就要走，我咬咬牙，拽著他就把他抵在門框上，對上他的視線，沉聲道:「你敢推我，我現在就尖叫，保準張姨上樓。」
宋川:……
宋川腰桿挺直貼著牆壁，瞪了我一眼，微微別過臉，怒聲道:「洛妤，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我伸出指尖戳著他的胸口，雙腳直接踩在他的鞋子上，仰著頭，湊近他，笑嘻嘻地出聲道:「跟我講限度，我看你才在開玩笑吧。」
宋川薄唇緊抿著，耳畔肉眼可見地泛紅了，我能夠感覺得到，他現在很緊張，原本就挺奶氣的五官加上現在這個神情，顯得格外無辜。
194
我伸出手，摩挲著他的耳垂。
宋川抬手就扣住我的手腕，冷聲道:「你別太過分。」
我笑，「我再過分，也沒有你那天晚上過分吧。」
宋川像是被氣到了，直接反客為主，將我抵在牆上，怒氣衝衝地出聲道:「如果不是你讓她們給我下藥，我根本就……」
「所以那天晚上的事，你都記得，記得很清楚。」
我順勢就打斷了宋川的話，盯著他漆黑的瞳孔，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對嗎？」
宋川:……
我學著他那晚說話的語氣，低聲道:「我真的是中了你的邪……」
……
宋川有些抓狂了，轉身就要走，但是沒想到樓下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八成是張姨上樓檢查房間的燈是不是全關了。
宋川大抵是被嚇到了，推著我就進了客房，順勢把燈都關了。
「別出聲。」
宋川冷眼看著我，拽著我蹲下，伸出手要捂住我的嘴，我笑了下，伸出手扣住了他的下顎，俯身湊了過去。
……
門外的腳步聲走過。
宋川的呼吸變得有些短促，不悅地看著我，低聲道:「你……」
「誒，少爺？少爺？這房間怎麼門開著，人去哪兒了？」
我愣了下，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關宋川房間的門了，看到宋川緊張的神色，有點很想笑，打趣般地低聲問道:
「哥哥，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你當我傻？」
我:……
195
嘖。
我嗤笑，趁著他仔細聽張姨說話聲的時候，湊過去就親了一下他的臉。
啵的一聲。
不輕不重，但是在這漆黑安靜的房間裡卻格外響。
「少爺？」
張姨走到了門口，試探性地出聲，又敲了下門。
宋川惱羞成怒地看向我，我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地聳聳肩。
下一秒。
宋川這個混蛋，直接捂住我的嘴，不顧我的掙扎，把我拎到臥室，拽了毛巾塞我嘴裡，用被子把我裹起來丟櫃子裡了。
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的聊天聲總算是停了，櫃子的門也終於打開了，宋川隨手扯掉我嘴裡的毛巾，我立刻怒氣衝衝地看向他，張口就罵道:「宋川，你大爺！」
宋川看著我，淡聲道:「你能不能別鬧了，你真的是我見過最能磨人的女生。你就不能把你的精力放在學習上？」
我看著他，隨口就道:「當然能啊，你和我談戀愛，我就把心思放學習上。」
宋川:「行。」
我:？
196
淦！
他答應得太快了，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給賣了。
但是。
事實證明，正如他那天在辦公室承認是我男朋友一樣，他就是為了省時間，順便擺平我。
……
「英語單詞一天五十，句子十句，一週一篇小作文。」
「數學這邊一共兩套卷，你一週做完。」
「語文就背三篇文言吧。」
打印好的資料摞在茶几上，我捧著牛奶杯下意識看向宋川，正準備開口，張姨便笑著道:「少爺，你這是要帶小姐一起學習呀。」
我:……
宋川淡淡地應聲，隨即開口道:「她今天還要和我一起走，不坐轎車。」
我:？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
……
清晨的風涼颼颼的，我穿著小裙子站在那兒，凍得直髮抖，不滿地看向宋川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不是要做我女朋友嗎？上車。」
宋川將自行車騎到邊上，淡淡地看著我，隨口就道:「你可以反悔。」
我:……
我氣惱，「為什麼不是你陪我坐轎車？」
宋川:「所以你想我反悔？」
我:……
197
我感覺我被宋川耍了。
等我坐在他自行車後座到學校的時候，我已經凍得手都僵了，我直接把手伸進宋川的衣服取暖。
「洛妤！」
「我冷了，你作為男朋友，不應該給我焐手嗎？」
宋川沒吱聲，只是任由我手插在他的口袋裡。
但是早上是真的冷，我到了教室都覺得冷，這才半天，我已經開始哀怨我怎麼想了這麼個損招，把自己都折騰了。
等看到外面下雨的時候，我整個人都不好了，直接發消息給司機，結果司機說少爺讓他告假了，人現在在外地。
看著手機屏幕上發來的消息，我咬著唇，沒理他，尋思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結果還沒到放學的時間，我就開始發燒了，嚇得何月連忙跑去醫務室叫校醫。
198
更慘的。
我經期到了，肚子也疼得厲害。
……
「小姑娘換季了，怎麼還穿裙子。」
「……」
我蜷縮在床上，捂著肚子哭了起來，疼到我決定不跟宋川玩了，一點也不好玩，這才是第一天，我沒折騰到他，還把自己賠進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家的，一醒來就在自己房間，迷迷糊糊聽見宋川在和張姨說話。
「張姨，凌晨了，您去休息吧，我來就行。」
「誒，紅糖水就在床頭櫃上。」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
我望著走過來的宋川，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直接鑽到了被子裡，不想理他。
「醒了就把紅糖水喝了。」
宋川蹲在我的床邊，想要扯我被子，我看到他手腕，撲過去就咬住了他。
宋川沒掙扎，只是道:「咬夠了就把紅糖水喝了。」
我眨巴著眼睛，感覺肚子又疼得厲害，窩在被子裡就哭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
宋川伸出手給我給擦眼淚，我抽噎著，直接甩手拍開他的手，「我活該，不要你管。」
翻身背對著宋川。
我閉著眼睛蜷縮在被子裡，完全不想理他，等到快睡著，才感覺到有一隻手抵著暖水袋探進了被子裡。
像是沉浸在淡淡的薄荷香裡。
我迷迷糊糊地抽噎著，感覺被人抱進了懷裡。
199
一夜到天亮。
手機嗡嗡作響。
我睏倦地抱緊夢裡的大熊，但是緊跟著就聽見那大熊的聲音特別像宋川，好像在和誰說話。 「洛妤！你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大熊摸了我的額頭，睡意矇矓地出聲道:「退燒了。」
「你是，你是？31！」
電話那頭的聲音巨響，嚇得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剛睜開眼就看到宋川也錯愕地看向手機屏幕，想都沒想就直接掛斷了。
四目相對。
我眨巴著眼睛，幾乎是能夠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掛在宋川身上了，他浴袍還微微有些凌亂，胸口的肌膚袒露著，散發著淡淡的薄荷香氣。
宋川掃了我一眼，故作鎮定地起身，但是最後幾乎是摔下床，蹬蹬蹬就跑了。
狗男人。
200
對於何月的信息轟炸，我直接就回復她聽錯了，然後表示需要休息。
:好吧好吧。那你趕緊休息哦。
我抿著唇，正準備關手機，就看到宋川那天發的短信內容，不是吃飯，而是提醒我，保溫杯裡裝的是薑湯。
我:……
呵。
好傢伙，敢情還是有備而來的耍我。
……
我本來是想等好了再找他算賬，但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他總是偷偷跑到我房間裡來。
淡淡的薄荷香襲來。
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假寐，感覺到微涼的手抵在額頭，不由得心頭一顫，等到他的手落開，便悄悄地睜開眼偷看。
只見某人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拿著水壺匆匆地下樓倒了熱水回來，白皙修長的手擰開我的保溫杯倒入紅糖。
整理好我隨手放的作業本，又坐在沙發旁拿出他自己的試卷開始寫題。
嘖。
敢情他中午跑回來，就是為了倒個水，然後在我房間寫作業？
「張姨……」
我裹著被子，軟軟地出聲道:「張姨……我肚子疼……」
下一秒。
宋川快步走了過來，下意識地將手探入被子，熟練地給我揉著肚子，低聲道:「還疼嗎？」
「有哥哥在，自然就不疼了。」
我一把扣住宋川的手腕，眨巴著眼睛看向他，蹙眉道:「不許動，我要看看我男朋友。」
宋川:……
201
宋川錯愕地看向我，不悅地出聲道:「你裝病？」
「哪有。」
我哼了一句，瞥著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噘嘴道:「我可是為了追男朋友，才生病的。」
宋川:……
「害你生病是我不對。」
宋川難得的正經且溫柔，試圖從被子裡抽出手，低聲道:「鬆手吧，我向你道歉。男女朋友這件事……」
不等宋川說完。
我迅速捂住了他的嘴，隔著手，親了一下，笑嘻嘻道:「好了，我原諒你了。」
畢竟。
來日方長。
宋川:……
陽光順著落在宋川肩頭，側臉倒是精緻，只是他目光灼灼的地盯了我一會兒，不說話了。
我也不想聽。
我知道他想說的是和我劃清界限。
202
我還是打算拿下宋川，決意坐他的車，但是一兩次以後，他放棄自行車了，選了摩托車，無可奈何地掃我一眼，隨手就要給我戴頭盔。
「我不要這個顏色，不好看。」
我皺著眉，看著那個頭盔是灰色的，頓時哼聲道:「我穿的是粉色的裙子！」
宋川:……
「上次那個不知道扔哪兒了，先戴這個，晚上買粉色的。」
「哈？」
我以為宋川是在開玩笑，但是沒想到晚上放學的時候，他真的帶我去夜市，選了粉色小貓圖案的頭盔。
夜市的燈亮得刺目，但是照在宋川身上，卻顯得他身形頎長，燈光下清澈的眸子裡透著一絲認真，有種難言的少年感。
「不喜歡小貓。」
我撇嘴，故意說了不喜歡，然後就站在店鋪門口，看著他跟著老闆進去又拿新的頭盔。
選了大概有十幾個吧。
老闆已經有點不耐煩了，看著我就道:「小姑娘怎麼哪個都不喜歡。」
我扯著嘴角，正準備回懟，宋川便摸了摸我的頭髮，淡聲朝著老闆道:「老闆，我買一個藍色的，你再替我找找有沒有其他粉色的。」
我:……
又翻了一遍，老闆找了個粉色小刺蝟的頭盔，「這下真沒了。」
「還不如買小貓呢。」
「挺適合你。」
我:……
我咬著唇，不滿地看向宋川，悶聲道:「哦，對了，我記得某人說過，我是刺蝟？」
宋川愣了下，揚起嘴角，擺出了一臉無辜的表情。
我蹙眉，「你說過。」
宋川笑，「又沒說錯。」
我:……
203
我咬著唇，心裡安慰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但是還是上手就捏了宋川的臉，「錯沒錯？」
「嘶。」
宋川破天荒地沒還手，氤氳著霧氣的眸子看向我，應了一聲，「錯了。」
這還差不多。
我瞄他一眼，拿起頭盔自己戴了起來，撐著手就爬上摩托車，蹙眉道:「回家了。」
宋川挑唇笑了笑，抬手把我從車上抱了下來，摘掉了頭盔套在車頭，隨手撥開我耳邊的碎髮，俯身看著我，淡聲問道:「吃個飯？」
……
我以為宋川會搞浪漫帶我吃燭光晚餐，結果他老人家帶我吃的是一家老字號的麵條，我光站在門口就不想進去。
這店面，未免也太小了。
好在店鋪裡足夠乾淨，我挑了一處角落坐下，望著有些復古的裝潢，隨手拿出手機開始翻。
:洛妤，現在身體好了嗎？
我撇嘴，瞧著站在桌邊倒飲料的宋川，回覆了一句:有哥哥照顧我，你放心。
:乖，今天你小川哥哥生日，你別和他鬧啊。
我:……
204
宋川生日？
我下意識地看向宋川，卻發現他正看著我，對上我的視線就不自覺移開了。
過生日都不買蛋糕的嗎？
我撐著下顎，看著端上桌的面，隨手接過宋川拆開的一次性筷子，嗅著香氣撲鼻的味道，倒也覺得吃麵是個不錯的選擇。